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空白代表什麽含義,許言之并不太清楚。

一頁紙能證明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季珵是究竟是孤兒還是背着父母跑出來打職業的也無從得知。

畢竟這條路充滿了不确定性,很少有家長會在知道孩子內心想法的最初,就一直是支持的态度。

許言之回憶自己的電競之路,他的父母似乎也是在他奪冠以後才暫時放棄讓他回家上學的想法,現在的相對和緩,也并非是支持,而是妥協。

即便拿到了冠軍,即便靠着這件事有了一個穩定的收入,父母仍覺得他在不務正業。

他們總是說的一句話是,就算你打電競能賺到錢,又能賺幾年呢,以後該怎麽辦?只要許言之一天不給出确切的答案,許先生和許太太,就一天不會放過他。

而言敬究竟又在擔憂些什麽。

或許也根本不是擔憂,而是在AO标記關系裏,作為弱勢的一方,俱樂部有責任讓許言之對即将與自己形成綁定關系的Alpha有足夠的了解,包括他的家庭。

兩個匹配程度極高的Alpha和Omega,在發情期或者易感期都是很難控制自己的,萬一腦子一熱擦槍走火,弄成完全标記,那在法律層面上,就已經是合法夫妻關系了。

誠然互相幫助不需要了解兩個人的家庭,那結婚也不需要嗎?

但許言之還是認為言敬多慮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足以讓許言之對這件事情妥協,只要那個人是季珵,而無關乎他的身份,落魄少爺也好,路邊乞丐也罷。

即便這是他很不願意承認的事情。

考慮家庭情況什麽的太複雜,也太不現實,對許言之或者戰隊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能在即将開始的秋季賽中取得一個好的成績,剩下的都不重要。

無論是他,還是季珵,或者季珵的家庭關系。

反正他做這些又不是為了跟季珵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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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之把手裏的個人資料遞換給言敬,他說:“我知道了教練。”

他回答很巧妙,沒說會怎麽處理這件事情,就只說知道了,然後将所有的疑問又重新還給了言敬。

言敬:“你不再好好想想?”

“我想明白了,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出了任何事情我自己負責,不會賴上俱樂部的,如果......如果真的不小心了,那我也會自己去洗标記的。”

許言之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好像真的和他毫無關系,殊不知洗标記等同于洗掉他半條命。

言敬有些生氣:“你說的倒輕巧,你一個Omega,如果真的去洗标記,那你以後......”

“教練,你最近是不是很閑啊,我們隊的成績很好嗎,你天天關心這種事。”

言敬的話說到一半被打斷,暗暗的罵了一句自己多管閑事,便推門走了。

許言之不是不是不知道言敬是在關心他,但他的方式和語氣就很讓人不舒服。

分化這段時間,他聽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一個O,以後怎麽怎麽......這種話就算是關心,也足以讓他厭煩。

但是言敬不會理解他的,Alpha都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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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訓練室的大門,許言之便接到顧恒清打來的電話。

許言之和顧恒清是相識多年的好友,早在兩人都還沒有打職業的時候,就通過線下游戲群認識了。

後來又不約而同的來打職業,這麽多年聯系一直都沒斷過,但無論兩人怎樣轉會,卻從來沒有做隊友的機會,也算是緣分未到吧。

“喂......”

慵懶而嘶啞的聲音從電話的那一頭傳來,許言之下意識的把手機遠離耳朵,再次确認給他打來電話的人是不是顧恒清。

“怎麽了你,說話這個聲音,病啦?”

剛剛訓練賽顧恒清不在結合這個怪異的聲音,許言之理所當然的以為他生病了。

顧恒清卻道:“沒,昨天他易感期。”

“那我池少挺厲害的,嗓子都給你幹啞了”許言之沒心沒肺的打趣顧恒清。

顧恒清口中的他,是池盛,一個信息素為薄荷糖的騷包Alpha,池盛長的不錯,家裏有錢,具體幹什麽的許言之沒認真了解過,但在電競這個高收入群體之中仍然過着讓衆人羨慕的揮金如土的生活,就已經能證明他的經濟實力了。

有的人打電競是來追逐夢想的,有的人是來賺錢的,池盛不一樣,他是來體察民情的,作為一個富二代,能安安分分呆着花錢,就已經是對家庭的一種貢獻了。

聯盟裏有不少人喜歡池盛,不僅僅因為他家裏有錢,信息素好聞,更因為他的長相與性格,很難有人能夠抗拒一個多金、随和、會來事的Alpha。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在衆多香軟可愛的Omega追求者中選中了冷冷清清、不善言辭的顧恒清。

從池盛分化那天,他們确立關系開始,就一直保持着若即若離的暧昧關系,是大部分人眼中的情侶。

只有許言之知道,池盛和顧恒清不是情侶,只是互相解決生理期的夥伴。

可又不僅僅是夥伴。

因為顧恒清是個Beta,他根本就用不着池盛給他提供信息素,卻任勞任怨的陪他渡過每一個易感期,忍受他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忍受自己的脖子被咬的血肉模糊。

所以不管他們展現給外界的關系是怎樣的,許言之都堅信顧恒清喜歡池盛,盡管他并不了解,這兩人之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你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啦?”許言之不解。

這種時候,顧恒清應該被池盛纏的分身乏術才對,能想起他,證明他倆的友情确實無堅不摧。

顧恒清啞着嗓子說道:“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昨天怎麽去醫院啦?”

許言之一愣,第一反應是,顧恒清怎麽知道他去了醫院。

為了不被人發現自己的分化,他連出院都是趁着夜晚偷偷摸摸走的,難不成是上午季珵和周秦送他去醫院的時候被人看到了?

難不成他分成的事情,就這樣暴露了?

還沒等許言之問,顧恒清接着說:“網上有人拍到你半夜從醫院出來,這麽熱的天裹得跟粽子似的,你也不怕中暑,生怕別人發現不了你是吧。”

許言之滿頭黑線。

他也覺得把毯子裹頭上這個行為很弱智,這都是吳飛想出來的好點子。

許言之拿出手機,翻了翻,是兩個路過偶遇的粉絲,拍的都是些無傷大雅的照片,看不出來他身上發生過什麽。

他只慶幸,幸虧沒人拍到他和周秦去酒店或者他去Omega診室,要不整個圈子都得炸。

“我沒事,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聽你這個聲音,怕是一天兩天都好不了了。”許言之半是關心半是調侃的說道。

那邊沉默了很久,才傳來聲音。

“你知道的,他最近,壓力很大。”

顧恒清所謂的壓力,是戰隊低迷,面臨解散,然而俱樂部想留住的人只有顧恒清,并打算圍繞他重組,因此,池盛就得轉會。

被迫分開成了無法避免的事情。

可是他們不知道,有些時候,離別并不是真正的痛苦,在這條路上最痛苦的事情是沒有成績。

池盛的轉會只是一個開始,因為戰隊的低迷,俱樂部要尋找破解的方法,所以他必須要走,但是破局并不代表一定成功。

只有冠軍才稱得上成功,剩下的都是失敗。

比分別更痛苦的事情,是分開之後沒有結果,大家仍然在無法奪冠的噩夢中來回沉浮。

這是許言之經歷過的痛,在周秦離開他們拿到第一個冠軍時,他真心實意的為他高興,也真心實意的憎恨過他。

分別就意味着,有可能什麽也留不住了。

“那......”許言之緩了緩,還是情不自禁的問出了口:“那你們怎麽辦。”

這個問題其實很不合時宜。

能怎麽辦。

顧恒清和池盛又是什麽關系,普通隊友罷了,該怎麽辦怎麽辦呗。

意料之中,那邊沒有回答,顧恒清沉默了很久,才說:“過幾天見面聊吧,他洗完澡出來了。”

許言之答應着,挂掉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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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珵在隔壁沒人的訓練室裏打着游戲等許言之一起吃飯。

他和顧恒清的通話結束,季珵的一局游戲也差不多正好打完。

“教練跟你聊什麽呢?”季珵問。

許言之原本是想直截了當的問一問他,為什麽個人資料上,家人那一欄是空白的。

他并沒有言敬那樣的敏感,也不認為這是什麽不可以說出口,或者難以啓齒的話題,但是在他正要全盤托出的時刻,又忽然想起,這幾個月的相處之中,季珵好像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自己的家人。

季珵确實不愛說話,沉默寡言。

即便在面對許言之的時候,他已經極盡可能的開朗了,将打職業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好的壞的,有趣的無聊的,變着花樣同許言之講了一遍。

季珵的生活,可以稱得上一句無趣。

他已經竭盡所能的描繪自己過去,卻仍然平直的像一條線,沒有任何波瀾。

而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十五歲以後。

關于他十五歲以前的故事,他連提都不曾提起過一句,親人更仿佛是一個虛無飄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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