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替代品?

白冬槿無法理解這個說辭,但好在池南暮本人在,雖然看起來也不太正常,但也好過他前幾個月獨自面對江初時。

看樣子,池南暮已經恢複記憶。

白冬槿偷瞄一眼池南暮,岔開話題,問江初:“明天準備怎麽過?”

“過什麽?”江初問。

“生日啊!”白冬槿看向池南暮,怪罪地問,“你怎麽能不記得初初的生日?”

“我記得,謝謝你提醒,”池南暮言笑晏晏,“不過不用你提醒,我也會給初初準備生日禮物。”

池南暮竟然會陰陽怪氣?

白冬槿一愣,欲言又止,忽然沒膽量陰陽回去,因為會笑的池南暮,比不笑時還可怕,跟個笑面虎似的。

當一個根本不屑于笑的人,開始反常微笑,穿得還跟個混混一樣,很難不讓人懷疑是精神出了問題。

“總之,你明天要在哪裏過?”白冬槿不理會池南暮,轉而問江初,“只待在劇組?”

從進組後就過得渾渾噩噩,江初失去了時間觀念,池南暮來後更甚,他放任自己像個原始動物,只憑欲望和心情行事。

恍惚之間,夏日已經走過一大半,悄無聲息。

斜陽殘存的熱意和光照下來,江初阖了阖眼,忽然有種陌生的割裂感。

江初努力回想,這麽久以來,除了拍攝,他還做過什麽事,可無論怎麽回憶,江初都憶不起細節,只記得一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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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拼命将池南暮變成回憶裏的模樣。

過程似乎是快樂的,但卻沒在腦海裏留下任何具體的痕跡,一晃眼,時間就流逝了。

“我......不知道,”江初收斂笑意,愣愣地說,“等會兒劉哲回來,我問問他明天的計劃。”

“江先生,明天只有早上排了戲,”叢瑜從包裏拿出平板,及時遞給江初,“您在清隅鎮的戲份馬上就結束了。”

經過提醒,江初仔細一看,才後知後覺,他的戲份已經過半。

劉哲嫌尋晉拖慢進度,重新調整過拍攝計劃,趁着江初狀态好,就先把江初的戲份拍了。

“好,我知道了,”江初點頭,問白冬槿,“你想帶我去哪裏?”

“我?”白冬槿答不上來。

畢竟白冬槿來劇組的初衷,是怕江初孤獨,哪知池南暮已經恢複記憶,兩個人看起來也不太正常,都是不好惹的主。

特別是池南暮。

白冬槿懷疑,他要是真敢把江初接走,現在的池南暮指不定會懷恨在心,要在背地裏謀劃着報複他。

“我都行,你們準備去哪裏?如果有意思,我就跟着去,沒意思的話就算了。”白冬槿嬉皮笑臉,把話題丢還給池南暮。

“初初,明天想不想去海邊?”池南暮順勢問。

海邊......

江初怔了許久,才答說:“嗯,去海邊吧。”

客棧裏沒有多餘的好房間。

如果再輾轉回市區,又要多花兩小時,白冬槿決心就住在江初的房間裏。

前些日子,趁着劇組白天趕工,客棧被池南暮叫來的工人翻新許多,但對白冬槿來說,依然環境艱苦。

好在劇組裏的俊男帥哥養眼,白冬槿順利要到尋晉的聯系方式後,終于停止嬌滴滴的抱怨。

夜深時,白冬槿睡不着覺,面向牆壁,還在興奮地看手機,也許是在同尋晉聊天。

“初初,”白冬槿聊到累了,翻了個身,側躺着問,“你和池南暮現在是什麽關系?”

床太小,兩個人擠在一起,都不太舒坦。

“表面關系。倒是你,和喻宕分手了?”為了不擠着白冬槿,江初又往床邊挪了挪,懶得解釋,轉移話題。

“分什麽手?”白冬槿翻個白眼,甩開手機,“我不談戀愛,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要勾搭新的小帥哥。”

“不認真就別去勾搭尋晉,”江初提醒道,“被他的粉絲知道了,你小心被扒得連皮都不剩,走路上被潑開水,房産住址全部被暴露到網上。”

“真的假的?”白冬槿一激動,快速坐起身,不小心碰着江初的背,把人擠下床,跌到地上。

咚——!

右胯骨磕到地板上,江初輕嘶着站起身,坐回床邊,“假的,我吓唬你的。”

“初初,你沒事吧!”磕着的聲響不小,白冬槿也被吓了一跳。

江初搖頭,坐着靜了片刻,再度站起身,“我睡不着,出去抽支煙。”

這個月裏,許是因為池南暮,江初很少抽煙。

但不知怎的,江初現在有些煩躁。

因為白冬槿的到來,就像是一種外力,忽然将這場只屬于清隅鎮的夢擊碎了。

這場夢裏只有虛假的池南暮,以及扭曲的江初。

他在鏡花水月裏瘋狂汲取情感,堪堪應付,而現在,李小頃的前半場戲已經結束,池南暮的戲也應當跟着結束。

江初從抽屜裏拿了新的煙,揣進衣服口袋,往門外走。

指尖搭在把手上時,白冬槿忽然在身後沉聲問:“初初,你還是覺得,恢複記憶的池南暮,依舊不是你的南暮?”

江初站着沉默片刻,答了句“不是”,便推門而出。

夜深了,江初盡量放輕腳步,腳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依然明顯。

吱吖——

剛走到旁邊的房間門口,門就從裏向外打開了。

江初側頭,對上池南暮的視線。

池南暮頭發淩亂,T恤肩部還有些褶皺,不免讓人懷疑,池南暮是聽到了動靜才匆匆開門。

倏然間,白冬槿的低笑聲正好從隔壁飄過來。

視線移向房間內。

看着大開的窗戶,江初半眯着眼,仿佛發現了什麽,重新看向池南暮。

池南暮抿了抿唇,擅自伸了手,攥住江初的手腕,一把将人拉進房間中,并關上門,再抱着江初退後幾步,順勢關上窗戶。

窗戶一關,戶外的溪水聲與鳥鳴被隔絕在外,白冬槿的笑聲也跟着消失。

江初稍揚起頭,又一次看向窗戶,這一次是細細觀察,很快發現這窗戶和他房間裏的不一樣,很現代也很高級,明顯是隔音的。

江初湊到池南暮耳邊,低聲問:“不睡在我那裏時,你也是這樣,每天都打開窗戶,偷聽我在房間裏幹什麽?”

池南暮身形一滞,沒答話,卻已經被下意識的反應出賣。

“不會從第一天起,你就躲在窗邊,偷聽我的動靜吧?”江初嘲諷地低笑幾聲,“池南暮,你是變态嗎?”

“初初,我只是你想确認你的安全。”池南暮低下頭,粉飾太平一般,在江初額頭上落下一吻。

額頭上的觸感極輕柔,如同他們之間模拟過無數次的戲。

鎮裏的月光明亮,亮度如同燈光,照亮每一個角落。

江初凝視半空中的圓月,忽地覺得累了,任由池南暮抱着吻着,懶得推開。

直到腳站得發酸,江初才說:“放開,我要抽煙。”

“時間晚了,外面不安全,今晚就睡在我房間裏,好不好?”池南暮放開江初,手卻還攥着手腕。

江初懶得解釋,揮開池南暮的手,側身坐到木椅上,點燃一支煙。

幾口之後,異樣煩躁的神經暫時被香煙麻痹。

江初将手肘放在木桌上,掌心撐着額頭,側頭睨着池南暮,“你猜猜,我第一次抽煙是在什麽時候?”

江初以前從不抽煙。

池南暮第一次目睹,就是醒來後在醫院的病床上,那時他皺着眉,問江初能不能把煙掐了,直白地說他很讨厭煙味。

而江初先是一愣,再然後趕緊掐滅了煙,笑着跟他道歉,眼裏透着濃重的痛苦,那些他曾視而不見的痛意。

這兩年發生的事情,池南暮從不敢主動去回憶。

雖然那些畫面,會在入睡前與睡夢中,像雨後下水管道裏的污穢之氣,不停湧上來,臭而肮髒,提醒他犯過的錯誤,有多愚蠢,有多傲慢。

“我......”池南暮停頓一瞬,改口道,“他車禍時。”

拿煙的指尖一滞,江初随即又笑了笑,“看來你的記憶确實都恢複了。”

“他躺在病床時,我就想過,如果他再也醒不過來,或是在哪一刻忽然停止呼吸,我可能會活不下去,跟着他一起走,但其實......”

“從接受他死了的那刻起,我都沒有想過要尋死,盡管活得不像個人樣,”江初看向池南暮,“實際上,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對嗎?”

明明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

池南暮卻忽然覺得,他和江初之間,早就隔了十萬八千裏,遠得他根本追不上。

心裏驀然發慌。

池南暮匆忙走近,隔着椅背,緊緊擁住江初,仿佛這樣就能籠罩住他的知更鳥,再不會失去。

懷抱中的人靜靜坐着,分明不抵抗,池南暮卻敏銳地察覺,堪堪維持的平衡正在崩塌。

一個月虛假的平靜過後,刑罰終于落下。

“我在清隅鎮的戲份明天結束,李小頃和秦顧宜的夏日也要結束了,後面的戲很簡單,我根本不需要調動情緒。”

說到這,江初忍不住低笑,剩下的話毫不留情,“池南暮,恭喜你也要殺青了,從今以後,對我來說,你已經沒有任何用處。”

平衡倒塌,一切開始失控。

似有預感,池南暮咬着牙,漸漸收不住手臂的力,緊箍着江初,不願意松手,像要将對方融進自己身體裏,不許分開。

江初被箍得疼了,掙不開桎梏,也不留情,先是在木桌上杵滅煙頭上的火,而後毫不猶豫地将煙頭抵在池南暮肩上。

煙頭的餘溫滾燙,很快将布料燙出洞,往深處去,直達皮膚。

嗞——

衣服與皮膚被燒焦的味道四起,池南暮卻不吭一聲,連抱着的力道都沒有收。

不知燙了多久,也許等到煙頭冷了。

江初這才擡手,收了病态的笑意,定定盯着前方,冷聲威脅,“放開,不然我還會點火,繼續燙。”

這點皮肉上的痛,根本算不上什麽,抵不過心頭的疼。

但池南暮依然放輕了力道,因為怕江初難受,改為輕輕摟着。

“初初,我能演好,”池南暮的聲音裏帶着乞求,“除了對戲時,其它時候,我也能演好他。”

“我剛才說的,你還沒有聽懂?”江初說,“沒有誰離了誰就不能活。池南暮,我已經接受現實。他死了,我也能繼續活着,以後我也打算待在舒适圈裏,再也不接這種感情戲。”

每一句都在說明,如今的池南暮,對江初來說,可有可無,就像離婚協議上的簽字,輕飄而沒有重量。

“我知道,是我......”

池南暮沉默一瞬,低着聲音承認,“是我離了你就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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