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牧清流去而複來,宋家人唯一能考慮到的動機——牧清流裝得挺穩,實際早看上家裏最漂亮的宋賀了。
宋老爺子私底下開了個臨時的家庭會議,告誡今晚務必要将牧清流的卧房轉移到宋賀的旁邊,郎有情郎有意地讓兩人多摩擦出點小火花。
衆所周知,宋賀的卧房在二層,可是若将牧清流安排在他西邊的屋子,宋寅的病房又恰好在他的正上面。
家裏幾個親戚對宋寅敢怒不敢言,只等着老爺子能做主。
五嬸嚷嚷得最得意,恨不得将此事當作自己的獨一份功勞,不停說,“早就跟你們說過的,整個京城......整個華國裏,牧清流的氣度修養、財力背景全部是最好的,我當初提議的時候,你們還嘲笑我癡人說夢,瞧瞧,現在都是誰最着急巴結人家啦?”
宋老爺子暗中翻她一眼,不與無知婦人一般見識,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凡事必須以宋賀為主,直接說,“先搬到原來的房間去住,等人走了再看。”
言下之意,是根本不在乎宋寅的死活。
也對嘛,一個區區植物人,能動的時候沒有受到全家人的喜愛,現在不能動了,更是遭受所有人的嫌棄。
趁宋老爺子故意将牧清流迎去欣賞自己的珍藏,家傭們連儀器都顧不得搬,直接找了條厚棉被,将植物人裹吧裹吧擡下樓,沿着黑漆嘛唔的小路往後院跑。
牧清流站在最靠窗的地方,正在聽宋老爺洋洋自得地吹噓,說自己如何花了五百萬在拍賣行拍到的雙耳玉壺,專門拿出來與牧總鑒賞。
牧清流恰好眼簾一擡,瞥見暗處移動的軌跡。
好家夥,搞得跟毀屍滅跡一樣鬼鬼祟祟。
特意轉了個身,調換視野,身體并未依靠任何地方,腰背挺直如雪松。
“早聽說京城的風水獨特,狀如一條盤龍,而龍最堅硬的一塊龍鱗,則正是宋家主宅的地基所在。”
“難怪宋家的生意世世代代做得都好,積累了不少財富,”牧清流睨了一眼宋老爺子雙手捧起的雙耳玉壺,“偶爾倒出去一些也很好,滿則溢,財能再進。”
宋老爺子一聽這句,大致明白自己并非撿漏,而是踢到鐵板,絕對是花大價錢買了個贗品回來。
可他還買了很多諸如此類的文玩,一瞧牧清流年紀輕輕,遠遠站着随便看一眼,完全不沾手的,立刻能辨別出真僞,眼力毒辣至極。
忽然不好再叫牧清流欣賞下去,古玩這種東西買來騙自己開心就好,若是非要辨別出是假貨,最嘔心的還不是自己?
牧清流用最短暫的時間打發了宋老爺子,被傭人帶去了二樓最西面的房間。
恰好宋賀從自己的卧室出來,與牧清流打了個照面,驚得下巴險些掉在地上,以為牧清流其實一直沒有走。
難道他那些不像樣子的抱怨全部被人聽見了?!!
眼神左右躲閃,話語斷斷續續,“你.....你沒走啊?”
牧清流挺想回答,嗯。
但是他頭頂上那句被稱作是太監的吐槽氣泡99+,總共耗時十五分鐘才徹底消匿幹淨。
十五分鐘對于一個過目不忘的人來講,已經能印刻進DNA裏的程度了。
必須要把人先找出來才行。
牧清流仔細端詳着宋賀,覺察出他目光閃爍游移,尤其像被逮住把柄的耗子,求生意識非常強烈。
從【牧清流這個死太監。】這條吐槽氣泡的的角度分析,說話的人概率90%是面前這個小可愛。
但從【你應該跟牧清流結婚,宋賀。】這一條考慮,能搞出這麽多新奇花樣的,又絕對不可能是眼前這位小可愛。
唯一推斷出的是,對方肯定是跟宋賀關系匪淺的。
而且,就在這棟樓的某一個房間裏面。
吃飯的時候沒有見過宋家的人,以車子爆胎為名義,再返回宋家時,倒是見過宋家大伯幾人。
目前的推測僅有這些。
牧清流點頭一笑,“晚安。”
宋賀長出一大口氣,恨不得多長出來幾條腿,匆匆忙忙跑回了自己的卧室,想起家裏人太過分了,強買強賣也不能這樣吧?
居然還把姓牧的安排在自己隔壁。
真是隔壁吃花椒,麻了隔壁的!
宋賀想去跟宋寅再吐槽幾句,又一想植物人也要休息,還是算了。
拿起畫筆在畫架潦草勾勒了一幅三視圖。
再随手解開手機屏幕,滿滿的微信簡訊撲面而來。
其中二嬸、五嬸的信息最為直白。
【賀賀,奧利給!】
【賀賀,織女為什麽能嫁給牛郎?白素貞為什麽能嫁給許仙?花千骨為什麽能和師尊白頭偕老?】
爺爺也發了條語音,【賀賀,家裏的地暖好像出故障了,假如牧總那邊感覺冷的話,你記得給他送條棉被,牧總是家裏的貴客,你一定要代表全家照顧好了。老年人專用.jpg】
宋賀簡直無言以對。
心說我自己的爸爸媽媽都沒你們這麽着急賣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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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一例外在顯示,【有話要問,出來。】
宋賀小雛菊一緊,顯得分外慌張,丢開手機如同握到燒紅的烙鐵。
握到......
不對,他已經不再是未開花小雛菊了。
媽的,老子是直男呀~
你們這些死GAY!!
旋即将門鎖扣起來,洗了澡迅速去睡覺,企圖忽略掉所有的不快。
牧清流有輕微潔癖,不被信任的環境裏,除了正常的洗漱清潔,直接衣不解帶地躺在床上。
地暖最開始是很舒服的,睡到半夜忽然有些冷。
牧清流睡眠也淺,可能留宿在宋家的目的并非睡覺,所以基本上是一剎那便睜開雙眼。
屋內的溫度驟降,倒也還能忍耐。
他将宋家準備的羊絨薄毯披上肩頭,安靜地從二樓步下一樓,屋內為了方便有人起夜,都留着照亮的夜燈。
牧清流從口袋內掏出镌刻冥王哈迪斯的煙盒,雙手一叩擊,立刻彈出一根細長的海風薄荷味香煙。
他煙瘾倒是不重,偶爾睡不着的時候,抽一支提神醒腦。
宋家屋外直通一大片的花圃,因為快入冬了,每一個花圃內的植物雕塑已經變得枯黃,月光下像萎靡不振的醉漢。
牧清流半仰起修長的脖頸線,朝半空噴吐出一團迷離的煙。
我肯定是瘋了。
牧清流面無表情地凝視着那團煙仿佛滴入清水的墨點,慢慢地溶解在剔透中央。
想到自己雷打不動,每天必須要做的半個小時的直播內容,牧清流的心情也被這幽寂的夜空和濕冷的秋風帶走為數不多的熱情。
我肯定是......
生活太無聊了。
牧清流碾碎薄荷煙蒂,抽離眼前的空曠,轉身面向宋家的主宅。
月色雲層之下,慢悠悠飄過來無數串特意放大的字體。
在他忙着抽煙的空檔,整座三層建築之巅,全部是吐槽氣泡,密密麻麻圍繞成一圈,仿佛攜帶詛咒的陰雲,正在飽含怨念地斡旋徘徊。
【這間屋子為什麽這樣熱?我tm蛋好癢啊啊啊啊!誰來給我撓一下,我絕對以德報怨一輩子。】
【這間屋子為什麽這樣熱?我tm蛋好癢啊啊啊啊!誰來給我撓一下,我絕對以德報怨一輩子。】
【如果有哪個兄弟能冥冥中接收到我的召喚,幫一把的話,信男願意葷素搭配,一生供奉好人!】
蛋蛋癢,男孩子嗎?
牧清流歸于沉寂的情緒,微微地起了一點波瀾。
擡起眼簾,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