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高中?”何風安怔住,那是一段對他來說不願回憶的回憶,為什麽傅子衿要問?
“也沒什麽,只是前兩天收拾東西,偶然間發現了一張照片。”傅子衿拿出那張合影,給何風安看,“那個時候我去你們高中做公益項目,當時拿到獎學金的幾個就有你,只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何風安起初不大相信這是真的,因為在他印象中,如果真的和傅子衿有過交集,他一定不會不記得。
但照片上的內容卻又貨真價實。
他站在後面,傅子衿和幾個校領導站在前面,看起來他們确實相識。
久違的回憶湧上心頭,何風安腦海中陸陸續續出現一些片段。
關于那日他已經記得不太清楚,或許說臺下那些嘲諷大過了他拿到獎學金的榮譽,當他再看向這張照片,想到的不是那日校長念他名字時的榮耀,而是內心的恐慌,擔心霸淩團會搶走他的錢,或者對他拳打腳踢,再一次威脅。
何風安的高中生活并不算很好過,初中生還沒有太大的概念,品性并不完全惡劣。而那些高中學生卻一個又一個建立了作惡的概念,他們不會尊重人權,也不會明白人人平等這個道理,仗着家中有錢的優越感對他肆意欺淩。
人格上的侮辱以及私下的身體傷害讓他的高中幾年很不好過,大部分時間都在提心吊膽。
傅子衿察覺何風安面色變白,似乎他很不願意提起高中這段。一時間多種猜測在心中展開,他也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是那個時候發生了一些事,讓你很不愉快?”
何風安回過神,記憶中的惡劣片段讓他下意識想要隐藏起這段黑歷史。
但靜想之後他又選擇公開,因為傅子衿不是傅偃,也不是會嘲笑他的人。
“我上高中的時候,因為家庭還有一些原因,遭受過霸淩。”何風安曾經懼怕于這兩個字,如今時過境遷,當他在說出內心的溝壑反而平平淡淡。
“那個時候我每天都很痛苦,不明白為什麽他們的目标是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才能躲避。”他說,“高中三年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個噩夢,我是被打斷一條腿扔在洞穴口的野兔子,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有一只猛獸從裏面蘇醒,出來咬我一口,将我打的遍體鱗傷,撕咬的渾身是血。可我沒辦法後退,因為一步之下就是萬丈懸崖,我想出人頭地,只有拼命忍耐的份。”
傅子衿記得他念的好像是藝術高中,在這樣的學校并不是不重視文化成績,而是以器樂和聲樂為主,更注重培養這些方面。
“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別人經歷不到的,我總能經歷上。”何風安摸着自己的手指,聲音很輕,像浮在空氣裏,“傅偃是隔壁學校的普通高中生,在我遭受校外霸淩的時候,每一次都是他出現在我面前,替我趕走那些人,所以我對他更多是感激,因為沒有他,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何風安停頓了下,臉上浮起一點笑容:“但好像真的很奇怪,就算每一次有他在身邊那些人是該欺負我就欺負我,沒有權限的意思。真正說起來,是那一次你給我發了獎學金之後他們才停止這種行為,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難道真是因為我拿了獎學金,讓他們刮目相看,所以才如此?”
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年。
當時的傅子衿已經作為集團的管理者,對于那些窮困的學生也沒有太大印象。
或許他曾經真的留意過何風安,因為他長得好看,但那種惋惜也僅僅是在一瞬間。
畢竟他只是去做公益,不是去選妃,他也不想荼毒祖國的未來,讓一個高中生做什麽地下戀人。
遠古回憶揭開序幕,傅子衿凝視何風安,記憶中的一些片段湧上腦海。
他總覺得和何風安的邂逅不止那一次頒發獎學金,仔仔細細搜尋過一遍,好像在那天結束之後,他準備回程,誤打誤撞在學校外面發現了一群人正在欺負一個人。
這世上有些事就是那樣巧合。
有些相遇此刻在他看來,就像是上帝用了一支蠟筆繞地球一周後,緩緩,終于連接上那個圓點。
當初那個男生,會是何風安嗎?
傅子衿想,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在二十多歲風華正茂的時候,也曾見義勇為,做了一樁英雄救美的事。
只是何風安可能永遠也不明白,他後面沒在遭受霸淩并不是因為身邊的守護者傅偃。
而是二十來歲的傅子衿還沒有冷血到可以無視街邊的惡毒欺淩,在那群霸淩者得意洋洋離開之後,他就跟随他們一路來到他們的老巢——某個霸淩者父母開的冷飲店。
卷簾門朝下一拽,用他們欺負何風安的手段将每個人都整治了一遍。
何風安也許遭受的只是皮肉之苦,可20來歲的傅子衿內心并不像現在這樣淡漠,甚至還醞釀着十分陰暗的果實。
所以他以暴制暴,霸淩者毀容的毀容,被敲掉牙齒的敲掉牙齒,甚至就連明明知道兒子所作所為卻無動于衷的那對父母也受到了懲罰,被他以稅務以及食品安全問題送進了監獄裏面。
傅子衿對這些事情已經不太記得。
如今想起年少時的所作所為,他竟難以置信,想不到原來那個時候自己也會做出這樣的蝙蝠俠行為,因為一個陌生的高中生打抱不平。
這樣的巧合讓他感到有意思。
但他覺得面對一段黑歷史,也許何風安并不想施以太多筆墨。
于是沒有告訴他真相,笑着安慰何風安:“所以你是真正扛過了疾風驟雨的英雄,是值得敬佩的人。”
“是啊,現在想想我也感到很不可思議。不過在我得到獎學金之後,那些人好像就無緣無故轉了學。”何風安想不明白怎麽回事,“我不覺得是傅偃的功勞,他也沒這個能力,能威懾到那麽多人,那是因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我,傅子衿卻說:“大概你是個非常好的人,所以連老天也看不下去你受欺負,就将壞命運降臨給了他們。”
何風安被他的說法逗笑,看樣子是真的相信了:“嗯,有道理,要不然實在說不通這些。總不可能是有人專程為我做的這些,那好像你不太現實。”
為他做了這些的傅子衿深藏功與名,寧願何風安認為自己好命,也不想讓他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他不想讓豆豆的爸爸認為自己是個運氣很差的人,更不想讓他知道,如果那天不是自己出手,也許這樣的霸淩會持續他整個高中生涯,直到大學。
兩人陪豆豆玩了一會玩具,傅子衿起身,挽起袖子:“晚上想吃什麽?我去準備餐飯。”
“今天我來準備吧。”何風安也站起來,笑意羞澀,“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給我個機會,你也嘗嘗我的手藝。”
傅子衿看得出何風安不想虧欠自己。在愛裏面一段不平等的關系,也會将感情縮到很短。
于是他抱起來小豆豆親了親,“那好吧,今天我就來嘗一嘗我們豆豆爸爸的好廚藝,期待一下晚上的大餐。”
何風安咧嘴,去廚房準備食物。
傅子衿目送他進入廚間,轉頭拿出手機,打給孫秘書:“是我,通知派發到豐安娛樂的那個小組,告訴他們不必再幫助傅偃。”
孫秘書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這位私生子犯蠢得罪了大哥。
下一秒,傅子衿看向小手捏着積木往嘴裏咬的豆豆,眼疾手快,從孩子手裏拿下那塊小積木。
溫柔搖了搖頭,對孫秘書說的話卻冷的讓人打顫:“這幾年我對他的資助太多了。如今他一定要惹我不高興,那就把所有股份都抽出來,今年注資全部取消,讓他自生自滅,自己看着辦。”
孫秘書眼睛瞪大,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傅子衿要來真的。
心中為倒黴蛋傅偃咂舌,很快他就結束通話,前手照辦。
豆豆仰頭看着傅子衿,似乎察覺到他語氣裏的冷漠,好像不明白一樣:“叔叔生氣哇?”
“不生氣。”傅子衿手機放一邊,抱起來豆豆,高挺鼻梁蹭蹭他的臉蛋,“豆豆,這些積木都是不可食用的,如果不小心卡到嗓子,會有很——大的生命危險。”
豆豆被他拉的長音逗的咯咯笑,小手拍一拍傅子衿的嘴巴,學他,“很——大!”
“對,”傅子衿順手拿嘴唇蹭了蹭孩子的小手心,“很——大。”
兩人相視一笑,豆豆忍不住了,小手撐着地面爬起來,攥緊傅子衿懷裏,摟住他脖子在他臉上又親又啃,深深表達喜歡。
小朋友力氣也很大,傅子衿被他咬的癢癢,一邊笑一邊大手護着孩子的小腦袋,朝後面的沙發倒下,“噢,倒了!豆豆把叔叔弄倒了!”
把豆豆又給高興壞了,拽着傅子衿的衣服喊叔叔,“還玩還玩,豆豆還玩。”
何風安聽見兒子撒嬌,往外面看了一眼。
見了兩人相處的那樣好,又那樣有愛,難免心裏熱乎乎的,臉上也帶了笑意。
看起來,傅子衿是真的很疼愛他的兒子啊,對豆豆簡直太好了。
有人照顧小朋友,他就能安心做飯。
不必再像以前那樣充滿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