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彼時,許言之還在俱樂部跟接二連三的訓練賽鬥智鬥勇。

換了一個輔助,受影響最大的就是許言之,原來跟季珵配合的時候,他們已經默契到從對局內一個細微的動作就能猜到對方下一步動作要做什麽。

但杜昊舟明顯不行。

所以,比賽場上要做什麽之前,許言之得給他信號,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下,分出一些精力用于不必要的溝通,難免分神,操作效果也就沒有想象中那麽好。

中午吃飯,許言之夾了菜端着碗去樓梯間吃,順便給季珵打了個電話,開着免提。

“喂,你在幹什麽呀?”

許言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快一些,他不想給季珵帶去更多煩惱,但又忍不住想給他說點什麽。

明明才分開幾個小時,卻又很多很多東西想跟他分享。

季珵那邊一切都很順利,他不太願意搭理顧家的人,一個人待着确實有點無聊。

許言之打過來的電話,恰好解決了這個問題。

“剛剛吃過午飯,你呢?”

許言之扒拉着飯碗,含糊不清的說:“才打了訓練賽,你什麽時候回來?”

說完,許言之有點後悔,倒不是因為自己說了謊話,而是如此期盼季珵歸隊,好像對杜昊舟十分不滿似的。

杜昊走現在本來就面臨磨合問題,作為隊長,許言之應該給他鼓勵和幫助,而不是在這個地方,和另一個輔助講悄悄話。

但他現在有很難做到一視同仁,抛開自己的私心,季珵本來就比杜昊舟更強也更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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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許言之又在心裏安慰自己,反正杜昊舟在飯廳也聽不到。

季珵那邊不知道許言之在想些什麽,興奮的跟他說:“有個好消息告訴你,醫生說,我只需要耽誤四天時間就可以回來了,之後休息兩天開始訓練,其實我這個身體休不休息都一樣。”

“真的呀,”許言之喜出望外,語氣都跟着高了三個調。

季珵跟他再三保證絕對是真的,随後又說醫院有人找,先不和他說了,要挂電話。

許言之答應着,挂掉電話,笑容還沒來得及手,就看見杜昊舟從門外進來。

許言之的笑容僵在臉上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教練讓我過來叫你去開會。”杜昊舟如實回答。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許言之好奇。

杜昊舟卻說:“你在平江的時候,也喜歡鑽樓梯間。”

“那。”

許言之張口想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鑽樓梯間,後來又覺得沒什麽意義,現在重要的是,跟這位自己還要配合好幾天的輔助解釋一下,他叫季珵回來不是對杜昊舟有什麽意見,而是……

“那個,我跟季珵,在談戀愛,你知道吧,嘿嘿。”許言之幹笑兩聲。

“關我屁事。”

杜昊舟扭頭就走,許言之一個人立在原地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想不到這人氣性還挺大。

他和杜昊舟沒什麽交情,普通隊友,杜昊舟的态度不至于讓許言之生氣,但他也不會因此有什麽負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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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上的事情發生之後,杜昊舟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好像當時唯一的語氣不善就是他全部的發洩。

只是許言之總有一種背地裏說了別人壞話被抓住的錯覺。

這幾天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有些心虛。

在季珵回來之前隊伍只打了一場比賽,3-2贏得十分艱難,但也好歹是贏了。

總算能夠喘口氣了。

吳飛和言敬不用在承受那麽大的壓力,許言之也不用在夜裏睡覺時,總是忍不住想來小號和黑子對線。

離季珵回來的時間越來越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只要在等待一段時間,所有事情就能回到正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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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季珵而言,最幸運的事情,莫過于一切的順利進行。

在所有事情開始之前,他去見了一面季南徊。

沒什麽多餘的情感,而是因為季維的命令,當然他不理解見了季南徊對這次的事件能有任何的幫助。

可他還是去了。

季南徊的病房裏一應陳設和季珵房中沒有任何的區別,除了每日更換的鮮花,那是宋清雅的手筆。

有了母親的關照,季南徊可以每日欣賞不同的鮮花,而季珵卻只能看搖搖欲墜的落葉,這應該就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和區別吧。

季南徊看着消瘦了不少。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病,季南徊應該不會再見季珵一眼,在他的眼裏這個弟弟陌生又令人厭惡。

可季珵不一樣,過去的十多年裏,他自虐一般關注着季維的一切,因此那個時常出現在新聞裏,被譽為季氏集團的未來的季南徊,他也從不陌生。

曾經在每一個年少之人都會出現的中二時期,季珵曾經想過,總有一天要去與季南徊搶奪這一切,最後以勝利者的姿态站在他們的面前。

直到十五歲那年遇見許言之。

有時候人的執念并不那麽的堅定,至少他總是這樣的,在外婆死後最倉皇無助的時間裏,他那些陰暗的目的或者玻璃碎片般的夢想,頃刻間化為烏有。

從此之後,許言之成了他的夢想。

因為生病,季南徊的各種感知都變差了,季珵進屋了許久,他才發現,而後視線從窗外轉移到了季珵身上。

他盯了他好長一段時間,最後才慢吞吞的說道:“我不會感謝你的。”

“确實沒那個必要。”

季珵救他不是為了感謝,更不是為了與季家修複關系,季維讓他去見季南徊一眼,他去見就是,現在人也見了,他轉頭就走,只留季南徊一個人待在房間裏,莫名其妙。

雖然他說自己不會感謝,但他對季珵其實也沒有那麽的憎恨了。

他确實曾經很恨季珵。

小的時候不懂事,只知道家裏父母每一次撕破臉皮的争吵都是因為季珵和他的母親,所以季南徊把那個只見過數面的弟弟,當成了人生中最大的假想敵,與厭惡對象。

他把家裏的破碎,和一切的不美好都怪罪在了季珵的身上,也為此做出來許多報複的行徑。

即便現在在長大了的季珵身上看不見分毫曾經被報複過的影子,但季南徊相信,至少過去在學校後門躲避不良少年的毒打和敲詐時,他一定是害怕的。

父親的沉默與憤怒,母親的眼淚與悲傷,他在面對地上碎瓷片時的不知所措。

通通都是季南徊仇恨的來源。

很久以後,直到父母離婚多年,他也長大了,才明白,原來率先失約的是他的母親。

當初宋清雅和季維結婚,不過是出于兩家企業的商業聯姻,其中根本沒有任何的真情,宋清雅和季維本來應該是合作夥伴的。

這對兩方企業來說都是雙贏。

可她偏偏對季維動了真情,季維不值得,兩者的信息素也并不匹配,宋清雅為了生下季南徊吃了莫大的苦頭。

不論是為了維護宋家和季家的關系還是源于對宋清雅的愧疚與彌補,季維都不可能對她太差,可就當她以為苦盡甘來的時候,宋清雅知道了季珵的存在。

一個被永久标記過的Omega無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愛上了別人,尤其是一個信息素與自己的Alpha更為匹配的Omega,于是她從溫柔變得歇斯底裏。

而季維那些被命名為同情的愛意,也在日複一日的争吵中消磨殆盡。

季珵走後,宋清雅拿着水果走進病房。

她含着笑坐在床邊,給季南徊削了一個蘋果,季南徊接了過去,卻實在沒什麽胃口吃。

于是,宋清雅漫不經心的問道:“剛剛季珵來過嗎?我好像看見他從這裏出去。”

季南徊說是。

宋清雅似乎很驚訝,他問:“他竟會主動來找你,他跟你說什麽了?”

季南徊的語氣不太好:“沒什麽事。”

離婚後,再沒有繁雜的感情影響宋清雅,她變得愈發容光煥發,只是近來因為季南徊的病情,添了幾分疲累。

“醫生說,你要保持情緒穩定,就算季珵說了什麽,犯不着跟他生氣的,畢竟他願意給你捐贈,已經很不容易了,有些事還是不要太計較的好。”宋清雅說道。

季南徊很是意外:“你認為是我太計較了?他當初......”

季南徊脫口而出,卻又忽然停下,因為他發現提起當初的事情,好像一絲一毫都怪不到季珵的身上。

在那段父母輩糾葛的感情中,他與季珵最是無辜。

宋清雅明白季南徊的所有心情。

她輕聲勸慰道:“當年我那麽恨他和他媽媽,後來離婚了再回想,這一切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就算是母債子償,此事過後,他也算替自己的母親還完了。”

季南徊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宋清雅從未在季南徊的面前提起過季珵,更未給他灌輸過某種仇恨,他的厭惡從年少時開始逐漸根深蒂固。

沒有人拿他與季珵做任何的比較,他現在命懸一線,現在再這麽恨下去,又有什麽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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