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有車鄰鄰

有車鄰鄰

游溯的身體微微前傾,他挑着眉,好整以暇地說:“太公望姜姓呂氏,故國為地處呂梁山的呂國,周武王發的王後邑姜都是太公望的女兒。既是幫助武王發立國的重臣,又是自己的岳父,武王發卻在建立周朝之後将太公望分封到了山東齊地,讓太公望自己去開荒打東夷,還派了國高二守去監視。”

游溯擡了擡眼:“白先生,你說,這像是君臣相樂嗎?”

白未曦沉默:“……”

游溯又說:“齊桓公中人之姿,管子能扶持齊桓公稱霸中原,卻無法驅逐易牙、開方、豎刁等佞臣,你說,管子是驅逐不了,還是不想驅逐?”

白未曦面無表情:“齊桓公寵信佞臣,管子有什麽辦法?也學晏子二桃殺三士嗎?”

“所以管子就冷眼看着齊桓公被奸佞小人包圍?”游溯明顯不上道,“先生,這不應該吧?”

白未曦努力忍住才能讓自己的表情不崩:“殿下未免想太多。”

“孤看不見得。”游溯撐着下巴,放棄了尖銳的攻擊性,竟然顯得有幾分随意,“孤聽說,管子和召忽都曾是公子糾的臣屬。魯莊公殺公子糾後,召忽為公子糾殉葬,管子卻說要為公子糾白冤,因此如齊執齊國相印。”

說到這裏,游溯促狹地笑了笑:“你說,管子放任齊桓公寵信奸佞,是不是就是在為公子糾白冤?”

白未曦的眼皮跳了跳:“殿下想的真的太多了。”

他們隔着書案而坐,書案上的黑陶花瓶中插着今早王二狗不知從哪裏采來的野花,淡粉色的花瓣上露珠都還未幹。

花香混合着游溯身上皂莢的香味,竟隐隐讓白未曦有幾分頭暈目眩。

“你聽過一個傳說沒有?”游溯忽然壓低了聲音,一副八卦的樣子,“孤聽說,管子和公子糾其實是一對,齊桓公逼殺公子糾,管子為了給愛人報仇,才孤身入齊。”

白未曦深呼一口氣。

游溯:“為了能夠接近齊桓公,管子獻身鮑子,這才有了鮑子向齊桓公舉薦管子,還将相印都送給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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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未曦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扭曲。

此刻,他們靠得有幾分近,游溯身上的香味越來越濃,白未曦只覺得呼吸間都是游溯的味道。

偏偏此時,游溯說:“白先生拿這二人做比,不會是真的有什麽想法吧?”

此言一出,直接讓白未曦起伏的心緒都冷靜了下來。他眨眨眼,讓自己看上去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門在身後,殿下不如和別人談論這些八卦。”

見白未曦要惱了,游溯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孤說笑的,先生別當真。”

也不知他口中的“說笑”指的都是什麽,是在說笑管子和公子糾的關系?亦或者是在說笑他說白未曦沒有真正地獻出忠心?

白未曦已經沒有心情思考這個問題了,他再一次指向大門:“殿下請回吧。”

游溯也不再糾纏,幹脆利落地起了身。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問:“先生,孤來此已經多日,近日準備返回長安,先生與孤同行?”

白未曦艱難地笑了笑:“可。”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游溯這才轉身離開。

等游溯走遠之後,白未曦再也忍不住。他站起身打開所有的窗戶,等微涼的風撲面而來之時,他才感覺剛剛那種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逐漸消失。

白未曦深呼一口氣。

窗外是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桑樹,王二狗正在樹下撲棱桑葉。一跳,一碰,也不抓下來,這樣簡簡單單的游戲二狗玩起來竟也是很快樂。

白未曦叫他:“二狗。”

王二狗聽到聲音,他轉過頭來,剛想說一句“狗爹是在幹正事”,卻一眼看見白未曦微微蒼白的臉色。

微風帶起白未曦的長發,本就白皙的皮膚在黑發的映襯下更白了幾分,像是一只随時都能破碎的冰裂紋瓷器。

王二狗瞬間跳到白未曦身前,問:“曦曦寶貝,你怎麽了?”

白未曦垂下眸:“我剛剛……可能是聞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他似乎是也不太确定,聲音中充滿着猶疑:“但我也不太确定——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聞到過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信息素?游溯分化了?不應該啊。”王二狗跳上窗臺,他伸出毛絨絨的狗爪子摸了摸白未曦的額頭,“有點發燙,這是怎麽了?易感期?要抑制劑嗎?”

白未曦搖頭:“應該不是易感期,我現在感覺沒剛才那麽熱了。”

“那這是怎麽回事?”王二狗舔了舔爪子上的毛,“難道是受到你的影響,游溯提前分化了?”

白未曦不太确定地搖搖頭:“可是我看他好像沒什麽變化,不像是分化了的樣子。”

二狗狗臉懵逼:“這可真是見了鬼了。”

******

游洄遠遠看見游溯走了回來,當即沖着游溯擺擺手:“阿兄!你和白先生談的怎麽樣?他願意和咱們一起回長安嗎?”

游溯走近,卻沒有直接回答游洄的話,而是一把勾住游洄的脖子,說:“來,陪哥打一架。”

游洄一愣:“啊?”

游溯将腰間佩劍扔到一邊,順手解下游洄的佩劍和他腰間墜着的竹簡:“來!”

游洄:“!!!”

游洄:“阿兄!我的書!你輕點!”

回答他的是游溯帶起勁風的拳頭。

游洄想還手,但奈何他一開始就晚了一步,以至于在之後的階段只能被動挨打,做一個合格的沙包。

“阿兄!你輕點!”

“我是你親弟弟!”

“不是撿來的!”

等游溯終于收手的時候,游洄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渾身上下都酸痛萬分,像是一架快要散架的老舊機器。

游洄癱在地上,一副被榨幹的腎虛樣:“阿兄,你怎麽了?白先生惹你生氣了?他惹你生氣了你也不能來打我啊!”

比起游洄的不正經,游溯卻坐的很端正,他脊背挺得筆直,遠遠看去像是一棵青松。游溯的手掌合起又放開,臉上是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良久,游溯問:“仲牧,你相信那個古老的傳言嗎?”

游洄懶得起身:“傳言多了去了,各個都挺古老,阿兄你問的是哪一個?”

游溯:“……”

游溯沉默了。

游洄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游溯的回答,他這才費力地直起上半身,擡眼看向游溯。

這一看可不得了,游洄竟然發現自家阿兄的臉……紅了。

紅了?

臉紅了?

他阿兄?

游洄揉了揉眼睛,總覺得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看錯了,等他再看一遍,他的阿兄就會繼續恢複成平時那樣冷面無情的樣子。

然而事實卻是,當游洄再一次看清游溯的神色的時候,游溯的臉上卻依舊存留着那抹可疑的紅。

游洄覺得這個世界可能有些不對:“阿兄?你、你怎麽?”

聽到游洄的問話,游溯一臉如夢初醒的表情。他的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輕地咳了一聲:“仲牧,剛剛……就在剛剛……孤……孤……”

游洄快要被自家老哥急死了:“阿兄,你剛剛怎麽了?剛剛、剛剛你去見了白先生是吧?你和白先生怎麽了?”

說着,游洄聯想到游溯剛剛十分可疑的遲疑與臉上不正經的紅,一時間思緒發散,腦中瞬間閃過十個八個的版本。

最終,那些版本在游洄的腦海中彙集,抽象出了一條共同點。當這條共同點形成的時候,游洄驚得差點沒跳起來:“阿、阿兄,你不是和白先生睡了吧?”

游溯:“???”

游洄貓貓震驚:“阿兄,你……”

游溯:“……”

游溯聲音幹澀:“孤沒有……”

聽到游溯的回答,游洄瞬間放心了:“阿兄你可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和白先生看對眼了呢。不過別說,白先生長的那麽好看,阿兄你竟然不喜歡。”

游溯:“……”

游溯:“你閉嘴。”

“……”游洄,“好的阿兄。”

等游洄真的閉嘴了,游溯卻又忍不住了,他對游洄說:“仲牧,剛剛……孤……白先生……孤對他……”

游洄頭腦發暈:“阿兄,你和白先生究竟怎麽了?你倒是說啊。”

游溯看上去竟然有些緊張:“剛剛孤不是問你,你相不相信那個古老的傳言嗎?孤想,孤可能遇到傳言中的那個人了。”

游洄:“???”

游洄滿腦子問號:“不是阿兄,你還沒說是哪個傳言。”

“……”游溯語塞,“就是那個……”

“那個是哪個?我也……等等,”游洄突然靈光一閃,“是那個?”

游溯遲疑着點點頭。

游洄:“卧槽,阿兄真是那個?傳說中的命定之人?”

這一次,游溯肯定地點頭。

游洄震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在傳說中的古時候,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命定之人。在沒有遇到他之前,你對他一無所知,不知他是何人,不知他在何處,更不知你們是否會遇到對方。

但當你們遇到對方的那一剎那,你就知道,你們天生一對。

而就在剛剛,在白未曦的那間小屋,當風吹過來帶來白未曦的味道的時候,游溯心中忽然間就升起了一種感覺——

他和白未曦命中注定。

游溯和白未曦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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