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葉悄反應過來的時候, 才意識到自己親了路因希亞的臉。
路因希亞倒是冷靜,尾巴卻迫不及待從蝶翼的間隙裏鑽了出來,金黃尾鱗還帶着黏膩的液體, 是雄蟲尾囊裏儲存擱置而産生的, 鱗片圓滑的雄蟲尾粗壯有力, 纏住蟲母纖細的腰,尾尖柔韌, 不停在蟲母的尾椎骨那裏磨蹭。
雄蟲尾部的費洛蒙濃重,誘使蟲母的尾巴也開始顯現,細軟柔韌的銀色長尾剛冒出頭, 就被強健有力的金尾絞緊,拉出一絲絲的細膩粘絲, 發出“叽咕叽咕”的摩擦聲音。
路因希亞的手臂修長結實卻有力,輕松把葉悄抱在腿上, 眼睛自下而上看着葉悄,唇齒微張,低聲說:“母親,您說過喜歡我, 也只會喜歡我, 剛才的親吻是我才有的獎勵, 您不會送給別的蟲,對不對?”
葉悄被“母親”這樣的稱呼震驚到了,捂住他的嘴。
然後臉紅着把手拿開,掌心很癢, 濕漉漉的, 碰到空氣涼絲絲的。他雖然自己都沒什麽底氣,但還是希望路因希亞別這樣叫, 葉悄感覺耳朵發燙,坐立不安。
“母親,”路因希亞柔聲說,語氣卻強勢,“您就是母親,是所有蟲族的母親,如果您感到冒犯,我很抱歉。或者您喜歡我稱呼您為,媽媽?”
這個禁忌的詞讓葉悄的精神力劇烈波動,對他來說,他還不太能順利接受自己分化成蟲母這件事。路因希亞比他要坦蕩的多,但葉悄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要挑逗自己。
可是現在他是S級了,聲波化為震顫的嗡鳴傳到窗外,晴朗的天空被雲層遮蓋,陽光的金輝也被遮罩其中。
很快,窗外又有蟲在撞擊窗戶。
這不是這個月的第一起,而是葉悄回到首都星之後,每隔一天就會有的恐怖.襲擊事件,但作亂者是沒有智慧的低等蟲子,它們對葉悄沒有任何敵意,只是無時無刻不等待在葉悄一步之遙的地方,等待着蟲母偶爾的垂青。
葉悄在射手環系星球的出現是個驚天霹靂的大消息,很快就被那群到處吞噬活物的原始蟲族傳達,新生蟲母的出現點燃了所有蟲族的熱情,它們加劇吞噬宇宙生物的速度,并在各個種族之間傳遞着只有蟲族才理解的激動秘密,“母親,我們的母親終于降臨了。”
比如現在,它們就在用嗡鳴聲傳遞憤怒的嚎叫。
[離媽媽遠點,我們應該要保護祂。]
[媽媽是蟲族的瑰寶,你怎麽能一只蟲獨占?你這樣的蟲最自私了,讨厭你。]
Advertisement
[吞噬…吞噬…我要不停的吞噬,才能讓媽媽吃飽,我想成為母親的養料,母親,請您吃了我…]
[真讓蟲嫉妒。]
[你就在母親身邊,為什麽不能把自己貢獻出來被母親享用?你貪圖母親的愛,你是個膽小鬼,你不配陪在母親身邊。]
來自于蟲母溫柔的精神力讓蟲族們陷入痛苦的掙紮——這說明母親察覺到了它們的愛,只有母親,才能成為蟲族的主宰,祂值得所有蟲的追随與愛意,他就應該擁有宇宙最強大種族的忠誠。
可是任憑哪只蟲都看得出,母親的身體太瘦弱了,無法承擔孕育蟲卵的重任。
所有蟲族不論智慧種還是原始種都知道,蟲母的第三個分化期結束就可以孕育蟲卵了,受精的卵會生長成高等級蟲族,未受精的卵則是喂養高等級幼蟲的滋養品,不論有沒有雄蟲與母親交.配,都會有卵從蟲母的生殖道裏誕生。
鑒于對母親的擔憂,原始蟲族們又開始煎熬地躁動起來,尤其是規模龐大的蜂。
[我要給媽媽補充營養,讓我進去,媽媽,吃了我吧!]
[我從偏遠星球而來,祈求母親的憐愛。]
[你們安靜點,母親讨厭聒噪的孩子,要做乖寶寶才不會被遺棄。]
蜂的狂熱讓其他蟲族更暴躁,蟲母就是蟲族的靈魂,最初的時候,瘋狂的蟲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吞噬宇宙行星,目的在于用一切能捕捉到的活物供養蟲母,他們需要一只至高無上的蟲母,蟲族紊亂而暴虐的精神力是誘使戰争的導火索,星際裏的每個高等智慧種都恐懼蟲族,可這群肉身盔甲的鋼鐵戰士卻遲遲得不到蟲母的撫慰,任何一只蟲都會因渴望被愛而孤獨而死,那些折磨蟲的精神力縱然疼痛,卻不及失去蟲母的疼痛刻骨銘心。
對姍姍來遲的蟲們來說,對于蟲母,他們的愧疚、愛意、摻雜各一半。
路因希亞對蜂們發出的不滿嗡鳴聲充耳不聞。
葉悄的尾巴消耗了太多能量,他疲憊地趴在路因希亞肩頭,柔軟而纖長的睫毛低垂着,修長的脖頸線條有青筋微微凸起,蟲母信息素的味道比起前些天又濃烈了一點,葉悄碰了碰路因希亞金色的長發,灼熱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耳畔,手也扯住他的頭發。
“王,有一件事,您可能忘記了,”路因希亞把他抱在懷裏,撫摸着他的後背,輕聲說,“我曾經是一只胡蜂,原始蟲族裏,一個蜂巢裏有7萬只不會生育的雌性工蜂,和600-800只雄蜂,只有一只蜂母。工蜂勞動,侍奉蜂母,哺育幼蜂,采花釀蜜;雄蜂由未受精的卵發育而來,只有交.配職能,其他什麽活都不會幹。蜂母的任務只有産卵,當蜂母發情,成千上萬只雄蜂會追逐祂,只有一只飛得最快、體格最健壯的雄蜂才能與蜂母交尾。”
所以呢?葉悄想,他想說什麽?
“悄悄,它們把你當成了蜂巢裏唯一的蜂母。”
路因希亞的尾巴擡起來,向上舒展,輕柔缱绻地絞着葉悄的尾巴根部,娓娓而道來。
“我變成蝴蝶之後,就不再是蜂了。蝴蝶的習性比蜂要溫和,破繭成蝶的雄蝶美麗多情,總是以護衛的身份在雌蟲周圍組成一道錦障,千百萬只蝶在碧空長天中,與星雲競馳,和流霞争豔,只為獲得雌蟲的青睐,黎明即起,晝行夜宿,從不偷懶茍息。”
葉悄向後撤開一點,慵懶地擡起手指,慢吞吞地問他,【那現在你是胡蜂,還是蝴蝶?】
“都是,也都不是,”路因希亞輕笑一聲,意味不明低聲道:“我是母親的孩子,要母親喂養我才能長大,用蜜腺産出的蜜,還有那裏流出來的r——”
葉悄慌忙又捂住他亂說的嘴,瞳孔地震,震驚于他沒羞沒臊,沒有其他蟲旁聽的時候,他就什麽都敢說。
但是路因希亞還是溫柔地笑着,長眸鋒利,抱着他的大腿,把他直接捧起來,一雙長腿大步流星,穿過辦公室的門進到裏間,把筋疲力盡的蟲母放進一池營養液裏。
他輕聲細語地說:“母親,要好好長大,才能喂飽我。”
營養液的氣味散發着科技的味道,不是很好聞,而且會造成精神力紊亂。葉悄眼前一陣黑暗,像漆黑的雲霧遮罩了他的眼睛,幾乎都要懷疑自己瞎了。菲拉古說過,要他每天都泡有利于蟲母生長的營養液,才能讓尾巴健康成長,因為蟲母的尾巴是維持激素平穩的重要器官,能幫助葉悄順利度過三個分化階段。
路因希亞的尾還糾纏着蟲母的軟尾,有目的性的摩擦。通過雄蟲貼心的按摩,蟲母尾巴上密集的信息采集器全部張開細孔,不停吸收着營養液物質,變得更柔軟,更有光澤,美麗而蠱惑,并不像它的主人,這只黑發白膚、孱弱多病、還身有殘疾的可憐小蟲母。
葉悄感覺到尾巴根部肌肉有酸痛的感覺,像砰砰脹痛着的可憐心髒。但是并不是路因希亞纏着的位置,這疼得莫名其妙。
像是跟随着蟲母基因的覺醒而到來的,第二顆心髒。
葉悄茫然不知所措地擡眸看着路因希亞,他很想問問自己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失明、失聲,讓他的表達困難重重,只好艱難地比劃着,【我好像,長出了第二顆心髒。】
這句話的意思很抽象,但路因希亞居然給他一種聽懂了的感覺,雄蟲的目光落在他腰部和尾巴連接的胯骨位置,順着往下,一條柔軟細膩的尾巴遮蓋住雙腿,尾巴中間有道薄膜,鱗片很薄,似乎覆蓋着什麽脆弱的器官,表面的薄薄皮膚微弱跳動着,真的像是一顆心髒。
路因希亞的心一疼,他摸了摸葉悄的頭發,讓尾巴更加溫柔地撫慰着蟲母,“會好起來的,悄悄,別害怕,會好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乖,寶寶,沒事的。”
葉悄點點頭,慢慢蜷縮起來,尾巴夾在腿中間,本能地護住胸口,也把尾巴根部脆弱的那一小塊皮膚藏住,似乎是怕有蟲把他的什麽東西給挖走。
他似乎被挖走過什麽東西,像是…一枚未成熟的心包,裏面有一顆心髒。
是在他的心室裏培育出來的。
那一顆外來的心髒像依附于植物的蟲瘿,攀附着他的心髒,貪婪地汲取養分。幼年的葉悄用身體哺育兩顆心髒,就像蚌肉裏藏着的珍珠,從一顆粗糙的沙石折磨着蚌,最後化為珍珠,也就是新的心髒,被取出來之後,又被送給了誰,換取那只蟲活下去的希望。
葉悄想不起來那只蟲是誰。
是什麽讓他失去了原本屬于自己的記憶?
葉悄要找到那只蟲,問個明白。
無疑,兩顆心髒一直保持着相同的跳動頻率,它們像一對雙生胎,總有心靈感應,就算失散,也終有一天會回到彼此的身邊,葉悄不着急,他也很慶幸能挽救另一只蟲無辜的生命。
蟲母極速分化的身體發燙,葉悄在路因希亞懷裏醒過來,終于沒那麽疲憊,他精神狀态很好,甚至還能收起尾巴,自己坐起來。
辦公門被敲響。
彌安的聲音響起,“王,罪臣維克多·洛加利塔求見,審判庭已經允許他能獲得您的接見,您可以直接見他,我們會一直待在您身邊,他還說他是路因希亞指揮官的大哥,王,您要不要見見?”
葉悄默了默,從路因希亞懷裏起身,在一池晶瑩透明的液體裏站起來,走下池邊臺階,他的腿很修長,皮膚白皙平滑,還挂着透明的營養液,人形的身體自從覺醒蟲母基因後就漸漸變得無可挑剔,白皙泛粉,葉悄眼睛剛剛恢複視力,不得不走得很慢,路因希亞攙扶着他的手肘,防止他滑倒,在葉悄坐在池邊的時候,他半跪下來,用毛巾擦葉悄的腿的粘液,目光卻始終游離在外,像是不敢看這雙完美無瑕的腿。
葉悄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可能是報複他剛才的調戲,于是在路因希亞彎下身子,握着他腳腕,去擦他腳趾縫裏的營養液殘留時,擡起腳尖挑起雄蟲的下颌,垂着眼眸,寂靜地看着他。
無聲的對峙。
路因希亞卻絲毫沒有生氣,他不覺得被蟲母挑起下巴是屈辱的事,只是側過頭,輕輕吻在葉悄腳背上,然後擡起眼眸,用那種極其富有攻擊性的、卻難以掩藏柔情的眼神看着初生的、聞起來無比新鮮甜蜜的蟲母。
他說,“母親,別擔心,我永遠不會背叛你,用我的心髒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