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說是親吻, 不如說是唇貼着唇來得更貼切些。

後腦勺的手不知何時改為虛虛抓着頭發,攬在脖頸上的手微微顫抖,溫熱柔軟的觸感覆蓋在唇上, 光貼着,一動不動。

他和許淮近距離大眼瞪小眼, 江川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慌亂和羞澀, 還強裝鎮定。

大概氣血上湧, 沖昏頭腦後沒想過後果就親上來了。現在反應過來,緊張得不行,畢竟許淮也是第一次,和江川一樣,完全沒經驗,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能讓人誇贊他一句勇氣可嘉了。

實在是可憐又可笑。

江川沒忍住, 低低悶笑出聲。

許淮被他笑得羞惱,洩憤般在他唇上不輕不重咬了一下, 尖利的小虎牙抵在柔軟的唇肉上,好半晌才洩氣地松開。

“不許笑我。”

他有些郁悶, 眉眼半耷拉, 雙手垂在身邊。

江川很難辦得到。

唇上還有一絲痛感, 昭示着他們剛剛的确進行了一次親密接觸。可由于雙方都沒經驗,愣是把這應該算得上暧昧的氛圍變得不夾雜一絲情欲。

他唇角微彎, 心裏只在唇與唇接觸的那瞬間掀起一絲波瀾, 随後恢複平靜, 哭笑不得。

樂樂現在也長大了, 尤其喜歡在江川抱着他時, 伸長舌頭,熱情地給小主人來一個洗面禮。

江川最初猝不及防, 還真被它舔了兩下。

沉着臉去洗幹淨回來,讓樂樂到牆角罰站。效果還是有一點的,起碼沒有江川允許,樂樂也不敢随随便便舔小主人的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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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許淮賭氣般的親吻,也被江川歸結到和樂樂一樣的性質上去。

他選擇性忽視內心的悸動,含笑垂眸,拍拍許淮頭頂:“下次別這樣了。”

聲音比以往都要柔和,許淮卻沒注意到這點,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別哪樣?”

“是不準親你,還是不能沒經過你同意就親你?”

許淮也不緊張了,一跺腳,雙手緊握成拳:“就親,我就親!我下次還親,下下次還親!”

他的眼睛跳躍着小火苗,看上去比今夜的煙花還要絢爛,生動的眉眼讓江川無法對他生氣。

更何況這明顯也是氣話,江川道:“我沒有不讓你親。”說到最後一個字,他稍微停頓一下,“我只是覺得這種行為,應該在我們高考之後才能做。”

還是那句話,他們的進展太快了,快到江川再不剎車,就要沖破所謂的界限。

許淮明顯不這麽覺得,他不服氣道:“哪裏快了?”

他給江川舉例自己班上的小情侶,第一天剛在一起,第二天就親了。

“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江川道,“你不需要去看別人怎麽做,我們的事,只有我們自己清楚。”

“你覺得我們進展慢,是嗎?”

江川往前踏出一步,絲絲縷縷的信息素從腺體釋放出來。他眉眼深沉,信息素像是藤蔓般纏上許淮,讓他身體如沉入泥潭般,動彈不得,呼吸逐漸急促。

強勢的信息素籠罩住許淮的呼吸,仿佛一個透明的大玻璃罩隔絕了他與世界,口鼻間只能感受到江川的存在。

許淮手腳發軟,卻又因為信息素有意識地控制住他而沒有跌倒在地。

始作俑者卻是與他隔着幾步距離,不含一絲情緒望着他,周身似乎都帶着一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冰涼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身體瑟瑟發抖的同時,裸露在外的皮膚又像是被火苗點着了,熱意上湧。

“你看,你根本沒有準備好。”

江川輕聲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許淮,我的信息素不是那麽容易承受的。在你能承受之前,我們都需要注意分寸。”

許淮到底對他又了解多少,僅憑他平時表露出來的東西,就輕率地相信他,信賴他,毫不擔心他會傷害自己,無知無覺地親近他,依賴他。

卻不知面前的Alpha也很可能會一瞬間變成他恐懼的那種人。

蠻橫地掠奪,粗暴地汲取。

看到Omega脆弱的淚水也許會更加興奮,當Omega手腳并用要逃跑時,也許會抓住他纖細的腳腕,一把扯回身下。

把信息素持續灌進他的腺體裏,讓他全身上下沾滿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即使他哭喊也不放開。

江川還沒經歷過信息素失控的事,但一點也不妨礙他從社會各種信息渠道上了解到Alpha的劣根性,由此警醒自己一定要牢牢控制住信息素。

江川不喜歡失控,那意味着未知和無能為力,他更喜歡做好計劃,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裏。

他擔心自己會被信息素支配了大腦,做出無法挽回的後果。

許淮不知道江川想了這麽多,他只是仰頭,微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仿佛要照入江川心底。

他說:“可我相信你能控制住,你不會讓我疼的,對不對?”

毫無保留的信賴出現在他眼眸中。

許淮總是用這種眼神看着他。

晚風拂動,空氣中冷冽的信息素消失得一幹二淨。

江川沉默半晌,才道:“也許。”

他從不承諾自己無法百分百做到的事。

然而許淮像是得到了一個準信,高興一咧嘴,眉飛色舞:“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的。”

“不過我們幹嘛要去想還沒發生過的事呢,我只想争取當下,我覺得能把當下處理好,已經很厲害了。如果因為擔心未來而畏手畏腳,人生豈不是會失去很多樂趣?”

“江川,你還說我膽小,原來你才是那個膽小鬼。”

許淮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眉眼間都是得意。

江川一愣,連樂樂從屋子裏跑出來,圍着他到處轉,随後好奇地觀察着陌生的人類都沒發現。

許淮驚喜地蹲下,試探性地伸出手。

樂樂鼻頭微動,嗅了嗅許淮身上的味道。

有小主人的氣味!

樂樂也不排斥他,乖乖站在原地,等許淮的手放上它的腦袋,揉了幾下,舒服得後面的尾巴使勁搖動。

江川回過神來,就看到兩張神似的臉,心滿意足地眯着眼,傻樂。

一人一狗雙向奔赴,直到許淮感受到腳麻了,才依依不舍地站起來。看了一下手機,“呀”一聲:“快十二點了!”

江川也看了下表,還有一分鐘就到十二點了。

最後倒數十秒,在手機屏幕上的數字成功跳到零時,兩個人異口同聲說出:“元旦快樂!”

做第一個和江川說元旦快樂的人,這個目标現在已經實現了。雖然煙花不是準點放的,但許淮心裏已經很滿足了。

“你要走了?”江川問道。

“嗯,再不回去爺爺該着急了。”

許淮也不想回去,在車門口那磨蹭了好久,一直待在車裏的司機頻頻回頭望他。

江川擡手,将他額前的碎發捋順:“好,回去吧。”

在許淮真的坐進車裏,關上門時,他又敲敲車窗,俊美的臉湊近:“許淮,謝謝你。”

這句話他說的很真心,笑意輕輕柔柔,飄進許淮心裏去。

“不用謝。”許淮喃喃道。

江川直起身:“那麽,下周見。”

他後退幾步,看車子緩緩發動,駛離聞家。直到汽車變成一個小點,才轉身回去。

等洗漱完,江川從浴室出來,周身萦繞着水汽,頭發微濕,水珠順着喉結滑落進衣領內。剛洗完澡的他皮膚白的驚人,淩厲的五官也褪去幾分鋒利,變得平和。

時間已經是淩晨了,但他躺在床上,絲毫沒有睡意。

這顯然不符合他的作息。

許淮那句“原來你才是膽小鬼”在耳邊回響,江川睜着眼睛,無奈承認許淮說的有幾分道理。

在許淮看來,對待感情過于慎重的自己,就是在害怕未來不确定的因素。

許淮年輕,青春,自由奔放,對世界的一切都興致勃勃充滿探索心理,他不懂什麽叫畏懼,不害怕失敗,只知道想要的就要勇往直前拿到它,越挫越勇,銳意進取。

江川則與他截然相反,他不是一個真正的十六歲高中生,他的眼界與見識注定了他會看得比許淮更深,考慮得更多,也不可避免地擁有成年人的弊病,求穩謹慎,不随意冒險,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許淮明亮的臉龐浮現在眼前,江川沉沉吐出一口氣。

許淮說的沒錯,他有時确實想的太多。

不是因為性格使然,而是在上一世,見識過那對父母他們所謂的愛情後,江川打心底裏厭惡他們對待感情輕浮的方式。

明明是夫妻,卻貌合神離,生下繼承人後就仿佛完成了任務般,解脫地松口氣,開始放肆地在外面找情人,各玩各的。

從小開始,江川見到過的他們的“真愛”,就不下數十個。

江川厭惡那樣的人,因此也不會讓自己成為那樣的人。

他平靜地望着房間的天花板,最後閉眼。

元旦假期結束後,時間就像按了加速鍵。

學生們還沒完全從假期的快樂抽離出來,立馬卷進了名為期末考試的漩渦。

這下不管是江川還是許淮,都沒有時間再去思考感情的事了。

江川除了要準備期末考試,還有個數學競賽等着他,忙碌起來,好幾天才有時間和許淮匆匆見一次面,然後又分別,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

原本還在想許淮會不會不習慣,然而見面了才發現許淮看上去似乎比他還要忙。

有次溫一涵不小心說漏嘴,江川才知道許淮想要期末沖刺一把,和他分到一個班。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G市一中學霸如雲,排名低的同學想沖刺排名高的位置,每上一個臺階,都會比上一個更難。

江川知道許淮聰明,但能來到這裏的人哪一個不聰明?哪一個不是日夜刷題,付出諸多努力才得到現在的名次?

和他們相比,許淮的根基還是打得不夠深,離江川還是很遙遠。

但江川沒有說什麽。

這一次不行,那下次,下下次呢,只要許淮保持現在的勁頭,努力總會有回報的。

三天辛苦的期末考試後,迎來了寒假。

江川看着手機上和許淮的聊天記錄,從剛開始的萎靡,到最後的振奮。期末成績沒有達到許淮預想中的結果,他甚至有好幾天根本不敢來找江川聊天。

還是江川看不下去,把他從烏龜殼裏揪出來,排解他。

效果很理想,看着那邊許淮發來的做試卷的照片,江川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窗邊開始下雪了,新的一年即将到來。

省賽的地點就在G市,免了江川一頓跑。他平靜地進了考場,又平靜地出來。眼神在門口漫不經心一瞥,卻看到一個預料之外的人。

許淮穿着一身白色羽絨服,蹲在樹下,看到他,連忙站起來興奮地朝他揮手,揚起脆生生的笑容:“江川!”

“你怎麽來了?”江川臉上帶着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笑意走進他。

“我來接你啊。”說得理所當然。

“不怕冷?”

許淮抖了抖,耳根和露在外面的手指凍得通紅,吸了吸鼻涕,可憐兮兮道:“冷。”

他沖江川撒嬌:“那我能把手塞進你口袋裏嗎?”

江川沒有回答,無聲地露出口袋。

許淮歡呼一聲,迫不及待塞手進去,暖意瞬間包圍他的手。更令他開心的是,江川也把手放了進來,大手包裹住他的手。

江川目視前方,餘光卻注意到許淮偷笑的表情,口袋裏的手不安分地動動,被他警告性地捏一下,随後安靜下來。

路上的積雪留下兩人一連串的腳印。

江川擡頭看向天空,太陽高高挂在上面,陽光照在身上,帶來微弱的暖意,他呼出一口白霧,迷蒙了眉眼。

看來似乎是暖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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