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羅素

羅素

“我犯了一個錯，一個無法面對的錯。”我跪坐在紅山墓園于善的墓前。

這裏面本來應該躺着我的愛人，但是只有空空蕩蕩的一套衣服，我甚至不能歇斯底裏地喊着他們把于善還給我。

我眼睛裏的淚水已經流不出來了，喉嚨也沙啞的可怕，但是更讓我驚恐的是我腦子裏那斷斷續續的回憶。

我不想再回想，但是他像惡鬼一樣糾纏着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我，我到底幹了什麽蠢事。

于善墓碑上的那張小小照片沖着我笑。

我捂住他，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痛苦。

“我該走了，于善，對不起。”

那晚之後，我不敢回家，甚至不敢去想。

因為一旦想到家，我就會想起那晚，想起紅蠟燭，想起那張床..

我真的不應該再想了，我待在研究所，研究所有一間小休息室，我睡在那裏，即使床板很硬，但是我可以堅持。

我的手機關機，把一切心思都放在研究上，反複實驗，反複推演。

直到于至找上門來。

他站在研究所外面呼喚我的名字，同行的研究員告訴我：“你弟弟在找你。”

這時候我猛地意識到，究竟從什麽時候我和于至的關系開始倒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潛移默化地開始叫我哥哥。

我站在研究所樓上往下看他，我無話可說，只能沉默。

他算是我養大的，我卻不是很了解他。

他此刻站在下方仰頭看我，但我卻覺得我才是站在下面的那個人。

“羅素！跟我回家。”他說，“你不回來我就把事情說出去。”

為了我那點微薄的面子我只能屈服。

他開了一輛車來接我下班，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買的，就像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比我還高了。

還越來越像——于善。

我的心髒因此而猛烈跳動，我愛于善，那個熱烈的男人還在我的心裏，我永遠無法忘記他。

我曾經給過于至一張卡，我的存款都在裏面，那是我們共同生活的憑證，誰用誰取。

但不知從何時起，那張卡裏開始被一筆一筆存進很多錢。

于至在學校創業，和他的同學一起賺了不少錢，這輛車就是他自己買的。

他大概是在向我證明，他不再需要依靠我才能存活，他現在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

我開口想說“你..”

他卻先開口，眼睛看路，不看我，聲音緊繃：“我可以搬出去住，只要你回來。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

我只是想問他在學校學習怎麽樣。

于是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沉默。

于至是一個非常好的孩子，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喝醉酒做錯了事情，他根本什麽都不懂。

又是我一味地逃避，傷害了他的心。

回到家後我跟他說“對不起。”

他的眼眶突然紅了，撲上來抱住我，他說：“不要趕我走。”

就這樣，我們誰也沒有離開，還是住在這個小屋，只是我們之間有了隔閡，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親密無間了。

我很讨厭我自己，我再也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