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江初動情的神色近在咫尺,靈動漂亮,勾子似的,不停在心口上撓。

池南暮呼吸一窒,盡管清楚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假的,江初是在演戲。他們之間的關系,現實,什麽都沒有被修正。

但他仍會被引誘。

就像江初注定會被虛假的池南暮引誘一樣。

池南暮低下頭,唇只差一厘就要貼上去。

“秦顧宜,你殺過多少人?”江初單手覆上池南暮的側臉,喊着戲中的名字,眼神癡迷卻悲憫。

“初初,我想吻你。”

“你還引誘過誰?最後是不是要把我也殺了,你的這場計劃才算完美?”

......

兩人自說自話,離得很近,卻沒有一句話搭上對方的頻道。

對話詭異地進行,惟有感情充沛,毫無邏輯可言。

演到最後,江初說完一整場戲的臺詞,再複盤回想,都覺得滑稽,這樣竟也能順利對戲。

不用看手機裏的回放,江初都知道,他演得生動,一定達到了劉哲的标準,因為對象是他的池南暮。

盡管是贗品。

江初勾了勾唇,笑得悲憫,垂下手低聲說:“你起來,我要坐着。”

Advertisement

池南暮舍不得這少有的親密,仍照做,但卻坐在床邊不離開,反正江初沒還有趕他走。

江初翻下床,赤腳走到窗邊,倚靠在窗沿上,從衣服口袋裏拿出煙盒。

煙盒裏的煙所剩無幾,只留有兩根味淡的爆珠,其實江初抽的不算多,平均下來一天也就兩支。

江初點燃一支,只抽一口,便夾在指尖,任其自由燃燒。

很快,整個房間煙霧缭繞。

江初在白煙霧裏回頭,遙遙看向池南暮,半眯着眼問:“你現在能受得了煙味?怎麽不讓我把煙丢了?”

池南暮沉默一瞬,也起身走到窗邊,擅自拿了煙盒裏僅剩的一支煙。

煙頭對準煙頭,最後一支香煙被點燃。

池南暮将煙放在唇間,嗆人的煙霧入喉,撓得嗓子發癢,想要咳嗽,但池南暮強行忍住了。

江初嘲諷地笑了笑,提醒道:“池南暮,你不會抽煙,‘他’也不會,你演得不對。”

“我會,從前我只是不在你面前抽。”池南暮否認,緊接着又吸一口煙,這一次明顯熟練許多,确實不像頭一次吸煙。

江初一愣,不由得問:“你會抽煙?什麽時候?”

池南暮私底下練習過,在遇見江初之前,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自如一些。不過他不會有瘾,這習慣最後也沒被采納,因為江初那時不抽煙,自然也不會喜歡煙味。

池南暮撒謊說:“從前出國讀書時。”

出國讀書。

那是獨屬于池南暮的時光,旁人一無所知的時光。

某種道不清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江初驀然心慌,卻抓不住原因。

“為什麽抽?”江初繼續問。

“課業壓力大時抽的,後來回國就沒再抽了。”

“你還會有覺得課業壓力大的時候?”

“當然,我不喜歡商科,也不喜歡影視管理,但哥對我的績點有要求,達不到他的要求自然要重修。”

池南暮答得滴水不漏,但江初卻總覺得不對勁。

江初半阖着眼,定定凝視,盯着池南暮的眼睛,仔細從中找到一點端倪。

忽然之間,一個毫無根據的想法猛然湧入腦海。

池南暮是不是在說謊?

為什麽?

因為記憶還沒有完全恢複?

一問一答,不自覺間,他竟然落入池南暮的話術陷阱,聽信不可佐證的話,差點将眼前人和他的愛人,當作是同一個人。

眼神倏地變冷。

江初伸手,一下奪走池南暮手中的煙,狠狠往地上丢,偏執地說:“你說謊,他不會抽煙,你既然要演,就好好演,不要說多餘的話,更不要做多餘的事。”

煙頭落到木地板上,迸出滋啦的火星。

池南暮盯着煙,以及地上無序的碎屑,精神漸漸緊繃。

天暗了,快超過該吃藥的時間,可池南暮不想就此離開房間,因為這是唯一能和江初親近的方式與時間。

強忍下難受,池南暮向前一步,踩住煙,攬住江初的腰,只是護着平衡,沒有直接将人抱起。

江初下意識掙動,“你幹什麽?”

“初初,”池南暮抱得更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汲取一點溫暖,低聲問,“在你眼裏,我該是什麽樣?”

“閉嘴!”江初警惕地反駁,“你再敢自稱是他......”

江初掙動得更厲害,池南暮差點就要抱不住。

計劃單上的每個方法都沒有用,一個個試過去,江初并沒有重新接納自己,反而越走越錯,越錯越多,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個。

池南暮緊抿唇,終于改了口,“在你眼裏,‘他’是什麽樣子?”

他的南暮......該是什麽樣?

江初一怔,漸漸靜止,沒再掙動。

沉默之間,池南暮抱起江初,從窗沿邊離開,一手護着腰,另一只手護着頭,是個極有安全感的姿勢,是他們從前事後最常做的溫存。

池南暮坐到木椅上,輕聲說:“下次不要坐在窗邊,很危險,我......他會擔心。”

池南暮态度有變,江初警惕地問:“池南暮,你又想幹什麽?”

“既然我不是他,”池南暮勾起笑,淡笑着說,“那從現在起,你把我當成他吧,我會變成任何你想要的樣子。”

-

“我提醒過你多少次了?讓你收起那些歪心思。”莊馨又一次警告。

尋晉不答話,悄悄斜過視線,不自覺看往遠處,池南暮正站在鏡頭後,面帶溫和的笑意,等着江初下戲。

自從一個月前,池南暮進了江初房間的那日起,兩人的關系明顯改善,親近不少。

甚至很多時候,池南暮進了江初的房間,一整晚時間,都不再出來。

劇組裏的每個工作人員都看在眼裏,人人都說,江初八成要複婚了,說不定拍完這部戲,就要去婚姻署重新登記。

尋晉觀察得很仔細,視線雖然隐秘,但卻逃不過池南暮的眼睛,多次窺探後,王臨終于親自給莊馨打電話提醒,叫她看好自己的藝人。

“我跟你說話呢!聽見了沒有?”莊馨又一次說。

心頭愈發煩躁,他卻沒有能力消解。

尋晉收回視線,忍不住反駁,“既然知道我的歪心思,你怎麽還放任我進組?反正你手裏多的是藝人,別人來接這個戲也是一樣。”

尋晉頭一次承認自己的心思,并反駁她的話,把莊馨驚得差點失語。

莊馨深呼吸一口氣,将尋晉拉到角落,低聲訓誡:“你搞清楚,無論你進不進組,都別對江初有歪心思,你以為人家離婚了你就有機會,少做白日夢。”

“對方要是凡夫俗子就算了,江初那是你能肖想的?人家就算離了婚,也有機會複婚,可你要是被池總盯上,以後準備怎麽在圈子裏混?”

尋晉低着頭,不說話了。

打擊不是主要目的,規勸才是。

莊馨嘆口氣,故意說:“況且,憑你現在的業務能力和演技,就算江初是單身,沒結過婚,也不可能看上你,畢竟你害他NG過不少次。”

尋晉擡起頭,不知高低的意氣被全部打滅,“我知道,我只是想想而已,沒想過要做什麽。”

“莊姐,江先生的戲快結束了,該到尋先生了。”導演助理跑近提醒。

“好,馬上就來!”莊馨又拍了拍尋晉,示意他調整好狀态。

尋晉回了片場,視線掃過親昵的兩人,很快看向劉哲,躲避似的。

看表情就知道,劉哲相當滿意,因為江初的狀态非常好。

“過!”江初今日的最後一個鏡頭結束,劉哲喊停。

江初卻沒有出戲,癡迷的愛意留在眼中,轉頭往鏡頭外看,四處掃視,直到看見池南暮,眼裏才多了些安心。

劉哲循着江初的視線望去,準備說的話哽在喉間。

不得不說,自從池南暮追來,江初的狀态确實好很多,像是幹枯的花忽然逢了甘露,終于活了過來。

既然如此,當初幹什麽非要離婚?

早點讓人出來拍戲不就得了?

劉哲搖搖頭,由着江初跑出鏡頭外,一點都不顧旁人,直直沖到池南暮身前。

“累不累?”池南暮擡手,輕輕撫掉江初肩上的。

江初搖頭,視線一斜,很快看見池南暮手背上被蚊蟲咬的包。

枇杷林中蚊子多,工作人員大多塗了江初準備的防蚊蟲藥膏,只有池南暮不懂得防護。

江初盯着蚊蟲包,不滿地皺起眉,問站在一旁的叢瑜:“防蚊蟲的藥膏帶了嗎?”

“帶了。”叢瑜趕緊點頭,拿出分裝好的藥膏,遞到江初手心。

江初擰開盒蓋,指尖沾了一點藥膏,輕輕塗抹在池南暮手背上,珍重而小心。

塗好右手,江初提醒道:“另一只手。”

“沒事,”池南暮笑着說,“左手沒有被咬。”

江初本垂着頭,沉默幾秒後,再擡起頭時,眼神定定的,一剎之間竟變成病态的偏執。

“我不喜歡‘他’的手上有這些痕跡。”江初的聲音極冷,如同寒冰。

“抱歉,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池南暮臉上的笑意不變,真的擡起左手,乖乖放到江初手心。

江初眼裏的病态消了些,再次給池南暮上藥,輕柔小心。

外人眼裏,兩人很親昵,只有稍微親近的叢瑜偶爾窺探到,江初似乎有些不正常,池南暮也是。

上了藥,江初似是滿意了,終于露出笑顏,将藥膏揣進衣服口袋,以備不時之需。

和不用拍夜戲時一樣,池南暮騎機車帶着江初兜風,要麽夜行回市區裏住,要麽在鎮裏逛一圈再回客棧,而叢瑜坐在AMG裏,被司機載回客棧。

不過今日,兩人竟然沒有外出閑逛,而是直接回了客棧。

“什麽聲音這麽吵?!”車子剛到客棧,嬌滴滴的抱怨聲就從門內傳出。

門被推開,白冬槿跨出門,在看見共坐一車的池南暮和江初時,驀然瞪大了眼。

“你是誰?池南暮?!”比起池南暮在劇組這件事,還是其身上的裝束更讓白冬槿受到驚吓。

池南暮聞聲擡頭,嘴角勾到熟練的弧度,“好久不見。”

池南暮竟然對他說“好久不見”?

白冬槿不知道怎麽接話,跑到江初身旁,支支吾吾小聲問:“你,你們倆現在是什麽情況?準備和好?他都想起來了?還有你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我與誰和好?”江初不明所以,疑惑地問。

“他啊,”白冬槿指着池南暮,“除了池南暮還能有誰?”

見狀,江初恍然大悟地笑了笑,搖着頭解釋,“他不是我的愛人。”

江初笑得很病态,時隔幾月,那種滲人的笑容又一次出現。

想起那時江初的狀态,白冬槿心下大驚,下意識看向池南暮,但池南暮卻似乎習以為常,波瀾不驚。

“他是替代品,”江初平靜地笑着說,“是南暮最好的替代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