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溫養

第11章 溫養

陸以承推蒸籠的手頓了下。

倒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誤會他和時祐的關系了,但陌生人直接問起來,這确實是第一次。

他正想開口,沒想到對面的時祐先說話了。

“不是啦,我們是鄰居。”時祐很自然地接過話,都沒有一絲拖沓的。

陸以承:。

他是不是有點淡定了。

和陸以承所想的紅着臉慌慌張張解釋或者害着羞不聲不吭都不一樣,時祐特別幹脆地撇清了他們的關系,情緒連點起伏都沒有。

眼睛還是那麽亮燦燦的。

不過這才是正常,畢竟他倆确實沒什麽事,其他反應反而欲蓋彌彰。

陸以承揭起眼皮,咬了一口煎餃。

……

怎麽感覺沒剛才好吃了。

孫姨遺憾地托腮:“哎呀這樣啊,你們只是鄰居嘛。”

“那倒也不是。”時祐說。

陸以承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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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那小Beta笑着回到:“他還是我學校的學長哦。”

陸以承:“…………”

……這是欲擒故縱?

陸以承直接炫完了所有的煎餃。

時祐突然想起了新做的餅幹,于是問道:“以承,我上次做的那個餅幹好吃嗎,有沒有進步?”

陸以承擦了擦嘴,淡淡地說:“味道很單調。”

時祐眨眨眼。

單調?單調是個什麽形容。

怎麽感覺他又冷回去了。

陸以承看都吃完了,站起身,朝時祐示意:“走吧。”

“哦好。”時祐站起來,“等下,我去付個錢。”

孫姨從裏面探出頭:“不用啦小祐,你鄰居學長已經付過了。”

陸以承:“。”

鄰居學長又是什麽東西。

時祐一聽,感覺機會來了,立馬跟上陸以承,笑嘻嘻地說:“謝謝以承,那我下次再請你吃吧。”

“不用。”陸以承冷眉冷眼,直直往學校的方向走,“你不用和你的鄰居學長客氣。”

時祐:“?”

時祐看陸以承走這麽快,在後面緊緊跟着,就怕和他拉開兩米的距離。

他看了看手機。

啧,怎麽才半個小時。

這溫養時間不夠呀。

時祐低頭沒看路,總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四周無限的氣息在他身旁洶湧,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

有點喘不過氣,身上還麻麻的。

緊接着,他撞上了陸以承的後背。

木質冷杉的信息素隔着布料依舊将他包裹,時祐微微緩過神,才發現他們已經到學校門口了。

“看路。”陸以承神情淡漠,修長勻稱的手扣住時祐的肩把他帶離自己,眼神掃過一下,随後說,“我先走了。”

幾乎是沒有反應,時祐就伸手拉住了陸以承的衣服,急忙說:“等等等等不行,你回來。”

陸以承不解。

小家夥又要幹什麽。

時祐握着陸以承的衣角,下意識緊了緊,輕輕問道:“或許我可以來找你吃中飯嗎?”

陸以承看着時祐有點蒼白的臉,沉默了半晌,說:“中午項目組有聚餐。”

“那晚飯呢?”

“晚上有晚課。”

“放學一起回家?”

“……”

“時祐。”陸以承沉聲打斷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時祐一愣,話有點卡殼:“沒,我就是……”

Beta臉上有着不自然的紅,垂着的眼左右看着,支支吾吾。

他又開始咬他的嘴唇。

這蘑菇明明不是Omega,卻讓陸以承覺得他現在就像一個讨人厭的Alpha在欺負無辜的Omega。

陸以承垂眸冷然,富有攻擊性的眉眼稍蹙在一起,帶着不易察覺的躁意撩了下頭發,嘆氣道:“随你吧。”

時祐這才松了口氣,放開陸以承,說:“那我晚點和你聯系。”

說完他就先一步跑了,都沒等陸以承說一句話。

陸以承站在原地。

不是。

他們都沒微信,怎麽聯系?

時祐匆匆跑到五教後面的小樹林裏。

樹林裏氣味比較淡,雜七雜八的味道被木質和草味壓了壓,時祐蹲到一棵樹前急急忙忙從包裏翻出信息噴霧。

這是餘京悅給他寄的備用強制噴霧,在極其難受的時候可以對症狀緩解一點。

畢竟他不好死皮賴臉黏着陸以承讓他給他放信息素,而且單純的待在一起對症狀強烈時是無效的,除非有大面積接觸。

時祐對着自己一頓猛噴,愣是蹲在地上抱頭緩了好久好久,才回過點神。

額上都是冷汗,眼前略微眩暈,皮膚上感覺有東西在燒,一點一點刺着他,時祐手緊緊掐着自己的衣服,擰出好久沒都退的痕跡。

他最近是不是太弱了點,是不是得加強一點鍛煉啊。

蘑菇嘆氣,看了下時間。

媽呀,居然已經上課了。

不過以他現在的狀态,根本沒辦法去教室上課。

好麻煩,請假吧。

時祐和輔導員說了一聲,然後拖着書包回家了。

所以陸以承一直都沒有等到時祐來找他。

秋季黑天黑得快,六點外面已經沒有日光了,烏雲壓得低,濕度大,又是一副要下雨的模樣。

晚上導師突發有事改了時間,但是陸以承沒有立刻回家,特地在實驗樓裏多待了一會兒,就怕時祐來時撲了空。

之前有些沒有整理好的數據,陸以承趁着這段時間把它們都重新理了一遍。

時間悄然流逝,等陸以承全部弄完擡起頭,也沒見着在外面探頭探腦的人,手機上也沒有任何疑似的信息。

學生們幾乎都要走完了,只剩下幾個留着自習的Alpha和Omega。

陸以承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搞笑,居然真的在這裏等時祐來找他。

他站起身收拾東西,自我催眠他只是留下自習而已。

就在這時,實驗樓門外傳來了一聲動靜。

陸以承聞聲擡起頭。

然後他看見了江晏白站在門外笑得谄媚的臉:“喲,老陸!”

陸以承:“。”

極度厭棄。

江晏白見着陸以承的臉從很冷到冷到令人發指,渾身打了個哆嗦,活生生縮回去半個頭,說:“……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陸以承拿上東西,掠過江晏白,還順手關上了辦公室的燈。

江晏白着急忙慌跟上去:“老陸老陸,別這樣,我這不是來和你和小嫂嫂賠不是的嘛。”

陸以承聽到“小嫂嫂”三個字明顯一怔,停在腳步,回頭看他。

媽呀,眼神能殺人。

該不會是情侶吵架了吧。

江晏白慫歸慫,開口又是很勇的:“你是在等嫂子啊。”

陸以承不耐煩地秒回:“誰在等他了。”

江晏白:“………”

太可怕了。

江晏白馬上轉移話題:“那啥,我買了Fecake的草莓蛋糕,這要排三小時起步的,可好吃了,你拿去哄哄嫂子呗。”

陸以承看着蛋糕。

這家蛋糕店的草莓蛋糕,陸以承都略有耳聞,時祐這種愛吃甜食的孩子,見了肯定會高興。

……他幹嘛要他高興。

江晏白被波動的信息素弄得瘆人,再看到陸以承這黑得可怕的臉,着實是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陸以承眉目更深了,他啧了一下,說:“喝酒嗎。”

“啊?這個點?”江晏白,“也行吧,你等會哈我訂個卡叫點人,這蛋糕,嗯……要不等會就送司機吧。”

“就我倆,學校對面清吧。”陸以承冷聲,“還有我什麽時候說我不要這個蛋糕了。”

江晏白:“……………”

不懂了不懂了。

但難得陸以承想喝酒,江晏白當然奉陪到底,最好還能打聽出點那個Beta的八卦。

酒吧。

“我草!你倆不是一對!?”

角落裏一重重的落杯,惹着酒吧裏的人不由往那邊看去。

“閉嘴。”陸以承揭起眼皮,神色不悅,指尖扣着酒杯,本來嚴實合縫的禁欲氣質似乎被撬開了條縫。

江晏白稍微低了一點聲音,但還是掩蓋不住他的震驚:“不是,你他媽真包養Beta,姜寒誠不欺我啊!”

“你是不是有病,我和他沒關系。”陸以承,“只是他說喜歡我,然後經常來找我而已。”

“啊……算你追求者啊。”江晏白又給他滿上,“那你還挺上心,我認識你這麽多年,還沒見你這樣過。”

陸以承:“我怎麽樣。”

江晏白無語。

誰來酒吧第一件事是找店員去冰奶油草莓蛋糕啊。

“不過我想啊,既然那漂亮Beta喜歡你,怎麽會無緣無故就鴿你呢,是不是有啥原因。”江晏白說,“雖然我也不指望你能想到些什麽,畢竟你連信息素互相吸引的Omega都不感興趣,還指望你對個Beta換位思考。”

“再不濟,我看那小Beta這麽漂亮,你幹脆答應他得了,還可以帶回去氣氣你老爹。”

陸以承其實只聽進去前面半句,心裏想到早晨時祐的鼻音,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江晏白已喝了八瓶了,實在有些吃不消了:“老陸,你還喝啊。”

“嗯。”陸以承繼續倒酒。

江晏白要吐了:“知道你能喝,我才想叫點人,我再喝下去會死的。”

“嗯。”繼續倒酒。

最後被陸以承灌得七葷八素的江晏白被自己司機拖回了家。

陸以承看着人上車,去酒吧結了帳,還不忘去拿冰箱裏的草莓蛋糕。

夜幕低垂,暖黃的路燈隔着一兩米照在泊油路上,蕭瑟的風吹不動零星幾片的樹葉,倒是毫不留情經過人的臉。

陸以承穿着黑色的大衣,手裏提着一個和他全身上下一點都不搭的粉紅色蛋糕盒,一步一步走得很穩當。

他确實有點喝多了,不至于不清醒,但是有些昏昏沉沉。

很快就到了小區,也不知道那個小騙子現在在哪。

陸以承按了電梯,等着上樓。

其實時祐沒來也正常,畢竟是他自己拒絕在先,時祐厚臉皮再來,也說不過去。

而且他從來沒有奢望過誰能真的等着他,從小到大,這種期望一般都會變成失望。

算了。

陸以承長舒了口氣。

時祐說得對,他倆只是鄰居是校友,他更沒有資格要求他怎麽樣。

叮——

電梯門開。

昏暗的燈穿梭在廊間殘缺了光影,裏頭靜得出奇。

關得緊閉的窗戶給這并不是很寬敞的過道稍稍裹上難得的暖,染上黑暗,空氣裏漫着股好聞的甜。

他常年空白的門前,竟坐着一位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的少年。

陸以承愣住。

只見時祐挨着一棵盆景冷杉坐在地上,穿着厚厚的棉衣,閉着眼像是睡着了的模樣。

是像長在門口的蘑菇。

好吧,他本來就是蘑菇。

陸以承看着坐在門口睡着了的時祐,緩緩蹲下身。

雖然他有很多疑問,比如時祐怎麽會在這,他是在這等他嘛,在這裏多久了,冷不冷。

但有點喝多了,這些問題都沒辦法細想。

他就是靜靜地看着他。

确實是張很好看的臉。

皮膚白皙,眼睛實在漂亮,眼睫毛卷而翹,這麽近的看更是如此。

時祐閉着眼,臉色微紅,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微微顫着,臉頰看着很軟,每一處都透着精致,竟讓陸以承有了想捏一把的沖動。

和平時有點無理的親近比起來,他現在幾乎乖巧得令人心軟。

陸以承就那麽看了好久。

或許是感受到了視線,時祐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陸以承被他那雙朦胧的眼弄得出神,一瞬間都忘記了現在的距離,似乎只是薄薄幾張紙了。

時祐看着陸以承,也是懵懵:“我這是出現幻覺了嗎。”

他剛剛醒的聲音帶着軟氣,合着尾音一起在陸以承的心上打了個轉,心裏頭忽然癢了一下。

而下一秒,時祐便伸手抱住了陸以承的脖子。

近乎是被攬住,陸以承身體一傾,雙手抵到了門上,把時祐圈在懷裏。

時祐現在已經不太清醒了。

這應該算是他最嚴重的一次溫養後遺,信息素噴霧完全失效,他不斷低燒,全身無力。

他本來應該出門去找陸以承的,畢竟他有答應過他晚點聯系,可他發現他沒加他微信,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方便,試探着去敲門,自己的家門還被風吹得關上了。

沒有手機還沒帶要鑰匙,溫養的燒還沒有退,且越演越烈。

時祐差點都要暈過去了。

不過幸好他等到了。

時祐在溫養發燒的朦胧中憑借着本能貼近他喜歡的信息素,沒了平時那胡鬧的瘋勁,安靜的時候确實乖,臉頰乖巧地在陸以承肩頸蹭了下,癢癢的,長密的睫毛安靜低垂,極致柔軟。

“居然是活的。”時祐低語,“好好聞啊,好舒服。”

說完他還在男人脖頸嗅了嗅:“以承,你喝酒了。”

陸以承被他蹭得眼眸收縮,手也不知道往哪放,倒是耳尖先紅了。

他本想伸手将時祐從自己漸漸發燙的臂上拽了下去,但當他握住時祐的手,卻被溫度吓到了。

好燙。

陸以承酒都醒了不少,把時祐扶正,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發燒了。

今天早上他就覺得不對勁,當時應該多提醒一句,或者昨天那時候就應該讓他多穿一點,會不會就不至于發燒燒成這樣。

時祐靠在陸以承寬厚的肩膀上,昏昏欲睡,但還是不忘巴拉在他懷裏,貼着不動。

陸以承拍了拍時祐的背,得到的是幾聲迷糊哼唧的回應。

陸以承無奈:“我送你回去。”

時祐:“我沒帶鑰匙……”

“手機呢,給你朋友打個電話。”

“手機也沒帶……”

“……”

陸以承嘆了口氣,這個點物業已經下班了,找開鎖又太費時間,沒手機也沒法聯系其他人。

他頓了頓,稍微拉了才時祐的胳膊:“時祐,松開一下。”

“嗯。”蘑菇迷糊地應了句。

沒松手。

陸以承見他嘴巴應着人又沒反應,于是又拍了拍:“松一下。”

“嗯嗯。”

依舊沒松手。

兩人之間蔓延着安靜,陸以承悄然卸去掌心緊繃的力道,說:“行,那你抱緊了。”

話音剛落,時祐忽然整個人離地。

陸以承手掌握着他的腰,手指輕彎,骨節随着動作愈加凸出,手臂向上拖着人兒,露出隐約的青筋。

他單手抱起時祐,另一只手拿鑰匙去開門:“去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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