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都知道了
那晚，喻霏語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第二天早上，趙南怿照常到點起床，收拾好去上班。臨走前給喻霏語叫了外賣早點，交代她注意聽電話，下樓去取。喻霏語沒有多待，吃完早餐便打電話叫喻新衍來接她回去，章般呈不在的時候，她還有個哥哥可以使喚。
喻新衍來得很快，進門後拎起喻霏語的行李箱就往樓下走。喻霏語在他身後，仔細地鎖好門後也跟着下了樓。
“真是的！本來以為你嫁出去我就可以輕松了，沒想到還是要做你的苦工，是我too young too simple了。”喻新衍一邊下樓一邊抱怨着。
喻霏語邊聽邊在心裏鄙視他，一個不到兩年就三十歲的老男人也好意思說“too young”？真是一點都不害臊！她不答他的話，做出一幅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行李放到後備箱，喻新衍回到前座，喻霏語已經坐上副駕駛。他趴在車窗上問她：“回家嗎？等般呈回來再接你回去。”
喻霏語忙着給趙南怿發信息，簡單回了聲好。
喻霏語還是想不通為什麽趙南怿喜歡的人會是林映。說實話，當聽到趙南怿說出“林映”這兩個字時，她以為趙南怿在和她開玩笑，但她的表情太過認真，所以她信了。那時，她不知道要和趙南怿說什麽，之前想好的鼓勵她的話，她都說不出口。
怎麽偏偏是林映呢？
因為是林映，所以她連安慰她的話都說不出。林映是火坑，她不想讓她跳進去，她會被傷得體無完膚。但不讓她跳，她的心，遲早有一天會幹枯，會腐朽。
趙南怿給她出了一道難題。
喻新衍看着自己的妹妹在一旁愁眉苦臉，以為她和章般呈鬧了別扭，就一直盯着她看，想問一問。
喻霏語轉頭，看見喻新衍不看路，忙說：“喂！你看路！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死。”
擔心的情緒一下就被她的話破壞了，喻新衍白了她一眼，“我是看你一臉苦相以為你出了什麽大事，你以為我想和你一起死嗎！”
喻霏語沒有心情跟他貧嘴，“十年前林映在幹什麽呢？”
“十年前？”喻新衍被她問懵了，不确定地說：“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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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二十五，初三？高中生和初中生怎麽會認識呢？”喻霏語嘴裏念着，腦子裏沒有找到答案，但好像又明白了點什麽。
“你在嘀咕什麽？”
“你從小和林映待在一起，你有沒有聽到過高三時有哪個女孩子喜歡他？他和哪個女孩子有一些不尋常的關聯？”喻霏語問的認真。
“你這是在為難我。喜歡林映的女生那麽多，我怎麽會記得她們都是誰？”
喻霏語挫敗，“算了，問你也白問。好好開車吧。”
興致被喚起，喻新衍哪肯停嘴不說，自顧地講起來：“确實有不少小姑娘給他賽過情書，不過他一般都會婉拒的。他特讨厭跟別人暧昧傳緋聞，以前有女生自作多情，像溫大小姐那樣自編自演，結果被林映當場拆穿，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們幾個哥們以前玩游戲打賭都拿林映做賭注，賊刺激！”喻新衍想到以前惡作劇被林映發現後慘痛的下場，不由激動起來。
“難不成你們把他賣給學校富家小姐了？”喻霏語倒是有點好奇了。
“你想什麽呢？借我們一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把他賣了。以前我們打游戲誰輸了誰就得去挑一個‘天選之女’，假裝成林映給她寫小紙條，讓她誤會，去找林映。”
“你們也太惡心了。這種東西也能開玩笑？懲罰牽扯到無辜的人，也虧你們做得出來！”喻霏語實力譴責他們這些無恥的行為。
往事皆為錯，喻新衍後悔腦抽跟她說這些丢人的事。“我們後來也知道錯了，就沒再繼續了，也被林映批了不少。”
“林映做得對，要是我的話，我非得把你們的行為公布于整個學校，讓女孩子們都來唾罵你們。”
“最毒妹妹心啊！”
“這世上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無聊的生物，才會如此地令人傷心。”
車子在道路上緩緩駛過，和其他城市一樣，沽城早晨的道路有着密集的車流，人行道旁漸漸站滿了人，綠燈一亮，人們便匆匆離開，奔赴各地，為生活而忙。
喻家的輪廓漸漸清晰，周圍的一切還是那樣熟悉，只是歸人的身份有了變化，現在的她不再僅是是喻家的女兒，也成了張家的妻。
從此，她有了兩個家，和所有出嫁的女孩子一樣。
***
林母親自給趙南怿打了電話，邀請她一起去做護理按摩，丢下時間和地點就挂斷了電話，讓人連推辭的話都來不及說。
林家的人還真是一樣的，從來都不給別人拒絕的機會。
趙南怿頭大，上一次在林家相見的緊張感還留存在腦中。地點就在報社附近，走路不過一刻鐘的時間。趙南怿坐在辦電腦前抓頭，地上依稀可見幾根被扯下來的頭發。手機顯示快要下班的時間，以前經常盼望着上班時間過得快一點，現在她卻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林母約的時間根本等不及她回家重新換套衣服。她今天圖舒服穿了一條寬褲腿的運動褲，一件顏色十分土氣的T恤，頭發紮起，上午出了一次任務，現在整個人看起來灰頭土臉的。她在衛生間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想到等會兒要讓林母看到她的這個邋遢頹敗的樣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趙南怿忙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用抽紙把水汽擦幹，以指為梳，重新紮了下頭發。掏出僅帶的一只口紅和剛問苗苗借的粉餅，簡單拾掇一下臉，急忙往林母給的地址趕。
到達會所時林母給她發了一個門牌號，說讓她直接去那裏找她。
趙南怿又急忙坐着電梯去到林母所在的樓層，找到林母在的房間門，站在門口平複了一下心跳和呼吸，才推門進去。
眼前的景象讓趙南怿傻了眼。偌大高雅的房間裏不只林母一人，還有五六個富家太太，她們都穿着華美的衣服，坐在一組沙發上，都盯着呆站在門口的趙南怿看。
林母起身過來迎接她，拉着她到衆人面前，向她們介紹她：“這就是南怿。南怿，來，向各位阿姨問好。”趙南怿立馬堆起笑，甜甜地叫着：“阿姨們好，大家可以和林阿姨一樣，叫我南怿。”
太太們給足了林母面子，你一言我一語地誇着她。
“小姑娘長得可真水靈，瞧這眉眼，像會說話一樣。”
“萬雅，南怿看着很乖，肯定是個孝順的孩子。”
“就是就是，萬雅的眼光，錯不了！”
……
趙南怿站在一旁安靜地聽着她們胡扯，臉上挂着禮貌的笑，她越聽越覺得汗顏，覺得這些阿姨太熱情了，今天的誇贊比她前半輩子聽到的還要多。
林母在一旁應着，趙南怿瞧着她臉上的笑，很真切。林母第一眼見到她時眼睛裏閃過一瞬的詫異，但很快就消失了。
給她們做按摩的人很快過來，所有人成對進入小房間，林母自然是帶着趙南怿。趙南怿和林母洗了個澡，換上袍子，兩個按摩師已經在一旁等着了。
“給她多按按頸椎，整天坐在電腦桌前，頸椎肯定不好，別怕她疼，下手稍微重一點兒。”林母和按摩師很熟絡。
“好的，夫人。”
趙南怿背朝上躺在按摩床上，舒服地閉上眼睛。既來之則安之，就先好好享受，畢竟今天累了一天。
按摩師力度很合适，按得趙南怿很舒爽，困意漸起，最後她忍不住睡着了。按摩結束後，林母沒有叫醒她，她和按摩師一起出了按摩間，輕輕地關上了門。
趙南怿醒來時，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按摩室裏，周圍沒有人，她的手被壓得有些麻，她輕輕甩了幾下，把麻氣甩掉，人也徹底清醒過來。
糟了！
她才意識到自己在按摩時睡着了，她馬上下床，套上拖鞋走出按摩室。林母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書，她旁邊的落地窗沒有拉窗簾，外面天已經徹底黑了。
趙南怿愧疚地走過去，林母聽到響動，轉頭看是她，把書放下，“你醒了，睡得舒服嗎？”
“您應該叫醒我的。”
“過來坐。”趙南怿在她旁邊的位子坐下，林母問她：“今天工作很累吧？我看你睡得熟，不忍心叫你。”
趙南怿覺得林母對她太好，就像她家人一樣。她心裏很感動，她有很愛她的家人，有很包容她的朋友，有很可親的同事……她在二十五年的生命裏遇到了太多對她好，喜歡她，疼她，愛她的人。
“餓了吧？我叫人給你送點吃的過來。”
不說還好，一說趙南怿還真覺得餓，肚子不允許她說不，于是她乖巧地點了點頭。
食物很美味，趙南怿吃得很飽。
該是辭別的時間，“今天謝謝您帶我來按摩，也謝謝您讓我在這美美地睡了一覺。天色不早了，我打車送您回去吧。”
“司機會過來接我，你不用替我操心。今晚本來要讓林映來送你回家，但他下午飛美國了，所以你得一個人回家了。”一想到林映又往美國跑，林母就有些不快和傷感。
“沒事的，我打車很方便，我陪您等司機來，您上車我再走。”
林映不在正好，她現在暫時還不想面對他。
林母擡手為她理了理散落的頭發，語氣很輕柔，“傻孩子，我一個人在這等就行，你快下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趙南怿沒做推辭，乖乖應了一聲，起身去換回原來的衣服。
“那我先走了！”
趙南怿對林母做着再見的手勢，林母沉吟片刻，又招手讓她過去坐下。
林母表情與先前不同，臉上沒了原來的笑，看向趙南怿的眼神也不是原來的慈愛，而是心疼。
“南怿。”林母深重地叫着她的名字，拉過她的右手，放在她兩只手中間。她的手很暖，像阿婆每次拉她那樣暖。
“人這一輩子很短，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東西很少。所以一旦有喜歡的東西就要大聲說出來，全力去争取，或許結局會令人痛苦，會讓人撕心裂肺，但你能收獲灑脫。人生可以不完美，但絕不能留遺憾。”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是個膽小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