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為難的飯局
記者一般是沒有假期的，但趙南怿屬于不一般類。
她躺在阿婆家的房間裏，嘴裏嘎嘣嚼着薯片，對報社甚是滿意。
報社每月會輪流給員工放一天的假。當然，節假日無休，要是誰休息天正好碰上假日，那他自然會收到一幹同事羨慕的眼光。
前兩天喻霏語和她聊天時說章般呈近期會去她家征求喻家爸媽的同意，讓他們今年完婚，也不知道後續怎麽樣了。
她正想打電話給喻霏語問一問，就聽到喻霏語的聲音在一樓響起。
“阿婆，我今天沒事，過來看看您和阿公，您們最近身體怎麽樣？一切都好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趙南怿忙從床上爬起，穿上鞋，往樓下去。
阿婆帶笑又溫柔的聲音傳來：“你瞧你，又帶那麽多東西！上次你帶來的補品還剩老多呢，吃不完過期了多可惜。”
“阿婆，這些東西補性不強，我們自己都吃，可以當主食吃，您和阿公多吃一點兒也沒有關系。”
“你呀，比小五還孝順嘞。”
趙南怿站在樓梯口處，聽到阿婆這樣說，嘟囔着嘴，氣氣地說：“阿婆，您親外孫還在這站着呢，您就這樣誇獎外人，不怕我吃醋嘛！”
喻霏語看她在這，心裏一喜。自趙南怿工作以後，她們很久沒有一起在阿婆家争寵，在阿婆阿公面前賣萌撒嬌了。
“我也是阿婆的外孫女，怎麽就不能誇獎了？阿婆，你說是吧！”喻霏語不甘示弱。
阿婆慈愛地看着面前的兩個活寶，徹底笑開了。兩個孩子雖然都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在工作崗位上成熟穩重，但在她面前總是一副小孩模樣。她希望能看這模樣更長久些。
“你們倆都是阿婆可愛懂事的外孫女，小五，你可不該吃小語的醋。”
“好啦！就再和你分享一天阿婆吧，記住，這是最後一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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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不！”
看着兩人拌嘴不停，阿婆也不去管她們，由她們去鬧。她該去給兩只小饞貓準備吃食了。
“南怿，你和霏語先聊着，我去小區公園找你阿公，去給你們買菜做飯去。”
趙南怿站在冰箱前給喻霏語拿冰飲，轉頭看到阿婆在門口換鞋，對她說：“您別去了，我和霏語去買吧。回來時順便把阿公給叫回來。”
說話期間，喻霏語已經走到她面前，接過她手中的飲料，先一步朝門口走。喻霏語拉住了阿婆，交代她在家待着等她們就行。
“那你記得多買一點食材，把你們想吃的都買回來，我給你們做。”
“得嘞！”趙南怿大聲回複走到廚房門口的阿婆，往門口的零錢袋裏拿了一些錢，和喻霏語出了門。
“怎麽樣了，章般呈去你家了嗎？”
阿婆家是獨棟的小洋房，兩層樓房加一個小院子。趙南怿關上院子大門，就迫不及待地問喻霏語。
“去了。”
喻霏語語氣很平淡，讓人聽不出喜怒。趙南怿心裏急得慌，偷瞟了她一眼，她神情也是淡淡的。
難不成喻父喻母不同意？
趙南怿心下吐槽他們棒打鴛鴦、冥頑不靈，然後心裏斟酌着語句想要安慰喻霏語。不料喻霏語卻噗嗤笑開了，搞得趙南怿莫名其妙。
“你笑什麽？到底怎麽樣了？可不可以不要吊人胃口。”
“成了！”
趙南怿知道自己被喻霏語耍了，伸手去推她，卻被她躲開了。趙南怿沒讨到好處，便扭頭佯裝不理她，喻霏語靠近挽住她的胳膊，不再與她耍鬧，正經地說起那天的情況。
“那天是媽媽給他開的門，她沒說什麽，讓他進去了。我從樓上下來時他已經和爸媽說了。爸爸陰沉着臉坐在一旁一言不發，我當時好害怕他不同意，”喻霏語停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說：“好在他最後點頭了。爸爸就是那樣，其實我知道他早就已經認可他了，他只是需要臺階下。”
“叔叔很疼你的。”
“我知道，他擔心我受苦，但我不怕，般呈很努力，我也很努力，我們會好的。”
“我也很努力，我會支援你們的！”
喻霏語被她逗笑，打趣她：“你把你自己支援好就行了，你那點小工資我可不敢要。否則你就得流落街頭，餓肚子了。”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就到達農貿市場。趙南怿買了螃蟹，兩斤牛肉，一些時蔬水果以及一點米酒，滿載而歸。
回去的時候，阿公還在小區公園和人下棋，看到喻霏語和趙南怿回來，就丢下一群老人跟她們走了。
趙南怿說阿公重孫女輕朋友，阿公反駁她，朋友天天見，可孫女一年也見不到幾次，物以稀為貴，就是這麽個道理。
一路歡笑而過，把夏日的暑氣都給笑跑了。
***
又是滿滿一桌的菜。
阿婆一個勁地給趙南怿和喻霏語夾菜，兩人的碗總是滿滿當當的。
阿婆給喻霏語添了一勺湯，問她：“小語，婚禮的事準備的怎麽樣了？我剛剛聽小五說，你們已經訂完婚了。”
“上周般呈的父母過來，兩家人一起吃了頓飯，訂婚就算是定了，我們打算直接結婚。”
阿公接過話：“訂婚就是個儀式，簡單點也好。”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反正馬上就要舉辦婚禮了。”
阿婆又問：“那婚禮日期定了沒有？”
“9月28號，到時候我們會派人來接您們二老過去。”
喻霏語和家裏鬧矛盾那段時間，經常待在阿婆家，二老給了她很多安慰與建議，喻霏語一直感激在心。她的婚禮，她想要他們參與。
“南怿哪天下班抽空陪我去試婚紗吧。”喻霏語側身對坐在旁邊正努力吃螃蟹的人說。
趙南怿來不及咽下口中的食物，只好點頭，她要做第一個看見她穿婚紗的人。
“般呈為人善良，有上進心，對你又很好，你找到了一個好的歸宿，阿婆替你高興。結婚後記得帶他來這裏，阿婆還給你們做好吃的。”
“謝謝阿婆，他一定也會喜歡您做的飯的。他還可以陪阿公下棋，只是他還得要現學，希望阿公不要嫌棄他。”
“我不會嫌棄他的，一定讓他來，我教他。”阿公笑得很開心。
“嗯。”
阿婆瞧着趙南怿專注地吃着飯，聽着他們說話。又瞧着喻霏語和她阿公說着下棋的事，心裏想小五要是也能找到像般呈那樣的好男人就好了，不求富貴，只求他能包容她，呵護她，別讓她哭鼻子。
趙南怿早已感受到阿婆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但她不敢擡頭，不敢與阿婆對視，她心虛，怕看到阿婆眼裏的期待。
她好像總是讓別人的期盼落空。
***
八月沽城的氣溫漸漸降低，行人漸漸放慢了腳步，城市的節奏也被放緩，不似七月那般急躁。
喻霏語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忙着布置他們的新家。
她和張般呈在沽城河湖開發區買了一套房子，內部格局和裝修都是由喻霏語親手設計。她每天穿梭在各大裝修商場，為他們的新家尋找最合适的裝修器材，親自監督工人布置刷牆。
婚禮的事有兩位母親幫忙，倒算不上很忙。
婚紗趙南怿陪着她去試過了，腰有些肥，已經退回去讓人改了。
她讓趙南順道把伴娘服試穿了，是一套青白色的束腰長裙，很合适她。
喻霏語看着換上衣服的她，想象着婚禮上她的樣子，希望一切能如計劃般順利。
但願她不要辜負他們的安排。
請林映吃飯的時間一拖再拖，趙南怿總是把忙當作借口。
采訪結束那天，趙南怿在回報社的路上收到了林映發來的短信：【剛剛忘了告訴趙小姐電話號碼，歡迎打擾】接着便發來了一串數字。
讓人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按理來說，她說請他吃飯于他倆來說就是一句工作上的客套話，他一個大公司的總經理，必定是日理萬機，自然不會把她這樣一個小記者的話當真還記在心上。但事實偏偏不是如此。
這樣一來，倒顯得她小氣，說話不算話。她每天都把這事記在心裏不敢忘記，時間越長，心裏越是不安，好像自己真的是個亂允諾別人的小騙子。
熬不過內心的煎熬與掙紮，趙南怿最終還是在手機上按下了林映的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林映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比現實中聽到的更低沉。
對話很簡潔，趙南怿告知他地點和時間，他回她說知道了，他會準時到。
因為約的晚飯，趙南怿索性就把地點定在離小區不遠的一條步行街，想着吃完飯可以晃悠着走回家，正好消食。
林映來得很快，趙南怿在餐廳裏看着他走過來。步行街禁止開車，趙南怿不知道他的車停在哪，的确是她疏忽了，忘了他會開車過來。
林映沒有着正裝，來之前應該是換過衣服，穿着一身休閑的運動套裝。
直入正題，趙南怿把菜單遞給他，讓他點餐，林映沒有接，說讓趙南怿直接點，他不挑食。
趙南怿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按照自己的口味點了四道菜——兩肉一菜一湯和一些甜點。
吃飯過程很安靜，兩個人如同拼桌的陌生人，只有餐具相互碰撞發出的聲音，好在餐廳這會兒人比較多，也不顯得他們突兀。
趙南怿覺得林映像是在例行公事，冷靜得沒有一絲個人情緒。
何必讓人如此為難和尴尬呢？
飯吃得很慢，服務員收完餐具上甜點時，街上的路燈已經亮了。
趙南怿如坐針氈，和林映待在一個空間時，時間總是過得很慢很慢。
趙南怿拒絕了林映送她回家的提議，林映沒有堅持，為她撩開餐廳的簾子，在門口目送她走遠。
林映往街對面的古董店看去，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從店裏出來，手裏提着一個很大的相機包。
他理了理有些皺的上衣，朝着剛才過來的方向返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