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這不是剛好趕上農忙,怕把羊栓在外面糟踐玉米,你不在家,就暫時圈養在這裏了。我這就栓到外面去,知月你等下哈。”
何明琴心虛,婆婆去睡覺,給她留下這個爛攤子,他們家又是得利者,她只能硬着頭皮先糊弄過去,說罷牽起兩只羊走出屋子。
昏黃燈光下,李鈴蘭放眼室內光景。
所謂陳設,只有兩樣東西:靠牆的土炕、角落裏斑駁掉漆的朱紅色書桌。土炕上沒有被褥,僅剩的大半張涼席被羊啃得破破爛爛;書桌上沒有任何物品,給羊吃的幹草濕草扔得到處都是。
就算再窮,居住多年的房間,一點李知月的生活用品都沒有,騙鬼呢?
李知月滿打滿算出走六天,她的房間竟被人掏空,還用來圈養牲畜,這明顯是已經做好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的準備了啊!
繞過地上的雜物,李鈴蘭走到書桌前打開桌面下自帶的櫃子,櫃子裏倒是有些雜物。她從裏面掏出卷成一團的本子,吹了吹上面的塵土,走到正對着燈泡的位置,看到本子封面的字跡,不禁冷笑,封面上“姓名”後面清楚地寫着“李向文”兩個鋼筆字。
再細看糊在牆上的報紙,用和本子封面同樣的字跡寫寫畫畫了不少,李鈴蘭篤定,這裏根本就不是李知月的房間,而是李向文的。
“知月,這個給你,你先打掃下,我去拿被褥,前兩天剛拆洗幹淨,怕被羊弄髒,我就幫你先收起來了。”
何明琴自知理虧,壓根不敢看李知月,把笤帚和簸箕靠在牆邊,只想麻溜出去拿被褥。不料,剛走出半步,就被李鈴蘭拉住胳膊。
“大嫂,你是幫我拆洗的被褥,還是占為己有給自己拆洗的?”
“我——”何明琴頓時沒了主意,吞吐半天,只能像以往一樣臉一沉,不耐煩道,“我聽你大哥的,你大哥讓幹啥我只能幹啥,要問去問你大哥,我什麽都不知道!”
又是這一套,做李友建的共犯,心安理得享受好處,被“追責”時卻将自己說得多麽身不由己。李鈴蘭懶得和她廢話,那她就去找李友建好啦,遺棄人、搶人房子、不讓人好好睡覺,那你也別想好過。
李鈴蘭看向門外,輕飄飄地問了句,“蘭蘭和她爸媽住哪裏?”
何明琴疑惑地“啊”了聲,想起李鈴蘭失去記憶,于是指了指對面黑漆漆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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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屋那兩間是她們家房子,這會兒沒人,你四哥住廠裏宿舍,你四嫂前幾天脫的玉米粒,得曬幾天呢,今晚她應該還是和蘭蘭在曬谷場打地鋪看玉米。”
原來小蘭蘭不在家啊,那她可沒什麽要顧忌的了!
“哦,挺好。”
李鈴蘭低哼一句,拎起簸箕往外面走。
她代表李知月起死回生,就不能再任由李友建欺負,但她不想大半夜吓着小蘭蘭,剛好蘭蘭不在家,可不就挺好的。
李鈴蘭站在院子中央,環顧四周的環境,指尖在鋁簸箕的邊緣輕輕敲擊,思忖着應該從哪一間屋子開始呢?
李家共有五個孩子,三兒兩女。
二女兒外嫁、三兒子入贅別家做了上門女婿,家裏還有大兒子李友建、四兒子也就是李鈴蘭的爸爸李友良、五女兒李知月。此時李友良一家不在,那麽這院子除了李鈴蘭,就只剩下李友建一家人和孫雨福了。
好像從哪一間開始都非常合适。
嗯,就從你開始吧。
李鈴蘭随便指向一間房子的門,掄起簸箕就砸上了去。
“哐哐哐——呲呲——”
金屬劃過木門,聲音尖利刺耳,屋內的李友建猛然從夢中驚醒,魔音仿佛鑽進耳朵直沖腦門,震得他頭痛、心髒突突突狂跳。
“誰啊,大半夜發什麽神經!”
李友建破口大罵,何明琴低聲勸道,“知月,你這是幹什麽?有什麽話你跟我說。”
“不是你說你什麽都不知道的嘛?”
“十點多了,你大半夜吵到鄰居影響不好。”
“哦,可是我沒素質啊。”
李鈴蘭故作委屈狀,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繼續“哐哐哐”地敲打,響聲劃破夜色,引來遠處幾聲狗吠。
李友建終于忍不住,罵罵咧咧地亮起燈,接着旁邊另一處房間的燈也被點亮,連前屋孫雨福都被吵醒,咳嗽着打開了燈。
“李知月,你他媽瘋了!”
李友建打開房門,大罵着想要搶李鈴蘭手中的簸箕,李鈴蘭側身躲開,驚訝道:“呀!大哥是你呀,事情是這樣,大嫂可能舟車勞頓,不記得我住哪間房子,剛把我帶到羊圈裏了,沒辦法,我得一間一間找找看,對不起啊,大半夜打擾了。”
說着,李鈴蘭輕輕推開李友建,假模假式說了句“抱歉讓一下”,遂往他的房間走。
“……”
李友建的表情仿佛吃了蒼蠅似的,猛得地抓住李鈴蘭肩膀,“你他媽——”
“啊!”
李友建後面的話被“啊”字吞掉。
李鈴蘭輕車熟路一個過肩摔将他摔倒在地,随後,轉身看到仰面躺在地上的李友建,故意裝作惋惜道:“抱歉大哥,前幾天在外地遇到混混,他們也摸我肩膀來着,我真的條件反射。”
這時,臨近房間李友建的大兒子李向勇剛好走進來,目睹李鈴蘭摔倒自己老爹的情景,氣得上前就要揍人。
重生回來已經兩天,李鈴蘭對系統贈送的武力值早已駕輕就熟,就在李向勇沖上來的瞬間,她一拳沖對方肚子打過去,只聽“砰”一聲,李勇直接被打出門外。
“臭癱子!我他媽弄死你!”
李向勇不服氣,站起來往屋裏沖,被何明琴趕忙攔住,老公和兒子不知道,但她在外地可是親眼見識過李鈴蘭詭異的打架能力,雖然不能理解甚至懷疑她是不是鬼上身,但事實再次擺在眼前,她不能讓兒子吃虧。
“向勇,向勇,聽媽的別沖動。”
何明琴顧得了兒子,卻顧不了老公,李友建重新站起來,氣急敗壞抄起旁邊的洗臉盆朝李鈴蘭砸過去。李鈴蘭眼睛都不帶眨的,揚起簸箕不偏不倚擋住,再次發力把臉盆打落到地上,腳下一擡,輕輕松松把李友建也踢出房門。
!!!
李友建父子倆震驚不已,連從後屋趕來的小兒子李向文都目瞪口呆。三人見何明琴面上毫無震驚之色,猜想她可能在外地已經領教過了,便看她眼色不敢再上前。
李鈴蘭始終平靜如水,拍拍手上的灰塵,嗔怪道:“好好說話不行嗎,非要動手動腳的。那,是你們誰告訴我,哪間是我的房子,還是我繼續找?”
“我,我那間是你的,姑。”
李向文性格随他媽,勢力卻又軟弱,被李鈴蘭這麽一吓,終于會叫“姑”了,怯生生地在前面給李鈴蘭帶路。
跟着李向文來到後屋,直到看到屋內景象,李鈴蘭才明白為什麽李友建會把李知月的房間霸占過去,給自己兒子。她甚至都要懷疑,李友建故意把李知月遺棄在外地,會不會也有想霸占這間房子的緣故。
房間不大,但室內陳設應有盡有,床、衣櫃、桌椅、單人布藝小沙發等嶄新而精致,就連雪白牆壁上的挂畫、牆角的花架,都是精心設計的樣式,雖然眼下房間內已經被李向文的東西覆蓋大半,但依舊能看出原本的清新文藝氣息。
“乖侄兒~”李鈴蘭摸摸李向文的腦袋,“把你的東西都拿走。”
“現在?”
“嗯,或者,我都幫你扔出去?”
李鈴蘭用最溫柔的語氣,說着最具威脅力的話,顯得更加陰陽怪氣,李向文看父母和他哥一眼,點了點頭,“我馬上拿走。”
李友建和大兒子摔得不輕,坐在地上像霜打的茄子,何明琴則趕緊幫小兒子收拾東西。
李鈴蘭雙臂環胸靠在門上,悠哉哉地看着他們,見收拾地差不多了,打着哈欠對何明琴道:“對了大嫂,別忘了把我的東西還回來,啊好困——”
事實證明,何明琴還真不冤,李知月的東西果真都被拿到了他們夫妻的房間,還回來時眼神裏難掩不舍。
李鈴蘭撫着桌面,目光掃過歸還的物件,好似在檢查是否齊全,最後,她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不對啊大嫂,少東西,我手鏈沒還回來。”
“什麽手鏈?我沒見過啊!”
“嗯,銀色的,我原本放在衣櫃裏的,大哥大嫂,你們是不是拿我東西的時候不小心一起帶回你們屋了沒發現?”
“李知月,你別太過分!”
李友建氣急敗壞地站起來,指着李知月的鼻子罵道,“早知道,我他嗎就應該把你扔進深山老林一了百了,讓你找都找不回來!”
這就不裝了?
李鈴蘭冷嗤,将剪刀刀尖直對着李友建,步步逼近。
“你要幹什麽?”
“知月!”
孫雨福聞聲趕來,大聲制止道,“把剪刀放下!”
“媽,我只是想去找找我的手鏈而已,又不會怎麽樣。”
“讓她去找!”孫雨福拉住李友建,低聲道,“可能又犯病了。”
犯病就犯病吧,李鈴蘭不在乎。
拿着剪刀大喇喇進了李友建和何明琴的房間開始翻找,房間內能放東西的地方不多,很快她就找到想要找的——幾張壓在櫃子底部,或許早已經被遺忘的紙張而已,卻是李鈴蘭從知道李知月是被遺棄那天開始,就想拿到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