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被捕獲的元神
第23章 被捕獲的元神
那一頭墨言雀躍不已,這邊廂白澤愁眉不展。
紫微殿中靜悄悄的,一個仙侍也無。大殿上,帝尊白止埋在折子堆裏,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眼角眉梢疲态盡顯。折子快批完了,但他真正憂心的事才剛剛開始。
白澤恭恭敬敬地立在階下,盯着父尊案前小山似的折子,等了足有一個時辰。說實話,從早上到現在,他依舊心亂如麻。但父尊在上,使命優先,他便竭力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今日父尊喚他來,應當是要同他商量騰蛇族勾結魔族一事。近來魔族蠢蠢欲動,大有擾亂三界秩序之野心。騰蛇所在之瀛洲島,是聯結仙凡兩界的要塞。倘若這事成了,三界禍亂便起,再無寧日。
但現在他們手中僅有一封羽信,是魔族試探或是騰蛇要反或兼而有之,證據不足,真相亦不可知。
白澤想得入神,忽聽父尊威嚴的聲音從殿上傳來,“吾兒,久等了。”
白澤回神,躬身一拜,相當敬重。“父尊操勞,孩兒未能替您分憂,實在慚愧。”
帝尊微微一笑,“本尊分內之事,吾兒無須自責。你且上前來。”
白澤邁上玉階,行至白止身邊站定,眼睫低垂,聽他父尊吩咐。
“擡起頭來。”帝尊轉過身拍了拍白澤的肩膀,語氣慈祥。“說了無須自責,還這般苦着臉做什麽?”
白澤面上其實沒什麽表情,只是知子莫若父。白止早就看出來了,他這兒子性格是沉穩,但心思極重,明明是個脆弱敏感的,卻偏偏要裝作冷酷無情。這一點倒是同他母親雪姬很像。
比如現在,他們本可以父慈子孝父子情深,但白澤紅着臉撇開了頭,退開三步遠,然後才把目光重新放到他身上,一本正經說道:“騰蛇族一事,孩兒尚未思慮周全,請父尊指教。”
白止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起身負手而立,捋了捋須髯。他已想了個萬全的計策,只缺個絕對理智的執行人。至于這個人能不能是白澤,他之前還有疑慮。不過,現在沒有了。
這些天來,白澤也想了幾個計策,但都容易打草驚蛇,并非良策。後來又為制作尋墨珠分了心,至今未能想出個好法子來。反觀父尊倒是胸有成竹的多,想必心中早有部署。
只見白止收斂了方才的慈祥笑意,恢複了以往嚴肅的神情。“吾已有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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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眼中閃過一絲急切,朝白止邁了一小步,“父尊請講。”
白止細細道來,“騰蛇極度排外,需遣一人以元神進入瀛洲,查探真相。若确認羽信所述為真,當随機應變,阻止交易。”言畢,定定看向白澤。
白澤尚在思考哪個神仙的元神意念強大到可擔此大任,無意中瞥見父尊熟悉的眼神,心中立刻了然。
“父尊屬意之人是孩兒?可若單以元神行動,當擇修行意念之法的仙神。父尊此舉,有何深意”
白止點了點頭,又捋一把胡子。“吾兒所言甚是。只因當中還牽扯到神器帝玺。”
羽信中曾提及騰蛇要以帝玺換桀鲲,白澤只知帝玺為神族傳世信物,卻不知其究竟有何特別之處。于是眼神中浮現幾許探究之意,投向父尊白止。
白止沉吟道:“帝玺,玺中之帝,器中之王,可壓制一切神器。若通靈認主,此主三界之內無可匹敵。”
白澤倒吸一口冷氣,略微後仰,着實被驚到了。如此厲害霸道的神器,要是落入奸邪之徒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白止:“帝玺本就為我神族傳承信物,銷聲匿跡萬年之久,而今重新出世,自當收回。吾兒又經試煉,将承尊位。此事除你之外再無其他合适人選。”
原來如此。父尊該是什麽都替他考慮到了。他性子冷意念堅,元神入世不會受影響;他辦事謹慎可靠,調查取證不是難事;他神力純粹強大,阻止交易綽綽有餘;他要承襲尊位,收回帝玺當仁不讓......
但他父尊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的元神才剛剛進入瀛洲島,就被一個剛死的騰蛇族人‘捕獲’了。
狹小局促的茅草屋內,白澤睜開眼睛,借着窗外斑駁的月光,環顧四周。板凳、小木桌、一個水缸、兩個木箱子,加上身下的吊床,籠共六樣東西。白澤仰面,閉眼撫額。這具身體的主人真的是窮到家了。
他撐起身子,卻感到掌心細細密密地疼。攤開兩手一看,發現上面布滿了老繭,有的地方破了皮,留着剛結不久的血痂。看來這人不僅窮,而且苦。
白澤跳下床,走到水缸旁蹲下來,端詳水中那張陌生的臉。
這是張年輕的臉,額頭沒有皺紋,臉上也不見褶子,只是蒼白瘦削到可怖,大約是很久沒有吃飽飯了。身上一摸全是骨頭,只肩膀和小腿有些肌肉。
茅屋裏有些悶熱,白澤起身扯松了衣領,恰巧看見水中倒影的脖子上出現一圈深深的、暗紅色的勒痕。他檢查了一下,身體其他地方并沒有傷口。看來這人是被勒死的。
他又打開旁邊那兩個箱子,發現一個箱子裏裝着幾件相當樸素的衣服,另一個箱子卻是空的。
小窗外蟲鳴啁啾,細聽之下還有海浪的起伏聲,唯一沒有的,是人聲。呵,這還是個遠離族群的獨居者。
普普通通的屋子,普普通通的身體,普普通通的靈魂。
白澤想不通,這人為什麽可以捕獲他的元神?難道僅僅是因為時間上的巧合嗎?
白澤走到窗邊,推開小窗,想看看屋外的景象。然而,滿滿的映入他眼中的,是一顆顆粗壯的參天大樹,冠蓋如雲,連星月的光輝也只能從樹葉的縫隙中偷偷溜進來。而他所在的小茅屋,其實是搭在半空中的樹屋。
騰蛇之所以叫騰蛇,是因為他們生來具有一雙翅膀,一條蛇尾。翅膀用于飛行,蛇尾用以攀爬。而捕獲他的這個騰蛇,背後沒生翅膀,雙腿也變不成蛇尾,只有手臂上的蛇鱗還能勉強證明他是個騰蛇族人。
白澤很是郁悶,跌坐在地。沒有騰蛇體征,意味着他必須徒手攀援,才能下降到地面。這是件相當耗費體力的事情。對于這具羸弱不堪的身體來說,簡直是極大的挑戰。
即便白澤的元神再強大,也無法越過肉體的隔閡施展神通。而要使用這樣一副身子骨做他想做的事情,太難了。
白澤試圖元神出竅,從這具身體中逃逸。但他試了幾次都不行。每每他将要成功脫出之時,總會有一股十分強悍的力量拽住他,不讓他離開。他不知道這股力量的來源,但他猜測,那或許是原主不可言說的執念。
白澤無法,既來之,則安之。他躺回了吊床,一邊眯着眼小憩,一邊思考下一步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