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影帝很委屈

影帝很委屈

陳長安:柏哥,我前兩天沒把宣傳的事情告訴團隊,不好意思。

陳長安:你那邊的工作會不會受影響,都怪我。

江柏青看見這條消息時,人已經到了片場。

其實這兩天已經有相關輿論說影帝倒貼了,只是因為影帝粉絲團隊太龐大,才沒掀起風浪來。

如果不是陳長安被徐橙子告知,江柏青大抵不會和陳長安談起這件事。

炒CP是江柏青自己要求的,他對自己的要求負責。陳長安做了多少,那不歸他江柏青管。

他只能管他自己,管住他自己的心。

江柏青:沒事。

江柏青:就是有點委屈。

陳長安看到這條消息,還覺得很奇妙。

——原來影帝這樣人生像是拖拉機下山一樣轟轟烈烈的人,也是會因為輿論委屈的嗎?

陳長安:那柏哥,怎樣你會覺得好一點?

江柏青:別在酒店窩着了,來片場。

陳長安:上午沒我的戲。

江柏青:看到你就會好一點。

陳長安:……行吧。

他下床,随意套了個白T恤,踩着拖鞋就去了片場。

穿過層層包圍圈,一一和工作人員打過了招呼,他走到了攝像機背後。

江柏青正在演個人的片段,十八歲的蔣乘風坐在教室裏奮筆疾書,三個月前,裴盛熠已經通過單招考上了名牌大學,蔣乘風也想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學,只能靠亡羊補牢的努力。

無聲的鏡頭裏,少年停住了一直書寫的筆,拿起放在一旁的那支鋼筆,輕輕摩挲着——它是裴盛熠離開的時候送的,蔣乘風甚至不舍得用。

少年的眼睛裏驟然煥發出光彩,似乎從鋼筆上獲得了新的力量,之前的疲憊一掃而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埋頭苦讀。

不得不說,這一段戲明明沒有一句臺詞,江柏青卻演繹得非常到位。

等江柏青收回屬于蔣乘風的目光,周身氣質逐漸變得成熟而冷淡,不經意間擡頭看見了穿着大沙灘褲和拖鞋的陳長安,眼底又重新帶上了一絲溫度。

“真來了?”他走到陳長安面前,低頭問。

陳長安咧嘴笑:“當然啦,說話算話。”

“好不容易沒戲,不多睡會兒。”江柏青看着他,心情也變好了一些。

“叫我來的也是你,叫我別來的也是你。”陳長安惱怒,“柏哥,你怎麽這麽難伺候啊。”

“我開玩笑的。”江柏青失笑,“哪想到你真的願意來。”

“還怪我咯。”陳長安哼了一聲,想到什麽,又轉過頭,“你還委屈嗎?”

江柏青愣了愣,啞着嗓子回答:“……不委屈了。”

陳長安放心了:“那就好,那我還算沒白來。”

江柏青目光是溫柔的,語氣卻很森冷:“江有川,你可以再偷聽得明顯一點。”

陳長安轉過頭,就看到了身邊扛着攝像機,假裝攝像小哥的江有川。

“我沒偷聽,我在調設備!”江有川嘴硬道。

“是麽。”江柏青不置可否,“你發誓。”

江有川足夠厚臉皮:“我發誓!”

“你發誓你要是偷聽,你的票房就少一千萬。”

“我……”江有川張口結舌,“哼,算你狠。”

陳長安在一旁小聲說:“不過,柏哥啊,下次你折騰江導的時候,能不能別用票房了。”

畢竟他是主要投資人,動辄就是少一千萬票房,他聽得膽戰心驚。

江柏青笑了:“哪裏是小財神,分明是小財迷。”

陳長安嚴肅強調:“那可是一千萬!您能不能不要那麽視金錢如糞土!這一千萬,投資方可是能拿八百萬的,我當然很在乎。”

“對啊,資方八片場二的一千萬,我那麽在乎它做什麽?”江柏青邏輯很清晰,淡定道,“更何況我是拿死片酬的,壓根沒有後續分成,票房如何與我無關——反正也是為你們打工,打工人不需要操心那麽多。”

“……算我求你。”

“嘶,考慮考慮。”

又一天的拍攝收工,看到江柏青和江有川一起往門口走,陳長安就像是嗅到肉味的獵犬,火速趕到了二人面前。

他伸手攔住兩個人的去路:“等等!你們打算去哪兒!”

“怎麽啦?財神爺。”江有川見是陳長安,回答得也爽快,“我們打算去找個地方聊天。”

陳長安愈發激動:“——順便吃個飯?”

江有川求助地看向江柏青,江柏青點頭:“是這樣。”

“求求你們!帶上我!”陳長安懇切請求,捏了捏自己的臉,“孩子已經吃了一周的盒飯了,你們看看我這臉,都餓瘦了!”

站在陳長安身後的助理已經溜了——他覺得自家藝人丢人。

江有川下意識拒絕:“我們要談事情。”

“沒關系,我可以選擇性失聰。”陳長安十分誠懇,“或者你們給我點個菜,我一個人一桌吃也行。”

江有川沒意見了,又看江柏青:“那我們帶上財神爺嗎?”

“行。”見陳長安一副餓極了的模樣,江柏青沒趕人,“帶上他吧。”

“你的原則啊……”江有川忍不住感嘆,看到江柏青的眼神,又改口,“真是張弛有度!”

江柏青最後還是沒讓陳長安一個人一桌。

到了飯館,陳長安沖向前臺嚷嚷着要開兩桌,被江柏青扯着後脖領子拉了回來。

“一桌就行。”控制住躁動不安的陳長安,江柏青擡頭。

“啊。”陳長安還有點遺憾,“你們不是要談事情嗎?”

“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改天談也行。”江柏青話語一轉,“但要是你不在我眼前,我就不放心。”

“什麽嘛!”陳長安忍不住抗議,“我又不危險。”

“但是把你放在眼前更安全。”江柏青接道。

三個人一起吃了一餐飯,聊的話題也比較簡單,沒有什麽陳長安不能聽的,顯然違背了兩個人出來吃飯的初衷。

時間到了七點五十九點,江柏青突然放下筷子。

他正色道:“等一下。”

同桌的兩個人不明所以地跟着放下筷子,眼看着時鐘走到八點。

江柏青盯了一會兒手中捏着的手機,忽然松了口氣:“搶到了。”

“什麽搶到了?我的票房?”江有川不明所以。

“陳長安見面會入場券,搶到了。”江柏青翻開手機給兩個人看。

V陳長安官方後援會:锵锵锵,見面會來咯!明晚八點準時開搶見面會入場券哦~【圖片】

發布時間在一天前。

陳長安懵了。

見面會入場券?什麽時候有的這東西?

更重要的是——影帝坐在我對面,和我的其他粉絲公平競争我的見面會入場券?

“罪過,罪過。”陳長安小聲念了幾聲,“柏哥,您想去見面會直接跟我說就好了,一張票我還是有的。”

江柏青又恢複了波瀾不驚的表情:“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想讓我去。”

“那你搶票?”

江柏青微微一笑:“是讓你不得不見我。”

陳長安語塞:好霸道,好有邏輯,他竟然無法反駁。

“打斷一下二位。”江有川受不了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忍不住伸出手,“宣布一則大新聞,明天會有位超級有名的歌手來片場收集靈感,是我花了兩千塊請到的,他會為我們的電影寫主題曲哦!”

江柏青沒說話,但是眼神就明晃晃寫着“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就是說,希望二位到時候不要表現得太過親密。”江有川意味深長道,“畢竟我們大方向上還是青春成長,而不是青春愛情。”

陳長安懷疑地看着江有川:“其實你只是想炫耀你只花了兩千塊就請到了有名的歌手吧?”

“哎呀,被發現了。”江有川嘻嘻一笑,“不過啊,其實是托財神爺的福。這麽低的價格是因為他認識你——他就是為了你來的。”

一旁的江柏青眼皮一跳,杯子裏的茶灑到了桌布上。

這是一個可能和原來的“陳長安”有交集的人,陳長安頓時膽戰心驚:“他怎麽說的?”

江有川冥思苦想地回憶:“記不太清了,嗯……好像是說‘陳長安是我的小學弟,當初他跑龍套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那真的是好久以前’吧。”

小說裏的“陳長安”也有跑龍套的時候?

陳長安心裏泛起波瀾,仔細回想時,又什麽都找不到了。

江柏青默默開口問:“他叫什麽名字?”

江有川含着笑瞥了江柏青一眼,大方地告知:“何之周。”

噢!陳長安恍然大悟。

何之周啊。

書裏“陳長安”的溫柔學長,學院派歌王。

那個在陳長安被江有川轟出娛樂圈之後唯一一個願意和陳長安說話的人。

他在原文中的筆墨只有一句,是陳長安反派視角裏的最後幾行字,算是作者對于這個惡毒反派最後的一次打擊——

陳長安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傾盆大雨拍打他那張蒼白而糜麗的臉。

意識逐漸渙散之際,有道悲憫的聲音響起,那道聲音來自他讀書時的學長,彼時已經是歌王的何之周。

他問:陳長安,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然後就沒了,“陳長安”的所有戲份到此結束。

而何之周的名字,就出現過這一次。

陳長安甚至懷疑,作者寫出何之周的人名只是為了湊三個字數,一度還狠狠罵過作者的只挖坑不填坑。

沒想到,這三個字真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陳長安開始焦慮了。

他不知道書裏何之周最後的一句話蘊含着怎樣的情緒,是關心,憐憫,還是落井下石?

他也不知道以什麽樣的表情面對何之周,不知道會不會穿幫掉馬甲,會不會被人當成鬼怪燒死,或者當成精神病關進精神病院中。

他甚至咨詢了江柏青:“柏哥,如果你見了一個很久不見的人,他變化很大,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有變化很正常。”江柏青對于他的問題表現得興致缺缺。

陳長安繼續試探:“額,那如果這個人變化超級大呢?你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很在意?”

“他憑什麽生氣?憑什麽在意?”江柏青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他如果敢生氣,就不配留在你身邊。”

猛然被戳穿,陳長安有點心虛:“不是,我們談的明明是你怎麽想,哪裏來的‘留在’我‘身邊’。”

“你不就是想找我問何之周嗎。”江柏青擰眉,有些不虞,“他肯定不會跟你生氣的,放心吧。”

陳長安瞪大眼:“不是,柏哥,你又不認識他,怎麽能肯定他的想法啊?”

“……沒有人能對你生氣。”江柏青沉默片刻,幾乎是妥協道,“所有人都會喜歡你的。”

陳長安愣住了,慢慢表露出一些喜悅來:“你也喜歡我?”

“是,我也喜歡你。”

雖然不是很情願,但是江柏青不得不承認。

他的喜歡,和別人對陳長安的喜歡又不一樣——他更卑鄙,往喜歡裏添加了自私的占有欲望。

“謝謝你的喜歡。”果然,陳長安十分輕易地把不同的感情混成一團,“柏哥,你是我的好前輩,我也尊敬你啊!”

“咳。”江柏青并沒有因為陳長安的這句話心情變好,試圖強調,“我沒比你大幾歲。”

“五歲。”陳長安掰着手指算,“你上初中的時候,我還在小學呢。”

江柏青嘴角微微抽動:“我謝謝你提醒我。”

“不用謝。”陳長安很驕傲,“娛樂圈最重輩分了,我明白的。”

何之周和陳長安想象得不一樣——他比陳長安想象中長得更“花瓶”一些。

如果說陳長安的臉如牡丹濃豔,何之周的長相就是寂靜的夜晚于池中盛開的白蓮,有一種溫雅無害的好看。

全劇組都被他的臉鎮住了片刻,只有江柏青看何之周像是看遠道而來的敵人。

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大概想在劇組門口架上一排路障。

何之周壓根沒注意影帝,徑直走向陳長安。

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長安,好久不見。”

全劇組又被他的聲音蘇倒一片,一時間都是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就連一向守財奴的江有川都連連點頭:“這兩千塊花的值,這兩千塊花的值啊……”

縱使再緊張,陳長安也不得不開口,假裝輕松道:“好久不見。”

沒帶稱呼,因為他壓根不知道對方怎麽稱呼。

何之周微微一笑,像是一個能看懂陳長安想法的人形提詞器:

“你怎麽不叫我學長了?你原來都叫我學長的。”

陳長安連忙磕磕巴巴地補上:“學,學長。”

何之周笑容的幅度擴大,仔細看,臉頰上還有兩個梨渦。

“別聊了,過來開拍。”

那邊看了全程的江柏青率先沉不住氣了,拽來本身在看熱鬧的江導演,強行要複工。

“其實還可以……”江有川善解人意地想要反駁。

江柏青語氣森冷地打斷:“還可以什麽?”

江有川硬生生把嘴邊的話吞回了肚子裏:“還可以……叫來女三,你們三個一起拍。”

陳長安見導演開了口,如釋重負:“學長,我要去拍戲了。”

“好的。”何之周搖搖手中的手機,“那我們交換一下微信吧,有空聯絡。”

江柏青面色更沉,偏偏身邊有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江有川,學着林黛玉的口吻酸溜溜道:

“哎喲喂,我給你的微信,你也給別人了?”

江柏青冷笑一聲,把劇本蓋在了江有川的臉上。

初試擦線勉強過了,陳長安一整天都在唉聲嘆氣。

江柏青搬了把凳子坐在陳長安旁邊,一邊看劇本,一邊看似很随意地問:“有了學長的微信,你不應該很開心?”

“一點兒也不開心。”陳長安下意識說了實話。

江柏青臉色瞬間好了很多:“為什麽?”

“好不輕松啊,和他聊天得考慮說什麽,怎麽說。”陳長安深深嘆了口氣,“還得在意他的心情,你說開心不開心?”

“你就那麽在乎他?”江柏青臉色又變差,“那麽在意他的感受?”

“當然啦,畢竟是……他嘛。”陳長安撐着下巴,“總而言之,還是要上點心的——對了,柏哥,我跟你說了這麽多,你會幫我保守秘密吧?”

“當然。”江柏青雖然心情不佳,還是保證,“我不會把你告訴我的這些告訴任何人。”

陳長安從椅子上跳起來,感動地鞠了一躬:“謝謝你!你真是我的好前輩。”

“這句話我聽膩了。”江柏青忍不住說。

陳長安點點頭:“好吧,那你想聽什麽?”

江柏青看着陳長安,沒回答。

陳長安撓撓頭,又開始關心江柏青:“對了,柏哥,你這兩天的心情感覺還好吧?”

“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江柏青垂下眼。

陳長安流露出真實的關切:“哎呀,怎麽回事啊?”

“沒什麽。”江柏青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家裏供着的財神跟着別人跑了,諸事不宜。”

“想不到您還挺迷信。”陳長安有點詫異,但還是安慰道,“風水輪流轉,相信馬上就會回來的。”

“但願吧。”江柏青不願多談。

“有什麽是我能為你做的嗎?”陳長安問。

江柏青毫不猶豫道:“把何之周轟出劇組。”

陳長安沒想到這個劇組裏還有一個跟他一樣不想見到何之周的人:“啊?”

“呵呵,我開玩笑的。”江柏青十分敷衍地笑了兩聲,“我一向熱情好客,與人為善——你說是吧?”

陳長安不太确定:“嗯……是,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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