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第31章

◇ 第31章

青青跟在隊伍的末端。

六人的方向是暗林的西側,不見星月的天漆黑如硯池,四下的枯木給氣氛添了幾分詭谲陰森。

走在前頭的人小聲交流。

“那頭妖會出來麽?”

“它定藏在這林子裏,林子就這麽大,我們分頭行動,不怕找不着。”

“可它要是自知打不過我們,躲起來怎麽辦?”

搭話的人嗤笑一聲,“妖獸若有這等靈智,宗門也無需年年派人來鎮壓。”

青青身側的陸明川沖前頭開口,“仔細看路,先別聊了。”

隊伍又恢複安靜,只餘步履踏碎枯枝的聲音。

青青本低頭走路,他突然駐足回頭。

陸明川見狀問:“怎麽了?”

隊伍跟着停下,前方的弟子回頭看過來。

青青目光掃過四周,猶豫道:“我總覺着,有什麽東西跟着咱們。”

陸明川聞言反倒笑了,“莫不是那頭妖到我們這來了?那正好,我們先一步斬它于劍下,邀個頭功,大出風頭。”

青青覺得陸明川笑着耍嘴皮子的模樣與崔明秀倒是相似,他正想跟着笑,周遭驟然寒意四起。

青青手中的縛水緊跟着發出陣陣劍鳴。

陸明川也覺察異樣,他将佩劍橫在身前,“大家小心。”

下一瞬,四面八方砸來巨大的冰錐。

衆人抽劍劈開冰錐,碎冰四濺,落了一地。

寒意升騰,天空飄起了小雪。

“快放信號彈通知時鶴師兄他們!”意識到來者不善,一名弟子忙道。

“這妖獸還不現身!”

陸明川一邊抵禦冰錐的襲擊,一邊掏出信號彈發射騰空。

青青眼尖地瞧見,落在地上的碎冰仍在釋放寒氣,将衆人的雙腳包裹,再度聚攏成冰。

“大家小心地上!”青青忙用靈力震碎包裹住他雙足的堅冰。

他足尖一點,騰空落在樹上。

青青邊上的兩人逃過一劫,可另外三人反應不及未能幸免,寒氣上竄極快,四肢均被凍住,不能使劍,被困在原地。

十幾米遠的地方,寒氣聚攏成一塊厚厚的冰牆,那頭妖的真面目這才顯現。它身形龐大,趴在冰牆上,通體雪白的皮毛,身上遍布藍色妖紋,妖獸的身後有着三條巨大的尾巴在空中飄搖,森森的寒氣逼人。

“這是什麽怪物!”

這顯然不是簡單的獸潮中的頭妖。

只見那妖獸有了動作,它揮動一尾就要向被凍住的三人砸去。

青青同還能活動的另外兩人忙飛身擋在面前。

三人揮劍凝成結界,将被凍住的三人護在身後。

妖獸的獸尾砸下來時,震得結界內的衆人生疼,這妖獸的妖力太過霸道強悍。

經它一砸,只見寒氣滲入結界,竟将另外兩人的靈劍也凍住了。

唯有品階最高的縛水還能動彈。

靈劍被凍住的二人脫手不及時,手臂跟着被凍住,也失了戰鬥之力。

衆人驚惶。

結界跟着破碎,眼見妖獸的獸尾又要砸下來,青青咬牙,來不及多想,他握緊縛水飛身主動迎了上去。

他運起全身的靈力一刺,在妖獸的獸尾上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妖獸吃痛,另一條獸尾拍了過來,在青青的胸前重重一擊。

強大的妖力将青青甩飛了出去,他摔在地上,口吐鮮血,頃刻昏死過去。

被凍住的幾人焦急卻無計可施。

那妖獸被青青激怒,仍不罷休,又想朝青青攻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陣刺眼的白光乍起,将暗林有一瞬照得亮如白晝。

在妖獸欲攻擊青青不曾防備之時,時鶴趕到,他對着它的獸尾砍下。

如練劍光大盛。

斬落一尾。

被凍住的衆人一喜,“時鶴師兄!”

斷了一尾的妖獸發出尖銳刺耳的哀鳴,妖力沸騰四散。

時鶴握着如練落在一棵樹上,他瞥了一眼昏迷的青青,神色冰冷嚴肅。

他們都沒想到,一次獸潮,竟會出現雪魃。

雪魃雖未到大妖的程度,但已是窮兇極惡,難以應付。

失去一尾的雪魃發了狂,更加兇悍,甩着剩下的兩尾攻向時鶴。

時鶴舉劍,飛身與雪魃纏鬥。

他們在空中打鬥,這回雪魃有了防備,它剩餘的兩條尾巴豎起了堅悍的冰刺。

饒是如練,一時也不能破開它的防甲,反而叫時鶴的衣袍被冰刺刮破,滲出鮮血。

随着雪魃妖力外溢,周圍的空氣溫度一再下降,雪下得越發大了。

被凍住的幾人頭上積着白雪,只能眼睜睜看着時鶴孤身與雪魃惡鬥。

幸而,東面與南面另外兩隊的十二人及時趕到,見到昏迷的青青和被凍住的五人大驚。

“這是什麽怪物?”

一人忙上前扶起昏迷的青青,青青唇色蒼白,唇邊挂着血,他被雪魃重創,睫毛已經凝結起了霜花。

那人見情況不妙,立馬喂青青吃下一粒丹藥,護住青青的心脈。

被凍住的五人也被解救了出來。

可除了時鶴,以他們的修為,誰也不能輕易近雪魃的身。

陸明川捂着胸口悶咳一聲,他握住佩劍,呵道:“起陣!”

剩餘人會意,十七人分散開,呈成環形站位。

他們掐訣運靈,十七柄靈劍騰空飛起,金色符文環繞,劍陣成型,将打鬥的時鶴與雪魃包裹其中。

劍陣裏的靈劍不斷攻向雪魃。

锲而不舍、周而複始。

終于,破開了雪魃防禦的冰甲。

冰甲破碎的瞬間,碎冰劃破時鶴外露的下颌,他抓住時機運起靈力,操縱如練全力砍下,再斬雪魃一尾。

雪魃吃痛得哀鳴長嘯,接連斷了兩尾後,這才想起要逃。

它運起剩餘的全部靈力,在身前鑄起了厚厚的冰牆,掩護它逃離。

“嗤——”

一柄銀劍貫穿了長長的冰牆,直刺狼狽逃亡的雪魃。

如練刺穿雪魃的心髒。

一時妖力潰散,冰牆化作白煙,寒意消褪。

暗林呈大戰之後的寂靜。

時鶴落地,冷冷地瞥一眼雪魃的屍體,他轉身朝青青的方向走去。

雪魃身死,青青睫毛上的霜花也跟着消散。

時鶴躬身,他擡手用拇指抹去青青唇邊的鮮血。

其餘弟子也跟着收了劍陣靠過來。

“時鶴師兄!多虧你及時趕到!”

“方才多虧晴良師兄轉移了妖獸注意,我等才能無事。”陸明川咳嗽着道。

“這孽畜究竟是何物?如此恐怖。”幾人心有餘悸。

時鶴一言不發,只彎腰抱起昏迷的青青。

青青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地靠在時鶴懷中,氣息微弱。

這是第二次,他抱着重傷昏迷的青青。上一回是封劍大典上,被縛水所傷。

一行人連夜趕回伏雲宗。

傷得最重的青青被當即送往周長老處。

青青被雪魃一尾砸在胸前,胸骨幾乎都被震斷了,多虧他及時被喂了保命的丹藥,護住心脈,這才還有一口氣回來。

周長老面色凝重,“你們遇到了什麽,怎會将他傷得如此重?”

時鶴站在床邊,他菱唇微啓,答:“是雪魃。”

周長老眉頭一壓,他撚着胡須道:“竟是雪魃,不應該啊,北境之內幾十年未見這樣兇悍的妖獸出沒。”

他望向被放在床上的青青,道:“也不知這傻小子運氣是好是壞,頭一回參與鎮壓獸潮便遇見雪魃這樣罕見的兇妖。雖傷得不輕,經此一役也能成長不少。”

時鶴沉默片刻,方才啞聲道:“是我的錯。”

他在不清楚頭妖虛實之時,草率提出分頭行動,叫青青他們獨自遇上雪魃,這才受此重傷。

時鶴身上的衣袍還是髒破染血的模樣,周長老瞥他一眼,看出如今他這模樣也是靈力虧空,強弩之末,一雙與雪魃近戰的手更是被妖力凍傷,指節慢慢潰爛。

周長老搖搖頭,他丢給時鶴一個藥瓶,“具體是誰的錯我不知,你要述職回頭向宗主說去,別杵在這耽擱我治傷,快去尋個人為你看看手。”

時鶴後退幾步,他吞下兩枚丹藥,卻并未離去。

芳熙園。

白鴻玉獨自在屋裏搗藥。

連橋走進來,他道:“鴻玉師兄,鎮壓獸潮結束,受傷歸來的弟子們已經到丹門了。”

白鴻玉聞言颔首,放下藥杵,轉身收拾藥箱,他道:“好,我這就趕過去。”

連橋猶豫片刻,道:“那位青、晴良師兄也在其間,似乎傷得極重。”

白鴻玉神色一變,猛地轉身,嚴肅道:“你說什麽,青青怎會參與其中,他資歷那樣淺!”

“這、這就不知了。”連橋道。

白鴻玉深籲一口氣,問:“他傷得如何?人在何處?”

“他被送去了周長老處,其餘的我不清楚。”

白鴻玉得到答案後背上藥箱奪門而出。

白鴻玉趕到周長老的院子,他推開院門進去,裏頭房門緊逼,是周長老在為青青治傷。

白鴻玉快步上前,在即将靠近屋子時,房門被從裏面推開。

時鶴從裏頭走出,他反手合上房門。

白鴻玉腳步頓住,他率先開口:“師兄,青青他如何了?”

“周長老在裏面,他會無事的。”時鶴道。

白鴻玉的手捏緊藥箱。

時鶴并沒有讓開的意思。

白鴻玉還是開口,“師兄,讓我進去看他一眼。”

時鶴的眸色淡淡,他道:“裏面不需要你。”

白鴻玉與時鶴對視良久。

半晌,他手上的力道松懈,手垂在身側,神色間也浮現頹然,“我不明白你想做什麽?”

時鶴只道:“外面還有其他受傷的劍門弟子,他們在等你。”

白鴻玉望一眼時鶴身後緊逼的大門。

一牆之隔,未能相見。

良久。

白鴻玉緩緩轉身,背着藥箱離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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