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下皆無境海一往(二)
離下皆無境海一往(二)
那女郎一瞧這何以睽便知曉他的底子,忙地摻和上來。“這位公子您可瞧出來什麽?”
這位公子一聲不吭。
女郎便又說道,“公子,我姓羅。”名為羞花。
這還沒介紹完,何以睽便插話道,“你瞧瞧有沒有少了個人?”
這話一問出口,衆人皆是看向那被打翻的長桌之後。羅羞花望了幾眼沒瞧出什麽不對,正要應答,角落中卻有一壯漢出面陳說道,“少了趙且。”
“唉,的确是,他……連個聲都不吭,我都沒注意到他。”羅羞花道。
薛僚是位郎中也是江燼珩的一位甚是忠誠的小弟之一。這事他本是不想參與,但一聽那盜賊居然是趙且,那這江湖間的八卦可要增添一份興趣,不得不留下來好生賞一番好戲。
江燼珩戲谑地看着那三人甚是感慨,驀地搭上少主左肩。“少主不去露個威風?”
“他們東廠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
世子低笑一聲,“關系大的呢,我記得上元節那天,你腰間上挂着個令牌。與那東廠的甚是相似,我當時就一猜,少主恐怕不是因頑劣而出來混個捕快這麽簡單一回事兒的。”
“你倒是精明,我第二次對你說。”
江燼珩搖了搖頭,眼底盡是深邃。“不要記得這麽精細,少主以後也會這麽稱贊我的。”
“此話怎解?”
“少主應該不是很想,誇我別的之類的吧。”說罷,江燼珩還不忘嘆口氣。霍然,薛僚很是自然地搭上了世子右肩。只是對上兩雙犀利的眼,他便又默默地放下手。
“幫主,你覺得羅姑娘錦囊裏有什麽寶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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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羅姑娘,我哪知道她的錦囊裏有什麽?”江燼珩直視着何以睽那邊,淡漠應聲。
沈溯月別開視線,泰然應和道:“靜觀其變。”
世子點頭附和着,“他說的對,你聽他的。”
幫主既然發話了也就沒不這麽做的道理了,随即就到一邊杵着照辦去了。
僅是一瞬沒去傾聽,這便了結。何以睽朝着江燼珩他們這邊走來,“哥幾個別閑着了,幫幫忙。”
華絕義在江湖間行俠仗義,站着說話不腰疼。“那是必然的,哥們義氣!定幫你解決了。”
何以睽拱手感謝,“有勞了。”即刻倉促闡述道,“羅姑娘錦囊裏有塊玉佩,是她心上人給她的。按理說,這對趙且來說應當是沒什麽價值的。”
“價值不在于擁有者,而是……它的用途。”江燼珩惬意得很,“竟然有了線索,那趕緊捉那誰……趙且對吧?可千萬別讓人跑了。”
即刻,九個人都忙活起來。許洹雖然看着人溫和善良,但功底不比誰差。雲暕一貫大大咧咧,此次貿然捉兇當真是壓力山大。不過不比他江弟差多少,起碼逮着趙且肯定不會讓他跑了。華絕義這人好說歹說也是混在江湖,必然一手好武功聞名于世。薛僚雖是個郎中,可能派不上什麽用場,但人也不能閑着,起碼是會搞點什麽小聰明。例如自身在盜賊面前,可以甩他一臉藥粉,随後趁機找個繩子給人綁起來。沒有比他更陰險的了。
樂銘豪放不羁,但飛檐走壁不成問題,可以說是文武兼備。何以睽本就是東廠那行的,應當是本事不小,自當沒有那陰險計策了。遲括正值青春年華,定是一股子剛強,估計趙且這類上了年紀的,才沒法和這小青年比試一番。
江燼珩頗為惬意,此次也是如同不被定義的風一般,沒了慵懶在身,他倒是顯得比往日得意些許。他盤算着藤鞭揮起來的一瞬間,仔細思忖他應是經久沒有揮舞藤鞭,瞬息間一陣生疏莫名竄來。
不過那得意到忘形,對于任何事都仿佛掌握全盤的他。是不允他落魄的。且不說運氣,整個江湖間,他就是頂尖般的存在。
莫說話語誇張,戲樓裏的說書先生也得因為那一時的敬佩編出來個甚好的詞。
江燼珩留意着街道,“這小子還挺會躲的。”
良久他又補了一句,“沒我會躲。”即刻停在了一家很是歡鬧的酒館前。“概是我沒看錯,進去瞧瞧得了。”
登時他緩步前行,身後馬車走過終是與世子擦出了火花。江燼珩差點沒在衆人視野下摔個半死,他手掌撐着地迅速起身,瞥了眼匆匆離去的馬車,只見那車裏的人立即收回身子沒了探頭探腦的惹人嫌之舉。
“摔地上也要瞧瞧,跟那薛僚一個八卦樣兒。”須臾間,身後響起了一道急切的吶喊:“還待這做什麽?那馬車裏的人正是趙且!”
江燼珩先是一愣,立時忙地追随着沈溯月。慶幸沒有進這酒館,不然也要成個不二傻人。
江燼珩仍是沒有臨陣的壓迫感,他飛檐走壁速度極快——擋在了馬車之前。
馬車的确是停了,但逃跑的心一分沒停。趙且見勢不妙,撩起簾子縱身躍起,以極好的身手飛離馬車。
不過少主世子二人也不是吃素的,世子舉身飛起揮舞藤鞭,少主雪葉镖飛出。剛好在頃刻間,兩傷齊齊灑落于趙且,痛難忍,他倏然墜落石地上沒了那般傲然。
他痛苦慘叫只是沒能換來他人的憐惜。兩人均是上前查看一番,趙且閉着眼概是暈了過去。
“你的雪葉镖是有毒嗎?”江燼珩驚嘆詢問着沈溯月。
“恭喜你猜中了。”
江燼珩撇了撇嘴打了個冷顫,是否陰險約莫也只有薛僚可以為此評價了。
“為了塊玉佩,他趙且這麽盡力的嗎?真是盡職盡責。”世子感嘆道。
沒過一會兒,華絕義也趕來。甚是贊嘆地凝望着兩人,最後湊上前硬是沒多說毫無意義的稱贊。
“這是……離世了?”此言語出驚人。
江燼珩忍俊不禁地看着他,“這人命大,從空中摔下來,沒死成。”
樂銘也在此言說出之時趕過來,豪放派代表對這種事見怪不怪的。“如此甚好。”
華絕義辯論道,“這如何是好?世間多一惡人,就少一分善。此言差矣。”
“哪有那麽多善惡分明,只是人心不同,看待一類事大多都是非同想法。我們要做的永遠都不是明曉善惡,而是在同一條路上面對不同的人有包容萬物的本領。”樂銘闡釋道。
華絕義辯駁說:“可惜我不是走這條路的人,沒有那麽大度。”
視野漸漸清晰,四周一片昏暗,眼前有兩道寬綽人影。趙且緩緩睜眼,在無力地掙紮之中對上了那雙深邃淡漠的眼眸——何以睽。
那人垂眸擦拭着劍身看似漫不經心,旁人是遲括,端端正正地站着也默默注視着何以睽那般專心的模樣。
半晌,冷厲之聲響徹于此。這牢獄本就寬敞而且沒多少人,趙且好生顫着身子發着哆嗦,聽着何以睽的質問。
“玉佩對你很重要?”
趙且連連搖頭否決,只見質問他的那個人擡眸便是令人感到漠然及狠厲,他知道這樣的下場随即又忙着點頭應和着。
“對你有什麽用?”
“那……那玉佩,”許是緊張所以言辭磕磕絆絆。“能開一個寶箱,”他吞咽了口水喘着氣,俨然恐懼得很。“我錯把那玉佩當成能開啓寶箱的鑰匙了。”
“為什麽如此斷定?”
“那錦囊上的圖案和我印象中的鑰匙上的很是相似,我就給看走眼了。”
遲括霍然詢問,“是你們趙家的那個寶箱對嗎?”趙且點頭以作回應,那雙眼眸顯得深為赤誠——很是贊許。
廠外一行人零零散散地等待着審問結果,還有幾個心急的問着羅羞花。
樂銘閉着眼宛若看破紅塵那般安詳,在這之中唯一不太沉靜的是華絕義。他來來回回地繞着走來走去,“這都多久了,他們要審問到什麽時候?”
薛僚尬笑地附和着他,“再等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審問畢竟要細致點嘛。”立時他又看向被幾個人堵着的羅羞花。他湊上前,聽着各個的詢問。
“你和趙且有什麽仇啊?”
“他搶你心上人送你的玉佩幹什麽?”
“趙且那家夥是不是和你心上人有什麽故事啊?”
一連串問題砸下來,羅羞花忍無可忍。沖着這兩人怒吼道:“你們瞎說什麽,麻溜的給我起開!你們很煩人的好嗎?”
許洹和雲暕見勢不妙,麻溜的躲一邊去了。薛僚來得不是很及時,“羅姑娘……”
“麻溜的滾!”
薛僚只好照辦,心裏卻納悶得很,在飯館那麽柔弱的女子,此時卻是甚為潑辣。着實不太能讓人接受。
經久已是寂靜,唯一可聽的僅有風聲。刺骨的寒風迎高處飛去,世子與少主坐在屋檐上,似乎對這捉摸不定的寒風毫無知覺,也或許是彼此的距離惹得倆人熱氣升溫,因而蓋住了冬日的冰冷。
江燼珩沒有過多問話,他知曉少主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用餘光瞥了眼沈溯月,他概是思慮着什麽事情才這般入迷。他眺望遠方,心也在遙遠的距離之外。
“少主,想什麽呢?”江燼珩探問身旁人,說話的同時也不知從哪裏來的——手中多了塊桃花酥。“別多想,自打上回吃飯見你如此喜愛桃花酥,我就備了幾塊。若是不建議,你吃點?”
沈溯月欣然自得的接過這蓄謀已久的“甜味”,似乎它的甜比任何時候都要多出幾分。
“其實,為我準備桃花酥的沒幾個人。”沈溯月感嘆道。
江燼珩不以為然,“這怎麽說?未來的少主妃肯定會給你準備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