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玫瑰

59.玫瑰

熟悉又好聞的氣息, 是只屬于他的味道。

羅意璇被他有力的雙臂托着,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你在卧室,怎麽不開燈?”

“別開別開!開了我白忙了。”羅意璇趕緊叫住他, 從他懷裏站起來,然後借着月光看向他, 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好吧, 現在反正也失敗一半了。”

說着,有些洩氣, 劃開了手機的手電筒, 摸索着拉着談裕的手向後院。

順着長廊穿過書房, 又走過她的“秘密花園”。

一路上, 小心翼翼, 她手裏還拿着那個小小的禮花炮, 沒放出去,砸手裏了。

後院的玻璃房裏亮着搖曳的燭火,在這個滿月之夜。離得有些遠,看得不真切 。

談裕被她握住手,一路引到了門口, 她轉過身, 仰頭看着他, “你閉眼。”

等着談裕照做, 她轉身去了玻璃房,将生日蛋糕端了出來, 一邊朝着他走過來,一邊小聲地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x日快樂......”

歌聲在耳邊響起, 談裕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是她捧着蛋糕,笑着站在面前的模樣。

“談裕,生日快樂。”

晚風吹拂起她的發絲和裙角,燭火的光映照在她臉上,她望着他笑,漂亮得叫人無法挪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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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溫柔,秋意闌珊。

這一刻,幸福得不太真實。

他擡眼望着她,心跳驟然加快,好像瞬間失語般,完全沒料到這一切的發生。

見他不說話,羅意璇有點慌,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生日蛋糕,有些不确信地嘀咕一句:“我第一次做,醜點就醜點吧,你湊合着吃。”

本來是沒想着親手給他做蛋糕的,但生日前幾天,她突然想起,之前他好像有說過想吃她親手做的早餐。

既然他對她的廚藝水平這麽感興趣,那她就再試試。

不過很顯然,甜品蛋糕這種東西比早餐更難上一百倍,她壓根在短時間內也學不會。

“你做的?”

“嗯,反正做得不是很成功。”羅意璇瞧着歪歪扭扭的奶油花朵,無奈地吐槽,“這東西太難做了,算了,你要是覺得不好看,那就不吃。”

說着,她正準備把手裏的蛋糕放回桌上,被談裕攔住。

“我什麽時候說不好看了?”

怎麽會嫌棄不好看呢,他只是從來沒想過,她竟然會為他親手準備蛋糕。

回到玻璃房,蛋糕擺在了桌上。

他們面對面坐着,羅意璇雙手托着下巴,瞧見談裕望着那塊蛋糕出神。

“談裕,許個願吧。”羅意璇想了想,鄭重地說了句,“或者,你有什麽願望直接告訴我,我想想辦法,看看幫你能不能實現。”

她記得,談靜初說,談裕沒有許願的習慣。

但她總覺得,過生日,怎麽能不許願呢。

提及許願這件事,談裕有些恍惚。

十七八歲時許的願望,落空了那麽多年,沒想到竟然在今天,實現了。

那個曾經他覺得高不可攀的少女,成為了她名正言順的妻子。在他二十七歲生日這一天,親手為他做了生日蛋糕,準備了生日驚喜。

這種種舉動裏,除了讨好,順從,需要,也參雜了幾分真心吧。

雖然這場驚喜,并不圓滿。

沒放出去的禮花,做得失敗的生日蛋糕,打了三次都沒打着的火兒。

但,這是她一個人準備的,為他,操心了小半個月。

呼吸克制不住地加重,才得以承受突然加劇的心跳。

談裕看着她,目光迷離,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形容心情。

她問他願望。

卻殊不知,她就是他此生唯一珍貴的願望。

“說出來,還能靈嗎?”談裕用低頭掩蓋了自己的動容,随口說了句,然後閉上眼。

這是時隔這麽久,他再一次許願,無比陌生,就連動作都不是那麽習慣流暢。

但不同的是,他不用再悲傷執拗,這一次,是帶着歡喜,是充滿希望。

是同一所學校,樓上樓下的距離,是賽德商學院和愛大之間的距離,是羅家二小姐和談家私生子的距離。

他跋山涉水,走到她身邊,用了八年。

這八年的每一天似乎都歷歷在目,從晚櫻盛開的校園,到飄着雪的英格蘭街頭,他雨裏,雪裏,四季流轉的時光裏,無人知曉的角落裏,凝望了她許多許多次。

那麽,這一次,他的願望是,希望,她一直都留在他身邊。

“不說就不說,實現不了別怪我!”羅意璇賭氣。

談裕只笑笑,全然只當一句玩笑話。

卻不曾想有朝一日,她竟一語成谶。

她拿出了為了他準備的生日禮物,經過悉心包裝的盒子,上面還放着一個粉色的信封。

談裕本來想先去看那封信,卻被羅意璇按住不許。

“你別......你別現在看,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再看。”

她自己寫了什麽,她自己很清楚,現在看了,豈不是叫她難為情。

已經過了十幾歲的年紀,再寫情書賀卡已經早就沒了什麽少女情懷。本是不想寫的,但她一想起那晚談裕提及她給談敬斌寫過,便想着公平公正點,也給他寫了一封。

實在憋不出來,她還去網上查了不少酸話,一股腦地抄了上去。

“寫都寫了,還怕看?”談裕被她逗笑,将那封情書攥在手裏,最終也沒強迫她親手打開。

禮物盒子拆開了,是寶麗來最新款的拍立得。

與今日他收到的那些生日禮物比,不算貴重,更像是普通小情侶之間送的玩意。

其實,羅意璇想了這麽久,都沒想到什麽合适的。

跑車,名表,珠寶,這些他已經是應有盡有,以她現在的財力即使送了也是黔驢技窮,倒不如送點特別的,用心的。

“本來我是想買相機的,但相機洗照片太麻煩了。”羅意璇說着拿出了盒子旁邊她選中的一本漂亮的小相冊,“這個就方便得多,我們拍了照片,可以随時放進去。”

“還有,你之前說的,阿......阿姨年輕時候的照片,你可以找一些放進去,這樣,我們一家人就都在這個相冊裏了。”

以前,羅家就有每年拍全家福的傳統,逢上誰的生日,還會去拍寫真集。

羅意璇一直很喜歡用鏡頭記錄生活,将那些美好的瞬間永恒地定格和保存。

她以前也玩相機,各種型號的機器和鏡頭,雜七雜八,看上她就買個不停,在羅公館放了一櫃子。

她喜歡給家人拍照,自己做了很多相冊。現在也無比慶幸,她拍了那麽多照片留存下來,讓她每一次在想念父母和哥哥的時候,都有跡可循。

現在,她沒有這份精力了。

這些日子,她有在想關于談裕出身的問題,時常回想那日,他在海邊說的話。

雖然她現在還沒辦法完全接受,并且熱情地叫他的母親媽媽,但她已經在努力了,努力嘗試着從白珞靈的角度理解。

他已然什麽都不缺,既然他是在愛與祝福中長大的,那她索性就努力幫他延續下去吧。

一家人三個字,她說出口,他便被觸動。

原來他的解釋,她也不是置若罔聞。

微微低頭,撞上了她漂亮的雙眸,從那雙眼裏,他或許也讀到了極致的真誠。她的話,也不像是哄着他玩的。

他忍不住去吻她,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在那間漂亮的玻璃房裏。

唇齒、舌尖都染上了他的味道,現在,她已經不會不适應。

她顫顫巍巍地承接着他的攻勢,順勢攀上他的脖子,同樣忘情。

就在她也沉迷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動作。

桃花眼裏的濃情化不開一般,看着她,忽然開口。

“绾绾,你愛我嗎?”

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氣,問出這個問題。

他們之間,好像從沒講過這樣的話。

羅意璇愣住,蒙上水霧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她不曉得為什麽談裕突然要問這樣的問題,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乖乖地坐在他腿上,雙手捧着他的臉,好一會兒也沒開口。

月光像是薄紗,從幾淨的玻璃房投落,掉在他們身上。

她的美顏被染得更加溫柔,目光也更纏綿澄澈。

轉瞬,她回過神,莞爾一笑。

“你今天開心嗎?”

她貼着他的耳邊,不回答,反倒抛了問題給他。

談裕微微皺了下眉,不明白她的意圖,但還是點頭。

“那就記住今天。”羅意璇見他肯定,笑意更深,然後輕輕開口,手指描摹着他的鼻梁,眼裏的水霧很薄很薄,卻好像快要落下來一般。

“談裕,你知道嗎,人和人之間,有過一些瞬間,就很足夠了。所以,不要問我這種問題......”說着,她又主動吻了下去。

時至今日,經歷了家族打擊,情感變故,她早就不再是當初那個不問世事的浮華大小姐了。

她依然驕傲,卻也變得薄情和清醒。

愛不愛,不重要,能不能永遠,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當下,當下她不抗拒他的靠近,她可以在他的懷抱裏片刻沉淪,她能仗着他的愛,挽救羅氏于水火。

已經很好了。

至于,那些情感到底是什麽,婚姻游戲到什麽會終止,她已經不願再去想。

她如此主動又深的吻,是第一次。

談裕沒防備,還被她不滿地咬破了舌尖。

沒有回答,即便他再渴望聽到,也沒法子。

他抱着她,将手扣在她綿軟的細腰上,順着那間新中式套裙寬敞的裙擺摸索進去。

他自我安慰,沒關系,只要她願意用心,只要她還在身邊。

蛋糕,最終也沒浪費,被他塗抹在了她身上,然後融化在他嘴裏。

還有蛋糕上面用的草莓,也被他物盡其用,放在她那一會兒,最後又被他吞掉x。

在那間玻璃房,只有月光和蟬鳴無人打擾的夜晚,無盡的纏綿,像是要把身體裏所有的精力都給耗盡。

桌上,軟榻上,再回到床上。

他一如既往地忘情投入,她也配合得很徹底,咬碎了牙也沒能忍住不出聲。

剛好,他也喜歡,索性到最後她也不想忍了。

拍立得相機的第一張相紙,他們除了結婚證的紅底照之外的第一張合照。

蛋糕放在正中央,她乖巧地依偎在他身側,看着鏡頭,笑得格外燦爛。

放着禮物的盒子底還有一個小的首飾盒,是一枚手工編織的紅繩手鏈,中間系着一枚白玉平安扣,是羅意璇提前拿到雍和宮,受過香火的。

聽孟晚清說,人還是需要幾件這樣的東西來保護自己。比如她出生的時候羅振烨親自請大師為她開光過的平安金鎖,她十歲生日的時候,特意以她的名義捐贈的三所希望小學,當地人為了感謝她,為她手工縫制的披肩。

她還沒見過談裕有類似的東西,所以特意求來了這枚平安扣。

至于為什麽是平安扣,不是同心結,是因為她覺得平安順遂遠比他們一世同心重要得多。

那封情書,在天光大亮,酣暢淋漓過後,被談裕拆開了。

彼時,她力氣枯竭,安然地睡在他枕畔。

羅意璇的字很漂亮,是那種很娟秀又不失風骨的字體,當年孟老爺子手把手親自傳授的。

很短,并沒有太多文字,還有好幾句一看就是不知道寫什麽,抄的亂七八糟的酸話,湊字數的。

但唯有最後一句,單獨成段,寫得格外好看。

“希望我這片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一朵紅玫瑰。”

後面是她的落款,不是羅意璇,是绾绾。

只能是親近的人,叫的稱呼。

嘴上說着人和人之間有一些瞬間就夠了,其實心裏還是會有期待。

只是,她的弦外音太隐晦,她也悄悄地,不為人知地期待着。

他記得,在港城的某個夜晚,她曾玩笑着給他講,世間本沒有紅玫瑰,只有白玫瑰。在希臘神話裏,那是愛與美之神的情人以生命為代價,用鮮血染紅的。

也是世間的第一朵紅玫瑰。

而她這片曾無比繁茂生長又驟然貧瘠的土地上,她說,希望他是最後一朵紅玫瑰。

他取了床頭的一支鋼筆,在那封信的扉頁上,腦子裏浮現了某句經典臺詞。

“Your number was up the first time I met you.”

第一次遇見我,你就在劫難逃。

墨水在信箋上鋪陳開來,他執筆寫道。

強硬且篤定。

是對她那句話的回應,也是他的這八年來的完美總結。

從那個春天遇見她開始,思念如馬,從未停蹄。

寫完,那封情書被他完好地收起來,放在了抽屜最下面。

談裕的生日過後,羅意璇越來越忙。

那一整個秋天,直至隆冬,她都沒歇下來過。

105°c的首個轉型概念店大獲成功,陸陸續續,羅意璇又在産品改良,價格調整上下功夫。雨秩那邊,除了新媒體電商直播行業,她砍掉了出版,文創各類旁支,最終決定結合自己的專業,集中精力發展藝術策展等相關産業內容。

精力越來越不夠用,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關于辭去萬華的工作,她考慮了有一陣,最終在跨年那天,她遞交了辭職報告。

周藝和其他同事雖然舍不得,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羅意璇想了想,最終還是給文時笙也發了個消息,告訴她辭職的事,順便約了個晚飯。

一來是為了解釋下辭職的原因,二來是想感謝他,對雨秩規劃時的建議和指導,以及之前對她的各種幫助。

正巧,今晚談裕也有酒會要參加,她也樂得自在。

就是不知道文時笙忙不忙,畢竟跨年這種時候,大家應該都不缺邀約。

看見羅意璇消息的時候,文時笙正在同文時以一起和文父彙報工作,走神了也不自知,看着手機屏幕。

文時以坐在他旁邊,見他半天不說話,碰了下他的胳膊,“爸問你話呢。”

“啊。”文時笙關了手機,趕緊找回思路。

今天跨年,喻衍洲也過來了,年後他們就要辦婚禮了。

本來是一家人要在一起吃飯的,文時笙找了個理由,說有事,來赴了羅意璇的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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