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禮·藤編籃子

32.回禮·藤編籃子

從樹冠間隙裏迸射下來幾束朦涼的光,他們已是醒來了,但不是被天光照醒的,而是被遠處的九座大山上,相繇的叫聲吓醒的。

它的叫聲裏伴随了劍嘯和箭雨飛馳,灰白的天空上,時而還有仙風道骨的道士和修士禦劍飛行,戰亂擊落了不少飛石和不完整的血色軀體。

看來是仙山百門來除相繇了。

此地不宜久留。

吓得他們各自撲滅了火堆,确定不會複燃後,清點了随身物品,整裝随着前方的少年趕緊行了路。

昨晚發生了什麽,沒人說,自然也就沒人知道。只慶幸是過了一個安穩的夜晚,沒有離奇的動物或植物,越過沼澤毒障來侵擾他們,畢竟,有可抵擋毒氣的樹葉子,也許就會有不怕毒氣的動物。

許黴他們半路加入,自然便是走在最後,茶直走最前面,施鐘黃他們走中間。

茶直的速度很慢,卻也和施鐘黃他們保持了一段距離。

心裏雖然怕仙山百門除相繇傷及了他們,但也沒有着急的跟上,知道向導帶路的時候,不是很愛說話,也不喜歡他們離他太近。

速度這麽慢,估計是為了照顧身後的那位跛腳兄弟。

但向導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并不為此事而擔憂,他們也跟着安心了一點點。

擡眼只能看見一抹墨綠色的背影,灌叢滕茂都不能将他困住,身子一彎,便從窄小的縫隙裏鑽了進去,時而回頭張望一眼,見他們過不來,就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稱手的兵器,就垂着兩條胳膊,在一旁看着他們使用劍,将枝桠和樹藤劈斷。

見樹藤堅韌,不粗不細,也沒有令人作嘔的氣味和汁液,彎曲的力度很好,茶直眼前亮了一下,想到以前許永章送給許黴一籃柿子,許黴高興了,笑的很好看。

他們重逢再見,他在許黴身上讨要了見面禮,自然也要回一個的,黴教過他,這叫禮尚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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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們一路披荊斬棘,茶直也一路扯着藤條,在手裏編編繞繞,不一會兒就成了一個藤編的籃子,和那日許永章送給許黴的一模一樣,他為了凸顯特別和漂亮,又随手摘了些紅色的小楓葉、綠色的含羞草等顏色形狀好看的葉子,插在在藤編的孔裏。

以為茶直在幫他們開路的人,看着那花裏胡哨的籃子啞言了。

因為林子老,要開路,李翎和郁作在前面幫忙,許黴和耳秋稍慢了些,也方便了昨晚和耳秋商量的事。

那個偷偷觀察他們的人,耳秋說記住了,這會兒便指給他看,若是他們走在人群中間,反而不好指認,也不好總是回頭偷看了。

只是耳秋指了那個人,許黴深深看了兩眼,再在腦內仔細思索了好久,也不能找出這個面孔,甚至是連相似的模糊的樣貌都沒有。

若說是認識的人,三百年過去了,忘了具體容貌,但也該有一抹模糊的影子的。

可這人給他的感覺,分明就是完全不認識。

難道真的是太元山的弟子,有任務在身下了山,不好和他們對面?

或者是他們想多了,對方僅是單純的好奇他們的身份。

想不明白,也就先不想了,若是有問題,他接下來定是有所動作的,若是沒有,此事就先擱置了。

且說前方帶路的茶直,眼神在茂密的森林裏來回的看,似乎不是在看躲進灌叢裏的動物,而是在歪歪斜斜、節外生枝的樹丫上找着水果。

瞧見高高的樹丫間,藤曼彎繞纖細,像淩亂的網垂挂着,上面還有些許卵狀長圓形的葉子,葉子覆蓋下,有一個、兩個一簇、三個一簇的八月瓜。

粉白色的肉殼,像短小的番薯,腹上有一條深深的白痕,有的白痕已是炸開了,露出了裏面乳白色的果肉和黑色的籽,有幾個的瓜口炸開的大,已是被鳥雀啄食了,只剩了一個空殼。

而那些還沒有炸開,或是只炸了一個小縫隙的,則是完整的保留了下來,垂挂在空中,別外的招惹人。

茶直也不耽誤他們的時間,瞧準了地面離瓜果的高度,啓步跑過去,順勢踢了兩根結實的樹幹,翻身落地後,手上已是抓了五個八月瓜,兩個封口的,三個開了小縫隙。

将八月瓜放進了鋪了葉子的籃子裏,茶直瞧他們跟了上來,于是又埋頭領路,只是路過一個覆滿青苔的大石頭時,他順手将籃子放在了大石頭上。

眼底柔和的笑藏也藏不住,還學着女子暗渡秋波,不敢當人面送,于是和離他最近的施鐘黃講道:

“這是送給後面那位黴哥哥的,還請幫我代為轉述一下,讓他們莫要拿錯了,謝謝你。”

這又是藤編籃子,又是插葉摘瓜的,弄得這般好看,施鐘黃還以為茶直是個心底細膩的少年,喜歡手工活兒,現在看來,原來是個喜歡爛漫的孩子。

難道那許黴,還真是他的哥哥?

表的那種?

不管什麽,都是少年的心意,施鐘黃自是滿口答應:“好的好的,向導放心,我們的人都手腳幹淨,絕對不會擅自拿別人的東西的,我這就給他們傳話,讓許兄弟路過的時候看見了,知道是送給他的,記得拿。”

茶直點了點頭,放心的繼續領路,腳步依舊是輕快的,看着心情十分愉悅。

施鐘黃又道了句,許黴要是拿到了這籃八月瓜,一定會很感動的。

他就更加開心了,嘴角的笑不曾放下,回頭看向許黴的眸光更加頻繁了,迫切想要看到許黴拿到籃子時的反應。

和同門說了這件事後,一個傳一個,很快就傳到了許黴耳朵裏,不過那人嗓門大,扯着嗓子道:“許兄弟,你弟弟給你留了籃八月瓜,叫你路過瞧見了記得拿,不要忘了!”

“弟弟?”

許黴撓了撓頭,他啥時候多出了個弟弟?

還給他留了籃八月瓜?

哪來的籃子,哪來的八月瓜?

這人說的一點也不誇張:“就是我們向導,他挺照顧你的,要不是因為你,我們這會兒早就走出十裏八鄉了。”

因為這件事,他們雖然不敢和茶直當面說,但竊竊私語許黴卻是聽的一清二楚。

确實是他拖了人家的行程,但叫他當面說出來,還是很尴尬的,來不及消化他的話,許黴向他拱了拱手,羞愧道:“抱歉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也謝謝向導的好意,感激不盡。”

這人就是過過嘴瘾,說出來就好了,也接受了許黴的道歉,擺了擺手說沒事,這速度把控在他們向導身上,也不能全部怪在他的頭上。

許黴尬然笑着,又是道了幾聲歉後,這人才跟上了他們,留許黴和耳秋走在了後面。

走不了幾步,果真就瞧見了長滿青苔的大石頭上,放了一個藤編的籃子,籃子上插了五顏六色的葉子,看着別外的新穎,顏色雖然冗雜了些,但那微風吹了一下,葉子風搖,像是雨後的彩虹一樣,讓人看着心情舒暢。

籃子裏放了五個八月瓜,許黴把籃子提起來,就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甜,還有葉子的清香。

“茶小哥送的?”許黴左手擡着籃子的底,右手提着籃子,雖然提在手裏,就覺得這籃子很是堅固了,但還是憐惜的将籃子抱在懷裏,以防萬一。

耳秋瞧了一眼籃子,只覺得花裏胡哨的,不知道他心裏又在盤算什麽,于是淡淡回了句:“嗯,他是這麽說的。”

“八月瓜,九月炸,十月摘來哄娃娃。”許黴又換了個姿勢,用左手臂環住籃子,右手拿出一個炸開一個縫隙的八月瓜,道了一句俗話,“他摘給我,可我又不是娃娃,不需要哄……他人還怪好的,是怕我聽了一路的‘死瘸子’所以心情不好,特意摘給我,讓我高興的嗎?”

許黴後半句話的聲量小了些,眸光盯着手裏的八月瓜,倏得擡眼朝前看去,恰巧看到了那張回眸半笑的臉,又快速的低下了頭。

心裏濺起了一點漣漪。

懷裏的籃子便是被耳秋接了過去。

許黴疑惑的看去。

耳秋溫和的側視着他:“我幫你拿着,你吃吧。許是賠禮,也說不定。”

“啊?”剝開肉殼的許黴疑惑了一下,問他什麽意思,但見耳秋不願多說,便不再追問了,看着前面辛苦的李翎和郁作,“我就吃一個就夠了,剩下的,把李翎和郁作喊回來,分了吃了吧。”

讓他們分了吃了,那少年不得和他們急?

自昨晚茶直不對勁兒的氣勢,耳秋已是猜中他定然不簡單,且對許黴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好感,兩只眼睛都恨不得粘上去了。

這性格,不是好相處的,耳秋便是搖了搖頭:“他既是給你的,也和旁人說了不要亂拿,便是只許了你吃,你再分給我們,他不得傷心?你要是吃不完,我幫你還回去也成,說不定他自己也沒吃呢?”

“是哈……我單是想到和你們分享了,竟是忘了他的感受。”許黴一口還沒吃下,暗自自責了自己的粗心,便是點了點頭,“一會兒到了中途休息,我自己提去找他吧,既是給我的,還是親自去答謝的好。”

“……”耳秋聽完許黴的話,和他面上愧疚的表情,耳秋的拳頭已是有些硬了,青頭黑面的。

原來他是在這裏算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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