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嚴重撕裂外加輕微脫肛,烈酒導致的黏膜潰爛,喉嚨位置的軟骨移位,外加一些皮肉傷,這些症狀會伴随短時多發的高燒,先上藥吧,至于什麽時候蘇醒,要看患者身體情況。”宋特助拉上簾子,“需要給先生彙報嗎?”

衛七看了眼,“跟我來。”

狹長的走廊,漆黑,右側是一幅幅精美裝裱的抽象畫作,配上繁密幽深的壁紙,整體給人一種幽深詭秘的氛圍。

跟在衛七身後,衛七輕輕扣門,而後進入,過書隔,茶椅上正坐着一個男人,一身中式西服,沉穩內斂,他靜靜望着窗外,遠處的梅花十分豔麗,幾乎是這漫天大雪裏,唯一的色彩。

宋特助将麥苗的情況如實交代,男人面上沒有任何變化,輕輕嗯了一聲,衛七便帶人離開了。

五小時前。

聶先生坐在這間書房裏,透過窗戶,看見了那個幾年前見過的小孩兒,如今長大了,少年模樣,扛着一株又一株的梅花樹,栽種成群。

衛七說,那是聶明遲身邊的人。

他輕輕道:“原來沒死。”

他又笑了下,“我以為他在那晚就已經死了呢。”

衛七道:“您那時說,由聶明遲少爺決定他的生死。”

聶先生別有深意地看了眼他。

衛七道:“先生,醫生告知,麥苗蘇醒不定,需要将人轉移到外面治療嗎?”

聶先生淡淡道:“他醒了。”

衛七頓了下。他點頭示意,轉身到了門外,果然,看見了那個靠在牆壁上殘喘的少年,少年也看見了他,似懼地抱膝坐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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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苗披了個白色床單,跟個女鬼一樣,縮在那裏。

衛七道:“請回到你的房間。”

見麥苗不動,衛七上前,一把橫抱起地上的人,麥苗疼得□□一聲,衛七公式化的将人送回了房間。

麥苗也就醒了這麽一下,發現是衛七後,又再次昏迷過去了。

這一睡,睡了也不知多久,再次醒來,雪已經停了,比起上一次全靠意志力的蘇醒和移動,這一次他能感受到疼痛了,下半身像是被人用剪刀剪開了,然後又用針線給縫上了,別說下床,只是稍微側個身子,都能感覺到傷口又被撕開了。

天晴,萬裏無雲。

看遠方的梅花,他就知道,他還在酒莊內。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救下來。

他按了下床上的按鈕,床背慢慢升高,他想了想,又道:“打開電視。”果然很智能,前方電視機開啓,正在播放新聞,麥苗又道:“動畫片。”跳轉少兒頻道。

接受力尚可的他,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下,兩耳不聞窗外事地看了一整天的動畫片。

衛七出現了一次,以為麥苗會問點什麽,可對方心大,不僅不問,連他也當做沒看見,以至于他給聶先生去彙報的時候,都無從入手,“他只是在看電視。”

聶先生處理完公務,淡淡點頭,不予理會。

衛七跟在聶先生身後,出了門,酒莊沒了宴會後,安安靜靜,悅耳的蟲鳴鳥叫,演奏着山林般的詩情畫意。

于聶家家主這個身份地位而言,能有如此閑情逸致,在園林中散步的時光可并不多,甚至屈指可數。

聶先生的日程從來都是緊湊的,提前半年,由衛七等人統計好下半年的行程計劃,精确詳細到每一周每一天,他的時間是掰開了揉碎了,都不夠用,至今,排隊想要見他的人數不勝數。

旁人都說聶先生摸不透,人深沉,明面敬畏,背地裏卻各種诋毀。但這一類人裏一定沒有麥苗。

他通常不會背地裏罵,他真對一個人厭惡了,表情是藏不住的,要麽冷淡要麽沉默。

故而對于聶先生,這個曾經見過一面,而後只在傳言之中的人,威懾力更大。

放在以前,他會緊張,可現在,心如止水,他誰都惹不起,也誰都打不過,他就像是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麥苗看動畫片看得專心致志,不是因為這動畫片有多好看,畢竟他早已過了看動畫片的年紀,而是因為留給他、獨屬于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只想抓住這最後一點點時間,做自己。

□□的疼痛是一陣一陣的,猝然而淩厲,上一秒還平靜無感,下一秒明明動也沒動,驟然間如凜冽的寒刀生生劃過他每一寸肌膚,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許多。

那時,他額頭總會出現一層細密的汗珠,他攥着床單,忍住聲,不哭不叫,因為自從這次過後,他發現,哭泣真的是最愚蠢的行為——盡管他很久以前就認識到了這一點,但卻從未落到實處。

他不想哭了,再也不想了。

旁人不會無緣無故救你。

能救你,必然是你還有存在的價值。

就像他爹會留下他,哪裏能是他媽一張紙條就能心軟的,是因為他爹想養兒防老,是因為他的存在可以為他的後半生作保障。

連親人都是如此,更何況陌生人呢。

只不過雖然麥苗明白這些道理,可他還是在僵持之中率先落入下風,問道:“我可以見先生嗎?”

衛七剛剛送走為他檢查身體的宋特助,轉頭看來。

衛七很漂亮,但漂亮的沒靈魂,他像是一段被編輯好的公式,準确而精密的執行指令,但他很喜歡衛七,不知道為什麽,像是靈魂的共鳴,又像是他所崇拜的人,就該是衛七這樣,處事不驚,冷靜從容,他夢寐以求擁有與衛七一樣的實力,只是,很難啊。

麥苗收回眼,低着頭。

衛七道:“請和我來。”

此時,距離他重傷已是半月後。

他思考過,聶先生哪裏來的時間能在這酒莊裏‘閑逛’,他可不會認為對方是為了等他來找他,直到他進了那扇門內,書房裏,錯落的書籍泛着淡淡的紙張清香,和墨汁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很讓人舒服,寧靜致遠。

但那股濃郁的藥味并未被前兩者遮蓋住,反而隐隐沖破了束縛,成為了進門後聞見的第一種味道。

然後他就猜到了。

聶先生受傷了啊。

他也不詫異,聶先生這樣的存在,就算受傷了,也不會讓人知道,以防有人惡意襲擊,趁此機會落井下石。

但聶先生很膽大,他不将傷放在眼裏,也不在乎旁人知不知道,頗具随性地就安然坐在這間書房,不緊不慢地休養。

衛七恭敬地說:“先生。”

聶先生執筆的手并未因為這兩個字而停頓,筆尖流暢,潑墨一般在白紙上留下了細碎淩亂的小字。

這世上竟然還有人在用毛筆寫字,還寫得很好看。

那字體不工整,洋洋灑灑,十分随意,也不在乎什麽行距的比例,肆意發揮,但就是這麽一副信筆揮來的字,整體望去,頗有穩重冷肅之意。

等寫完,毛筆放在綠玉色的筆枕之上,衛七送上手帕,他擦了擦手,這時,依舊還沒有看麥苗,對衛七說:“楊忠讓人送來了一盆玉蘭,可惜,枯萎了。”

衛七看向窗口的花,“先生,還有一盆,需要替換嗎?”

聶先生道:“我不适合養花。”

他走到窗邊,放在窗沿上的那盆玉蘭花,花枝低垂,美人遲暮,淺黃色的根部也像是要腐爛。

眼前的玉蘭花雖然已經快死掉了,美感半分不減,只一眼,他就喜歡。

麥苗看得專心,等到聶先生看向他的時候,也不知看了他多久,他才遲鈍地心中一緊,十分恭敬地說:“先生好。”

聶先生道:“喜歡麽?”

他說的是那盆玉蘭花。

麥苗點頭:“喜歡。”

“你能養活它嗎?”

“這……”麥苗遲疑,“對不起,先生,它已經枯萎了。”

聶先生心情不錯,輕輕道:“衛七,另一盆讓他養着吧,放我手裏,可惜了。”

衛七應是。

閑聊結束,正題開始。

聶先生坐在茶椅上,靈活地做着一系列麥苗根本看不懂的高雅藝術行為,他說:“你覺得聶明遲怎麽樣?”

麥苗身子一僵,很快,強制鎮定,他扯了扯嘴角,“聶明遲少爺天真活潑。”

聶先生輕笑,“那他一定有很多朋友是嗎。”

麥苗老實回答:“聶明遲少爺熱情好客。”

“說說,有誰呢。”

麥苗摸不着頭腦,這是來自己這兒打探消息的?

他回憶道:“除去莊園裏的少爺外,三個月以內還見過五個人,一個南方口音的男人,不知姓名。兩個C市的商客,一男一女,男的叫侯志偉,女的叫葉蘭。還有兩個外國女人,國籍不知,但語言是俄語。”

“內容。”

“南方男人是在書房談話的,我沒在,不清楚,但對方臨走時從書房裏帶走了一個黑色皮箱。”麥苗語速減慢,“兩名商客和聶明遲少爺溝通了不到一小時,他們的目的是來找聶明遲少爺投資,聶明遲少爺說再考慮,沒同意,之後那兩人又去聯系了其他少爺。外國人的對話因為是俄語,我沒聽懂,所以不知道具體內容,但他們洽談得并不愉快,并産生了高聲争執,而後兩人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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