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天色漸晚，遠處的天空被染成了粉紫色，大片大片的彩霞鋪在天邊，柳沁倚着門框，等着陳應軒來接。
回書坊後柳沁便同唐忠他們一起忙活，陳家送來的小厮手腳還算利落，芳姨帶着他們，上手倒也快。
出門前柳沁把自己捯饬了一番，從原主五彩斑斓的衣櫃裏挑挑揀揀，選了一套得體的。原主不僅首飾多，衣裳也多，柳沁不是沒想過把衣服也當掉，只是二手衣裳折價太狠，不比珠寶保值，便将這些配色誇張的衣裙留了下來。
翠微将柳沁的長發梳順，發尾抹上了香膏，梳了個簡單又耐看的發型。
頭發柔順地垂下來，混着香膏和皂角的清香，柳沁無聊地用手指繞着發梢玩。
晚風悶熱，路上行人步履匆匆，都朝着玉蘭街的方向走去，柳沁心中也不由得期待起這花燈節來。
柳沁左等右等不見陳應軒的人，正打算回書坊再坐會兒，剛轉身，身後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走吧。”
“陳公子，是你來接我呀。”柳沁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彎彎，“我還以為是子玉兄來接我呢。”
隋昭也換了身衣裳，頭發散下來，倒平添幾分溫潤之感。
隋昭擡腿向外走去，發絲随風拂動。他的聲音依舊淡淡的，柳沁卻隐隐聽出幾分笑意。
“今日玉蘭街人多，馬車不便，我們走過去。”
柳沁快步跟上，“走慢點嘛，腿疼。”
柳沁語氣輕柔，這聲調聽起來似在撒嬌。
隋昭腳步一滞，餘光落在柳沁身上，“腿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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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日不神扭到了。”柳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她總不能和他說，自己的腿是踢王大力時用力過猛受傷的吧。
隋昭雖然沒說話，但還是依言放慢了步子，随着越來越靠近玉蘭街，街上行人也越來越多。
燈光綿延向前，兩側的燈籠在一瞬間被點亮，明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平河兩岸，人們發出驚呼。
“哇！”柳沁也不例外，雖然在現代看過類似夜市，但此刻身臨其境，還是覺得震撼。
路旁早早支起攤子，各色燈籠被點亮，小販正提着一串兔子樣的燈籠吆喝：“兔兒燈，兔兒燈，稚兔七月看花深！”
柳沁被這些漂亮的燈籠吸引力視線，她站在鋪子前，踮着腳張望。
隋昭站在她身後，替她擋住人潮，想要什麽？”
“我想要那個兔兒燈！”柳沁道，兔兒燈外表看起來像一只乖乖趴着的小兔子，兩粒紅豆代表小兔的眼睛，兔耳立起來，特別可愛。
只是買的人太多，柳沁個子嬌小，擠不進去。
“走吧，宴會遲到了可就不好了。”柳沁努力無果，只好嘆了口氣，待會兒花燈節正式開始了，說不準鋪子這兒的顧客都去其他地方玩，到時候再來買吧。
柳沁轉身朝外走去，下一秒，一個兔兒燈從天而降，懸在柳沁面前，柳沁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卻靠在隋昭身上。
柳沁擡頭，對上隋昭的眼睛，柳沁的心沒來由地砰砰直跳，往前一步會撞上兔兒燈，往後一步又像是往隋昭懷裏鑽。
她好似被禁锢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溫暖的燈光柔和地鋪在隋昭的臉上，隋昭看着身前這個姑娘，忽然有些不自在。
他晃了晃手中地兔兒燈，視線轉向別處。
“兔兒燈，晚了就買不到了。”
柳沁接過燈柄，快速逃離這個暧昧的氛圍，輕聲道了謝，便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大踏步往前走。
隋昭握着拳頭輕咳兩聲，紅暈悄悄爬上臉頰，他深吸幾口氣，才堪堪讓心跳恢複如常。
指尖似乎還殘留着同少女的餘溫，剛剛指尖相碰瞬間，隋昭覺得似有煙花在他心頭綻放。
隋昭覺得奇怪，可又不知如何形容，只得暫時不去理會這種感受，快步跟上柳沁。
江南春是開在玉蘭街上的酒樓，每年花燈節期間，江南春會以畫舫的形式泊在平河之上，也算是玉蘭街每年的特色。
柳沁提着兔兒燈左看看右看看，跟在隋昭身後踏上了畫舫。
陳應軒早早地候着了，招呼着柳沁和隋昭坐下。
酒桌上已經備好了涼菜，柳沁把兔兒燈抱在懷中，“子玉兄，其他人還沒到嗎？”
“嗯，估摸着路上人多，耽誤了些。”陳應軒點點頭，替柳沁倒了杯熱茶，“每年花燈節在江南春設宴，算是我們幾個發小不成文的規定。”
“發小？”柳沁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還有誰呀？”
“你當見過的。”陳應軒微微一笑，眼神看向隋昭，“陳公子的妹妹，還有我妹妹，張太傅家的千金和唐家的大公子。”
柳沁突然有些後悔應約了，陳應軒說的這些人，不是名門千金，就是世家公子，她一個暴發戶的女兒顯得格格不入。
不，是前暴發戶的女兒。
“等等，你說張太傅家的千金？”柳沁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湊近陳應軒道：“就是那個被攝政王拒婚的太傅千金？”
陳應軒聞言大笑，眼神不住往隋昭那瞥，“哎喲陳公子，這事兒柳小姐也知道啊。”
隋昭看起來臉色不妙，雙臂交疊在桌上，“子玉，你想說什麽？”
柳沁眼瞧着隋昭的臉冷了下來，可又止不住自己八卦的心，便戳了戳陳應軒，壓低聲音道：“子玉兄，難道張家千金是陳公子的心上人？”
陳應軒忍住笑出聲的沖動，“為何這樣說。”
柳沁餘光瞧着隋昭，“你看，陳公子生氣了，說不準是因為我們說張家千金被攝政王拒婚了。”
“陳公子愛而不得，又聽不得我們提起這件事，沖冠一怒為紅顏......”柳沁職業病犯了，越說越狗血，嘴巴在前面說，腦子在後飛。
柳沁忽的靈光一閃，這又是一個寫文素材啊！
陳應軒聽得津津有味，從盤子裏抓了一把瓜子放到二人面前，“要我說柳小姐怎麽能當這書坊老板呢，精彩，實在是太精彩了。”
“我說你們兩個。”隋昭終于無奈出聲，“編排我的話聲音可以再小聲點嗎？我不聾。”
閑聊片刻，人到的差不多了，陳應軒大手一揮，讓小二上菜。
小二和侍女端着菜魚貫而入，各色珍馐讓柳沁看花了眼。
“柳姐姐！你書坊的新作我看完啦！”隋瑤坐在柳沁右手邊，“聽說後日要出第二冊了，是真的假的呀？”
柳沁夾了塊糖醋排骨，酸甜味在舌尖化開，“第二冊确實是後日發行，放心，我早就給你預留好啦。”
“謝謝柳姐姐。”隋瑤嘿嘿一笑，往柳沁碗裏夾了塊梅子糕，“柳姐姐嘗嘗這個，江南春的糕點，我特別喜歡。”
柳沁夾起梅子糕，剛要送入口中，忽地看到斜對面張家千金張知月正在往隋昭碗裏夾菜。
隋昭面色如常，只是把張知月夾過來的菜撇到一邊。
“這位是柳家小姐吧。”唐天意起身，朝柳沁舉起酒杯，“初次見面，在下唐天意，家父是刑部尚書唐敬。”
柳沁連忙擱下筷子，端起酒杯朝唐天意做了個敬酒的動作，“小女柳沁，唐大哥好。”
張知月似乎才注意到柳沁的存在，“柳沁？柳家書坊的老板？”
“對啊知月，我不是提前告訴你了嘛。”陳應軒小口喝着湯，“你注意力全在你旁邊那位身上了吧。”
張知月懶得搭理陳應軒的調侃，也端着酒杯起身，“柳小姐好。”
柳沁兩杯酒下肚，只覺得面上熱熱的，穿越前她的酒量就一般，那種度數低的預調酒她還能小酌幾杯。許是江南春的酒有些度數，這才兩杯，柳沁便覺得自己不能再喝了。
“柳小姐，嘗嘗這道醬香烤豬蹄。”
柳沁聽到這名字心裏一驚，卻見隋昭似乎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柳沁還以為是自己産生了錯覺。
“好好……陳公子也吃哈。”柳沁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送入口中，香香糯糯，真不愧是她的筆名。
等等……他不會是在暗示她馬甲掉了吧。
餘光瞥見隋昭正和唐天意聊天，柳沁放下心來，吃了些菜，聽着宴席上幾人閑聊。
大到國家大事，小到世家八卦，柳沁雖插不上話，卻一直默默聽着。如果可以，她現在真想把系統喊出來，用鍵盤把這些京中八卦記下來。
姑娘們坐久了便有些無聊，起身到屋外透口氣。
隋瑤挽着柳沁，張知月站在柳沁身側。夜幕籠罩着京城，可河岸上卻是張燈結彩，好生熱鬧，三個姑娘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彼此熟絡了不少。
不知怎的，話題突然轉到了柳沁書坊的新話本上。
張知月方才一直是大家閨秀的模樣，此刻卻也拉着柳沁的手。她和隋瑤同歲，便也親昵地喊柳沁一聲柳姐姐。
“柳姐姐，你家新話本我也看了，還是我閨中密友推薦我看的。”張知月臉上忽然抹上一抹紅，“聽說七王爺原型是攝政王？”
柳沁點點頭，張知月咬了咬嘴唇，期待地看着柳沁，“那歡宜公主有原型嗎？”
“啊？”酒精作用下，柳沁反應有點慢，“噢.......你說歡宜公主啊。”
“知月，你不會以為你是女主吧。”隋瑤打斷道，“雖然話本開篇劇情确實是七王爺拒婚，但話本可比我哥拒婚出的早。”隋瑤驚覺自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卻見柳沁暈乎乎地站着，稍稍放下心來。
張知月委屈地嘟了嘟嘴，“我都被王爺拒婚了，想還不能想嗎!”
說罷，她真誠地牽起柳沁的手，“柳姐姐，你的書坊何時能以我為女主角，攝政王為男主角寫一本話本？我重金求購。”
“這個......”柳沁打了個哈哈，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張知月，“似有不妥。”
張知月失落地低下頭，長嘆一口氣。
“确實是我考慮不周了。”
“攝政王就這般好？張小姐自身也不差，為何非要強求？”柳沁拍拍張知月的背，問道。
“王爺他......就是好嘛。”張知月羞紅了臉，“罷了，有些事确實強求不來。出來也有些時候了，我們回去吧。”
三個姑娘便走回包廂，不知道是不是柳沁的錯覺，她總覺得，隋昭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剛坐下來沒多久，畫舫外卻傳來一陣刀劍碰撞的聲音，下一瞬，包廂的門和窗戶被悉數踢開。
數名黑衣人拿着劍闖入包廂，一道寒光直直朝着隋昭而去。
“攝政王，我來取你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