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困局

第26章 困局

而此刻議事廳內，族長古岳、大長老杜衡、二長老澹容以及三長老望舒齊聚一堂，堂下捆着一個年輕人，玄衣墨發，白襟雲靴，正是墨言。

廳外圍着裏三層外三層的看客，正對着那年輕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墨言原本打算從近海泅水，繞開海上巡防的騰蛇族人，抵達瀛洲島的西南方向，直接登島。那裏植被茂密，配合隐身的術法，便能夠悄無聲息的潛入騰蛇的村落內。

可惜天不遂他願。

島上的活火山‘阿魯達’突然開始活躍，導致整個近海也跟着波濤洶湧。墨言才剛剛抵達西海岸，就被一個大浪重新打回海中。

水流猛烈而迅疾，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将他捕獲，任他施法避險、窒息掙紮，統統無濟于事。冰冷的海水裹挾着他，沖擊着他，由西向東，将他帶進了騰蛇族駁船的港口。

風平浪靜之後，他浮出水面換氣，卻恰巧被港口的守衛的發現。一個守衛吹響號角，無數守衛便從港口四面八方湧出。霎那間天空和海底迅速集結了一支支身披甲胄，手持長矛的騰蛇族守備軍。

墨言震驚極了，但他此行只為瓊玉，并不想與騰蛇族交惡。重重圍困之下，他選擇束手就擒。

此刻在這審訊堂中，他被五花大綁，膝蓋也被踢了一腳，踉跄跪地。

疼痛使他擰起了眉，卻不能叫他屈服和低頭。來時姜老同他說過一些關于瀛洲島的消息。早知如此，他該再多打聽一些，籌謀也需再周全些。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他擡眼怒視着坐在他正前方的族長古岳，發現古岳也正在盯着他。兩道視線在空中相接，便如龍虎相遇，纏鬥不休。

傳聞中騰蛇族族長骁勇善戰，實力深不可測。今日一見此人果真不凡。高鼻深目，輪廓斧劈刀削，眼神不怒自威。頭上華麗的羽冠，脖頸上一圈圈藍色的珊瑚珠以及獨一無二的紅色披帛無不彰顯着其身份的尊貴。

這位名叫古岳的族長已經審了他足足兩個時辰。

此刻，他站了起來，腰間挂着的貝殼飾物叮啷當啷一陣響，卻在來到墨言身前時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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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岳居高臨下，語氣不善：“小子，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來我瀛洲島究竟想做什麽？”

墨言屈身跪着，淩亂的短發秀出張狂，氣憤到目眦欲裂。

“到底要我說幾遍？我只為求一支玉笛！”

古岳忍無可忍，怒火攻心，氣得嘴唇發抖。面前這混賬小子從頭到尾只有這一句話，饒是他的耐心再好，也經不住這樣耗。

墨言仰頭盯着他，突然感到脖子一緊，整個人連帶着被往上提。

他的四肢被綁着，動彈不得，小命也被人拿捏着，像一條咬了餌的魚，被人吊着，尖鈎刺穿魚吻，每掙紮一下，痛苦就加深一分。

古岳掐住了他的脖子，想要置他于死地。

廳上三位長老騰地一下全都站了起來，緊張地看着大廳中央的兩人。廳外也是一陣驚呼，大家心照不宣地閉上嘴，齊齊将目光投向族長。

窒息感充斥大腦每一個角落，墨言的頭隐隐作痛，耳邊響起嗡嗡的蜂鳴聲。

在意識完全喪失之前，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艱難地說:“我以馭鯨術，換瓊玉笛。”

馭鯨術三個字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脖子上的禁锢突然消失，墨言整個人被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氧氣湧入口鼻，失去的生命力慢慢回填進身體裏，他這條瀕死的魚，終于得救了。

古岳的臉在墨言面前一晃而過，神情由憤怒轉為震驚，再到疑惑，簡直比凡間戲子表演變臉還要快，還要精彩。

廳外，白澤正巧趕到。他隐沒在人群邊緣，面上不動聲色，袖中卻早就起了召喚的手勢。若不是古岳收手快了一拍，神劍飛衡已經刺抵他的咽喉。

但，如果他沒記錯，只有血統純正的神族才能掌握馭鲛秘術。小墨只有半根神骨，如何能習得此術呢？

周遭不明所以的人群也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柳大：“他會馭鯨術，他居然會馭鯨術！”

胡二：“騙子吧，為了保命的托詞而已，族長不會信的。”

王三：“你怎知真假，萬一是真的，咱們騰蛇一族就能離開這破島了。”

古岳顯然也不太相信，他側身觑着地上的墨言，冷着臉問：“你真的會馭鯨術？”

墨言啐了一口，吐出血沫，問道：“怎麽，不相信？”

他邪肆一笑，面上洋溢着獨屬于剛剛成熟的少年人的輕狂。

“不如我當場施展此術，叫你們心服口服”

古岳凝重的神色稍加緩和，立刻接了話。

“好！要是你真會馭鯨術，我便将瓊玉笛送給你，分文不取！”

的确，比起大言不慚地吹牛皮，實際行動顯然更有說服力。

騰蛇一族有翅卻飛不遠，生尾卻不可泅水，活活困在島上三千年，沒有一天不想離開。若墨言所言非虛，他就是整個騰蛇的大救星。

古岳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随後領着一屋子的男女老少，到瀛洲東面的近海，請墨言施展馭鯨神術。

當日陰雲密布，海上波濤洶湧。

深藍色的海水憤怒地沖涮着海灘，墨言一步一步走進海裏，任海水沒過他的腰際。

朦胧的白光将他包裹，浩大的海洋中，他渺小如沙礫。可那獨自挑戰海天的一腔孤勇，卻又叫人肅然起敬。

墨言鄭重地掬起一捧海水，低頭輕吻，之後緩緩張開手掌，将那一小捧海水又還給了海洋。

想當初跟白澤學馭鯨術，吃了不知多少苦，才背全了那繁瑣冗長的咒語。

他記得白澤教過他，學習馭鯨術的第一要義，便是要對海洋充滿敬畏之心，對生靈充滿自然之愛，那樣才能獲得鯨群的認可。

他閉上雙眼，開始念起馭鯨術的咒語。他的身體緩緩從海中升起，直至高高立于海平面之上，巋然不動安如山。靈氣與魔氣同時萦繞周身，出乎意料的和諧。

風中傳來古老低沉的吟唱，随着此起彼伏的波浪，飄向遙遠的鯨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