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剛從診室離開，顏赟便把醫生的囑托抛之腦後。
她站在醫院門口，面色冷淡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醫院前面的高速馬路甬道上車來車往，喧嚣依舊。甬道出口處接通醫院底下停車庫,并且有三個行人出口，所以不太隔音。刺耳的車鳴聲混着雜亂的人聲，掩蓋了所有的嘆息聲。
絡繹不絕的人從她身邊經過，來看病的，來看病人的，到處充斥着焦躁和忙碌。
顏赟筆直地站立着，直到感覺身體僵硬才回過神。
天很冷，風很大。
額前散落的碎發被風吹得淩亂不堪，她擡起手，随意地将其往腦後攏了攏。
她揉了揉眼睛。
本該哭一哭才符合此刻的心境，可是淚腺仿佛罷工了一樣。
她一粒眼淚都沒有，眼睛十分幹澀，也不知是風吹的，還是昨晚上沒睡好的緣故。
她咬着下嘴唇，發出一聲似笑非笑的輕哼，把先前一股腦塞進包裏的檢查單和醫生确診單又翻出來看了一遍。
看完後，她面無表情地将檢查單和确診單撕碎，丢進了路邊的垃圾桶，垃圾桶發出滴滴滴的聲響，迅速地就這些廢紙屑吸收掉。循環系統很快會在某個印紙機的末端輸出新的紙張。
顏赟看了一眼垃圾桶，面色恢複先前的冷淡，臉上再無任何表情。她裹緊了圍巾，雙手插在大衣兜裏，眼神冷冽，四處看了一眼後快步地離開。
她一大早空腹趕過來檢查，此刻餓得胃疼，剛好瞧見地面行人通道的一側有一個做雞蛋煎餅的小攤子。
她走過去，“煎餅怎麽賣？”
“加蛋加脆餅十五塊，加油條十八塊，火腿和裏脊是二十塊。”機器人小販大聲道。現代化的類人類機器人幾乎和人類一樣，不同的就是頭頂有個機器人天線，上面寫着編號，另外人類的機器人識別系統會告訴你站在你面前的是真人還是類人類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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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赟伸手點了下付款碼，告訴機器人小販：“加蛋和脆餅。”
機器人小販熟練地舀出面糊，癱在滾燙的鍋上，同時問她：“要辣不？”
“要，微辣。”說完顏赟停頓了一下，改口，“不，給我重辣。”
五分鐘不到，熱騰騰的雞蛋煎餅便做好了。
顏赟拿在手裏，邊走邊吃。
吃了一半的時候，吃不下了。
腦海裏突然冒出醫生的話：“以後你的食欲會越來越低。你要盡可能想辦法多吃。”
顏赟笑笑，忍着惡心，吃完了整個雞蛋煎餅。吃完後，她辣得鼻涕直流，雙唇通紅發燙，淚水剎那間從眼眶裏湧現出來。
顏赟擦着眼淚，快步繞到高速甬道單人租車點，進入一輛單人出租車。
她對系統說：“典造尚型。”
系統叮一聲後發出聲音：請系好安全帶，本車将在五秒後啓動，預計用時十分鐘，費用二十元。
定東路的典造尚型是一家造型設計店，頗有名氣，店主是專門給大牌明星設計造型的。
顏赟聽說鼎爵公司素來對員工素質要求很高。她這兩天忙前忙後，加上身體原因，整個人看上去頗為憔悴，思來想去，還是花點錢，讓自己看起來容光煥發點，這樣似乎自己就有底氣了。
典造尚型的客戶多是一些高端人士。
通俗點說，就是有錢人來的地方。
這裏，随便一個理發師剪個頭，收費都是一萬以上。
店裏的服務很好，接待顏赟的人十分溫柔，臉上自始至終都挂着微笑，。她對顏赟說：“您今天特別幸運哦，我們老板剛好在店裏。”
顏赟喜歡這姑娘，因為這姑娘的酒窩很美。
很快，在她喝完半杯茶水的時候，接待小姐把她請進了裏面。
負責替她造型的是個約莫五十歲的時尚先生，也就是接待小姐嘴裏的老板。
五十歲，在這個行業，不算年輕。
盡管現今的科技如此發達，但人類的平均壽命始終不能突破一百三十這一關。
顏赟非常年輕，她離三十歲還有三年。
但她不知道三年後自己身在何處。
她一直相信，人生中很多事情并不會按照自己預想得發展。
命運就喜歡在不經意的時候跟你開個玩笑，然後，你的人生軌跡就瞬間轉個彎，朝着另一個想都不敢想的方向走去。
假如自己活到五十歲，那會是什麽樣的？
顏赟又看了一眼時尚先生。
時尚先生留着短小的絡腮胡，頭發長至耳後，發型是精準設計過的，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憂郁的氣質。
不過他一笑，氣質就完全變了。
笑起來十分可愛的眯眯眼，瘦削的長臉，加上他刻意的服裝發型，看上去……嗯……有一點滑稽……
時尚先生也在打量了顏赟，他問：“是要整體造型嗎？”
接待小姐把手裏的記錄器遞給這位造型師。
顏赟點頭：“算是。”
時尚先生頭掃了一眼記錄器上的內容，“顏小姐請跟我這邊來。”他指了指前面的位置，示意顏赟過去，“我叫Jasonweneson,顏小姐叫我Jason就行。顏小姐是第一次來吧。想要個什麽效果的？”
顏赟想了一會兒，說：“看起來讓人舒服的，看起來比較精神的。”頓了頓，她又改口道，“要看起來漂亮的。”她撓撓頭，“算了，你看着弄吧，別吓人就行。”
Jason動作娴熟地撩了撩她的長發：“放心交給我吧，一定會讓您滿意的。”他擺出絕對自信的笑容。
顏赟被帶去洗頭。
洗頭發的機器人質量很好，動作輕柔，手指靈活，觸感和人類一樣。
洗完頭在位置上坐定後，Jason開始認真觀察她面容，并動手給她吹頭發。
他邊給她做發型邊耐心地講解他下一步的做法。
“顏小姐的臉型很嬌小，五官也很精致，是标準的熒屏臉。”
“是嗎？”顏赟盯着鏡子裏的自己，“臉是挺小的。”
“相信你自己，你很漂亮。”
“謝謝。”
不知道這位造型師是不是處女座，他動作很慢，整個化妝過程也很小心，尤其是最後修容的時候，總是盯着看半天才動一下手中的筆刷。
顏赟感覺，他再不結束，自己就要睡着了。好在這時造型師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很好，完美！顏小姐您看一下，是否還滿意。”
顏赟打起精神，目光對着鏡子，愣住了。
然後她笑了。
“怎麽樣？”
“厲害。”顏赟發自肺腑地稱贊他的手藝。
化妝果然世界最受女生歡迎的偉大發明之一。
這時，Jason半蹲下來，盯着鏡子裏的顏赟說，心滿意足地說：“其實我們美容院有挺多明星來過的，我也給很多明星化過妝。顏小姐您化完妝後的樣子不輸給她們的。而且，面對您這樣純天然的面孔，真的讓人賞心悅目，越看越舒服。”
顏赟佩服道：“你們手藝好，口才也好。明明是正大光明拍馬屁，我聽了卻不生氣，還忍不住想多找你幫我做幾次發型。”她看着鏡子裏的Jason，“我大概見過你。”她扭頭，視線落在他鼻梁處，準确地叫出了他的中文名字，“方正圓。”
自稱叫Jason的方正圓愣了愣：“看來顏小姐真的認識我？”
顏赟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表情。
Jason大方地笑着，說道：“既然你認識我，那我給你打個五折。”說完，他在記錄器上點了一個選項，遞給了在一旁幫忙的助理。
最終結賬的時候，果然只收了顏赟一半的錢。
方正圓是衆多明星的禦用造型師，卻從未在電視上露過臉。他每次來店裏，都用這個大衆的英文名選一兩個人試試自己的新靈感。
而顏赟能認識他，是因為十天前在鼎爵影業進行初試，見過一個剛出道的新人在跟他聊天。
顏赟走的時候，方正圓還順便給顏赟推薦了幾套簡單的服裝搭配。
顏赟相信方正圓的審美，回家後，果斷按照他說的，給自己換了一套行頭。
她站在穿衣鏡前，一臉嚴肅地想：“這二十多年裏，就屬今天最好看。”
下午兩點的面試複試，對她來說，原本并不重要。
只是從醫院出來後，她改了主意，或許，她應該再認真地做一件事。
她就是要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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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顏赟準時來到鼎爵影業大樓。
前臺讓機器人将她帶至十九樓的會客廳，讓她稍作等待。
不知道是否這中間出了什麽岔子，顏赟等了快一個小時也沒見人來面試她。
顏赟起身，想去問問十九樓的前臺是否知道她面試的情況。
她剛走出會客廳，便瞧見遠處走開一位怒氣沖沖的穿西裝襯衫的男人，他邊走路邊伸手扯開自己的領帶，并解開襯衫的前兩個紐扣。
“法**克！”男人罵了一句，也不知道在罵誰。
顏赟定在原地。
這個罵人的男的她認識。他是當紅影視明星杜未明，據說是圈內出了名的潔身自好又好脾氣的人。
呃，好脾氣？
顏赟微微側頭，打量着滿臉怒火的杜未明，心裏不由得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很快就有個衣着光鮮的女子追出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聲音格外刺耳。
女子拉住杜未明，喊道：“沈烨，你冷靜點！”
顏赟愣了下：沈烨？咦，認錯人了嗎？不應該的啊，杜未明的樣子還是得十分有辨識度的。
可以直接誇他帥得與衆不同。
顏赟眨眼，确定自己不可能看花眼的，這個人和電影裏的杜未明一模一樣。
或許杜未明真名叫沈烨。明星用藝名很正常。
喊杜未明為沈烨的女子顏赟沒見過。
顏赟猜她可能是鼎爵的某位經紀人，或者某位管理層。
“陳荟芸，你聽着，這事沒得商量！”
“你先冷靜一下！”
“他們還真的以為我就是個戲子？趙靈苑想進組？沒門！垃圾玩意兒!”杜未明冷笑，勾着唇角，面色陰恻恻地看着陳荟芸，很快他注意到不遠處的顏赟，目光冷冷地掃過顏赟的面頰。
顏赟知道是自己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尴尬地笑了笑。
陳荟芸也看到了顏赟，她上下打量着顏赟，問：“你是誰？”
顏赟道：“顏赟。我是來……面試的。”
陳荟芸指着旁邊會客廳：“不好意思，麻煩顏小姐您先到會客廳裏稍等片刻。”
“好。”顏赟臉色一直帶着微笑，轉身回到會客廳。
會客廳是純玻璃牆面，有一定的隔音效果。
她看到陳荟芸拉着杜未明往回走。
約莫五分鐘後，陳荟芸推開會客廳的門。
“真是抱歉，讓顏小姐久等了。”陳荟芸在顏赟對面坐下，露出公式般的微笑，“那個……要不您先介紹一下自己？”
陳荟芸剛才粗略地翻了一遍顏赟的簡歷，心想這個顏小姐的工作資歷和制片人完全不同，到底是誰一面并簽了通過？不過這位顏小姐長得倒是真的不錯，陳荟芸反而想問問她有沒有興趣出道當模特或演員。
顏赟回味起方才陳荟芸那個挑剔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
陳荟芸沒聽到顏赟的自我介紹，好奇地擡起頭，看着顏赟。
顏赟抿唇，放棄了之前的打算，直奔主題：“我想買下《刺客》的版權，或者，你們執意不肯賣的話，我也可以改投資，但是劇本要我審核。”
陳荟芸放下手中的筆，身子微微靠後。
作者有話要說： 二〇一九，好好做人，認真碼字。
還有那個……就是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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