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蛇吓郁林
16.蛇吓郁林
徐郁林長得快,過了月歲,許黴趕鎮裏,給他買了兩個撥浪鼓,一手一個,讓他自己捏手裏活動手指。
半年後,已是學會了甜甜的笑,坐在軟軟的床榻裏,也不會對着人翻白眼了。
一轉眼,三年匆匆就過去了,徐郁林從爬着走到站着走,步态漸穩。
憨憨的從屋子裏跑出來,對着檐下剝豌豆的徐齡薇奶呼呼的喊:“娘~娘~娘~”
徐齡薇頭上包了一張藍色的帕子,身上穿的藍白紋路的袖衫,偏厚了些,她自那日雪地裏,在許黴屋前一坐,便把身子骨坐壞了,時不時的輕咳,日裏瞌睡也多。
她慈愛的把徐郁林攔進懷裏,下巴搭在他的頭頂上,手裏剝着豌豆:“欸,郁林真乖,和娘一起剝豌豆哈。”
徐郁林拍了拍胖乎乎的手:“好~”
許黴從土地裏回來的時候,摘了幾節黃瓜,打了十幾個枇杷,盛在籃子裏提着。
進院門一看,就瞧見了和諧的母子,他眼裏也柔和了下來,擡手拍了拍躲在衣衫裏纏住他腰的墨黑色蛇頭,示意它不要貿然出來,以免吓到了徐齡薇和徐郁林。
柏宄睡得正安逸,突的腦袋上受了重擊,它懵了一下,蛇頭在他胸前供了供,又躺回腰際睡去了。
他提着一籃黃瓜和枇杷,遞給了徐齡薇吃,讓她累就休息一下,剩下的他來剝就行了。
徐齡薇搖頭推拒,說要吃一起吃,要剝一起剝,哪有光吃不幹活的道理。許黴笑了笑,不再客氣。
肉眼可見的,徐齡薇的氣色變好了許多,許是有徐郁林的陪伴。
可身體上的壞是無法改變的,徐齡薇總是杞人憂天,怕自己不能陪到徐郁林長大,就先郁郁而終了。
許黴笑嗔道:“哪有人這麽咒自己的?你是見郁林沒有爹,又恰好喜歡我,出于私心,想讓我再幫你帶兩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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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在了她的心坎上,她一口枇杷還沒吃上,先是喂給了懷裏的徐郁林,嗓音低啞:“長歲,你也喜歡他的是吧?他也不搗蛋,吃的也少,還能給你圖個樂子,多好啊。”
徐齡薇沒有把話說明,怎麽說,許黴都像個冤大頭,替人照顧老婆就算了,還要替人養孩子,要說,他和徐建樹可是天殺的仇恨啊,是怎麽也沒想到,他能做到這一步。
許黴擺了擺手,說她怪會尋空子鑽,便是端着一盆豌豆,一瘸一瘸的進廚房炒菜去了。
日子過的平平淡淡,自從村民們避着豺虎洞走了後,就鮮少聽說有人死于食眼蛇之口了。
豺虎洞的鬧事,許黴是不願參與的,也沒有那個能力參與,平淡是最好的生活。
随着徐郁林漸漸長大,能夠自己在小山坡上跑了,和村裏的孩童們一起放羊回家了,許黴的空閑也就多了,時常去周文慶的小店裏光顧,點了一盤糖炒花生米,下着小酒,樂哉樂哉。
徐郁林是極其讨厭許黴喝酒的,因為許黴喝了酒,就喜歡捉弄他,看他吃癟,他就哈哈大笑,比他還像個小孩子。
這日徐郁林在山坡上放羊,又約了同村的小孩兒去河裏摸魚,回來的晚了,天近乎黑了才着家,進門就被徐齡薇一頓唠叨,說夜裏的翻屏村不安全,不要在外面鬼混,小心被山林怪物逮了去。
徐郁林只當耳旁風,嬉皮笑臉的,把手裏提着的草魚扔給她了就跑,徐齡薇只能嘆息着,無奈的去給他熱飯。
許黴坐在檐下喝酒,手裏還提了一根煙嘴,煙霧缭繞的,徐郁林哼他一聲,不想理會醉酒的許黴,吃了夜飯正準備宿下,屋裏的油燈已是熄滅了,翻開被褥入眠。
夜裏熱,徐郁林只穿了一件薄衫,瞌睡還未侵占頭腦,他在床榻上輾轉了兩下,突的,只覺得腰間一霎冰涼,似乎壓到了一個活物,鱗片硬硬的,像石頭一樣抵着他,它被他壓了一下,似乎是醒了,在他腰間縮爬。
徐郁林幾乎是鯉魚打挺,吓得背汗都出來了。翻開被褥一看,床上正盤踞着一條墨黑色的蛇,墨綠色的瞳孔又被驚擾夢境的不悅,盯向徐郁林的眼神,好似在盯着一只圈裏的羔羊。
“娘——娘——”徐郁林被吓失了魂魄,一個腳底打滑,摸爬滾打跑出了屋子,一個勁兒的敲徐齡薇的房門,哭着大喊道:“娘——開門,嗚嗚……祖祖把蛇放我被窩裏面吓我,我怕,娘,你管一下他嘛,他老是抱蛇來吓我嗚嗚……”
房門被徐郁林敲得嘣嘣作響,除了醉睡的許黴,徐齡薇一下就被驚醒了。
“郁林,怎麽回事?”徐齡薇開了房門,徐郁林一個魚挺就進了屋,她皺了一下眉頭,視線一轉,就看見了從徐郁林房間裏爬出來的大蛇。
她僵硬了一下,和大蛇對視了一眼,大蛇輕飄飄的移開了視線,似乎根本沒在意他們,它調轉方向,出了屋子,尋着許黴的窗戶口進了許黴的屋子,等它離開後,徐齡薇才得以喘氣。
“娘,祖祖好煩啊,他老是喝酒,一喝醉了就拿蛇吓我,那蛇要是把我咬到了怎麽辦嘛。”徐郁林還有些心有餘悸,縮在徐齡薇的床上不敢下來,冒出一顆頭,皺着眉頭,一臉厭煩的告狀,“上次他喝醉了,還說是要報官抓我,我都不曉得我幹了什麽,他就要抓我,氣人得很,我不想和他一起住了,我們回我們自己家嘛。”
當然,這些都是氣話,許黴不喝酒的時候,他們還是玩的很好的。
“好了,好了,你太太祖祖給你開玩笑的,沒得事,那蛇也回去了,我明早再給他勸勸,讓他少捉弄你,啊。”徐齡薇摸了摸他的腦袋,慈愛的笑了笑,“夜深了,早點回去睡哈。”
徐郁林堵着嘴,郁悶道:“你就是寄人籬下,他欺負我,你也幫不了忙。”
徐齡薇的手頓了一下,她的眼神微閃,猛地拍了一下徐郁林的腦袋,低罵道:“我寄人籬下,你不也是寄人籬下?我是你娘,我打你你不敢還手,長歲是我長輩,他捉弄你,我敢說他嗎?屁事兒不懂,就知道嗆人,滾回去睡,你回來晚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你是誠心找打。”
說着,徐齡薇又給了徐郁林一巴掌,直把人打的驚呼,抱着腦袋一邊求饒,一邊朝自己屋子裏跑。
這日清早,柏宄起了個早,它晃晃悠悠來到了羊圈,探望生了羊崽子的母羊。
母羊見了它,就“咩咩”的和它打招呼,又把稻草上滾的小羊崽子供到跟前來,給柏宄見個面。
它告訴柏宄,這幾個夜裏,它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藏在深深的林木裏,透過樹葉的間隙,觀察着村裏的動靜。
那些眼神藏着深深的惡意,是比深林裏的羅羅鳥、大蟲、孤狼還要陰戾,它害怕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小羊崽子,想讓它認柏宄做幹爹,讓柏宄保護它。
第一次當幹爹,柏宄還有點意外,瞧那小羊崽子,連小腿兒都站不直,撲撲閃閃的像蛾子,不過跪乳吃的肥肥的,看着別外乖順。
想着許黴也喜歡給人取名字,柏宄也有樣學樣。
“嘶嘶……”好兒子,你就叫肥标吧,今後爹罩着你了。
柏宄高傲的蛇頭愣了一下。
不,除非黴不吃你,爹就罩着你了。
柏宄答應後,母羊在圈裏高興的跳躍,把一旁的羊吓得嘴裏的草都掉了,許黴來喂食時看見了,還以為它得了羊癫瘋,準備叫鎮裏的獸醫來看看。
夜裏,柏宄把頭搭在窗臺上,墨綠色的豎瞳凝視着戶外寂靜的深林。
母羊所說的惡意的眼神,在這夜裏,它也看見了。
墨黑色的蛇尾為許黴蓋上了踢開的被子,臨走前,它看了一眼門後牆上挂着的苦伶,吞吐了一下分叉的舌頭,苦伶的劍身似乎抖了一下,這夜裏它注定睡不着了。
豺虎洞的林木茂盛,名字得來于這匹山林裏豺虎最多,猖獗的時候,還會趁着村民們熟睡,闖進院子裏偷襲,吃些家禽,而翻屏村裏的男子大多烈性,手裏提了一把柴刀、鋤頭、棍子,就沖出家門,關緊了家門,把豺虎趕跑。
這匹山林裏還有一個山洞,從洞口看進去,連陽光都不能把裏面照亮。
以前村民們膽子大,喜愛鑽洞取水,找新鮮玩意兒,據進去過的村民說,裏面有個大池子,池子裏有鵝暖石,冰涼清透的水,上下都長滿了尖尖的石筍,石筍滴答滴答的落着水,像春天裏的早晨。
火把的光把石筍照的五顏六色的,還可看見池子的牆壁上,有一塊巨大光滑的麥稈黃的石頭,他們說是佛祖的肚子。
池子四面八方有六七個狹窄的通道,卻只有兩條可以通人,其餘的太小了,除了小孩子,就只有狗能進了,小孩子他們不敢放進去,就讓狗進去探,但進去的狗,都沒有再回來的。
他們害怕莽撞了神佛,給池子燒了香火,才耐不住好奇心,鑽進了那兩個通道,卻都無功而返,沒有什麽收獲,除了時而有些地下孔洞,咕嚕咕嚕的吞着水,他們說是掉下去,就會被沖進遙遠的江河大海。
自從七年前高有天死在豺虎洞,就沒人再來探索裏面的奧秘了。
不過,時間淡去了村民們的恐怖,總有人喜歡探尋禁忌。
豺虎洞裏溢出了糜爛的臭味,一灘血淌在了洞口。
本以為注定枉死荒野,自東邊,卻來了一位白衣道士,背上負了一把銀劍、一袋包裹,懷裏抱了一把拂塵,他人站在漆黑的洞口,完全沒有被洞裏的森黑寒氣逼退。
他進了豺虎洞裏,将裏面的山林怪物殺了個七七八八,卻在斬“佛祖肚子”,求地下真相的時候,被一道歪風鞭在了胸膛上,擊出了豺虎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