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開在雪地裏的紅梅
開在雪地裏的紅梅
袁姜離氣道:“我強詞奪理?我欺負你?那你為什麽要回來?是我強迫你的嗎?還是我五花大綁去?
溫且臣此刻心亂如麻,他看向袁姜離,那雙眼睛裏藏着隐忍的淚水。
他哽咽道:“是,你沒有強迫我,也沒有五花大綁着我,是我自己犯賤,犯賤擔心你想救你,犯賤腦海恨你又想待你好,袁姜離你沒有心,你只會欺我,可我有過怨言嗎?”
袁姜離不語,突然,她眼眶發紅,眼睛一眨,兩滴淚水順着眼角流下,落在紅色嫁衣上,像是開在雪地裏的紅梅。
溫且臣一時間泣不成聲,他握緊拳頭,指甲陷進肉裏,眼中含着淚水。
良久,袁姜離終于開口:“溫且臣,你走吧,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溫且臣把她抱在懷裏哽咽道:“袁姜離什麽叫橋歸橋,路歸路?你教我我要怎麽做,你說啊。”在這一刻心裏所有的委屈爆發了。
溫且臣哭着:“ 袁姜離你教教我怎麽忘記你,啊滿你教教我。”
袁姜離将那雙圈在她腰間的手一掰,強行從他懷抱中脫身,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溫且臣,似有話要說。
袁姜離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下自己的情緒:“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她這句話好像用盡了所有力氣,說完這句話後身子開始顫抖,頭也漸漸低了下去,似乎不敢再擡頭看他一眼。
溫且臣呆呆地看着她,好像還沒反應過來,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然後突然像個孩子一樣撲上來,将袁姜離緊緊抱在懷裏。
袁姜離語氣生硬道:“放開我,溫且臣。”
只見溫且臣失望道:“這次你真的走了,我不會再心軟原諒你,我會回中晉娶上幾房小妾逍遙快活吃不會在管你的死活。”
袁姜離似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出,她并未反駁溫且臣的話,而是冷漠地看着他:“你走吧,從此以後我們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我知道你嫌我無趣,不喜歡我,你以前對我的溫柔,也只是無論打發時間的消遣,在你心裏我的地位甚至不如飓風,你想要世間的一切,唯獨不想要我。”溫且臣擡頭,看着她“這些日子我總是哄我自己原諒你,要對你抱有期待,想同你在多糾纏,這次我想通了,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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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一頓,認真道:“我不會再心軟原諒你。”
看着他臉上的疲憊和無措,袁姜離突然有些不忍心,她原本是想好好同他告別,但如今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自己與他終究不是一路人,再糾纏下去,也只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既然都要分道揚镳了,她也沒有繼續違心演戲讨好,現在她只需要做回自己就好。
半響過後,袁姜離平靜問道:“你為我準備的船只,什麽時候可以出發去三元川?”
溫且臣神情有些黯然: “今晚你就可以出發。”
袁姜離哦了聲,點了點頭,再無話同他說。
本該柔情蜜意的兩人卻冷眼相待,半句話都不願同對方多說,袁姜離往床一躺,用被子蓋住自己,只等入夜離開。
她的身體僵住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充斥在胸口,莫名有些喘不過氣來。
或許是因為已經習慣了那人對自己噓寒問暖,縱容寵愛,可如今這種感覺卻讓她覺得有些不适應。
袁姜離擡起頭,望着他那雙原本清亮動人的眼睛此刻空洞無神,就像是沒有靈魂一樣。
他的眼眶紅紅的,仿佛只要自己再多說一句話,眼淚就會掉下來。
她心裏難受,眼神也有些恍惚,只是一想到剛才那人說過的話,便又強裝鎮定。
入夜,溫且臣一身夜行衣,準備替她去前面探路。
他眉骨高,眼窩深,此時黑布圍住下半張臉,襯得本就清澈的眼睛更加難過。袁姜離看着溫且臣騎馬消失在夜色中。
她垂下眼簾,不想再看他離去時那落寞孤寂又強裝堅強的背影,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
這時有人敲門了,知道她會有所顧慮,直接報出名字:“袁姜離,開門,我有些話想問清楚你。”
這聲音,是淩雲。
她愣了下,随後起身去開門,将淩雲讓進屋內。
“你想問我些什麽?我要是心情不好的話可能不回回答。”袁姜離嘴上不饒人,但還是給她倒了杯茶。
淩雲心不在焉道:“我來是想問問你,為什麽把我抓住了沒有殺我,還為我贖回文書,故意留下銀子讓我和我兒子有依靠?”
袁姜離挑眉:“這有什麽好問的?只是可憐你,可憐你為齊慕遠做事白白失去生命。”
淩雲皺眉: “袁姜離,你不覺得你今天說話怪怪的嗎?”
袁姜離立刻反問道:“我說話那裏怪?”
淩雲愣了下,沒有說話,目光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想從她身上找到答案,只可惜什麽都沒發現。
袁姜離又笑道:“說不出?”
淩雲開口道:“我只是搞不懂你,明明善惡區分,會為百姓排憂解難,會給我們這種婦人一條生路,可偏偏你嘴硬,寧願別人誤會你,你也不願同人争吵辯解,明明是你做的都是好事,為什麽不願意開口解釋?寧願讓別人誤解你?”
不止如此,她解決貪官,以百姓的需求幫忙,沒有濫用權利,從不欺負弱勢的人,反而會幫他們,還曾經對五軍營下令幫百姓修河道,可偏偏那麽好的一個人,卻在北堰被人喊打喊殺。
淩雲道:“你哪怕是同他們解釋你做事的理由,也不會有人覺得你是濫殺無辜,你明明做的都是好事卻要背負上這麽多髒水。”
袁姜離低聲道:“我不會與你解釋,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麽,等以後你遇到同樣的事情就會明白。”
淩雲搖頭: “你不要覺得我是在教你做事,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可以對其他人說謊,可以不同他們解釋,我來的目的是謝謝你,袁姜離。”
她愣住了,突然覺得心裏酸酸脹脹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難受,眼眶也有些泛紅。
淩雲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對袁姜離道:“若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我雖然沒什麽能力,但是一定會盡力去做。”說罷便離開了這裏。
這個世上不會有人在乎你做過多少好事,他們只會細數你做過多少壞事,只要碰上利益二字,即使你是真心為民,依然會被宮中貴族污蔑,一身髒水潑的人洗不清,袁姜離快要記不清了,記不清有多久沒聽過別人對自己說,謝謝你,這三個字。
眼淚突然落下,一顆顆砸在手背上,卻無法減輕心裏那種委屈和難過,她只知道,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可今天聽到淩雲那句話後,卻突然忍不住了。
她這人最是不知好歹,但若別人幫過她一次,她也不會讓人白幫忙。
夜裏,她躺在床上,目光盯着屋頂,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她伸出手抹掉眼淚,卻怎麽也擦不幹淨,只好把被子蓋過頭頂,把頭埋進去。
不久後,溫且臣就探路回來了,怕她不願意見自己,便讓淩戲告訴她可以出發了。
外面天色已暗,她起身穿好衣服,簡單梳洗了一番,走到門口,看到門外不遠處停着一艘船,船身寬大,在夜裏泛着銀光,船頭站着一個人,正是溫且臣。
她看了他一眼,随後上了船,走到船頭坐下。
溫且臣惱怒道:“我不是要跟着你,只是回中晉要路過三元川。”
袁姜離輕笑: “我沒有開口說什麽吧?”
溫且臣見她故意曲解自己意思,有些生氣:“你......”
溫且臣見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原本想要解釋,但又覺得沒有必要,他和她如今已經不是一路人,就算解釋清楚又能怎麽樣?
溫且臣冷聲道:“ 反正你總是這樣,眼裏心裏只有自己,根本不在意別人。”
她臉上神情淡然,聲音卻不自覺帶了些顫抖:“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溫且臣咬牙道: “對,我早就知道,我只是替我自己不值得,付出的真心被玩弄。”
袁姜離一路都給自己找樂子,不是撩撥淩戲,就是撩撥餘又,十日後終于抵達三元川的城門關。
袁姜離一路都給自己找樂子,不是撩撥淩戲,就是撩撥餘又,十日後終于抵達三元川的城門關。
三元川地處偏遠,因此在這座城中有很多小商小販,他們大多都沒有戶籍,只能靠着自己做買賣賺錢糊口,因此城中百姓對他們這些外來人并不是很友好,一見到他們就會圍上來罵罵咧咧。
過了城門就會有軍隊駐守,想要住客棧必須得打開畫像對比,要是袁姜離就立刻拿下。
袁姜離開玩笑道: “那就把我拉下去斬首示衆吧,反正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淩戲附和道:“郡主我在意...您的金銀珠寶,死前先給我吧。”
袁姜離輕笑:“你倒是挺機靈,快滾吧,我看到你就煩。”
淩戲嘆氣道: “看來還是溫兄有福氣能入郡主眼啊,不像我,唉,真是人各有命。”
淩戲見她還是沒有說話,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自讨沒趣,自覺閉上了嘴。
餘又在自家殿下身邊分析道:“看樣子是有人提前知道了郡主會改變路線來三元川,這駐守軍隊恐怕只是走個過場。”
溫且臣冷聲道: “她能不能住客棧,或者被通緝了都和我無關。”
淩戲拉着餘又去另一旁分析道:“那郡主該怎麽落腳?該不會郡主的人被齊慕遠收買了吧。”
餘又道:“”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郡主走的路線是我們家殿下謀劃的,他們要是想提前知道路線也得問郡主才行,還得在郡主和殿下眼皮子底下把消息傳出去,可能嗎?”
袁姜離冷笑:“那我就只能找個偏僻的地方躲起來,等風聲過了再出來。”
淩戲搖頭:“郡主你覺得以齊慕遠的性格會容易讓你躲起來嗎?”
袁姜離:“我怕他不成?”
淩戲搖頭:“郡主救我一命,我自然是要還恩的。”
淩戲把三人帶回淩家莊,約莫有百戶人家,只可惜當年的屠殺,淩家莊只剩下三十多戶人口。
淩戲嘆氣道: “幸好我們這些年過得還不錯,一直有糧食吃,要不然早餓死了。”
溫且臣走進他家,發現房屋裏有很多灰塵,看着淩戲一直嬉皮笑臉這樣的人,也會對已故父母上香時,紅了眼眶。
溫且臣不解問道:“當年你被齊慕遠他爹帶走,長大後就沒有查到當年淩家莊為什麽會遭到屠殺?”
淩戲難過了一會,又恢複了平日裏嬉皮笑臉的樣子:“查過,淩雲甚至出賣了身體,都沒讓齊執華開口他爹究竟是錯殺我們淩家莊,還是我們莊的人得罪了齊家,我的線索只有一半,他們的爹做事都是天衣無縫。”
溫且臣不解問道: “既然這樣,他為什麽又帶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