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晉江獨家

晉江獨家

“你昨天怎麽一夜都沒回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咖啡廳裏人來人往,透明的玻璃窗上滿是霧氣。

朝着窗外看,能看見街上銀裝素裹,殘留着一層薄薄的雪,行人們瑟縮着腦袋前進,隔着玻璃都能感覺到冷。

蘇育收回目光。

他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中,一張蒼白小巧的臉縮進衣領裏,“沒發生什麽事。”

“真的?”

計煥一臉的“怎麽可能”。

他道:“下次最好別這樣了,你知道昨天是什麽日子,我見你沒回來,一夜都沒睡好。”

蘇育道:“我不是給你發短信了嗎?”

計煥道:“你覺得是你那條短信有用,還是你人安安全全站在我面前有用?”

越是家裏人,越是喜歡啰嗦。

蘇育倒是也不覺得這種啰嗦煩。

服務員這時正好過來,把端盤放在了蘇育那側,“先生,您要的冰美式。”

計煥道:“你不去看醫生,拽着我來這個咖啡屋幹什麽?”

蘇育猶如喝藥,喝一口皺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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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喝邊評價道:“精神多了。”

也不知道是咖啡因管用,還是冰塊給他冰清醒的。

“昨天你都聽到了什麽?”蘇育問,“有什麽有用的消息嗎?”

“也沒什麽有用的。”計煥想想昨天聽到的那些污言穢語,還是忍不住皺眉。

蘇育觀察他的反應,知道肯定又是那些話。

計煥道:“不過,你身世上的傳聞,不知道都封禁多長時間了,昨天進去個不知死活的混混,在那高談闊論……哦,謝家大公子也在。 ”

蘇育拿咖啡的手一頓。

他漫不經心問:“他全聽見了?”

計煥道:“聽見了,臉色也很難看,組酒局的東道主不知道賠了多少酒,才沒讓他直接走人。”

蘇育一笑。

謝柏冬的家人,雖然和謝柏冬有區別,但從根兒上都一樣。

不像蘇家,全家都爛透了。

計煥道:“茸茸,你這麽一直盯着白峻嶺,有什麽用?”

“總有一天會有用的,”蘇育漫不經心,“盯一天,不一定能抓住他的把柄,盯兩天,也不一定能抓到,但是盯成百上千天呢?”

蘇育和咖啡一口氣喝完,“你要是有事,就先走。”

計煥看上去躊躇不決,“你……”

蘇育道:“我真的沒事。”

計煥掩去了自己的擔憂。

四周都安靜下來,蘇育窩在沙發裏,安安靜靜地坐着。

除了時不時眨動的眼睛,他的一切都寂靜極了。

*

謝柏冬正準備出酒店,被他哥給攔住了。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天一晚上沒回來,”謝弘揚道,“今天又想幹什麽去?”

“哥,我真的有事。”

謝弘揚了解他的人品,知道他幹不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但他有些擔憂道:“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謝柏冬一愣,“哥,你瞎說什麽呢?”

“不是談戀愛嗎?你跟着我出來這段時間,有事沒事就喜歡翻手機,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不是談戀愛?”

不是談戀愛,哪來的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謝柏冬都不知道,自己在親哥眼中,是這副模樣。

他無語道:“我沒……”

話沒說完,他又頓住,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來一張臉。

與此同時,還有那天觸碰到的冰涼指尖。

想着想着,那一點涼意變成了熱意,又轉變成癢意,謝柏冬被觸碰過的手背繃緊。

白皙的帥臉有轉紅的趨勢。

他很快回神,“我沒有,別瞎說。”

謝弘揚半信半疑,“沒有就沒有。”

接着,他想到昨晚在酒吧裏聽見的消息,猶豫片刻,跟謝柏冬說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家,但蘇育的處境不好,我見過蘇育,他不是你讨厭的那類人,你做事之前多想想後果,記着你有婚約在身。”

“你見過他?”謝柏冬問,“他長什麽樣?”

謝弘揚嚴肅古板,“長相重要嗎?重要的是人品。”

接着道:“就是普通人長相。”

*

中午十一點半,到下班時間了。

蘇育擡手看了看表,終于換了個姿勢,眼神瞥向窗外。

行人多了起來。

店門口風鈴的清脆聲頻繁響起,四周有了人低聲交談的聲音。

蘇育托腮,漫不經心地攪着他點的第二杯咖啡。

“老板,你們這裏最貴的咖啡多少錢?”

蘇育聽見熟悉的聲音,側過頭去。

謝柏冬正站在前臺研究咖啡店裏的菜單。

在他問完老板問題後不久,蘇育扯唇一笑,剛想上前,接着,一個女人拎包站起來,揚聲道:“謝柏冬?!”

這女人一身的名牌,穿着時尚,蘇育在這裏坐了很久,居然沒看見她。

謝柏冬轉過身,在看清對方時,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女人上前,高興道:“我,杜佳欣啊。”

看得出來,謝柏冬已經在努力思考了。

過去了一個令女人的笑容由熱情轉為尴尬的時間,謝柏冬才終于道:“哦,高中同學?”

杜佳欣立刻眉開眼笑,“對,你還記得我!”

蘇育轉過頭去,嘴角上揚,一副早已洞悉所有的神色。

謝柏冬點完咖啡後,竟然和女同學坐在了距離蘇育不遠的位置。

玻璃窗能勉強看清二人交談的神情。

謝柏冬今天身上穿了件卡其色的棉外套,裏面是雪白的內襯,滿臉的膠原蛋白,掩蓋不住的年輕。

在他進來後,不少人的視線都往他身上放,目光都被他吸引走了。

不論家世,單論外貌,謝柏冬的長相也能收獲一大群的愛慕者。

估計在他上學的時候,都是被情書追着跑。

杜佳欣道:“當年上學的時候,你可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後來我聽說你出國了,沒想到還能在這裏見到你。”

她看向謝柏冬的眼神中,除了熱情,還有點其他的東西。

比如,不應該在普通同學上有的喜出望外,臉上浮現出來的紅暈,發亮的眼神。

謝柏冬尴尬道:“風雲人物?”

他顯然不怎麽知情。

“當然啦,”杜佳欣道,“當年咱們學校,誰不知道你?”

謝柏冬道:“為什麽要知道我?”

“你……”杜佳欣小心問道,“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呢吧?”

謝柏冬的神色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杜佳欣開始列數他的優點,“你長得好看,個子高,成績好,經常出現在學校的各種競賽裏,班裏幾乎有一半的女生都喜歡你,大家當然都知道你。”

她微微臉紅,“我那時候,都沒什麽機會接觸到你。”

對方這麽一通連招下來,謝柏冬是又尴尬又不好意思。

杜佳欣見好就收,沒再往下說。

還有就是,不少人都知道謝柏冬的家世。

謝柏冬沒什麽架子,和許多男生都玩得開,也尊重女生,這樣的人誰能不喜歡?

杜佳欣的電話響了。

她也沒避着謝柏冬,“嗯嗯”了幾聲,然後抱歉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事。”

接着,她站起身,身體朝着謝柏冬的方向微微前傾。

她身上香水的氣味全部鑽進了謝柏冬的鼻子裏。

謝柏冬的臉一下就紅了,憋着氣向後躲。

“我就拿一張紙,你害羞什麽?”杜佳欣笑出聲。

謝柏冬距離她遠一點,随後才呼吸出來,“不是,你身上的香水味兒。”

杜佳欣笑得更開心了。

她在紙上寫了串數字,正打算遞給謝柏冬,“改天我們可以一起吃個……”

謝柏冬咽了口口水,努力把胸腔中的嘔意憋回去,吐出了後半句話:“……太嗆了。”

杜佳欣的笑意僵在臉上。

幾分鐘後,杜佳欣神色不善地從咖啡屋裏出去,把風鈴打得前所未有的響亮。

蘇育笑得差點沒拿穩杯子。

等他再擡起頭,就看見謝柏冬已經起身朝他走了過來,冷着臉坐到了他對面。

他眼眶還是紅的,明顯被憋的不輕。

“別笑了。”

“我哪有?”

“還說沒笑?你都沒停過,”謝柏冬一頓,“你剛剛明明看見我了,為什麽不過去?”

蘇育壓住嘴角,“你們老同學相聚,我過去不是自讨沒趣?”

他一說,謝柏冬又想起來那股香水味兒。

随後又有點想吐。

謝柏冬心想,這倒是怪了,為什麽他聞蘇育身上的味道就沒事?

還覺得挺好聞。

見蘇育幸災樂禍,他道:“我怎麽感覺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我哪有?”

謝柏冬木着臉,“窗戶玻璃不止你能看見,我也能。”

蘇育長長地哦了一聲。

兩人心照不宣。

謝柏冬說的不止是能在窗戶玻璃裏看見蘇育的表情,還能看見剛剛那個杜佳欣接通的電話。

那并不是一通電話,而是鬧鐘。

在謝柏冬站在前臺買咖啡時,那個杜佳欣就已經起了釣謝柏冬的念頭,故意欲擒故縱,設置的鬧鐘。

誰知道謝柏冬根本沒上套,還嫌棄人家香水味難聞。

謝柏冬好奇,“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剛剛她站起來的瞬間,我看清了她身上的衣服,”蘇育攪了攪咖啡,“你就沒發現,她一身的名牌,但只有包是真的嗎?”

真正有錢人,有了真包,衣服肯定也是真的,沒必要穿假貨。

買了真包卻不買衣服,卻買了假貨,說明金玉其外,根本沒那麽有錢。

而沒那麽有錢的人,通常不會想着要買名牌包。

只能是虛榮心作祟。

這個杜佳欣,是打算從頭到尾把自己“包裝”起來。

謝柏冬聽完蘇育的話,又一次好奇,“你看着也不比我大,為什麽懂那麽多?”

一般人家的小孩,二十二歲之前都處在學校的象牙塔,通的是學校裏的人情世故。

蘇育這種,對人心的揣測已經超出他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水平。

他還會認名牌的真假——家裏一定不簡單。

蘇育道:“爸媽死的早,知道的東西多很奇怪?”

謝柏冬住了嘴。

這種話題肯定不能繼續說下去。

他的視線落到蘇育的眼睛上,看見蘇育正盯着他瞧,立刻被燙般彈開,只敢看蘇育的手。

咖啡杯是透明的,棕黑色的液體搭着蘇育的纖細的手指,感覺整杯咖啡都變高級了。

老板端着謝柏冬的咖啡過來,謝柏冬這才想起來他過來的目的。

他手中拿了張照片,問道:“老板,我跟您打聽個人。”

怪不得要點那麽貴的咖啡,合着要打聽消息。

老板探過頭來,“這個人我認識。”

謝柏冬的眼睛一亮。

蘇育安安靜靜地注視着他,感覺謝柏冬這一刻的表情特別熟悉。

特別像……

想起來了,特別像他昨天在寵物醫院裏,看到的其他被寄養的寵物狗。

那些寵物狗看見有人來時,就會出現這種眼睛一亮的表情。

老板跟謝柏冬說完,謝柏冬才想起來問:“對了,你來這裏幹什麽?”

蘇育言簡意赅,“有事。”

這就是不想說的意思。

這也不能說,那也不想說。

謝柏冬起身,像是小狗鬧脾氣,“你有事我也有事,再見。”

*

半個小時後,謝柏冬和蘇育又一次在巷子口撞見。

兩人:“……”

真是見鬼的巧合。

蘇育一點尴尬的意思都沒有,謝柏冬尴尬了一下,接着挺直了腰板:說不定蘇育是跟着他過來的,他有什麽好尴尬的?

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巷子的另一頭,傳來了一個男人哼歌的聲音。

謝柏冬眼疾手快,把蘇育拽進了另一側拐角。

兩人并肩站着,身體緊貼。

蘇育放低了聲音,不慌不忙道:“你不是說不揍他嗎?”

哼歌的人,正是虐狗的那個變态。

剛剛的那個咖啡屋,也是在這個變态所住的小區裏,距離他的住所很近。

謝柏冬:“我什麽時候說過?”

蘇育一字不差,“你說,‘打人犯法’。”

“哦,”謝柏冬一頓,“打人确實犯法。”

他又道:“但不打不行。”

蘇育哼笑,感覺自己從來沒見過這麽荒謬的場景。

謝三少爺,為狗揍人。

錄下來都能上今日頭條。

圈子裏多得是沖冠一怒為紅顏、砸錢百萬為美女的,謝三少、謝柏冬,為一條狗。

結合剛剛謝柏冬對美女的直男态度。

蘇育的視線向下——他那裏不會不行吧?

還是說,從來沒體驗過,過于年輕,所以才會對女人毫無興趣。

他問:“就在這兒?大白天?”

謝柏冬道:“你覺得,我看着像缺心眼嗎?”

他補充,“就是來踩點。”

變态已經哼着歌從兩人的身邊過去了。

這個男人長得平平無奇,甚至還稱得上一句面善,任誰見了他,都不會想到,他心理不正常。

根據咖啡屋裏的老板所說,他平時待人友善,性格并不奇怪,和鄰居關系處的不錯。

“冬冬當時還小,差不多兩個月大,跟着母親流浪了一段時間,我收養它的時候,它才巴掌大。”謝柏冬表情冰冷,“因為它很活潑,我喜歡它,回國前親自給它物色了新主人。”

“謝家人那麽多,既然喜歡,你為什麽不留在謝家養?”

謝柏冬道:“我們一家五口,三個狗毛過敏。”

“……”

蘇育靠牆望天。

安靜下來,謝柏冬這才發現,他和蘇育肩膀挨着肩膀。

對方身上的溫度,透過羽絨服傳遞過來。

謝柏冬立刻目視前方,頭轉的比機器人還快,默不作聲想挪一挪身體。

蘇育道:“冷。”

謝柏冬又挪了回來。

巷子裏還有積雪,這個巷子不是真的經歷過歲月的那種,而是故意走的複古風格,倒是精致漂亮。

謝柏冬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待在這裏不走。

呼吸形成水蒸氣,飄散在空中,明明很冷,謝柏冬渾身都熱了起來,胸腔裏有熱意在燒。

謝柏冬說話艱難,“我們,出去嗎?”

他好像把蘇育當成了主心骨,這種事都要問一問。

蘇育的身體朝他傾斜,離他越來越近,謝柏冬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下一秒,蘇育歪着頭,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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