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我說過幾回了,叫你不要直勾勾盯着江初看。”社交媒體上爆發式增長的cp粉,看得莊馨心裏打鼓。

尋晉不以為意,“這有什麽不好?不是正符合你的預期?數據、流量、銷量,都已經達到你的期望。”

“你少給我找理由。我再提醒你一次,你記清楚自己位置,別仗着上綜藝做逾矩的事,你要是不想在圈裏待下去,就自己解約,別拖累我。”

開始宣發以來,莊馨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警告,但尋晉從不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或許是因為年紀小,粉絲又将其捧得太高。

宣發現場的路透傳到網上,尋晉那種眼神根本藏不住。

cp粉席卷過境,加上尋晉的唯粉群體數量龐大,整個飯圈鬧得烏煙瘴氣。

但莊馨顧不上去引導粉絲,而是托人聯系祝婉均作解釋。因為她不怕輿論,而是怕池南暮。

南江娛樂本就是池南暮為了江初收購的小玩意,如今江初離開,剩下的藝人,池南暮想放棄就放棄,眼都不帶眨。

唯一一次的戶外綜藝,是在海島錄制,完成節目組安排的任務。

為了熱度,節目組直接将兩人分在一組。

但江初幾乎不上綜藝,也不懂什麽包袱笑點,接到任務,就認真老實地完成,做到背痛腰酸手起泡,比拍戲還累,顧不上和尋晉互動。

島上信號不好,收到消息再發出去,總會延遲。

再加上每日有超過十六小時的錄制,他和池南暮,每天只能發一到兩次消息,連視頻都無法連通。

第一天尚能忍受。

但到第二天午夜,做了一整天苦力,再打開手機,發現上午精心拍攝的海面照片發送失敗,池南暮根本沒收到時,江初徹底焦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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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海島遠離赤道,夏天并不炎熱,到了晚上更冷。

江初裹了件外套出門,繞民宿而行,鬼鬼祟祟,終于在背面的牆角尋到一格信號。

江初蹲在牆角,洩憤式地打字,顧不上現在不是該發消息的時間點。

【江初:我不高興!】

發送消息的标志一直轉圈,一分鐘後,才勉強發出去。

【池南暮:怎麽了?】

江初沒來得及回複,池南暮先打來電話。

“喂?能聽清楚嗎?”江初保持蹲着的姿勢不動。

“能聽清,為什麽不高興?”聽筒裏雜音很大,池南暮的聲音有些模糊。

“我早上準備給你發照片,但是信號不好,一張都沒有發出去,”江初抱怨道,“還有,我還撈了一下午海洋垃圾,可是垃圾一點都沒有減少,撈了就和沒撈一樣!”

不知是否為錯覺,聽筒那頭低笑了一聲,隐在雜音中,不易察覺。

“喂?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江初語氣更急了點。

“聽到了,”池南暮果真在笑,“明晚我去機場接你。”

“你要來接我?飛機如果晚點,你不難受?”江初問。

“沒關系......”

“江老師?!”

咚——

驟然的喊聲吓了江初一跳,手機沒拿穩,屏幕向下磕在石子上。

江初趕緊撿起手機,屏幕被磕到的地方形成黑線,觸感失靈,電話挂斷,聽筒裏已沒有聲音。

見江初面色不佳,尋晉趕緊道歉,“對不起,江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江初收起手機,稍好轉的心情被破壞,沒心思在涼風中游蕩。

“江老師!”尋晉又喊了一聲。

江初回頭,疑惑地皺眉,“你有什麽事嗎?”

尋晉到時,隐約聽見江初的最後一個問句,聲音軟軟乎乎,跟賣乖似的。

可現在,江初的語氣很疏離,疏離到尋晉心頭不平衡,盡管對江初來說,他本就是個不熟稔的同事。

“您......”尋晉不自覺問,“您和池總已經和好了,是嗎?”

江初眉頭皺得更深,客氣地說:“我和他的事,應該與你無關。”

尋晉啞然,因為江初說得對。

他很清楚,但依舊不甘心,就好像鄰家窗臺上的玫瑰就算枯萎了,凋謝了,那也該擺在窗臺上,沐浴夜露,可以不屬于他,但也不能被鳥銜走,屬于別人。

等了片刻,尋晉依舊無言,江初更疑惑,索性轉身離開。

“江老師,我喜歡你。”

這句告白很大聲,江初要想假裝沒聽見,都顯得虛僞。

尋晉為什麽說喜歡他?

別再來一個池南暮式的啞巴暗戀,江初可承受不起,也沒精力在乎。

江初回身,雙手抱臂,有些防備地問:“在拍劉哲的電影前,你遇見過我?”

尋晉搖頭。

“那你憑什麽認為自己喜歡我?”江初又問。

尋晉怔住,本以為江初會不耐地離開,卻沒想到江初很較真,緊張地闡述了心路歷程,“您的電影,我全都看過......”

聽完尋晉的話,江初沒有動容,也沒有反感,像個旁觀者,态度是不在意。

“你喜歡的不是我,”江初松了口氣,“你喜歡的只是我演過的角色。或許哪個角色曾讓你一見傾心,讓你誤以為那是喜歡,但那些都不是我。”

“您不也只是喜歡池總僞裝的角色?”

沖動下,這句話脫口而出,說完的瞬間,尋晉就後悔了,“對不起,我......”

池南暮那段日子的行為興師動衆,這點破事弄得衆人皆知,連尋晉都知道,江初忽然感到害臊。

“沒事,你弄錯了,”江初不介意地笑了笑,“他不用僞裝,我也會喜歡他,這一點我應該比你清楚。”

尋晉被反駁到啞口無言,果然是年輕人,半張臉羞愧到發紅。

“早點休息。”江初颔首道別,走回房間。

焦躁感散去不少。

江初躺上床,閉着眼想,明天出了島,他要先把沒發出去的照片,統統發給池南暮。

翌日清晨,江初是被鬧鐘強行吵醒的,迷迷糊糊坐起身,竟聽見門外有人說話。

“......池總......”

這兩個敏銳地鑽入耳,江初猛地睜開眼,以為自己聽錯。

“池總,您吃過早飯了嗎,如果不介意,可以和節目組一起吃,這島上的海鮮比其他海域更鮮甜。”節目的導演說。

池南暮來了?!

江初掀開薄毯,趿上鞋就往外門外沖,快速打開門。

池南暮果真站在門外,風塵碌碌,再怎麽裝得平淡,也掩不住倦色。

六個小時前,池南暮還在S市。

所以他一挂斷電話,池南暮就立刻出發,往島上來?

江初跟導演打了聲招呼,拽着池南暮回房間。

“你怎麽來了?昨晚沒睡?”江初壓低聲音問。

“在飛機上睡過。”說着,池南暮拉起江初的手腕,攤開其掌心,拿近細細觀察。

四個指根處起了小水泡。

池南暮放輕動作,蹙着眉,小心翼翼摁了摁,“疼不疼?”

“不疼,”江初甩開手,“這麽點小傷,有什麽好緊張的?倒是你,又不年輕了,還熬夜,也不怕心肌梗塞。”

池南暮被這麽一噎,半晌才出聲反駁,“我是青年人。”

有這麽在意年紀?

“行行,你年輕,”江初戲谑,“等會兒吃了早飯,你到我房間裏睡覺,睡夠了才準出來看我拍攝。”

“好。”

江初預想,等池南暮睡醒,正好只剩下送別晚餐,随便錄一點看似走心的談話,拍攝結束,他們就能回S市。

然而不到中午,池南暮就從他房間出來,穿着身運動裝,隐在攝像機後,想顯得不起眼,卻适得其反。

他和尋晉的最後一個任務,是去幫島上的空巢老人修理家具。

別說修理家具,江初連重物都沒怎麽搬過,因為只要開口請求,以前總會有人幫忙。

但這是節目任務,江初只好硬着頭皮上,毫不意外地,釘釘子時,分叉的木頭尖刺紮在虎口處,當場破皮流血。

江初先是心虛,想把手收着躲藏。

但尋晉眼尖,先出聲說:“攝像老師,江老師的手在流血!”

接着是一陣紛亂,拍攝暫停,一半人去看池南暮的臉色,一半則是真的緊張江初。

“我沒事,都別緊張,只是被木頭紮了一下,誰有創可貼,給我一張就好。”江初朝池南暮使眼色,警告他別‘發難’。

池南暮倒沒有說奇怪的話,只是走到江初身旁,從衣兜裏拿出一張創可貼,仔細包住傷口。

“如果血止不住,我想讓醫生到場處理,您覺得這樣可行嗎?”包好傷口,池南暮問攝像老師,彬彬有禮,全無高傲的架子。

攝像老師一愣,快速點頭,“好好好,江老師要是不舒服,就及時說,千萬別逞強。”

拍攝繼續,這次江初小心多了。

別人無法察覺,但江初很清楚,池南暮不高興,甚至有點生氣,盡管池南暮面無表情。

好在血及時止住,再沒有差池。

一行人回到民宿,吃了頓看似交心的晚飯,江初充當苦力的幾天終于結束。

航班定在淩晨,他們到S市時,天都快亮了。

一路上,池南暮很少主動說話,雖然平時也是江初先問,他再答,但今天氣氛明顯不同。

AMG停在機場,一坐上副駕駛,江初先捂住電子手剎,避免池南暮用開車逃避。

“怎麽了?”池南暮側頭問。

“為什麽不高興?”江初直接說,“你不說實話,今天我們就睡在車裏。”

池南暮靜了片刻,才低聲說:“昨天晚上,我打不通你的電話。”

打不通電話就要生氣?

江初回憶頃刻,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昨晚在電話裏聽見尋晉的聲音,接着通話斷了,你打不通我的電話,很不安,所以才一早就到島上來?”

池南暮像是不願承認,半晌後才不情不願地“嗯”一聲。

池南暮是因為吃醋亂想,才急沖沖跑來找他?!

江初又故意問:“那我告訴你,昨晚他向我告白了,你是不是會更生氣?”

“......也許會。”池南暮唇角抿得緊,明顯更氣了。

池南暮竟然會吃醋到生氣。

江初輕笑,松開手剎按鈕,“不過我已經告訴他,他喜歡的只是我演的角色,而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是真實的池南暮。”

說這句話時,江初很認真,不帶一點玩笑意味。

池南暮眼神霎時失焦,迷戀般走神,很快吻到江初唇上,輕輕一點,猶如遠水止渴,解不了一點火。

江初總能輕易挑逗他,說的不是情話,不過一個平淡的呈述,威力卻比蜜語大。

“去我那裏,還是回金栀苑?”池南暮低聲問。

“去你那兒吧,”江初打了個哈欠,有些困倦,“你那裏更近。”

聞言,池南暮勾起唇角,幅度很小,不易察覺。

車程不算遠,江初先小睡二十分鐘,接着上身忽然一顫,猛地清醒,困倦一消而散。

“到哪了?”江初望向窗外,迷迷糊糊問。

“還有十分鐘,”池南暮問,“要不要開窗透氣?”

導航顯示溫度超過二十攝氏度,但現在江初莫名覺得冷,搖了搖頭,“不用,我有點冷。”

“是不是傷口......”

池南暮話還沒說完,倏地瞳孔一縮,驟然踩下剎車,瘋狂向右轉動方向盤。

一輛中型貨車速度極快,忽然變了線逆行,正對着他們駛來,根本來不及躲。

砰——!

慣性先扯着江初往左偏,再被巨大的撞擊力來回拉扯,安全帶勒得五髒六腑發疼,意識從體內抽離一瞬,再被重重灌回來。

“初初,初初......”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喊聲,江初的視線緩緩聚焦,四處亂竄,最終定在駕駛座上。

左邊車門承受了大部分重量,被撞得稍有變形,好在車窗玻璃只有裂痕,并沒有碎。

但池南暮的半張臉上全是血,鮮血一汩汩往下流,浸濕眼皮,傷口在頭上。

“手機在哪?!我叫救護車!”江初沒力氣解開安全帶,只能使勁伸胳膊,去抓池南暮的手機,目眦欲裂,紅着眼睛叫喊,驚恐到可怖。

所以那時,目睹他車禍的江初,也是這麽恐懼......

池南暮想,如果可以,他不該讓江初獨自承受這麽多。

“噓......冷靜,會有人報警叫救護車,不用害怕。”池南暮輕輕抓住江初的手,回握住,意識開始不清晰。

池南暮好像很虛弱,說話也變得慢吞吞。

江初死死瞪着池南暮,仿佛噩夢再現,呼吸過度,不敢眨眼,怕一閉眼,情況就會變得更糟糕。

“聽我說,初初,聽我說,聽我說......”池南暮不停重複,語速越來越慢,大腦即将宕機。

“你別一直說話浪費力氣!”江初急得生氣。

池南暮将頭側靠在頭枕上,在視線徹底變黑之前,拼盡全力說:“如果,這次我再忘記,你不要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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