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傅偃從沒見過他這樣執着的樣子,一時怒從心起,瞪着眼睛又要罵人。
豆豆被吓得又哭了起來,可憐的孩子也看出兩個人是在吵架,一邊哭一邊拿小手捶打傅偃,“爹爹不要罵爸爸,爹爹壞,爹爹發脾氣!”
傅偃既不打一處來,何風安之前不讓他爆豆豆,他就心存芥蒂,如今兒子對他厭惡,他更覺得是何風安教唆如此。
抓住小朋友的手,狠狠往外一甩,指着豆豆擺父親威風:“我是你老子,你再打我試試?翻天了你,小小年紀不學好,天天都在家跟你爸爸學這些,你要騎到你腦子脖子上啊你?”
他手上沒個輕重,豆豆小手被一甩,撞上後面的牆壁,頓時一片通紅。
何風安瞧見兒子手背刷的腫起來一塊,心中怒火再也忍不住,像一只生氣的瘦骨嶙峋的獅子,一口咬上傅偃手臂:“畜生,你再推我兒子!?”
身體裏的痛苦被全面激發,兒子的哭喊萦繞周圍,何風安一想到傅偃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就恨透了他。
剎那間,牙齒咬爛傅偃的胳膊,鮮血染紅了白襯衣。
“啊,你這個瘋子!”傅偃吃痛之極,狠狠一推何風安,“我他媽殺了你!”
何風安原本就瘦弱,力氣哪趕上他大。
咕咚一聲摔在地上後腦着地,眼前黑了下去。
還沒喘過來氣,傅偃已經騎上來,拳頭砸在了他身上。雨點般一下又一下,肋骨,肚子,讓他痛的難以言說,像只大蝦米一樣弓緊了身體,臉色也白了不少。
桑燕勸不住兒子,把豆豆放在一邊,沖上來扯傅偃。
一個女人力氣也沒多大,豆豆見爸爸被欺負,奶奶又拽不過,小小的身體裏突然迸發出一股巨大力量,随手拿起桌上的煙灰缸,高高舉過頭頂,朝傅偃砸了下去,“走開!壞人,不要打我爸爸!走開哇你!”
悶炖的痛從後腦蔓延,傅偃捂着腦袋後退幾步。
低頭間見何風安滿臉是血,唇角破裂,血沫不停往外流,終于清醒過來。
他都做了什麽?
對待這個用了好幾年才追到手的摯愛少年,用了一條命給他生下兒子的伴侶,他都做了什麽啊?
“你真是瘋了你!”桑燕雙眼通紅,沒想到兒子能幹出這種畜生事,一雙手緊緊抱着瘦弱的何風安,頭發垂在臉頰,汗津津的一縷又一縷,“行啊,真行啊你,我可真是養了一個好兒子,做人的本事還沒學會,反倒先做起不做人的本事來了!”
傅偃看着躺在地上痛苦不已的何風安,聽着桑燕的指責,還有豆豆茫然無措的哭聲,仿佛所有情緒在這一刻分崩瓦解,心中充滿了悔恨。
“風安,我,我……”嘴唇翻動,對不起三個字,他卻始終說不出口,自尊心不允許。
肝腸寸斷般的痛在身體裏蔓延開,何風安扶着快要斷裂的肋骨坐起身,一雙眼看着他,只剩下淡漠與失望。
片刻,他擦掉嘴裏的血,一字一句:“傅偃,我們離婚。這是我買的房子,你滾出去。”
“不,不能離婚。”傅偃終于知道害怕,跪在地上向他求饒,“對不起老婆,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時沒忍住對你動了手,是我糊塗,不該發脾氣……”
傷人之後的道歉,比路邊沙石都廉價。
何風安對那一連串的“對不起”無動于衷,一雙手從男人掌心抽出來,對桑燕說:“媽,他怎麽對我的您也看見了,傅偃是您的兒子,我不指望在法庭上您能作為證人對他進行指控,我只有一個請求,您別勸和。”
這段婚姻維持了六年,事到如今他才明白,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心軟一次真的會耽誤終生。
不知道該怪誰,是怪傅偃變了心,還是他眼瞎,當斷不斷,咎由自取。
離婚的心意已定,何風安抱起來豆豆,上樓收拾了行李。
桑燕看何風安進了卧室,狠狠給了兒子一下,咬牙罵他不争氣:“你王八蛋啊你!人家怎麽惹你了,孩子給你生了,創業資金也給你用了,你這些年做的這些事,哪有一件真正對得起他?你岳母葬禮你都沒去,說什麽要陪一個藝人去歐洲參加盛典,回不來,讓何風安自己解決後事……”
傅偃低着頭,想想這幾年确實做了太多不是人的事。
他也知道自己對不起何風安,可錯就錯了,他能怎麽辦?
“現如今怎麽辦?”桑燕嘆氣,“你可真是幹事不動腦子。鐘小青又跟你說什麽了吧,一回來就鬧這鬧那,你是寧可信別人都不信自己老婆,真不是個東西。”
“我是看見他和傅子衿一起吃飯,才覺得生氣。”傅偃提起這個,眉頭高高擰起,“他一點都不考慮我的事業,我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頭頭道道多着呢,哪像他說的那麽簡單。”
話音沒落,何風安箱子拿下來,推到傅偃面前:“走吧,這幾年仁至義盡,就當放過我們父子倆。”
“何風安,你來真的?”傅偃不可置信。
“你指望我來假的?”何風安譏笑,“你打我的時候,想過我是你的伴侶,不是仇人、或者沙包出氣筒嗎?”
他一句話,将對方堵得無話可說。
傅偃知道他鐵了心便驷馬難追,看向桑燕,渴望尋求母親的幫助。
結果桑燕一個字都沒說,反而嘆口氣,将箱子給了傅偃:“走吧,自己想想做了什麽錯事兒,想不明白,別回來了。”
傅偃終于反應過來何風安不是鬧着玩,連桑燕也不站他這邊,頭一回體會到孤立無援的感覺。
拿了箱子朝外走,身後又響起何風安的聲音:“想明白也別回來。離婚協議我郵寄到公司,過些日子你把該結的股份一并轉給我,從今往後天上地下,誰也別糾纏誰,給彼此一條活路吧。”
傅偃懊喪,瞧見人鼻青臉腫,面色蒼白,又一想自己做過的混賬事。
最後無可奈何,灰溜溜拎着箱子走了。
偌大的別墅恢複安靜,小豆豆睫毛上挂着淚珠,趴在何風安肩膀上,一副蔫巴巴的樣子,瞧着還不夠可憐的。
“唉,豆豆啊,傅偃他怎麽變成這個樣子?”桑燕自己都想不明白,可是事情發展到如今,她也無可奈何,“風安,先去醫院吧,媽媽陪你去做檢查。”
傅偃下手沒個輕重,何風安不是傻子,給兒子穿上外套,便和桑燕一起去了醫院。
傍晚的醫院只有急救可以看各個科室的病。何風安挂了號,桑燕抱着豆豆在外面等,他在裏面做CT,還有一系列驗傷。
豆豆趴在奶奶身上,困得直栽嘴。
桑燕抱着孩子在長椅等,冷氣開的太大,豆豆又只穿了一件背帶褲,多少有些冷。
她心疼孩子,見何風安一時半會出不來,還得半個小時,就抱着孩子回了車裏,給豆豆拿外套。
另一頭,李蕊從輸液室出來,一臉虛弱,随時要摔到地上。
傅子衿一只手扶着她柴火似的胳膊,對人只有無奈:“讓你不要過度節食,你瞧瞧,身體出毛病了吧。”
“哥你能別打擊我嘛?”李蕊白傅子衿一眼,“沒聽心理醫生說我這是一種強迫症,控制不住啊。”
“你是控制不住,還是為情所傷不願意吃飯,只想作踐自個兒?”
傅子衿一句話戳中要害,李蕊不吭聲了,看她哥的一雙眼睛裏頭像燒兩個小火團,生氣還帶了幾分被戳中的心虛。
“不管原因為何,自己的身體不尊重,很難有好結果。”傅子衿見李蕊喘氣都困難,把她扶到椅子上,“先坐兩分鐘,我打電話讓司機送你回家。”
“你呢?你這麽大活人不能開車啊,又沒喝酒。”李蕊小聲嘟囔。
“我碰見一個朋友,過去說幾句話。”傅子衿交代一句,就收了手機,朝回廊另一側走去。
何風安從ct室出來,一只手捂着胸口,那裏還有點疼。
傅偃下手太狠,他本身重量就大,往自己這小身板上一壓,差點沒讓他過去。
更別提後面揍他那幾拳,簡直是下了死手。
片子還有20分鐘才能出來,他沒瞧見桑燕和豆豆,以為家婆帶兒子去上廁所,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面前遮下一道高大身影,何風安擡頭,瞧見傅子衿,沖着扶手起身:“傅先生。”
“你臉怎麽了?”傅子衿瞧見他心情很好,一見何風安挂彩,鼻青臉腫的,笑容下去,“這怎麽弄的?”
“家庭矛盾。”何風安折騰一晚上也累的很,重新在長椅上坐下,還不知道結果如何。
他原本身子就虛弱,加上這幾年一直在醫院照顧兒子沒少遭罪,原本就為二兩肉的身子被人這麽一欺負,更是哪哪都疼,像卡車碾過。
傅子衿在何風安身邊坐下來,目光掃過他的顴骨,還有破了的嘴角。
何風安為了檢查方便,穿了一件很普通的襯衫,外面是一件白色的拉鏈夾克。
他好像很适合白色,穿上之後世界都變得清秀稚嫩,在夜間的醫院顯得格外寧靜感。
可這張傷心又平靜的臉龐卻敘述了一個不難猜測的故事,一出悲劇。
“我不是太聽你的家事。”傅子衿想起中午兩人才一起吃了飯,下午見到何風安,他卻破碎成這個樣,多少有些難以理解,“原因是什麽?傅偃他,為什麽下得去手家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