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托盤而出

喻霏語的捧花真的扔給了趙南怿。

婚禮形式千篇一律,但主角卻從來不會重合。

婚宴過後,賓客們大多散了,只留下一群年輕人。繁瑣而又枯燥的一天讓人很不盡興,有人提議去附近的KTV唱歌,大家紛紛附和。

喻霏語換回了普通的禮服,雖然累極,但心裏高興,也想和大家一起去玩玩。

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喻大小姐卻把這千金時光用在了唱K上。恐怕也只有喻霏語會在新婚之夜跑去和好友一起唱K吧,趙南怿對張般呈深感同情。

可誰叫他是寵妻狂魔呢,再怎麽樣還不是得依着她。

林映對這樣的聚會不感興趣,和新人打過招呼後走了,走之前深深看了一眼趙南怿。

趙南怿被他盯得後背發涼,覺得很莫名其妙,好像自己哪裏惹到他一樣。

不會是他知道林母叫她去林家了吧?是不是林母和他說了什麽,讓他誤會了?

趙南怿有些委屈,她一直在被動地接受着其他人的懷疑和誤會,明明她都已經活得那麽小心翼翼了!

她逼着自己不去理會他的那個眼神的含義,她今天身體很累,不想讓心也變得同樣累。

喻新衍和他的女朋友走在最前面開路,新人走在中間,和周圍的朋友打趣着。

因為上班随時需要去各處跑動,趙南怿大多數時間都是穿舒服的運動鞋。今天穿着高跟鞋跟在喻霏語身邊站了許久,她的腳隐隐作痛。

趙南怿有些跟不上大家的步子,漸漸落在後面。喻霏語見她沒有跟上他們,知道她是累了,朝旁邊的言封使了使眼色,就不管她,自顧地和其他人向前走。

言封放慢步子,和趙南怿走在了一起。

“今天站了一天累了吧。”言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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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兒,這鞋子穿久了腳有些痛。你剛剛是在等我嗎?”趙南怿看到他剛剛停了一會兒。

“對,怕你一個人走在後面一會兒走丢了。”言封和她開玩笑。

“我又不是小孩子,這裏我比你熟。”

“是嗎?”言封對她的話表示懷疑,繼續問她:“你知道我住在哪嗎?”

趙南怿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家就在KTV附近,所以這裏還是我比較熟一些。”言封的話氣帶着些自豪,好像小時候和朋友比賽比贏了一樣,和趙南怿在一起他很放松。

趙南怿被他的話逗笑了,她不過是這樣随意一說,他的反應也太認真了吧。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趙南怿,你可以叫我南怿,我是沽城晚報的記者。”

“般呈請我當伴郎的時候已經向我介紹過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向你提到過我。”

不僅提到過,還狠狠地誇了你。

“言封,插畫師,和般呈是發小。”長的帥氣,小有名氣,也小有錢氣,有房有車,有一個已經結婚的哥哥,父母雙在,身體健康,現在和哥哥生活在一起。這是喻霏語的原話,但後面的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

這完全是按照相親介紹模板來說的,她在喻霏語眼中俨然已經成了剩女。

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KTV就在前面。其他人都已經進去了,喻霏語發了個包間號給趙南怿。

“他們已經訂好了包間,我們快進去吧。”趙南怿說完,先一步跨進KTV,言封後腳跟上她,也走了進去。

***

張般呈專門請了婚假,和喻霏語去歐洲度蜜月。

婚禮過後,趙南怿更忙。因為國慶節來臨,沽城湧進不少的游客,景點事故多發,狀況百出。報社的記者每天都得外出,和游人們擠在一起。

每天晚上趙南怿回家都累得快要虛脫。翻着喻霏語更新的吃喝動态,心裏一個勁地羨慕,更可氣的是,那位悠閑的大小姐甚至不顧時差打電話來跟她炫耀。趙南怿切齒,恨不得馬上沖到她面前把她“掐死”。

言封偶爾會來消息詢問趙南怿的近況,也會和她說一些自己的事,兩人漸漸熟絡起來。

喻霏語來電話時,趙南怿正在一個樓層火災現場,她從圍觀人群中鑽出來,走遠接起電話。

喻霏語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你什麽時候回來?我現在在你辦公椅上坐着,你同事說你出任務去了。”

“啊?你回來了?”趙南怿想了想,她不應該今天回來的,去之前說好的要去兩周,這才第十天呢。

“別提了。般呈因為公司臨時有事去美國了,蜜月提前結束了。我來找你拿鑰匙,晚上去你那住。好久不見,有點想念。”喻霏語用很嗲的語氣說了最後八個字,趙南怿頓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鑰匙在辦公桌上的筆筒裏,你先回去,我下班就回來。哦,對了,冰箱裏沒有儲糧了,記得去超市買一些。”

“知道了,你就這麽使喚累得要死的好友。”她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時差也還沒倒過來,現在整個人是癱坐在椅子上的。

“乖了,去随便買一點,回來我給你做飯,你先去睡一覺。我這邊還要忙,就先不說了,晚上見。”趙南怿匆忙挂斷電話,轉回事故現場。

趙南怿回到報社,簡單做了下事故原由梳理和傷亡情況彙報,寫成一個小報道,交給張铮,提前下了班。

她回家時,喻霏語還在沙發上睡覺,蓋着一床薄薄的毛毯,行李箱擺在客廳,沒有打開。她去廚房煮了飯,簡單炒了三個菜,把喻霏語叫醒。

喻霏語打着哈欠走到餐桌,端起趙南怿盛好的飯,大口吃了起來。

趙南怿看她吃得極快,不禁好笑,給她倒了一杯水。

晚飯很快吃好,趙南怿把剩菜放進冰箱,把用過的碗放到洗碗池裏。喻霏語吃飽喝足,精神好了不少,就跑到廚房幫趙南怿收拾洗碗。

喻霏語擦着碗裏的水漬,問趙南怿:“言封請你去聽音樂會你怎麽不去?”

趙南怿知道她的言外之意,也不裝糊塗,把自己心裏的想法告訴她:“我已經跟他說過了,我和他不合适。所以,沒必要浪費他的時間。”

聽趙南怿這樣說,喻霏語有些生氣,不是為她拒絕言封,而是為她敷衍的态度。“你們才認識多久,你就說你們不合适,難道做不成戀人,連朋友都不能做嗎?你趙大小姐什麽時候這麽高冷了?”

趙南怿看她那麽嚴肅,語氣就帶着一點撒嬌,想化解她頭上的“黑氣”。“哎呀,你幹嘛呀,我沒有說不和他做朋友,我只是覺得那張票很難弄到,希望他能找一個更值得它的主人而已。”

喻霏語不吃她這一套,這一次她得堅持地久一些,不能任她再繼續這樣胡鬧下去。她不回應趙南怿,默默擦着碗。趙南怿碰了一鼻子灰,對着空氣做了個鬼臉,來消解內心的尴尬。

喻霏語擦好碗,回到客廳,脫了鞋,側腿坐在沙發上。趙南怿跟在她背後,也在沙發上坐下來,對着喻霏語傻笑。

喻霏語轉了個身,對趙南怿說:“把鞋脫了,坐上來。”趙南怿照做,“轉過來,面對着我。”趙南怿又照做。她和喻霏語面對面坐在沙發上,把一只胳膊搭在沙發沿上,慵懶地靠着沙發背。

“你跟我說實話,你為什麽不和言封試一試?別說什麽不合适,我需要其他理由。”喻霏語很正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正經。

“他很好,但我不喜歡他,我對他沒感覺。”

“那你喜歡誰?你對誰有感覺?你喜歡那個虛無的初戀嗎?”

趙南怿坐正,原來喻霏語早就知道她一直說的那個“趙南怿的朋友”是她,“我沒有,我早忘了。”

喻霏語軟下語氣,說:“你的表現難以讓我信服你真的忘了他。或許那個人已經不在沽城了,你們再也見不到了,這樣子難道你打算永遠不結婚嗎?南怿,你只是執念太深,你只是不甘心,認為沒有得到所以覺得可惜。你有沒有想過,你其實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喜歡他,難道你要一直守着這個只存在在你心裏的人度過此生嗎?”

趙南怿低頭沉默,周圍的空氣好像被抽走了一半,她覺得有些氣喘,心髒緊揪着,再擡頭時,眼中已經含了淚。

喻霏語心疼她,但她不能妥協,一定得讓她早點擺脫這個心病,她每次都糊弄過去。趙南怿所有的事都會對她說,唯獨這個人,她一點都不清楚,趙南怿把他藏得太深。

“告訴我,他在哪?如果你知道他在哪,而你又還放不下他,那你就去追,別做膽小鬼,我會幫你的。如果他只是你的一個幻想,那你就把他抛開吧!你那麽美好的生命,不該為他所累。”

趙南怿緘默不語,半天才開口說:“不是幻想,不是不甘。”怎麽會是不甘呢,“他不是只存在在我的心裏,他在你我身邊。我無法不再見他,所以,這份情感已經随着時間的流逝而增強了,強得我無法控制,現在,我已經沒辦法再放下了。”

喻霏語看她願意開口,心下松了一口氣,輕輕地誘哄她:“你這個傻子,你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也從來不對我說。既然他在這,那你告訴我,也去告訴他,別所有事一個人扛,好嗎?”

趙南怿收回搭在沙發背上的手,盤腿坐正,把雙手放到腿上,捧着下巴,揉了揉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一點兒。

“你以前從來不這麽逼我的。”

喻霏語啞然失笑,“誰讓你不領我的好意呢?言封那樣的帥哥你都給拒絕了,我怕你真的會孤獨終老。”

“被吓到我可不負責,這是你自己要聽的。”

“哎,你別廢話了,快說!”喻霏語看她還有精力和自己貧嘴,應該是沒什麽事,忙催促她快點說。

“那我說了。”

“說啊!”

“是林映。”

“林映!?”

“你沒聽錯,就是林喻現任的總經理,林映。”

埋藏在心快十年的秘密終于被說出,趙南怿感覺全身輕松,她感謝喻霏語這樣逼她,否則,她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勇氣對別人說她喜歡他。

她終于不是膽小鬼了呢。

對面的人還處在震驚之中,就讓她先消化一下吧,趙南怿想。

她把目光移向窗外,對面樓層的燈還亮着。她苦澀地彎彎唇角,眼裏的水汽終是凝結成了淚珠,順着眼角流出,在臉頰上蒸發,留下一條短短淺淺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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