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這一拳是她為姑姑打的。

當時李知月對考學過于敏感,倒沒有多生氣,只是自己久久不能釋懷,後來待精神狀況好一些,再回想這件“小沖突”,根本不值得一提,本主動想和林溯說開,對方卻已經去全封閉的補習學校,兩人自此就沒有再見過。

李鈴蘭心疼姑姑,這一拳必須打。

沈書英吃驚之餘朝李鈴蘭比了個大拇指,林溯也一下子被打蒙,痛得咬住後槽牙捂着肚子用力點了幾下頭,眼裏分明寫着兩個字:兩清。

也的确做到了兩清。

簡單吃過飯後,林溯再次回到後屋,和李鈴蘭、沈書英一起工作,對李鈴蘭依舊比較疏離,嘴上什麽都不說,行動上卻也會默默幫她搭把手。

因“失憶”的緣故,沈老師對李鈴蘭格外照顧,讓她從一些基礎的工作重新做起,并細心地教她。李鈴蘭本以為置身家具鋪,或許能立刻勾起原身一些關于制作家具的記憶,沒想到暫時還沒有,好在木匠的活兒比較雜,許多基礎的工作孰能生巧,一天下來,她已經能獨自駕馭。

*

日子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李鈴蘭和蘭蘭都漸漸适應了這種生活節奏。蘭蘭每天甚至期盼着快點到真真姐姐家,快樂得像只小兔子,控制面板上治愈進度後面的數字又亮了起來,數字“2”若隐若現。

李鈴蘭也在這段時間深刻發覺,雖然家具鋪是農村小作坊,但做出來的東西不比二十多年後落伍,而且純手工制作,比日後工業化流水線制作的質量要好很多,卯榫工藝更帶給她震撼。李鈴蘭宛若一塊幹燥的海綿,漸漸對家具有了別樣的情感。

她畢竟不是李知月,一切都得從頭學起。

這天,李鈴蘭一時沒注意,在小房間忙到晚上,出來時,蘭蘭都和真真玩睡着了。李鈴蘭準備背蘭蘭回去,林溯卻先她一步把孩子背了起來。

沈老師說:“天黑了,讓林溯送你們回去。”

不等李鈴蘭回應,林溯已經背着蘭蘭往出走。

李鈴蘭拎起包趕緊追出去,林溯壓根沒等她,竟走遠一大截,話不多,用行動做回答:我就送。要不是認識,李鈴蘭真覺得這人要“拐賣”兒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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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李鈴蘭追上後道了聲謝,林溯也只是微微颔首。

秋天的夜晚透着寒意,李鈴蘭将外套蓋在蘭蘭身上,小家夥睡得很香,在林溯背上蹭了蹭,嘴角上揚不知是不是做了什麽美夢。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李鈴蘭對林溯已經比較了解,在她看來,對方雖然叛逆不修邊幅,有時候沖動做事不經過大腦,但沒什麽壞心眼,話不多幹活利索,其實是能靠得住的弟弟。

李鈴蘭和他并排而行,不說話倒也沒什麽不自在,鄉間涼風習習,不時傳來幾聲昆蟲的嘶叫聲,一切都顯得惬意悠然。

“到了,就是這裏。”

李鈴蘭指了指李家大門,兩人走近後卻發現門上了鎖,裏面漆黑一片。這宅子裏的李家人“所剩無幾”,前幾天李友建判決結果塵埃落地,孫雨福和何明琴傷上加傷,李向文住校,李向勇在外工作有時候回來有時不回來,鎖門很正常。

李鈴蘭沒有多想,掏出鑰匙開門,試了好幾次卻怎麽都打不開,拿起鎖仔細一看,李鈴蘭氣笑了,鎖竟然被換了。所剩無幾的李家人都知道她白天在家具鋪上班,這不是故意把她鎖在外面嗎?

“我試試。”

林溯不明原委,以為李鈴蘭只是開不開門,便想幫忙。

“不用。”

李鈴蘭借着對門微弱的光亮往周邊的地上瞅了瞅,說,“林溯,幫我個忙,你可不可以背蘭蘭走遠一點?”李鈴蘭指向他身後的道路,“站到那裏。”李鈴蘭說着将蘭蘭身上的外套往上拽,蓋住她兩只耳朵。

林溯順從走遠一些,站在距離大門十來米的馬路上。

剛站定,只聽“哐哐”兩聲,李鈴蘭撿起板磚将鎖砸開了。之前多少知道一些關于“李知月”的事情,再結合砸鎖的舉動,林溯反應過來,是有人故意把她關在門外。

林溯重新回到門口,看着一臉無所謂的李鈴蘭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李鈴蘭只簡單說了句:“鎖壞了,反正得換新的。”

不确定到底是誰換的鎖,李鈴蘭沒放在心上,再換她再砸便是。

*

隔天,換鎖的人自己坐不住了。

家具鋪需要趕制一個三開門的衣櫃和一套餐桌椅子,沈書英在小房間做案頭工作,外面工作區,林溯戴着防護眼罩操縱打磨機、李鈴蘭手握電鑽給木頭鑽孔,三人正忙得不可開交,忽然,電器運作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鈴蘭看向林溯,對方也剛好看過來,彼此都在确認是不是停電了?李鈴蘭舉起電鑽按下開關鍵,電鑽毫無反應。

林溯摘下防護眼罩,邊脫手套邊往燈的開關處走,按下開關燈沒亮,應該是停電了。

“我去看看。”林溯扔下手套往外面走,再回來時,臉色不太好,“沒停電,跳閘。”

李鈴蘭:“弄好了?”

林溯:“嗯。”

李鈴蘭重新按下電鑽開關,還是沒有通電,再試一次,結果一樣。林溯皺起眉頭,神情變得凝重,拎起梯子和工具箱準備再去外面看看。

“我來幫忙。”

李鈴蘭說着趕上幫忙提箱子。

兩人沿着房子外牆轉了一圈,最後發現症結所在,是一截從鄰居家屋檐下拉過來的電線斷掉了。電線所在的位置很高,李鈴蘭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聽林溯爬上梯子後說了句“線路老化”,不是什麽大問題。李鈴蘭扶住梯子,林溯很快就将電線重新接好。

然而,通電後剛工作不到一小時,家裏再次斷電。

“啪——”

林溯暴躁上頭,大力把手套砸到桌子上,十九歲的叛逆少年年輕氣盛一點就燃,臉崩得緊緊的,眼睛裏冒着怒火,一聲不吭拎着梯子在直愣愣往外走。

李鈴蘭冷靜安撫:“要不我去找電工全部檢查一遍。”

“不用。”

林溯随意敷衍了句,這次修好電線後,卻已然沒了工作的心思,脫掉工作服換上運動鞋晃悠出門,不知去了哪裏。

好在沒有再出現停電的情況,李鈴蘭順利給另外幾塊木頭鑽完眼,轉而繼續林溯之前沒做完的活兒,剛戴上防護眼罩,有人急沖沖從外面跑了進來,邊跑邊喊:“沈老師、林老師,出事兒了!”

“什麽事?”

李鈴蘭放下防護眼罩快步走出來,來人是隔壁鄰居大娘,跑得太急,大娘氣喘籲籲頭發亂糟糟,“林溯跟人打起來了,拉都拉不住。”

李鈴蘭:“在哪兒?”

大娘:“就在外面街道上。”

李鈴蘭:“沈老師在房間,辛苦您幫忙找下她。”

李鈴蘭示意大娘去小房間通知沈老師,自己則先一步趕去現場。

沈老師家在村組邊緣,一邊是田地、另一邊是鄰居,因此,沒幾個人圍觀,只有鄰居大叔遠遠地“觀戰”。林溯手持木棒正和對方對峙,對方五個人,各個兇神惡煞一副拼命的樣子,林溯勢單力薄,臉上落下被打傷的痕跡。

鄰居大叔想幫林溯,又忌憚對方萬一來狠的,遂離林溯有一小段距離,朝那幾人厲聲道:“哎,你們剪人家電線還有理了?”

“哪只眼睛看見老子剪了?”

帶頭的紋身男手握搬磚,往前大跨步揚手虛晃一槍,吓得大哥連連後退。

“你們別亂來啊,打人是犯法的。”

“別跟他廢話!”

林溯愣頭青沖動又自負,才不管能不能打得過,掄起棍子就要上前幹架,而對方早蓄勢待發,就等着他點火。

“弄不死你!”

紋身男給旁邊人使眼色,其他人手拿家夥把林溯圍了起來,其中看起來矮小瘦弱的小個子手持鐵棍,趁其不備猛然朝林溯砸過來。

“林溯小心後面!”

鄰居大叔大喊一聲,下意識閉上雙眼。

林溯回頭,卻被眼前的一幕震住:李鈴蘭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單手穩穩接住鐵棍,只見她輕輕一甩,把小個子連人帶棍甩了出去。

“什麽情況?你誰啊?”

紋身男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搶過旁邊人的鐵棍,直勾勾盯着李鈴蘭,步步向她逼近。

林溯頓時緊張萬分,正想上前擋在李鈴蘭前面,腳還未擡起突覺手腕受力,低眸看到是李鈴蘭抓住了他。李鈴蘭不露聲色地将他拉到自己身後,纖細的手指卻飽含力量。她用纖瘦的身軀擋在他前面,這一刻,林溯內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竟一時忘了接下來要做什麽。

沈書英和鄰居大娘也剛好出來,看到眼前一幕,沈書英擔心地叫了聲“知月”。

李鈴蘭沖她搖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轉而扶起被自己摔倒的小個子,“抱歉,太着急沒控制好力道。”接着,走到紋身男跟前,微笑道,“不好意思,這中間可能有什麽誤會,我弟弟不懂事,還希望各位見諒。”

紋身男本以為李鈴蘭是林溯的幫手,沒想到對方竟是和事老,立馬換了一副嘴臉,“這位妹妹是明白人,好好教教你弟弟,不要那什麽,哦對,不要血口噴人,我好端端的剪你們電線閑的啊?”

“是,你說得對。”

李鈴蘭拉住林溯的手腕,把他拽到跟前,朗聲道,“弟弟,跟這位大哥道歉。”

“……”

林溯莫名,道歉是不可能道——

李鈴蘭:“林溯!”

林溯:“對不起。”

就奇了怪了,眼前的女孩明明比自己矮半個頭,但這該死的壓迫感鬼使神差地讓他不敢反抗,林溯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十分不解。

回到家,林溯越想越憋屈,一腳把木凳踢開,擋在李鈴蘭面前,不想李鈴蘭一只腳擋住凳子先發制人:“說說,怎麽回事?”

煩人,又被壓制住!

林溯看向沈書英,兩人顯然有什麽不想告訴她的,李鈴蘭索性直接問出自己的猜測:“我大哥的兒子李向勇找的人?”

林溯沒有否認。

李鈴蘭了然:這麽看,昨晚門上的鎖也必然是李向勇換的。

這是上趕着求他把李家老宅的人團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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