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痘疫

第60章 痘疫

過完了年節, 高氏終于許賀馨若歸了次寧。

母女倆有半年多的時日沒見面,先前兒賀母實在擔心賀馨若在相府的近況,便買通了府裏的一個下人, 經由她來給賀馨若傳話, 聽說賀馨若被減了月俸,賀母又派人給她送了銀子,讓她拿着上下打點同府中下人的關系。

瞧着賀馨若比從前瘦弱了許多,賀母不免有些心疼, 可到底她最寵愛的女兒度過了這個艱難的坎, 往後的日子也能越過越順遂。

為此, 賀母疏通了關系,特地請了位頗善婦科的翰林醫官, 這醫官總給宮廷裏的娘娘們看疾, 醫術也是一等一的高超。

賀母準備讓他給賀馨若好好地瞧一瞧,她還專門命了下人, 在民間四下搜集能使女子懷男胎的方子,誓要讓賀馨若在今年懷上霍家的子嗣。

但那翰林醫官需得傍晚之後才能到賀府, 賀母和賀馨若坐在羅漢床上,便在他來之前, 閑聊起近來賀府發生的事。

賀母談起賀馨苑的婚事, 語氣帶了些不屑:“不過是個妾生子, 還當自己能有多好的出路,邱瑞起碼是你父親那幾個門生中最有才學的一個,那庶女和房小娘将這場婚事退掉後, 八成也不會有什麽世家來上門求娶了。”

霍阆壽宴上發生的事, 賀馨若也聽得了些風聲, 卻還是覺得這事蹊跷得很, 怎麽那房家表妹擇的那家點心鋪子,就正好是邱瑞那姘頭的哥嫂開的?

這時,屋外來了個下人,通禀道:“夫人,翰林醫官過來了。”

“快請他進來。”

賀母說完,又對賀馨若叮囑道:“這會兒讓這醫官好好地給你看看,說不定開個幾副方子調養調養,你的身體就能好轉了。”

之前賀馨若在高氏的院子裏罰跪了一個月,又逢入秋,到底是受了涼,于女子而言,到底會傷了根源。

賀馨若颔了颔首,自然希望這次,來的這名翰林醫官能将她的身體瞧好,她總覺得那次誤飲了霍羲換的藥後,每逢月事,她的小腹都格外的不舒服。

等翰林醫官進了室,亦為賀馨若把了脈之後,神情不禁顯露了幾分憂色。

賀母看出他的異樣,忙問道:“大夫,我女兒的身體還能不能被調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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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醫官肯給賀母這個面子,也是看在賀馨若是霍家嫡子兒媳的份兒上,更清楚,這位賀家的大姑娘與霍少尹已經成婚一年了,可肚子裏仍沒有什麽動靜,定然心急得很。

不過觀她的脈相,還有這幾月月事過于紊亂的症狀,這翰林醫官已然可以确定一件事。

賀家的大姑娘,怕是再也沒有生育的能力了。

卻又不好說得過于直白,免得會得罪這家人,于是便道:“子嗣之事,并非強求才能得來,夫人還需放寬心态,說不定心情好了,這子嗣便能有了。”

賀馨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暗覺這翰林醫官說的話,同之前給她看過身子的醫師說的,也沒什麽區別。

眼前的這位翰林醫官,可謂是長安杏林的權威人士。

賀馨若聽不出來他這是話裏有話,賀母卻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等那醫官離開後,賀母的神情逐漸黯淡,賀馨若不知母親為何要做出這副神情,剛要開口詢問。

外面卻忽地來了個神情驚惶的仆婦,一進室,就火急火燎地說:“不好了主母,郊外的莊子裏出事了!那裏的管事派人遞了口信,說好幾個佃農都染了痘疫。”

賀馨若一聽這話,趕忙用帕子掩住了口鼻,語氣帶着嫌厭地問:“你先離着遠點兒,沒跟莊子裏的人有過接觸吧?”

仆婦搖了搖首,回道:“奴婢沒有,來的人也都用布匹掩好了口鼻,幸好那莊子裏的管事是染過痘疫的,所以他即使接觸上了那些染疫的佃農,也不會再患第二次。管事說,他在莊子那兒騰出了個地界,暫時作為避痘所,将钿農都集中關在了那裏,痘疫暫時還沒發生擴散的現象,也對官府那兒瞞住了。”

賀母聽完,雙眼微微眯了起來,卻說痘疹又喚天花,每逢春冬兩季,這等疾疫都會蔓延得格外厲害。

民間更是将痘疹稱為人生中的一個大劫,以往也有許多的公侯官員染上此病,不治而愈。

能熬過去這個坎兒的,大多是福大命大之人。

思及此,賀母又問那仆婦:“我們府裏,是不是也有幾個曾經患過痘疫,但最後卻無恙的下人?”

仆婦應了聲是,回道:“奴婢聽說,外院的更夫,還有侍弄花草的小厮,以前都是得過痘疫的,不過他們的親人可就沒那麽幸運了。”

賀母颔了颔首,揮手示意那仆婦下去。

仆婦離開後,賀馨若不解地看向賀母,卻聽她嗓音幽幽地問:“你在相府,還能接觸上霍羲那孩子嗎?”

賀馨若怔了下,很快點了點頭。

自打上次出了霍羲換藥的那件事,賀馨若也不準備再對這個孩子心慈手軟。

她隐約猜出了賀母的想法,雖說四歲多的孩童體質尚弱,若是染了場痘疫,也很容易就會被閻王爺索了性命,但……

“雖說方法可行,但房家表妹畢竟是個懂醫的,據說定北侯在外面的紅顏知己阮氏也是劍南嘉州有名的女醫,萬一那孩子命大,還是被治好了,不還是沒用嗎……”

賀母卻幽深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依着痘疫這威力,早晚會傳到長安城中,她們的莊子也不一定是疫源,說不定其餘的田莊也早就有了染疫的人。

而她想要的,遠不只是要讓霍羲染上痘疫那麽簡單。

******

定北侯府。

今日霍羲放了旬假,阮安便沒去藥堂和藥圃,特地騰出了一天的空當,準備好好地在府裏陪陪兒子。

霍平枭許諾給霍羲的馬駒幾日前就被送到了相府。

回來前,霍羲還讓下人将那馬駒牽到了侯府,那馬駒生得通體雪白,性情很是溫馴,霍羲年齡尚小,那馬駒也載不了多少重量,雖說他現在還不能立即騎它,平素卻可以将它當成玩寵來養。

孟廣這軍将看似粗曠,實則也是個心細的,将馬駒送來時,還弄了套小小的鞍具,馬背上的鞍墊還繡着憨态可掬的虎頭,一看就是給男孩特地準備的。

霍平枭手底的軍将跟他的年紀差不多,成家的人占少數,他算是其中最早有孩子的,所以孟廣等人也很疼愛霍羲。

阮安在侯府的園子裏看着霍羲同馬駒玩耍時,也收到了曲江馬球塞的請帖。

過了春闱,皇帝便要在曲江一岸的月燈閣處舉辦馬球賽,參加的人不僅有剛剛中舉的新科進士,還有京郊的一些将士,和那些皇親國戚、公侯伯爵們。

而長安城的馬球賽,通常都是兩兩成雙,四人對壘。

阮安記得李淑穎的馬球就打得極為不錯,經常和太子一起上陣,跟別的世家夫妻一起比賽,她雖沒去過曲江,卻在東宮裏見過李淑穎穿着騎馬服的飒爽英姿。

而宮中最受寵愛的李貴妃,好像就是在馬球賽上,被皇帝看中的。

思及此,阮安垂了垂眼,見着上面的宴貼果然是邀請她和霍平枭一起去赴那曲江馬球賽。

如果她和霍平枭決定赴賽,不出她所料的話,依着霍平枭在朝中的地位,她們的對手就将會是李淑穎和太子蕭崇。

但她壓根就不會騎馬啊……

而且自打她有了霍羲後,身手再不及從前敏捷,從前采藥攀壁這些事于她而言都是信手拈來,現在若再給她一根繩索,讓她就這麽蕩在半空采藥,她是一定會犯怵的。

阮安正對着馬球賽一事犯難,卻見白薇一臉急色地走了過來,嗓音略有些慌張道:“夫人,不好了,小世子屋裏的書童好像染上痘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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