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婚前第三十三天
第三十三章 大婚前第三十三天
再回城, 裴良玉的馬車裏,多了一捧嬌豔的桃花,就連鬓邊, 也簪了一枝。
裴良玉主仆進院子時,李嬷嬷正在賞花, 角落裏的李花正值時節, 小小白白,湊在一處, 很宜人喜歡。
李嬷嬷聽見動靜, 擡頭看來:“姑娘去賞了桃花?”
裴良玉笑着走近:“是, 城外桃花開得正妙, 便折了一些回來, 正好嬷嬷在, 先挑兩枝。”
“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嬷嬷就着青羅的手,選了兩枝出來。這兩枝不是花中姿态最好的,卻也品相極佳。
裴良玉見了,道:“嬷嬷不如另挑兩枝?”
李嬷嬷笑着搖頭:“這就夠了。”
裴良玉這才讓青羅将桃花收了, 送往各處。
“嬷嬷喜歡李花?”
“它叫‘李’, 奴婢也姓李, 豈非緣分?”李嬷嬷說笑間, 便引着裴良玉往屋裏走,“姑娘今日見着大軍赴邊, 可有什麽想法?”
裴良玉想了想,終究也只是道:“戰士出征, 只盼能平安得歸。”
“是啊,”李嬷嬷應道, “平安歸來,才是福氣。”
進了內室,李嬷嬷随着裴良玉坐下:“姑娘今日去的,莫不是太子殿下的莊子?”
因是李嬷嬷,裴良玉也不覺得有什麽好瞞的,應道:“正是。”
“殿下待姑娘頗為用心,”李嬷嬷溫柔的看着裴良玉,“可奴婢卻想鬥膽問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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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請講。”
“姑娘早年,惟願能琴瑟和鳴,白首同樂,如今,可還是這樣想的?”
裴良玉不料李嬷嬷是問的這個:“這也太難了些,我如今,倒喜歡高高興興的享受着過,如姑姥一般,樂樂呵呵到老,也挺好。”
“奴婢知道姑娘的意思了,”李嬷嬷慢慢說着,“既如此,奴婢便要替太後轉告您一句,謹守本心,寧傷人,不傷己。”
見裴良玉有些驚訝的看過來,李嬷嬷倒沒多在意:“您日後,是太子妃,是皇後,只要不太過出格,便是穩穩當當的太後。”
“太子殿下對您用心,是好事,可您心裏卻得清楚,您的底線。”
“如今許多話,說來都為時尚早,太子如今如何,日後怎樣,您喜歡,或是只當他是丈夫,都不是什麽大事。太後只想告訴您,若真喜歡上,也得先緊着自己。咱們李家可不興出癡男怨女。”
“謝謝姑姥,也謝謝嬷嬷,”裴良玉笑得,更比鬓角的桃花更美,“我知道啦!”
李嬷嬷點點頭:“德妃宮中新出了個美人,皇上正新鮮着,便将汾陽王府郡主送嫁一事,交給了三皇子。皇後本想舉薦自己的侄兒,卻被駁了臉面。”
“皇後的侄兒?是上一屆的傳胪?”
裴良玉背多了世家譜,又聽李嬷嬷講了這麽久,已然能迅速的将人對上號。
“是,姑娘記得不錯,”李嬷嬷誇了一句,又繼續道,“德妃賢妃交好,由來已久,三皇子面上,自然也是以二皇子馬首是瞻。”
“面上?”裴良玉眨眨眼。
“面上。”
聽了李嬷嬷的話,裴良玉有些驚訝的張了張嘴。可再去細想,又覺得并不難理解。
“德妃賢妃同出勳貴之家,家中又是老親,兩人同年進了潛邸,住在一個院中,又前後腳生下兩位皇子,”裴良玉捂着嘴輕聲道,“日後可有得熱鬧了。”
“不過,”裴良玉捏着帕子,又蹙起眉,“她們如今還要好着,便是翻臉,怕也想等着先拉下太子。”
“姑娘放心,”李嬷嬷倒不擔心這個,“您是太子妃,未來的皇後,誰都動搖不了您的位置。”
李嬷嬷說完這句,卻沒再給裴良玉解惑,只看了一眼自鳴鐘,便督促她先去李夫人處用飯。
“宮中事多,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等姑娘嫁進東宮,自然有人給您細說。您這會兒,還是好生承歡父母膝下,共享天倫之樂的好。”
裴良玉無法,只得撒着嬌和李嬷嬷抱怨道:“您總這樣,勾起我的興致,卻不耐煩解惑。”
裴良玉起身,喊了雪蕊送李嬷嬷回去,才點了文栀一道,去父母住處。
齊瑄回宮比裴良玉稍遲些,他才換了衣裳,就見司閨來回話。
“皇後娘娘一早就派人接了皇孫與郡主去鳳儀宮。”
齊瑄理袖子的動作一頓:“還沒回來?”
“是。”
無緣無故,皇後怎會不提前說一聲,就接了兩個孩子走?只怕是變着法的想讓他去鳳儀宮吧。
待司閨女官走了,姜寸寸才湊上前道:“殿下不知,今兒一早,宮裏就傳,皇上有意封德妃身邊一宮女做四品美人。”
得,大抵源頭,就在這裏了。
齊瑄想起正月裏皇後收到蠟梅時的歡喜,便喊了姜斤斤:“把帶回來的桃花留下一枝,供在我屋裏,餘的都一并帶上。”
姜斤斤忙去取了,跟在齊瑄身後,往鳳儀宮去。
齊瑄到鳳儀宮時,就看見了在殿前玩耍的福盈福瑜。兩個孩子瞧見他,都一齊過來請安。
福盈一眼瞧見姜斤斤手上的桃花,轉了轉眼珠子,還沒等說話,姜斤斤就趕緊給了兩個孩子一人一枝。
因是在鳳儀宮,齊瑄只是摸了摸他們的頭:“今日玩得可開心?”
福盈拿着桃花,小臉紅撲撲的點頭,眼睛不自覺的看向陪她玩樂的宮女身上。
齊瑄看的好笑:“去玩吧。”
福盈高興的歡呼着跑遠,倒是福瑜沒走,還留在齊瑄身邊。
齊瑄蹲下身:“怎麽了,是不好玩?”
福瑜搖搖頭,圈住齊瑄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輕聲道:“祖母今日脾氣不好。”
“爹知道了,”齊瑄笑着捏了捏福瑜的臉,“去玩吧,遲些和爹一起回去。”
等福瑜也去玩,齊瑄才示意宮人通傳。
“兒子見過母後,母後長樂安康。”
“冬郎來了,”皇後看見齊瑄,忙叫人扶他起來,眼睛掃過後頭姜斤斤手裏的花,重又落在了齊瑄身上。
“怎麽這麽遲回來。”
齊瑄轉身從姜斤斤手中取了花,走到皇後身邊:“今日出城,得些許春意,請母後共賞。”
皇後聽了,面上板正的表情和軟了些,接過齊瑄手中桃花,湊到鼻尖輕嗅,才叫人取藤編的籃子裝了,放在手邊。
早先被裴良玉說過一回,這會兒齊瑄倒是知道,不能說桃花沒什麽香味的話。只先答了皇後先前的問題。
“今日送別邊軍時,我看見裴良玉随汾陽王妃一道來,便多留了一陣。”
齊瑄說的含糊,皇後卻不在意,她聽見汾陽王妃幾字,便被勾起了另外的事。
“久未見玉兒,你與她好生說說話也是應當,不然等成婚了,還得來尋我調停你倆的家事。”
說完這句,皇後便迫不及待的提起:“德妃舉薦的狐媚子,哄得皇上放話,要封她做四品美人,你可知道?”
齊瑄只看着地上,面色沉靜:“父皇內宮之事,兒子怎知。”
皇後一噎,也知道自己這話不對。太子都長大成人,自然不會也不該關注自己父親的後院,又進了什麽美人。
“一個妄想一步登天的宮女罷了,只是先前,德妃借她的口向皇上進言,将為汾陽王府郡主送嫁之事,交給了老三。”
皇後心中氣惱,面上便不由得帶了些出來:“這事兒你父皇本已經應了,要叫你表兄去辦,沒想到臨了,竟折在這麽個賤人身上。”
齊瑄微微挑眉:“此事不曾聽得母後提過。”
皇後眸光閃爍了一下:“又不是什麽大事。”
齊瑄聽罷,看了皇後一眼,并沒說話。
既是這事與皇後娘家有關,齊瑄倒能理解,為何皇帝會如此輕易換人了。
被美人所迷還在其次,外戚與受寵的親子,皇帝自會有所偏好。
其實,因為裴良玉的關系,東宮與汾陽王府,自是比二皇子等人更近些。皇後本不該如此急着,為侄兒要下這個差事。
齊瑄想了想,勸了一句:“表兄是二甲傳胪出身,跟在衆位大人身邊,多潛心學一學,未來必少不了他的好,母後不妨再等一等。”
“等一等等一等,你何時也學會了這樣說話,”皇後惱道,“我急着擡舉你表兄起來,又是為了誰?”
“當初你早早入朝,是誰為你謀劃?老二老三被壓到如今加冠,才能入朝,又是誰的功勞?”
皇後看到一旁的桃花,深吸一口氣,到底降下些許火氣:“打從老二老三入朝,德妃賢妃的小動作越發多了,我若不派人去查,竟不知道什麽時候,你父皇新近寵愛的低位嫔妃,多半都和那二人有勾連。”
“後宮前朝不分家,你雖是太子,卻也該時時警醒。老二看着面上儒雅,肚子裏指不定有多少壞水。”
“母後,”齊瑄難得強硬的打斷了皇後的話,“後宮前朝不分家的話,您在父皇面前,還請勿言。”
皇後一怔。
“二弟三弟之事,兒子心中有數,母後……”
“怎麽,本宮如今,竟連話也說不得了?”
齊瑄看着板着臉的皇後,嘆了口氣:“還盼母後勿忘,兒已是太子。”
“父皇年過不惑,卻非老眼昏花,許多事上,自是心中有數。”
聽得這句,皇後方冷靜了些:“可你父皇近年寵愛德妃一脈太過,連為你賜婚之日,竟都是去了德妃宮中。”
皇帝太過寵愛德妃一脈的事,齊瑄觀皇帝行事,心有猜測,卻不好和皇後說,便只得道:“父皇重嫡,但賜婚之事,到底是兒子後來居上,趕在了二弟之先。”
齊瑄與裴良玉的婚事,原是在今年才會定下,加上準備,起碼到明年才能成婚。今年冬裏,是二皇子,明年春裏是三皇子,齊瑄與裴良玉的好日子,為了避開他倆,豈不是還得再往後排?
借着齊瑄遣送下仆的由頭,皇帝趕在年前下旨,又将婚期提到中秋之前。恰壓了二皇子一頭,自然得安撫他。給德妃額外的臉面,便是為此。
何況那日已是臘月二十九,緊接着便是除夕與正月初一。
“你是太子,自然該在前頭,”皇後的理所當然,讓齊瑄有些頭疼。只好如從前一般,不再開口,由着皇後。
好在齊瑄的話,皇後聽進去了些,沒再繼續給齊瑄灌輸提防二皇子的話。反倒讓人喊了福盈姐弟進來。
等用過飯食,回到東宮,看着特意留下那枝桃花,齊瑄才長舒口氣。
“日子過得,怎麽就這麽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