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俯視

11.俯視

羅意璇任由他擺弄,但還是吓了一跳。

坐在他身邊,半轉過身子,手上的那只胳膊自然地搭載了他的膝蓋上。

下巴被他的手拖住,不能亂動,只能直視着他。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還是沒來由的緊張。

一天之內,她被這樣強制着親密靠近兩次。

大概是因為剛才太疼了,那雙妩媚的雙眼上蒙了一層淡淡的淚水,看起來楚楚可憐。漂亮的小臉也出了些汗。

他俯身看着她,目光凝重又意味深長。

她看不透。

談裕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莫名其妙,就想要看着她疼起來,想讓她狠狠記住。

以後好叫她難受了也得知道說出來,而不是這樣一言不發。

那雙眼睛,和八年前,在學校裏見到時,并無半分差別。

是那種圓潤又溫柔的杏眼,眼尾微微挑起,睫毛很長,仰起頭時有自然地弧度。

只是比起從前的恣意明媚,現在的這雙眼裏,多了些冗雜和晦暗不明。

這八年,他總是會想起那天下午,想起她站在水池邊,想起整個校園燦爛溫柔的晚櫻,大片大片的,惹人心醉又豔麗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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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風也細膩。

他無數次地想,要是時間就定格在那一刻,該有多好。

這樣他就不會見到後面她和談敬斌在一起的模樣,也不會感受到她厭惡鄙夷的目光。

可盡管被她看不起過,盡管她也就單單只是給他過那麽一點點微末的關心,他還是不可自拔。

他很難分清楚,他對她這些情感到底都包含着什麽。

只要細究着想下去,就會伴随着過去大量痛苦煎熬的回憶席卷而來。

呼吸都快要不能繼續下去。

羅意璇的鼻翼微微起伏着,看着談裕愈漸冷下來的神色,隐隐約約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想做什麽,她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只能順從。

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微微蹙着眉,什麽也不說。

可越是不說,就越是讓人心慌。

就像是風雨前的寧靜。

她也望着他,好久好久。

終究沒忍住,輕輕眨了下眼。

剛剛還框在眼裏的淚水伴随着眼皮的開合抖落出來,一顆很小的,但卻熱熱的淚珠掉在了他的手上。

談裕的心一滞,出神了幾秒。

原本即将要翻湧而出的那些糟糕的情緒,被這一滴淚陡然打斷。

最終他放開了手。

羅意璇被松開,摸着地毯,好久才起身。

熄了燈,偌大的床上,他們各自占據一角。

羅意璇的肩膀傷了,也不能平躺着睡,只能側卧。

感冒還沒好,她緊緊地裹着被子。

沒有睡意,滿腦子都是剛才他幫着她抹藥,然後捧着她的臉,長久凝視的畫面。

談裕的手指生得很好看,掌心也總是溫溫熱熱的。

好像是錯覺,剛剛被他揉搓的位置,還有着滾熱的觸感。

只要一閉上眼,就是他靠近的臉,和那雙漆黑的眸子。

她實在是看不透,看不透談裕的所思所想。

他對她,向來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她突然覺得很悲哀,自己已經淪落到這種,任人擺弄,連緣由都要不能問一句的地步了。

對于談裕來說,她是什麽呢?

未婚妻?以後的談太太?

大概都不是。

枕着胳膊,羅意璇又一次閉上眼,無聲地嘆了口氣。

背後,有輕微的響動。

羅意璇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了腰上有很輕的觸感,以及頸間熱熱的呼吸。

黑暗裏,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

她的背僵直,完全不敢動。

談裕的手搭在她腰間,從後面抱住她,将頭埋在了她的頸彎裏,過程中還碰到了傷處,引得她不自覺哼了與一下,聽在談裕的耳朵裏尤為撩撥。

同睡在一張床,誰也很難保證不發生點什麽。

羅意璇雖然早就沒了所謂,但真的要幹什麽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并未做好準備。

緊張得心快要跳出喉嚨。

談裕能明顯感覺到懷裏的人在輕顫,又故意挨着她敏感的地方蹭了兩下。

頭發這會兒已經幹了,但還是可以感受到隐隐的潮氣。

他貼着她的皮膚,一瞬間,心也亂了。

沐浴露淡淡的香氣,此刻像是催情香。

談裕沉重地呼吸了兩下,懷裏的人也跟着抖得更厲害了。

明明只是貼着她,抱着她,其餘什麽都沒做。

不止羅意璇,談裕也一樣緊張得不像樣。

只是,他向來裝得很好。

就像外界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風流場的常客,女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勾勾手指圖個新鮮,随便玩玩,卻只有他和那些當事人知道,不過都是逢場作戲,是他隐忍上位這些年,留下習慣和僞裝。

現在,也不想改,繼續裝下去也無妨。

在外面,挽手,摟腰怎麽都無所謂。

一旦沒了觀衆,他就會冷漠到極點,反感所有人碰他。

不止身體,包括他的衣服,日用品。

以前有個姑娘,私自熨了他的襯衫。

那件襯衫,當天就被談裕交代于媽扔掉了。

他禁欲得好像不像個正常人,除了面對她的時候。

哪怕她只是給他系扣子,只是給她塗藥,只是望着她漂亮的眼睛,他都好像個控制不住自己的毛頭小子一樣。

鬼知道那天,在麗茲酒店,看着他一絲.不挂站在自己面前時,他是怎麽忍過去的。

呼吸漸漸平緩下來,想象中的一切都沒有到來。

止步于此,談裕只是這樣環抱着她,把頭埋在她頸窩,便不再動了。

羅意璇的手無處安放,輕輕地折騰,想要挪開,被談裕捉住,緊緊地握着。

他的手掌很大,很暖,包裹着她冰涼的小手。

其實,很舒服。

“我感冒還沒好。”羅意璇用沉重的鼻音提醒着談裕,容易被傳染。

“睡覺。”談裕答非所問,不為所動。

這一晚,他就這樣摟着她。

他們,相擁而眠。

豎日,再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裏只剩下羅意璇一個人。

她艱難地爬起來,揉了揉眼睛。

一想起昨晚的事,心裏便有種異樣的情緒湧動。

訂婚的消息一公布,靈越就收到了雲想的第一筆投資。有關于這一點,談裕很守信用。

既然如此,她也會履行好自己的義務。

她理解的是,談裕畢竟是個男人,總歸是有需求的。

但為什麽後面他停了下來,什麽也沒做,她便不得而知了。

肩膀和背上的疼痛還在,但是昨天用紅花油揉了那麽久,裏面的瘀血紅腫都被揉開了,當時雖然疼得難以忍受,這會兒倒是好多了。

羅意璇下了床,趕緊洗漱,準備出發去活動現場。

活動是在下午三點多,原以為今天在現場還會看見柳樂晴,沒想直到活動快開場,竟然沒見到她人影。

“今天柳樂晴沒來?”

“是啊,我也以為他今天肯定會過來。”周藝想起昨天的場景,轉頭問了句,“昨天上藥了沒?嚴不嚴重?”

“沒事,已經上藥了。”羅意x璇也沒再追問,又撿起手上的活兒,忙了起來。

談裕一大早就離開了老宅,出卧室的時候,羅意璇還睡着。

他朝着床上看了一眼,跨出房門,交代了下面的人送新的藥之後就去了公司。

進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丁芃文。

“去查一下,昨天萬華書坊的活動現場,到底怎麽回事?”

沒過多久,丁芃文就回了消息,把昨天現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談裕。

“知道了。”沉着臉聽完,談裕也沒說什麽,挂掉了電話。

大概是中午的時候,他打了個電話,然後一整個下午都在處理工作。

直到天色暗下來,才起身。

沒叫司機,談裕自己開車,直奔目的地。

Moon酒吧,最大的包廂。

談裕推門進去的時候,沙發上已經坐了不少人,都是京城上下他們這一輩的。

“呦,來了!”喻衍洲端着酒杯,瞧見談裕進來,趕緊招呼,“今天怎麽想着攢局,以往我們喝酒,你不是不都不來的嘛?咱們三少,現在可是有婚約的人。”

“說得好像你沒有一樣。”談裕也不解釋,抿了一口杯子裏的酒。

“那倒也是。”

喻衍洲去年就和文紫嘉定了婚約,就等着她從法國畢業學成歸來,兩家就要準備結婚的事。

話又說回來,以前的喻衍洲是個不讓明家小公子的風流浪子,對家裏安排的相親是能應付就應付,而文紫嘉又是出了名被寵壞的嬌氣小姐,是他最讨厭的姑娘類型。

沒想到就是看起來完全不搭調的兩人,見了一面後,喻衍洲就丢了魂,從此收心。

像這種酒局,以往總是要找幾個漂亮的紅粉佳人作陪的,現在卻是清一色的好兄弟。

正說着,喻衍洲的手機就響起了視頻電話的提示音。

文紫嘉要陪着文老爺子過生日,所以暫時還沒回去,還在國內。

“你這是在哪啊?好黑啊!”

“寶貝,在外面喝酒呢,給你看看,沒有女人!”喻衍洲自動自覺地報備,調了下鏡頭,把整個屋裏的人都給文紫嘉看了一遍。

“你旁邊的那個,是談裕嗎?”

“是,他也在。”

“那璇姐姐在不在,她要是在,我也想過去!”文紫嘉在家正覺得無聊。

“沒有,就他自己。”

“那好吧,你們喝吧,我下去吃晚飯了。”

文紫嘉倒是知道喻衍洲和談裕關系不錯,只是之前羅意璇和談裕還沒訂婚,她覺得沒有交集也懶得去過問。

喻衍洲沾沾自喜地挂了電話,心情那叫一個好,全然不顧周圍人鄙夷的神色。

以前那個見到美女都得要調戲兩句的喻二,竟然現在也甘願被嚴格管束,自主報備。

“怎麽了?那是因為我們家寶貝在乎我,你們都沒有吧!”

談裕坐在他旁邊,瞧着喻衍洲一副驕傲得不行的模樣,笑了笑,下意識摸出手機看了一眼。

工作不在這個手機上,消息欄空空蕩蕩。

這個點,已經應該是活動結束了,羅意璇卻安靜得很。

“哎,對了,柳家又算不得什有頭有臉的人家,撐死算個暴發戶,你今天,怎麽想着叫柳林浩,還非要他帶上他妹妹。”喻衍洲不解,“他妹妹我可是見過,照着你未婚妻,可差遠了。”

談裕将被子裏的酒喝完,眸裏的光又暗了幾分,看着桌上花花綠綠的酒,什麽也沒說。

大概也就過了不到十分鐘,包廂的門被敲響。

柳林浩帶着柳樂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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