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有車鄰鄰

有車鄰鄰

聽到游溯的話之後,游洄甚至懷疑游溯是不是感覺錯了:“阿兄,你确定嗎?這個世上已經很久沒有人感受過‘命定之人’了,會不會是你感覺錯了?”

游溯卻反問他:“那什麽樣的感覺才是對的呢?”

游洄愣住了,因為他突然發現,面對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有辦法解答。已經很久沒有人遇到過命定之人,因此命定之人的前面都要加上一個限定詞“傳說中的”。

游洄永遠無法确認游溯的感受究竟是否是對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有游溯這個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了解。

一想到游溯說的可能是真的,白未曦真的是游溯的命定之人,游洄就覺得頭大:“可是阿兄,沒人會支持你找個男人作為‘妻子’的。”

且不說後代這個問題,單說“馬奴之亂”造成的後果還近在眼前,就不會有人願意追随一個會産生無窮後患的主公。

游洄真心實意地勸道:“阿兄,你和白先生不會有未來的。”

頓了頓,游洄真心實意地補充:“我覺得白先生他看不上你。”

游溯:“……”

游溯:“我覺得你是在找打。”

聽到游溯的話,游洄轉身就跑,身體也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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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其實自己也糾結了一晚上,但是游溯看起來依舊神采奕奕。他戴着冠,額頭的黑色抹額上墜着大紅色的珊瑚珠,和黑色衣擺上的祥雲紋交相輝映,一派意氣風流。

游溯站在桃林鄉的塔樓處,擡頭看着越發明亮的天色。太陽越來越高,甚至開始灼灼發燙。但游溯回過頭,寬闊筆直的馬路上卻依舊沒有白未曦的影子。

游洄忍不住嘀咕:“這勞什子先生不會又放我們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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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雲考悄悄戳了戳游洄的小臂。

游洄不解地擡頭,就看見崇雲考沖他擠眉弄眼,眼神不住地瞥向游溯的方向。游洄後知後覺地轉頭,一下子對上游溯的雙眼。

——那是恨不得揍他一頓的眼神。

游洄默默閉嘴。

等到日頭已經開始西斜,游洄都打了不知道多少遍哈欠之後,白未曦才帶着王二狗姍姍來遲。白未曦撐着那把純白色繪着秋水蒹葭的油紙傘,悠閑得仿佛信步閑庭。

游洄想到眼前這人讓他白白等了一個上午,忍不住陰陽怪氣:“白先生來的真早,太陽都還沒下山呢。”

白未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确實有點早,以往太陽不落山,白某都是不出門的。”

游洄:“……”

游溯制止了兩人的掐架:“是孤的不是,昨日只告訴先生今日在此等先生,卻忘記了告訴先生是什麽時辰。”

游洄:“???”

游洄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阿兄,然而此刻游溯的雙眼卻緊盯着白未曦不放,一雙眼睛都恨不得黏在白未曦身上。

游洄:“!!!”

好好好,見色忘弟是吧!

他、他……

他好像也做不了什麽……游洄悶悶地低下頭。

耳邊是游溯帶着幾分殷切的聲音:“先生的行李呢?多帶些也無妨,孤已在長安的雍王宮給先生留了一間很大的院子。”

游洄:“……”

阿兄,那是雍!王!宮!

他都沒能住在長安的雍王宮!

游洄難過的發現,他的阿兄好像真的見色忘弟。

然而游溯的如此殷勤白未曦卻像是沒有感受到一樣,只說了一句:“沒什麽東西,不過幾件衣裳幾冊書還有我的築,陳糾在收拾了。”

游溯問:“先生只帶着陳糾一人前去?”

白未曦指着王二狗說:“還有二狗。”

游溯的耳邊響起王二狗絮絮叨叨的聲音:“眼瞎的游伯昭!竟然沒看見你狗爹!”

游溯:“……”

游溯偏頭:“既然先生已經準備好了,那就啓程吧。”

說完,游溯率先翻身上馬,黑緞紅錦的披風揚在空中,張揚到與烈日争輝。

随着他的動作,三百親衛動作整齊地上馬,協調得像是同一個人的動作。

崇雲考搖着頭坐上馬車,問:“先生與老夫同乘?”

白未曦點點頭,和王二狗一起上了崇雲考的車。崇雲考跪坐在主位,白未曦跪坐在崇雲考的右手邊,對崇雲考說:“在下是晚輩,先生稱呼在下的名字便是。”

“那老夫就托大了,未曦?”崇雲考給白未曦添了茶,像是随口一般問,“未曾聽過未曦的家門出處師承何人,可能和老夫說說?”

馬車前,游溯的耳朵微微豎起。

白未曦像是沒聽出崇雲考的試探一樣,像個恭敬的晚輩在答話:“先師已經過世,其名諱為‘虛無子’,宗名家公孫龍子。”

虛無子……

面對這編的根本沒打算騙人的假話,崇雲考連揭穿都懶得揭穿:“那不知未曦家族何處?”

白未曦:“晚輩先祖乃武安君公孫諱起。自先祖為秦昭襄王殺于杜郵之後,有一支子孫逃往隴西大山,那便是晚輩的先祖。”

公孫起?

崇雲考挑眉。

白未曦口中的“武安君公孫諱起”指的便是先秦時的秦國名将、戰國四大名将之一的白起。白起為楚國公子白公勝之後,故時人尊稱其為公孫起。

公孫起從一普普通通的士伍做起,因為戰功赫赫而青雲直上,是秦軍功爵制度最有力的榜樣。別的名将是善戰者無赫赫戰功,公孫起是縱觀一生屢建奇功,實打實的常勝将軍,一生殺敵百萬人,被譽為“人屠”。

只是公孫起到了後期功勞太大封無可封,再加上他的舉主是秦昭襄王早期的四貴之一、秦宣太後同母異父的弟弟、穰侯魏冉。秦昭襄王毒殺穰侯,自然忌憚穰侯一手提拔起來的武安君,君臣二人矛盾重重。

這份隐藏在平靜下的重重矛盾終于在秦攻趙的戰役中爆發。

長平之戰時,白起坑殺四十萬趙國降卒,威震天下。秦相範雎擔憂封無可封武安君會替代自己擔任秦國相國,因此向秦昭襄王進言,最終使得秦昭襄王召回白起,讓秦将王龁領兵繼續攻趙。

結果王龁在邯鄲吃了敗仗,青壯幾乎死絕了的趙國竟然在邯鄲保衛戰中保持住了身為強攻最後的尊嚴。秦昭襄王罵罵咧咧,只能捏着鼻子回求就公孫起,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公孫起以戰機已失、此戰必敗為由稱病不出,氣得秦昭襄王留下了千古名句“如君不行,寡人恨君”,作為兩人曾經睡過的證據。

然而結果是沒啥卵用,歷史證明渣賤的結果是be,公孫起寧死不從,秦昭襄王貶公孫起為士伍,遷往陰密。後來大概是覺得反正咱倆都be了不如be得更徹底一點,于是當公孫起走到杜郵的時候,秦昭襄王的使者就追上了公孫起,送來了秦昭襄王的佩劍。

至于公孫起真正的後人去哪了?

重要嗎?

不重要。

重要的是白未曦胡說八道,但是并沒有人能揭穿他,白未曦說什麽就是什麽。

果不其然,在白未曦說他是公孫起的後人之後,崇雲考只是問了一句“那白先生會不會打仗啊”,根本沒有糾結白未曦的身份。

因為根本不重要。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這還是大晉的開國高祖用親身經歷證實的鐵律。

但是……崇雲考這話問得還真的很有水平,白未曦立刻便搖頭:“未曾學過兵家。”

崇雲考笑道:“無妨,老夫也沒學過兵家,甚至都沒有上過馬。”

這點白未曦倒是知道。

崇雲考雖是出身隴西崇氏,但是他本人是真的不會上馬打仗,也真的沒打過仗。

《晉史》中記載,崇雲考是儒生,在雍國集團打天下的過程中,開國功臣只有他是一場戰争都沒有打過的。

野史中的記載就更野了。

據一些不太可靠的小道消息稱,崇雲考是庶出,生母是某個書香世家的女兒,在戰亂中和家人分開,便做了崇雲考父親的妾室。在母親的影響下,崇雲考喜歡儒學,不喜歡打仗。

但是在涼州,你可以不會讀書不會寫字,但是不可以不會上馬不會打仗,格格不入的崇雲考因此被同齡人瞧不起。

再加上當時的社會環境,儒生們在兩淮、江東那一片上下嘴皮子一碰,和西羌近鄰雜居甚至誕生了很多混血兒的涼州就成了投敵的賣國賊,恨的很多涼州少年見到儒生就揍,還是往死裏揍。

可想而知,崇雲考幼年時的處境。

野史中記載過,年少的崇雲考曾被自己的嫡出兄長扒光了衣服吊在書上打,就是為了讓崇雲考說以後再也不碰儒經。

當然,崇雲考拒絕了,然後就是崇雲考被當時還是雍王後的窦太後窦強女救下,二人一連串的野史不可描述。

所以白未曦問:“國相,你為什麽從不上戰場?”

崇雲考想混軍功還不容易?随随便便去個必勝的戰場,待在将軍旁邊做個安靜的美男子,軍功就混到手了。

但是崇雲考沒有,他寧可忍受着所有人對他的質疑,也不願意上戰場。

而面對白未曦的這個問題,崇雲考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那你為何不願意接受主公的印绶?”

白未曦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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