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燈光黯淡，窗外電閃雷鳴，暴雨依然傾盆。
唯有眼前的她黑色瞳仁裏時不時略過幾分血一樣的顏色，平日裏溫軟平和的容色上此刻顯得莫名悲哀，眼尾一抹暈紅，襯的雙瞳似是在流着凄厲血淚。
布魯斯韋恩聽見她在耳畔低語…
然而剛才那一剎那，他感覺到的卻只有蒼白麻木，還有空洞。
恍惚劃過眼前的畫面，幾乎支離破碎。然而幻境裏那對男女的眼神卻仍然與過去的他的父母臨死前的眼神重合了起來，充滿了深沉到幾乎絕望的愛和遺憾。
更濃烈的是惶恐之後的血色，男人女人翻白的眼珠裏再也沒了人類的靈性，青白色的唇慘白布滿血絲的肌膚，以及張開的嘴裏那些幾乎糊在一起的血肉。
而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最後世界裏的一片血色，手中似乎握着冰冷刀刃，他甚至能感覺到血液噴灑在臉上的溫熱觸感。以及一切平靜後那個跪伏在冰冷地板上，絕望哭泣的女孩。
最終，世間萬物淪為黑白，女孩擡起頭仿佛是在直視他，又似乎只是麻木的望向遠方。曾經的澄澈爛漫終于化為了一雙象征着不詳的妖異赤瞳，她的眼睛裏似乎已經沒了靈性，徒留下一片空白。
幻境裏的女孩，最終與此刻在他眼前的南素雅漸漸重合了。
布魯斯韋恩的褐色眼睛裏寫滿了複雜的情緒，他知道她的身世，此刻卻又無比把握南素雅一定就是她，幻境裏的那個她。
南素雅見他的樣子便知曉他一定是看到了。
其實也很公平，她看到了八歲的布魯斯韋恩感受到了他曾經的感覺，那是他一生的夢魇。而他也看到了她的。
她甚至有點抱歉，這幾乎是因她而起的意外，南素雅不知道他的感受卻知道那絕不是什麽美好的記憶連接。
南素雅在他沉默着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表情裏嘆了口氣，“我無法解釋什麽。”
到現在，她已經恢複了平靜，似乎剛才一時失态的人并不是她。
“很抱歉讓你感受到那些東西。”她伸手拂過他有幾分微涼的臉頰，又變成了平日裏那個從容沉靜的南素雅，“韋恩先生，無論是什麽，請忘記剛才你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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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絕望的東西，背負一樣已經是折磨，他不該親身感受到另一個人的夢魇。
她話音未落，便被他握住了手。南素雅擡起頭望進他褐色的眼睛裏，卻發現裏面除了深切的難以遺忘的痛，還摻雜了幾分她看不懂的東西。
這些年裏，他打擊犯罪，不允許小巷裏的事情重演任何一次。
他戰勝恐懼，駕馭恐懼，乃至于成為恐懼本身。總是沉默的堅守在黑暗裏，想要擺脫小巷裏那個夢魇。
然而這一刻，他感受到她曾經歷過的一切。
布魯斯韋恩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八歲時常常不安的自己，驚恐的環顧四周。他掉落深井被恐怖的蝙蝠環繞，在父母冰冷的墳前無助的哭泣，目睹雙親被殺而徹夜難眠。
當年的無能為力，以及憤怒，狂躁讓他在這些年裏變成了孤僻偏執的蝙蝠俠。
然而眼前這個女孩，又是如何長成如今的模樣的。
她似乎知道他看到了什麽，卻無法解釋。甚至依然竭盡所能的想要讓自己忘記那些恐怖的畫面。連失态都只是一瞬間，明明只是看過那些經歷，都幾乎讓他窒息。
他動作輕柔幾乎小心翼翼的把她抱進懷裏，就像是擁抱着那年八歲時獨自走在黑暗裏的小布魯斯。男人的胸懷溫熱而寬廣，南素雅在他懷裏微微一愣，片刻後卻又眉梢微彎，什麽都不說只是擡手環繞着他精瘦的腰身。
這一刻，他不是什麽億萬富翁花花公子，也不是黑夜裏的騎士冰冷到一絲不茍的執法者，甚至不是哥譚的守護神蝙蝠俠。
只是兩個同樣悲傷的人，依偎在一起取暖。
銀色月華溫柔的散落在韋恩莊園裏，閃電已經悄然消失，大雨終将停歇，花園土地裏緩慢擡頭的嫩芽悄悄抽新，屋檐上凝聚的露水顫巍巍的滴落下來，一切都将迎來新生。
她在他懷裏靜默不語，他低沉的嗓音卻從耳畔傳來，灼熱的掌心還停留在她的腰際上。
“你看到了，對麽？”
南素雅只是垂眸看着地面，從他懷裏退了出來，對上他深沉的眼。
“Sorry.”她低語，算是默認了。
布魯斯韋恩高大的身軀在橘色燈光背光下，讓南素雅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他似乎笑了聲，幾分惆悵幾分嘆息，擡手拂過她的長發，“那不是你的問題。”他執起她被他攥的紅腫的手腕，眼神劃過她那雙看上去很是與衆不同的幾乎是傷痕累累的雙手。
那不該是雙年輕女孩的手，加上發紅的手腕看上去幾乎像是被人狠狠虐待了。男人低頭查看的時候，眉頭微皺，“手還好麽？”
她所經歷過的比他想象中更多，甚至不比他少，布魯斯韋恩又有什麽立場讓她反過來安慰自己呢。他原本也不該是這麽脆弱的人。
南素雅搖了搖頭，并不在意這點問題，“韋恩先生，這沒什麽，一會兒就會消腫了。”
“Call me Bruce.”他笑了笑，“至少我們不再是陌生人了。”
自南素雅見到布魯斯韋恩開始，他一直走的就是冷硬沉默風。
南素雅知道他一直以來對她都存有警惕心，她也從來不會要求蝙蝠俠這樣隐在黑暗中的人對她付出什麽信任，也許完成了這次任務就會離開哥譚市與他再無瓜葛。
然而這一刻見到他突如其來的笑，南素雅甚至有點沒反應過來。這樣純粹的，沒有任何距離感的笑容是她從未見過的，也正是因為少有才顯得格外動人。
她突然有點理解那些迷妹的感受了，
這樣一個男人，哪怕背負了再多的黑暗和悲傷，只要他這樣專注的看着你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能夠拒絕他。
至于內心早已練就的堅不可摧的南素雅…
她只是搖了搖頭，推了推他的胸口，一如既往的手被咯的有點疼，“布魯斯，以後少對人這麽笑，你現在已經夠受歡迎了，剛才那樣對別的女性的話我擔心你會被活吞了。”
她話音剛落，他的笑反而擴大了，那雙褐色眼睛裏幾乎都彌漫着笑意，布魯斯韋恩拍了拍她的腦袋，“很晚了，快回房休息吧。”
不知怎麽戳了他笑點的南素雅幾乎有點懵逼的離開了，氣氛不是一度非常沉重嗎？為什麽畫風突然變了呢。
南素雅的精神力剛才暴走了，現在确實累了，故而回房洗漱後到頭就睡。但陷入沉睡的她不知道，那天晚上，布魯斯韋恩一睡到天明，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麽好的覺了。
這天之後，他們之間似乎多了幾分默契，少了幾分隔閡。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阿爾弗雷德當然是樂于見到這樣的情況的。
已經交換過彼此心底最深的夢魇，心底血淋淋的那個黑洞終于填補上了幾分，
才能讓南素雅對布魯斯韋恩多了幾分不同，至少布魯斯韋恩在她心底再也不是僅僅是個悲情英雄的定位了。
這一日，布魯斯韋恩正打算送南素雅回韋恩莊園，卻被她拉住了衣袖。
南素雅握着手機表示有點哭笑不得，她擡頭對上他有點疑惑的眼神，“布魯斯，能送我去機場麽？”
“機場？”
她點點頭，一臉無奈的搖了搖手機，“有個朋友來哥譚了，我去接他。”
“需要我安排麽？”布魯斯韋恩看着眼前女孩苦惱中透着無奈的表情，察覺到來哥譚的應該是她比較親近的友人。
她撥浪鼓似的搖頭，“不用，他只來兩天我陪他住酒店吧。明天他離開之後，我回哥譚醫院。”
見他有幾分不贊同的表情，南素雅就知道他是怕小醜的事情再次發生，“很安全的，別擔心！我把他帶去韋恩集團旗下的酒店。”
南素雅當然不可能把人直接帶去韋恩莊園，那畢竟不是她家。
布魯斯韋恩在她難得的軟言相求裏敗下陣來，只是抿唇點頭。南素雅這才笑了開來，坐上他的超跑，幾乎沒多久就到了機場。
南素雅解開安全帶，檢查了一下随身物品，這才開口，“明天見。”
“保持聯系，明天我來接你。”他理所當然的回複道。
她微微一愣，剛想拒絕就被布魯斯韋恩截住了話，“別讓我擔心，南。”
南素雅從來都無意增加他的負擔，但她也知道布魯斯韋恩是個固執的人，所以只能點頭，“好。回家的時候替我跟阿福爺爺說一下。”
布魯斯韋恩似乎被她語氣自然說出的回家兩個字取悅了，眼神柔和了幾分。
他點頭目送她走了出去，由于目力極好，布魯斯韋恩能夠看見她走了沒多遠便被一個年輕男孩沖上前就抱了個滿懷。那一刻他差點已經要走出去的腳步最終還是在不遠處她含笑回抱男孩的溫軟容色裏收了回來。
布魯斯韋恩知道，那個男孩就是她所說的友人。他在車裏沉默了一會兒，便驅車離開了。
然而不知是不是錯覺，在布魯斯韋恩移開停留在南素雅身上的眼神時，那個看上去年輕稚嫩的男孩的眼神似乎有這麽一瞬間透過車窗透過這不遠不近的距離凝聚在他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這周才能去看正義聯盟…心好累，作者君的電腦壞了，但配不來電腦，并且還卡文了。
朋友們網上買組裝機靠譜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