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修)

第82章 (修)

容天歌逐漸變得焦躁了。

江川冷眼瞥向後方, 容天歌以一種不遠不近的距離跟着他。

這幾天容天歌一直這樣跟在他身後,早上不管江川提前多早下來,都能看到他在樓下等待, 見到江川後一臉驚喜:“江川,早啊, 好巧!”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不是巧合, 而是算計的結果。偏偏容天歌言笑晏晏, 完全沒覺得這句話說出來是有多尴尬,得不到江川的回應也不要緊,厚着臉皮跟在江川後面。

江川進了教室,在顧向陽和陳興旁邊坐下,而容天歌面容乖巧,坦然地落座江川的斜後方, 眼睛直直盯着他,眨也不眨。

一連幾天的異常也引起了顧向陽和陳興兩人的好奇。

陳興往後看了一眼, 被容天歌堪稱執着的眼神激得頭皮發麻,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按他的思路, 應該是在追求我。”江川拿出課本, 神情冷靜, 并沒有因為容天歌打亂自己的節奏。

顧向陽傻乎乎問道:“什麽叫按他的思路?”

江川半斂眼眸,有些漫不經心:“因為在我看來, 他那叫騷擾。”

跟蹤他回家, 特地搬到他家附近, 每天在樓下蹲守他。前面兩個都是聞承安給他的調查結果裏提到的, 最後一個是江川親眼看見的。

聞承安還特地提醒他:“你讓我調查的這個人, 母親那一方有家族性遺傳精神病史,他的外祖, 媽媽,包括他自己,都有長期服藥的記錄,你要注意一下。”

“需要我幫你解決嗎?”

江川看着那份調查結果,手指輕敲桌面,思考片刻:“承安哥,給我一個他父親的聯系方式。”

容天歌的家庭很不錯,當然,和聞家沒法比,但在京市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從這份報告的只言片語中,江川就敏銳嗅出容父絕對比容天歌腦子要清醒,懂得趨利避害,也有手段,這麽多年能夠牢牢壓制住容天歌和他的母親,沒讓他們闖出什麽大禍。

這種人,明白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容父接到陌生電話時還有些奇怪,在聽到對面的人自報家門後臉色瞬間嚴肅,聽完事情經過後臉色鐵青,沉聲道:“你想我怎麽解決?”

兩人交流一會,最後容父沉聲道:“好。”

聽到騷擾兩個字,再無知的人都知道這其中必定發生了什麽事。陳興下意識想套話,突然想起來江川不是他從前遇到過的那些人,随意兩句就能套出信息來,因此老實道:“他騷擾你了?那要不要報警?”

江川餘光瞥了容天歌一眼,後者全副心神系在他身上,立馬察覺到他的動作,沖他一笑。

那笑看起來很乖巧,就像生活中那種成績優異的好學生,如果江川不是當事人,也許可能會被這張臉騙過去。

“暫時不用。”現在還沒到要報警的程度,容天歌這種行為聽上去惡心,實際根本觸碰不到進警察局的邊界。就算報警了估計也不會受理,最多批評兩句。

容天歌留在身邊不解決始終是個隐患。

算算時間,容父那邊也應該有所行動了。

江川淡定地繼續自己的生活,将容天歌無視到底。上完課老師将他叫過去,交談幾句後很愉快地留下聯系方式,讓江川有什麽問題可以來問自己。

江川正有此意,事實上,他早盯上了這位老師。江川在暑假讀過他在信息素領域的相關著作,還知道這位老師的恩師,是這方面的大拿,泰鬥一樣的人物,學術成果豐富,想拜在他門下的學生不計其數,但已經很多年沒有再收過學生了。

江川的真正目标就是他。

江川和老師相談甚歡,兩人邊走邊聊,老師還熱情地邀請江川到他公寓做客,江川輕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教師公寓需要教師卡才能進入,容天歌被攔在外面,臉色黑沉。心情本就煩躁,偏偏刺耳的來電鈴聲又響起。

容天歌陰沉看了來電提示一眼,接聽,毫不客氣道:“什麽事?”

容父顯然也是極為習慣他這種行為,接通電話後也沒有寒暄其他的事,直接道:“我已經幫你聯系好國外的學校了,你收拾一下,後天的飛機,我會派人去送你。”

一番話下來容天歌愣住了,回神後冷笑一聲:“你又在發什麽瘋。”

“發瘋的是你。”容父戳破他的假面,“我自認已經對你很仁慈了,你還要去招惹一些你不該招惹的人,後天早上的飛機,你要是敢逃跑我會讓保镖把你捉回來,壓也要壓着你去。”

容父和江川通話後還是謹慎地派人再去查了一下,結果事情和江川說的分毫不差。

容父簡直要被氣笑。

容天歌一個Omega,如果真能攀上聞家的人倒也算了,可惜人家少爺現在看不上他,他還要一個勁往上湊,惹來反感。

想到容天歌和他母親如出一轍的瘋勁,容父心裏一緊,不敢在耽擱,雷厲風行給容天歌安排好了出國的行程。

容天歌面無表情:“你盡管試試。”說完就毫不留情挂斷電話。

然而話是這麽說,容天歌卻知道容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不安地咬着手指節,臉色難看。

容天歌不喜歡他的父親,那是個出軌的,對兒子不聞不問的爛人。但他也不喜歡母親,他對母親的感覺很複雜,又愛又恨。母親不發病時,她也會疼惜後悔地抱着他,滾燙的眼淚落在自己身上,可當她發病時,她又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尖叫聲,恐怖的撞門聲,遍地的碎玻璃,被掐得快要窒息瀕死的感覺,還有從二樓墜落的無依感。

救救他,誰來救救他都好,他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

劇痛襲來的那瞬間,容天歌這樣想。

因為父母,他瘋狂地想逃脫那樣的生活。他需要有人,能幫助他逃脫深淵,這個人是誰都沒關系,只要能救他就好。

然後他就看到了江川。

這是容天歌離光明最近的一次,他決不允許這個機會在他手心中溜走。

老師姓方,外表看着和藹可親,每天樂呵呵的。他的愛人,姓姚,也是Q大的教授,不過是在物理專業。兩個人很是熱情地招待了江川。方老師高興得多喝了幾杯,就被姚教授奪去杯子:“別喝了,學生還在這裏,你也不嫌丢人。”

方老師嘟囔了幾句,能看出來平時姚教授也是這麽管着他的,習以為常,只是不好意思沖江川笑笑,讓他多吃菜。

吃飽了,江川起身要幫忙收拾碗筷。姚教授連忙阻止他:“不用不用,你今天是客人,去和老頭子說說話吧。”

方老師把江川帶到了書房,架起眼鏡,笑眯眯:“之前我就聽老李說冬訓營有個學生很厲害,雖然只是個高中生,但知識儲備完全不輸一些本科生,沒想到現在竟然是我的學生。”

老李?江川微微詫異,很快就和記憶裏的一個人對上身影。

“您和李教授是……”

方老師大笑:“老李是我的朋友,你看,這緣分還挺奇妙的吧。我和我愛人當初也沒想過會走在一起,第一次見面時他嫌我笨,我嫌他木讷,不解風情,現在還不是在一起幾十年了……”

方老師說起他和愛人的往事,滔滔不絕,江川也沒有打斷他,耐心聽着。

方老師見此,笑意更深,意猶未盡停下,裝作一拍腦袋:“看我,說太多了,人年紀上來了,那話就是忍不住多了點。讓我看看,老李說你基礎很好,那我就問你幾個問題。”

因為有了個預期,方老師一上來就問了個難度中等的問題,沒想到江川很流暢地答了出來。方老師興致上來,身體逐漸坐直,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抛出來。

江川面色鎮定,聲音冷靜而清晰。

“好!”方老師忍不住大聲叫好,看江川的眼神越發滿意,拍拍他的肩膀,“老李說的果然沒錯,你的基礎很紮實,知識面也廣。”

又問他:“你讀過我的論文?”剛剛他問的問題,有一些是關于自己研究方面的,沒想到江川也能答出來。

江川點點頭:“讀過一些。”

“很好,很好,不錯。”方老師有種挖到寶物的快感,當晚拉着江川一番暢談,期間姚教授進來幾次都不知道,直到晚上十點多才依依不舍地放人離開。

“方老師,姚老師,再見。”

姚教授倚在房門邊,好笑道:“好久沒見你和學生聊得這麽開心過了。”

方老師興奮道:“這個學生不一樣,他對我研究的東西很有興趣,我之前不是和你說我想收徒嗎,我覺得他就很不錯。”

姚教授驚訝:“看來他确實很和你心意。”

“那當然,不行,我要和老李說一聲,他看上的學生我收定了。”方老師急急忙忙去打電話炫耀,姚老師好笑又無奈地搖搖頭,老頑童。

方老師聽着對面老李的罵聲,滿意地挂斷電話,騷擾完老李還不滿足,咂咂嘴,繼續打電話:“喂,老師啊,近來身體好嗎?哦對,我打電話就是想說一聲,我最近看上了一個學生,人很聰明,想收徒。”

那邊說了什麽,方老師連聲答應:“行行,我到時候帶給您看看。”

江川回到家的時候,在他家樓上的容天歌正好也和容父又進行了一次争吵。

起因是容父打電話來再次下通牒,容天歌心有憤恨諷刺他出軌,還有了個私生子。

容父大怒:“當初我和你媽本來就說好是協議結婚。是你媽自己有私心,圖謀不軌,騙了我,給我下藥,才有了你這麽個混賬。你媽還以為有了個孩子能牽制住我,後面妄想落空又開始發瘋。”

“你說謊!”容天歌也是第一次聽容父說這事,震驚過後立馬尖叫,歇斯底裏,“你是在騙我!你以為這樣我就會聽你的話去國外?你休想!誰也別想讓我離開這裏!”

容父冷笑:“我是不是說謊你去問你那個媽就知道了,你媽仗着自己有精神病這麽多年一直折磨我,不肯離婚,你外祖家明知道這一切還當做不知道,而你,”他的語氣裏充滿厭棄,“這個孽子,和你媽,你外祖家的人一樣,都是瘋子,到處給我惹禍。”

容父說完後也不管容天歌什麽反應,徑直挂斷電話。

容天歌坐在地板上,神情呆滞,這一切對他的沖擊太大,保護自己的本能瞬間激發,狠狠一口咬在手腕上,直到嘗到血腥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我要冷靜,他說的都是假的……”

他盡力說服自己,但容父那句“你和你媽一樣”還是像魔鬼一樣糾纏在他腦海裏。

容天歌悶哼一聲,捂住劇痛的腦袋,冷汗直流。

“不是,我和她不一樣,我和她一點都不一樣!”容天歌咬牙,掙紮着把書包拿過來,從裏面散落出一堆照片。

全是他偷拍的各種各樣的江川的照片。

容天歌手指顫抖從裏面翻出一張清晰的側臉照,偏執地望着照片中的人,手指深情地撫摸那張臉:“我不一樣,我不會和她一樣的……”

江川會拯救他的。

容天歌想到這,振奮地爬起來,搖搖晃晃。

對,沒錯,要和江川在一起,去尋找江川的庇護。

他臉色潮紅,眼神興奮,一步拖着一步走到門前。腦袋有些脹痛,容天歌揉揉太陽穴,又把領子松松,吐出一口熱氣。

沒事,馬上就好了。

容天歌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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