第11章 晉江獨家
晉江獨家
蘇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謝柏冬拽了起來。
……
蘇育當然不能跟着謝柏冬走。
謝柏冬買的食材很多,明顯不是一個人吃,現在和他在一起的,只有他的大哥謝弘揚,而謝弘揚認識蘇育。
不過謝柏冬的手勁兒太大,蘇育掙了掙,沒掙開。
蘇育道:“謝少爺,我袖子都要被你扯爛了。”
謝柏冬立刻松開了手。
禮貌和家教,是刻進謝少爺骨子裏的東西。
不像蘇育。
蘇育随意向後一倚,也沒管倚着什麽,故意道:“謝少爺,您這麽嬌生慣養的,會像我們平民百姓一樣做飯嗎?不要做出來比泡面還難吃。”
出乎他意料的是,謝柏冬也沒和他拌嘴,而是反問道:“火鍋不就是清水加底料,水開了下菜嗎?”
蘇育一怔,難得有點猶豫:“……是吧。”
“你看,你也不會做飯。”謝柏冬微微一笑,笑容似乎在模仿他。
剩下半句話沒說出來,但蘇育猜測應該說:你有什麽資格質疑我?
蘇育厚臉皮慣了,臉不紅心不跳,“我還是保持懷疑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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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柏冬道:“我有時候真的很好奇,你這股無賴勁兒,究竟是在什麽環境下養成的。”
按理說,像蘇育這種長得好看的孩子,從小受到優待,在謝柏冬見過的類似同齡人中,這類人要麽嬌滴滴,要麽高傲,自尊心極高,被戳破一下,不惱羞成怒就是好的。
蘇育嘴角的弧度下降了一點,盯着謝柏冬沒說話。
謝柏冬敏銳的察覺到了,立刻道:“對不起,剛剛說的話有點冒犯。”
他還想說什麽,結果手機響了起來。
蘇育看着他過去接電話,視線落在地上,眼中情緒不明。
幾秒鐘後,謝柏冬過來,“這下好了,本來三人的火鍋,就咱倆了。”
蘇育問:“你大哥有事?”
“對,”謝柏冬反應過來,“你怎麽認識我大哥?”
蘇育不慌不忙,搪塞過去,“謝大少爺這些年抛頭露面,想不認識都難吧?”
謝柏冬又道:“走吧,這回就算你是社恐,也該跟着我走了吧?”
蘇育還是倚在原地,絲毫不動。
他淡淡道:“不去。”
謝柏冬:“……”
*
被摁在煮開的鍋前面時,蘇育吐槽,“一身牛勁。”
謝柏冬忙裏忙外,沒聽清他在說什麽,端了盤菜放他旁邊,“會下嗎?直接拿筷子丢下去就行。”
蘇育拿起筷子,往裏面扔東西。
扔了一下,發現水會往外濺,還挺疼。
謝柏冬道:“你比我還像一個‘大少爺’。”
他把蘇育手裏的筷子拿過來,沿着鍋的邊緣下菜。
“你不是諷刺我是大少爺嗎?你怎麽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謝柏冬道,“長這麽大,你沒動手下過廚?”
在蘇家,別說是讓蘇育動手下廚,他小一點的時候,有時傭人連飯都忘了給他端。
火鍋的煙霧袅袅,屋裏的暖氣很足,可能是蘇育太久沒有和別人這麽一起吃過一頓熱騰騰的飯,竟然感覺到了久違的放松。
回想起從前,也什麽情緒都沒有。
“沒有,”蘇育道,“我只要一靠近廚房,我‘家裏人’就會來驅趕我,不讓我過去。”
謝柏冬聽着,覺得他家庭應該還挺幸福。
他問:“你爸媽還挺疼愛你?”
蘇育的眼中閃過一絲諷刺。
這時,謝柏冬下好了菜,把筷子遞給他。蘇育伸手一接,筷子頂端頂到了旁邊的清水,撒到了他的衣服上。
水正好撒到了比較尴尬的位置,蘇育裏面衣服穿得薄,浸了水後,貼在他的右腰和大腿處,勾勒出他身上的曲線。
蘇育的視線向下,桃花眸垂下又掀起,好整以暇地盯着謝柏冬看。
他那眼神,好像控訴謝柏冬是故意的。
謝柏冬立刻忘記了剛剛的話題,站了起身,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
半晌,就憋出來一句:“我去給你拿毛巾。”
回來後,把毛巾遞給蘇育時,眼神都不敢和蘇育對視。
空氣中火鍋蒸騰的水蒸氣,忽然間令人燥熱起來。
蘇育的手摁到了毛巾上,拇指和謝柏冬的手觸碰到,微涼。
兩個人的手指放在一起,對比更加鮮明,謝柏冬比他大了一圈。
謝柏冬喉結滑動,以為蘇育很快就會收回手。
蘇育道:“謝少爺,我很早就想問了。”
他的語氣很正經。
謝柏冬眼神不敢和他對視,“什麽?”
“你的手,”蘇育一頓,“為什麽總是那麽熱?”
謝柏冬忍着,才沒把手立刻縮回去。
他把毛巾塞到蘇育的手裏,匆匆後退兩步,蘇育捕捉到他通紅的耳根,不僅沒有見好就收,反而變本加厲。
他一點一點擦拭着身上的水痕,雪白的手背有清晰的筋脈,垂頭無辜道:“你為什麽非要帶着我來酒店?”
這個角度,蘇育優美的側臉盡收眼底,他的鼻尖有點微微翹起的弧度。
謝柏冬聽出了他的未盡之語,臉色立刻比剛才還紅,一張帥氣的臉都看不出來從前的顏色,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什麽為……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蘇育紅潤的唇角翹起,“我想的?我想什麽了?”
蘇育只是坐在那裏,卻給了謝柏冬他在步步逼近的錯覺。
或許,不止是錯覺。
謝柏冬個子高蘇育半頭,又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卻找不出半點“謝三少爺”的氣勢。
飛機上能裝傻怼人,給奶奶辦壽宴時能直接走出去頂撞長輩,但是對着蘇育,他頓口無言。
蘇育歪頭看他,眼神似乎在說:說話啊。
一通電話拯救了謝柏冬。
謝柏冬在收到電話時,如蒙大赦,結結巴巴扔下一句“我去接個電話”便走。
到了衛生間還關上了門。
蘇育坐在原地,許久後,露出了個笑容。
真好玩兒。
堂堂謝家的三少爺,從不亂搞任何男女關系,為了躲家裏的聯姻能跑國外去,知世故而不世故,待人處事有種和各世家格格不入的善良。
卻在他面前,露出這種模樣。
直到現在,他敢肯定,謝柏冬之所以對他沒有防備,還心生憐憫,不過是看過他在飛機上對田靖嘉說的那番話。
當他把全貌露出來,謝柏冬會是什麽反應?
生氣?害怕?
像這種溫室裏的大少爺,怕是會震驚,然後敬而遠之。
蘇育嘴角的弧度又抿了起來,恢複冷漠。
*
謝柏冬在接到電話後,臉上的溫度一點一點下降,直至趨近于冰點。
等出去時,他還是不敢看蘇育的眼睛,但明顯和方才的狀态大不相同。
他過來把火鍋的按鈕關了,看向還不明所以的蘇育。
蘇育放下筷子,“你要是有事的話,我就……”
“你跟我走。”
謝柏冬起身,把他的衣服拿了過來,“穿上。”
蘇育看他如此慌張,面上不說,心裏已經開始計算起來。
謝柏冬的着急不似作僞,又非要帶上他,事情是沖着他來的嗎?
是有人告訴了謝柏冬他的身份?
蘇育食指點了點。
每次見到謝柏冬,都要想辦法圓謊,其實也挺累的。
謝柏冬見他不動,知道蘇育如果心裏沒有底,是不會跟着他走的。
像他這種人,最怕的應該就是主動權不在自己手上吧?
謝柏冬還是決定解釋道:“我前年救助的一只流浪狗,前不久出了事,我得過去看看。”
他覺得這樣說,蘇育不一定會同意。
還打算再解釋的多一點。
蘇育擡眸,眼中有意外。
接着,他啼笑皆非道:“流浪狗?”
謝柏冬救助流浪狗?
在蘇育認識的所有世家子弟中,就沒有誰會閑得慌幹這種事。
不過這種事情放在他的身上,瞬間變得合理了起來。
謝柏冬道:“晚去一秒,耽誤它一秒的生命。”
蘇育拿上外套,站了起來。
*
到了醫院,蘇育才知道為什麽謝柏冬那麽說。
謝柏冬不是獸醫,沒那麽大的本領,他最大的本領是鈔能力。
主要起到一個支錢的作用。
救助人本來焦頭爛額地走來走去,在看見謝柏冬的瞬間,他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聲音有點顫抖。
“謝少爺,您總算來了。”
謝柏冬問:“冬冬呢?”
“醫生怕耽誤治療,先送進手術室了,”救助人道,“現在做手術呢。”
救助人又問:“前幾天您只給錢,人也不出現,我以為您真的不想管我們了呢。”
謝柏冬道:“不會,我前幾天有點事,才沒能及時過來。”
寵物醫院的醫療條件沒有人類那麽發達,手術室外就是一個小小的走廊,他們等在這裏。
謝柏冬先去付了錢。
回來後,他向救助人打聽狗的情況。
救助人的怨氣似乎很大,“還不都是他那個主人!”
原來這個叫“冬冬”的狗,早在三年前就被領養出去了。
但沒想到的是,領養它的主人,是一個喜歡虐狗的變态。
“他在冬冬還小的時候,就給冬冬的脖子上綁了鐵絲,等着冬冬越長越大,鐵絲勒進肉裏,勒得皮開肉綻,夏天的時候發爛,冬天發炎,差點把它的頭都勒掉了。”
救助人氣得牙癢癢,“平時拳打腳踢不止,而且他還把狗故意往冷水裏泡!等到狗差不多窒息了,再拎起來,重新泡進去。”
謝柏冬努力掩蓋住自己的震驚。
但還是失敗了。
他救助過不少的流浪狗,不是沒有過被虐待的,這只是他知道的過程最詳細的。
“還有……”
“好了。”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蘇育,忽然間叫停。
從到醫院開始,他一直都沒說話。
蘇育換了個姿勢,淡然道:“有時候知道的越詳細,就越殘忍,到此為止比較好。”
救助人摸不清他的身份,聽見他這麽說,下意識看向謝柏冬。
謝柏冬道:“有時候該知道的,還是要知道。”
接着他問道救助人:“那現在醫生給冬冬做的是把鐵絲拿出來的手術?”
“不止……”救助人的聲音小了一點,“那個變态沒給它打疫苗,冬冬現在患上了細小。”
謝柏冬的拳頭攥緊,頭一次産生了想打人的沖動。
說話間,醫生從手術室出來了。
因為認識救助人,醫生直接道:“手術還算順利,今晚先觀察一晚,如果能挺過去,活下來的希望很大,但今晚很危險。”
小狗是被幾個醫護人員放寵物擔架上擡出來的。
蘇育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救助人直接跟着走了。
蘇育道:“原來你這一身是狗勁兒。”
竟然讓一只狗用自己的名字。
“……”謝柏冬問,“什麽意思?”
這種時候,顯然不适合再開玩笑,蘇育道:“沒什麽,你不跟去看看?”
謝柏冬觀察他的反應,猜測他應該是不喜歡狗。
他道:“你要是待不住,可以先走。”
他補充,“我不攔。”
“你是不攔,”蘇育道,“但是我從這裏回去,平白無故多花幾森*晚*整*理十塊錢打車費,算了。”
謝柏冬聞言,多看了蘇育幾眼。
狗被送進了寵物病房,救助人正摸着狗頭掉眼淚。
蘇育抱着胳膊,沒骨頭似的倚着一處,漫不經心道:“你不進去看看?”
謝柏冬沉默了片刻。
反正他今天已經在蘇育面前丢了那麽大人,破罐子破摔道:“我不敢看。”
蘇育這次沒笑他。
他語調平穩,“不敢看才是正常的。”
然而謝柏冬嘴上這麽說着,拳頭緊攥,還是打開了病房的門。
蘇育有些意外。
“我先聲明,”謝柏冬道,“不管你過會兒看見了什麽,事後都不許取笑我。”
他遲遲不進去。
蘇育勉為其難答應了。
*
謝弘揚在酒吧裏看見計煥時,有些意外。
酒局是他一個推拒不得的朋友組的,他本身厭惡這種場合,沒想到計煥也在,他記得這人應該姓“畢”。
酒局上的人也叫他“畢俊坤”。
計煥在看見他時,不慌不忙,還舉起了酒杯回應。
謝弘揚這才聽清酒局上都在談論什麽。
“提起白家人,我記得白家和蘇家是有點過節的,當時還出了個八卦,不知道是真是假。”
“對,我也記得,是不是蘇家的那個少爺……”
“蘇家倆少爺呢,說的哪個?”
“還能有哪個,和謝家訂婚的那位。”
一共提起三家人,三家有兩家謝弘揚都認識,一家還是他們自己。
這種酒局上通常什麽樣的人都有,有的真的厲害,也有些只不過和組局的人關系好,小混混而已。
他耐住性子,靜聽他們怎麽說。
“到底什麽和什麽啊,你們打什麽啞謎呢?”
“嗐,就是那個蘇育,據說他不是蘇家人,也和蘇家人沒關系,他是白家當家那位的私生子。”
此言一出,全體鴉雀無聲。
“你們也不想想,”說話的是一個小混混,“蘇家的蘇育,以前都沒什麽存在感,也沒見過蘇家人在公衆場合帶着他出去,每次出去的都是小兒子,可見蘇育并不受寵,你們就沒人覺得奇怪嗎?”
“和謝家訂婚這次也是,畢竟是和同性訂婚,哪怕有再大的利益,估計他們也舍不得把‘小兒子’嫁出去。”
有人眼尖,瞧見了謝弘揚,接着圓場道:“你們聊八卦就聊八卦,扯什麽謝家?”
“就是,說話也得講證據,別瞎說。”
衆人吵吵嚷嚷,扯開了話題。
邀請謝弘揚來的朋友慌忙給他賠笑,又自罰了酒,這事兒才算完。
*
謝柏冬和蘇育再次站到走廊上,謝柏冬低頭打字,不知道在給誰發消息。
蘇育的視線從他的指尖,上滑到他五官立體的臉,又停在他發紅的眼眶。
這種時候,就能看出來謝柏冬身上年輕的稚氣,還有他從小生活在溫室中的性格。
反觀蘇育,大了一歲,像是大了謝柏冬一旬。
“你幹什麽呢?”
謝柏冬道:“找冬冬的前主人。”
就是那個變态。
蘇育道:“然後呢?找出來把人打一頓?”
謝柏冬冷靜道:“打人違法。”
也是,謝柏冬還不至于淪落到用這種手段。
謝柏冬發完消息,把手機放起來,視線重新落到蘇育身上。
從剛剛進去看狗,到出來,蘇育一直是雙手抱臂、以一個堪稱冷漠的姿勢冷眼旁觀。
同理心很差的樣子。
謝柏冬道:“夜深了,我給你打車……”
蘇育舉起手看表,“淩晨一點,等到酒店,差不多兩點,洗漱收拾到三點,我早晨六點起床,能睡三個小時。”
“不如在醫院睡了,”蘇育道,“還能多睡兩個小時。”
謝柏冬一頓,主動去找值班的護士要了兩條毯子。
寵物醫院守夜的主人是少數,醫院裏非常安靜,幾乎是一躺下,謝柏冬就睡着了。
……
這狗說是小狗,實際上是一只中型犬。
奄奄一息地趴着,蘇育走過去時,它也沒什麽反應,好似萬念俱灰,任人宰割。
一般人可能會伸手摸一摸它。
但蘇育沒有伸手,單膝蹲下,只是盯着狗看。
“受了那麽多折磨,總得撐下去吧?”
狗耷拉着眼皮,它脖子處的傷口上了藥,還是能看出來猙獰可怖,這種經年累月的慢性折磨,比死更痛苦。
蘇育的眼神凝固在它的脖子傷口處,看了很久。
他擡起頭,感覺窗外有人影一閃而過。
回去時,謝柏冬還好好地躺在長椅上,雙眼緊閉,毯子滑落在地。
蘇育躺下後,謝柏冬的嘴角輕輕揚起。
他裝作睡熟轉過身,把毯子從地上揪了起來。
第二天,謝柏冬起身,兩條毯子從他身上滑落,他正疑惑,剛好和去倒水的醫生對上視線。
“冬冬主人醒了?正好,冬冬也撐過來了,你可以進去看看。”
謝柏冬聽見這個好消息,下意識轉頭看向蘇育。
蘇育的位置上已經沒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