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今日柳沁算是起了個大早，清點了書坊印刷好的雜志，稍微吃了點東西墊肚子，她便拉着翠微上樓梳洗一番。
換上錦衣坊送來的新衣服，翠微巧手一翻，給柳沁盤了個淩虛髻，又小心翼翼地把隋昭送的步搖給柳沁戴上，輔之以蝴蝶發飾穿插發間，柳沁一動，那蝴蝶便翻飛振翅，似是被步搖上的鈴蘭花吸引。
柳沁帶上相配的耳墜，翠微替她細細描眉，末了柳沁有些緊張地站在銅鏡前，提着裙子左看看右看看。
鏡中的少女看着有些局促，天青色銀紋蟬沙衣襯得她膚如凝脂，冰肌玉骨被青色輕紗半遮半掩，腰上系着那雪白的飄帶，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材，細腰盈盈一握，裙擺處用銀絲細細勾畫出山水模樣，倒似那煙雨江南，平添了幾分柔情。
“小姐，王爺到了。”朱霞笑意盈盈地推門進來，柳沁聞言急匆匆地拿起翠微打包好的禮物，換了雙鞋便下樓。
新鞋的鞋跟有些高，柳沁一時有些不适應，下樓梯時差點腳一扭摔了。
隋昭今日倒同她穿了一個色系的衣服，頭發以玉冠束成馬尾，在身後微微晃動。
柳沁小步朝她走去，隋昭微微發愣。
“這步搖倒是襯你。”隋昭輕咳兩聲，略微有些驚訝。
先前京中誰人都知那柳家大小姐最是粗俗，總要戴滿金銀首飾才肯花枝招展地出門，一度淪為笑柄。
可後來柳沁接手了書坊，總是素面朝天，不甚在意打扮，只有書坊發售新書時才能見到她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如果說平日裏的柳沁是出水芙蓉，此刻柳沁便是那明豔動人的芍藥，一颦一笑間早沒了當初的銅臭味，說是驚豔也不足為過。
隋昭愣愣地看着柳沁，不自覺舔了下嘴唇，慌忙拿起茶盞抿了口茶，移開視線。
柳沁覺得自己打扮得比上次花燈節還隆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脖子，“我是不是打扮得用力過猛了......”
隋昭搖搖頭，放下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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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盡是笑意，“耀如春華。”
*
馬車在陳府門口緩緩停下，隋昭下車後朝柳沁伸出手，柳沁猶豫了下把手搭了上去。
“皇家的規矩還真多啊......”柳沁心中嘀咕，指尖如蜻蜓點水般碰了碰隋昭掌心，下車後便收回了手。
“柳姐姐！”隋瑤挽着陳秋意快步走來，“柳姐姐今日好生漂亮！”
柳沁笑着朝她們打了招呼，“這就是子玉兄的妹妹吧，初次見面，給陳妹妹帶了些禮物聊表心意，還望妹妹不要嫌棄。”
陳秋意的侍女接過柳沁的禮物，陳秋意朝柳沁行了謝禮。
她看着文文弱弱的，聲音也輕，笑時總愛用帕子掩住口唇，倒是與隋瑤的性子天差地別。
“柳小姐，好久不見。”陳應軒也大步走來，“書坊生意還不錯吧？”
“那是自然。”柳沁抿嘴一笑，“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兒，陳府這秋宴辦得可真氣派。”
陳府上下被綢緞裝飾了一番，與陳應軒寒暄一番後，隋昭便帶着柳沁往府中走。臨近開宴，府中已有不少人。
隋瑤陪着陳秋意招呼客人，清點禮冊，隋昭又被大理寺卿拉着去談政事，柳沁一個人局促地站在庭院一角，百無聊賴地仰頭看花。
紅色的花朵一簇簇迎着陽光熱烈如火，在綠葉的襯托下尤為明豔，空氣中浮動着淡淡的香氣，柳沁伸手想去觸碰。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
背後忽地有聲音響起，柳沁一驚，轉過身卻對上了沈長楓有些嫌棄的眼神。
“我為何不能在這。”她當是誰，原來是這個幼稚世子，“你姐姐沒來嗎？”
沈長楓站在回廊下，斜倚着朱紅色的柱子，聞言沒好氣道：“沈長歡和她那狐朋狗友聊天呢，尤其是那個傅柳，實在太惹人讨厭了。”
“你怎麽這麽說你姐的朋友。”柳沁微微皺眉，“還直呼長姐名諱......”
沈長楓冷哼一聲，“關你何事，那群姑娘叽叽喳喳的，煩人。”
柳沁蹲在地上，無聊地撿地上散落的花瓣，“我等下也要去找沈小姐，這宴會上我都沒幾個相熟的人......”
“不是王爺帶你來的嗎，你怎麽不跟着他。”沈長楓瞥了眼遠處熱鬧的人群，今日來陳府拜訪的，多是為官之人同他們的女眷，世家小姐和公子哥分成了兩派，各自聊着天。
傅家那姑娘對他有意思，他渾身難受，便跑出來尋個清淨，卻沒想到碰到了柳沁。
只是今日來的，都是家世顯赫的公子小姐，柳沁不過一商戶之女，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柳小姐今日出現在這真叫我驚訝。”沈長楓啧了聲，卻見柳沁不為所動，“你撿這花有什麽用。”
“我無聊啊。”柳沁把收集到的花瓣攏到手心，“世子來這不也是因為無聊？”
柳沁湊近一步，把花瓣抛向空中，“怎麽，世子今日不喊王爺隋哥哥了？”
“柳沁你！”
沈長楓揮手拍掉肩上的花瓣，眉頭皺起，瞪着柳沁。
“本世子不同你計較！”
柳沁懶得搭理沈長楓，心情不錯地朝沈長歡走去，“那草民多謝世子不殺之恩咯。”
“柳小姐。”沈長歡正和別的姑娘聊着天，見着柳沁連忙招手。
柳沁理了理衣裳，端着笑走過去，“沈小姐，好久不見。”
沈長歡身邊圍着幾位面生的姑娘，其中一位衣着華麗的姑娘正上下打量着柳沁。
“你就是那柳家小姐？”
柳沁颔首，“姑娘認得我？”
沈長歡拉過柳沁的手，笑道：“柳小姐可是個名人，這位是傅家二小姐傅柳。”
柳沁心頭微動，這名字剛剛她好像聽沈長楓提起過。
不過聽沈長楓的語氣，他似乎很不喜歡她。
柳沁依舊笑着，“傅小姐好。”
幾人圍在一起說了會兒話，多是些世家八卦，柳沁默默聽着，在心裏記下這些寫作素材。
慶生辰，賞秋味。不多時，秋宴正式開始，小厮們端着菜肴魚貫而入，沈長歡拉着柳沁落座。
隋昭在人群中尋到柳沁的身影，幾步走到她身邊。
“還習慣吧？”隋昭微微俯下身，在柳沁耳旁輕聲問道。
柳沁點點頭，“王爺忙完了？”
“嗯。”隋昭沒有多停留，“本王先去尋吏部尚書說點事，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柳沁看着隋昭匆匆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之前還同她說，說到時候跟着他就行......柳沁心中咂舌，男人果然都靠不住。
宴會對于柳沁來說還挺無聊的，不多時她便覺得飽了，起身看了看，與她相識的幾人似乎都忙于應酬，她只好離了宴廳，自己在府中瞎逛。
宴會開始前她便同沈長歡商說好了定制文的事，柳沁打算回去先寫幾個開頭給沈長歡過目，再決定後續劇情發展。
不過她還沒想好從何切入，是直接以沈長歡與侯府世子的婚事開篇倒敘，還是直接從沈長歡與相雲嶺的幼年寫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柳沁沉浸在故事的構思中，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走到了哪。
左手旁是一小片竹林，曲徑通幽，柳沁好奇地走進去。
風緩緩吹過，混着竹葉的清香，柳沁只覺得心曠神怡，在竹林裏轉了會兒，柳沁尋到了另一個出口。
“這竹林也不是很大嘛......”這樣想着柳沁走出了竹林，眼前卻是另有洞天。
看着倒像是府邸裏的小院子。
此處靜寂，遠離了府中喧嚣。綠植茂盛，視野開闊，柳沁繼續往前走，繞過湖邊假山時卻聽見有人說話。
柳沁心裏一驚，慌忙躲在假山後，一動不敢動。
“陳家這丫頭如何？”一道女聲響起。
“我不喜歡。”男聲聽起來有些急切，“阿姐，我只想娶阿柔做我的皇妃，別的姑娘我一個都不想要。”
“胡鬧！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女人呵斥了聲，“黃微柔什麽身份，你什麽身份，她又怎配得上你。”
“可我壓根不喜歡陳秋意......”男子欲哭無淚，“阿柔雖出身卑微，可确實是我真心所愛的。”
“阿姐，我的幸福才最重要不是嘛......”
女子冷哼一聲，“本來是要替你定下沈長歡的，可誰想得到被那侯府捷足先登。”
“這下好了，國公府和侯府聯起手來站在太子那派了，你可怎麽辦。”
柳沁心知這是聽到了皇族争鬥，正欲悄悄離開，沒想到竟同女子打了個照面。
柳沁對本朝皇室知之甚少，什麽三皇子太子的，她壓根繞不清，可面前這位雍容華貴的女子正眼神不善地打量着她，柳沁冷汗直流。
電視劇裏，這種偷聽到機密的人一般都被......
柳沁勉強露出個笑，“見過三皇子……公主。”
隋歡承一臉戒備地看着柳沁，看柳沁的打扮，不像是陳府的侍女。
“你是哪家小姐？”
“柳家……柳沁。”
柳沁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地報出自己的名字。
隋歡承聽到這名字皺了下眉，不知從哪抽出來把小刀，朝着柳沁逼近。
慌亂間，柳沁摸到了腰間那塊玉佩。
她純粹把這玉佩當裝飾品戴，沒承想眼下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這是攝政王的令牌……”柳沁握着玉佩的手微微發抖，心跳加速，“我若出事，攝政王絕對不會放過你。”
隋歡承果然腳步一滞，她同隋子誠對視一眼，狐疑道：“皇叔的令牌長這樣嗎？”
隋子誠搖搖頭，“我記得是紫蘇木做的，從未見過玉做的。”
“膽大包天，竟敢僞造令牌！”
說着隋歡承便拿着刀向柳沁刺來，柳沁欲哭無淚，早知道就不和隋昭吐槽令牌醜了！
她側身躲過刀刃，正欲轉身跑路，可這鞋子跟高，柳沁慌忙之下被石塊絆倒，竟是沿着草坡滾下，最後掉入湖中。
柳沁嗆了幾口水，掙紮着要爬上岸，卻發現隋歡承還沒打算放過她。
柳沁渾身濕透，身上仿佛綁了秤砣，如有千斤重。
她大口喘着氣，這下是真跑不了了。
“公主，那令牌真是攝政王給我的，我不騙你。”
柳沁做着最後的掙紮，“攝政王現在就在陳府，你不如帶着我當面問問他。”
隋歡承冷笑一聲，小刀向前一遞。
“誰知道你是不是隋成松派來的奸細！”
隋成松又是誰啊……柳沁的腦子實在轉不動了，今兒個要是把命交代在這，明天她柳沁肯定熱搜榜上有名。
“真是攝政王給我的……”柳沁環着自己，哆哆嗦嗦道。
“阿姐，不如我們去問問皇叔吧。”隋子誠猶豫道，“真鬧出事兒來，我們也不好收場，況且這還是陳家的地盤。”
僵持之際，隋歡承的刀忽然被小石子打掉，緊接着一道含着怒氣的聲音傳來。
“不必了，本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