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似曾相識
第28章 似曾相識
從議事廳出來後,墨言跟着青浔七彎八拐地走了半天,直至月上中天,仍沒有找到落腳的樹屋。
“喂,你是不是不認識路?”墨言跟在青浔身後,不耐地問。
青浔眼中閃過一絲窘迫,面上卻依舊鎮定,從容回道:“是,我也沒來過這裏。”
“你說什麽?我沒聽錯吧,你不認路?”
墨言簡直好氣又好笑。這個瘦弱的騰蛇明明連自己村裏的路都不認得,卻還裝的一本正經,帶着他瞎轉悠。
“我可是你們族長的貴客,你不怕我去族長那裏告你一狀,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青浔聞言笑了笑,說:“你不會。”
墨言看他一臉篤定,着實奇了怪了,問道:“你怎知我不會?”
青浔想了想,說:“我猜的。”
墨言:“......”
青浔腳步一頓,怕他真的生氣,又耐心解釋道:"我相信,能召來鯨群的人,必定是悲憫良善之人。"
月華如水,風過林梢,群鴉收了翅膀歇在樹枝上,一聲不響。墨言透過青浔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他熟悉的靈魂。
他挑了挑眉,雙手枕在腦後,大搖大擺地繼續跟着走。
難得看到一片沒有樹冠遮擋的天空,墨言仰起頭,眼中映出萬千星子,嘴裏卻突然冒了一句:“我兄長,也同我說過這話”。
青浔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怔怔地看着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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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又不走了?”墨言不開心的撇了撇嘴。
青浔笑笑,指了指身後說:“找到了。”
墨言朝他身後探了探頭,果然有一間空置的。
樹屋門口的牌子上刻了“摩岩”二字,屋裏放着一床一榻,床大一些,榻長一些。床在外間,榻在裏間。
二人進了屋,墨言指着床說,“你睡床,我睡榻,怎麽樣?”
青浔搖搖頭,說:“我不習慣睡床,我睡榻。”
墨言不解,“騰蛇族一貫睡的都是吊床,你怎麽愛睡榻?”
青浔看了一眼那石板一樣硬的木床,回道:“我與他們不一樣。”
墨言瞧他要生氣,也不想因着一點小事傷了和氣,兩手一攤,說,“随你吧”。
夜深了,屋外蟲鳴不斷,吵得人心煩意亂。
夏季的樹屋又悶又熱,墨言輾轉難眠,連着在床上翻了兩個身。這床板委實太硬,硌的他背疼。于是索性不睡了,走到屋外的延伸平臺上透氣。出門時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榻上正在熟睡的青浔。
屋子周圍的樹都生長得極為粗壯。墨言在屋頂上方尋到一根樹杈,叼了一片樹葉,懶洋洋地枕着手臂躺在樹上看星星。
海島上的夜空廣袤無垠,繁星璀璨如寶石,鑲嵌在黑緞般的夜幕中。
上一次這樣悠哉的看星星,還是幾個月前,白澤沒進帝尊試煉的時候。
那時候天塌下來有兄長頂着,他每日只顧游戲人間,活得那叫一個沒心沒肺。可後來進試煉裏走了一遭,才知道原來兄長活得并不輕松。
九重天大殿下、帝尊繼承人的殼子裏,裹着的是白澤一顆柔軟脆弱而又傷痕累累的心。
墨言閉上眼輕輕嘆了口氣,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樹下陰影中,默默仰頭看着他的青浔。
“今夜的星星好看麽?”有人在樹下問。
“誰?”墨言驚得坐起來,循聲低頭看去,卻見方才還在熟睡的青浔,此刻正站在樹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墨言咦了一聲,說:“小青浔,原來你沒睡着啊。”
“我一直醒着。”
一陣夜風吹過,林間樹梢沙沙作響,葉子簌簌飄落。
青浔撣去肩頭落葉,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為什麽想要瓊玉笛?”
墨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眯起眼睛,借微弱的星光打量這個大膽的騰蛇族人。
明明剛剛見面沒多久,這個叫青浔的陌生人似乎一點兒也不見外,言行舉止之間還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真是奇哉怪哉。
“問這個做什麽,我自有我的用處。”墨言笑着開口。
“那我便不問了。明日有洗塵宴,是專為貴客你而設的歡迎儀式。早些歇息吧。”青浔說。
一聽到洗塵宴,墨言立刻眉開眼笑。凡設宴必有美酒,這倒是個好機會,三兩酒下肚,興許能诓着古岳将瓊玉笛拿出來給他打打眼。
于是他長腿一屈,敏捷地從樹上跳下來,正好落在青浔面前。
墨言臉上猶自挂着笑,與‘青浔’不過相隔一拳距離。
小墨那一張熟悉的,英俊帥氣的臉龐就在眼前,白澤瞳孔失焦,腦海裏突然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
有鮮紅的珠子,白皙的腳踝,溫熱的吐息,滾動的喉結......他陷入回憶裏,全然忘記了當下的處境。
眼前人呆愣的模樣叫墨言摸不着頭腦。這人怎麽這麽容易走神。
他擡手在青浔眼前晃了晃,“喂,困了就回屋去睡。”
青浔将将回過神來,後退了兩步,匆匆轉身進了屋裏。
“诶,真是個怪人”,墨言小聲嘟囔了一句,也跟着進屋休息。
次日清晨,墨言坐在床上吐納調息。突然耳邊一陣乒鈴乓啷,青浔拎着一桶水跌跌撞撞地走進屋裏。
他腳步虛浮,大汗淋漓,急急把水桶往地上一放,趕緊直起腰扶着門框喘氣。
墨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哎呦喂,小青浔,怎麽打個水就把你累成這樣?身子骨這麽弱,還怎麽侍候本公子?”
白澤十分郁悶。要不是頂着青浔這張臉,他也不至于一早上爬上爬下累個半死就為了給墨言打一桶洗臉水。
他喘勻了氣,雙眼通紅地看着墨言。
“摩岩公子,青浔體弱,伺候不周,見笑了。不如我還是求求族長,放我回礦上做工吧。”
這架勢,墨言以為他幾句玩笑話就要把人欺負哭了,急忙道歉:“別別別,是我的錯,不該取笑你。你快歇歇,喝口水吧。”
他匆匆下床,将青浔扶到凳子上坐着。
手底下扶着的胳膊又細又弱,墨言琢磨着左右無事,不如上龍骨山獵點野味,給青浔補補身子,也權當賠禮道歉了。
更重要的是,他昨夜夢裏的烤兔子太香了,可惜夢醒的太快沒吃着。難得到這樹木蔥茏的海島來,今日怎麽也得捉兩只回來解解饞。
“哎,青浔,你可知晚上洗塵宴何時開始?”
青浔回憶一番,說道:“昨日族長同我說起過,他今日要上龍骨山巡礦,申時才回。那洗塵宴怎麽也得等到酉時了。”
墨言喜道:“無妨,正好帶你去山上打獵,弄些野味來吃。”
青浔端起桌上的茶杯,吹開浮葉,呷了一口茶。
“晨間起時便見你口水直流,原來是饞野味了。”
那端杯的姿勢,吹氣的力度,呷茶時抿起的唇,同白澤如出一轍。
墨言一時看得入了迷,在青浔杯中茶湯見底時,腦中忽然過電似的想到了什麽。
“好你個青浔,竟敢偷看我!”墨言一把奪過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指着青浔質問他。
見墨言一會兒愣神一會兒生氣,青浔怕他看出點什麽,便起身直往門口走。
墨言有心戲耍,故意瞬移至門口堵住青浔去路。
青浔淡然一笑,問道:“摩岩,你這是做什麽?”
墨言未答,向前逼近一步,眼中透着狡黠,下巴快要抵上他的額頭。悄悄擡起一只手,想要去攬青浔的腰。
突然縮短的距離使青浔感到心慌,他不由想起昨天夜裏的那一幕,本能地退後一步。不料卻被身前的人捉住肩膀,一把摁在了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