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捐獻造血幹細胞的過程并不好受。

季珵不懂什麽專業的知識,只知道住在醫院的這幾天,幾乎每天都在打針,不是打針就是抽血,看着殷紅殷紅的血液,流進事先準備好的管子裏,季珵居然覺得有點恐懼。

大約因為這是他第一次住院的緣故。

上一次在醫院裏待這麽長的時間,還是外婆生病,後來又是許言之分化,兩件事情都在他心裏留下來不少的心理陰影。

讓他條件反射的覺得,只要一來醫院就一定會發生大事。

身邊沒有熟悉的人,即使每次來病房裏的護士都格外的溫和專注,也很難掃平季珵心裏的慌張。

一半是因為陌生,另一半這是因為這些血液是捐給季南徊的。

他到底還是很難忽視內心的抵觸和排斥,只不過把這件事當成一個任務去完成,就算是去賣血也很難賺到1000萬。

這麽想想,他也一點都不虧。

夜色朦胧,月亮挂在窗外的樹梢上,醫院的夜晚格外安靜,許言之照舊給他打了個電話。

“喂......”

聽見電話那邊疲憊的聲音,季珵幾乎第一時間從床上坐了起來。

“怎麽了?”他緊張的問。

許言之打着哈欠跟他分享剛剛遇到的事,他說:“沒怎麽啊,就上一場比賽打的不太好,言敬讓我跟杜昊舟練雙排,我他媽都快被他菜吐了,趁他出去泡泡面,才有時間抽空給你打電話的,你怎麽樣?”

聽見許言之沒事,季珵緊握着手機的手才稍微松了松:“我這裏一切都好,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最晚後天就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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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好?”許言之的語氣有些敷衍,敷衍中又帶着期待,聽得出來,他确實很累,強打起精神接季珵的電話,已經很不容易,可片刻之後,手機裏又傳來抱怨。

“我沒說我要吃啊,你怎麽給我泡了一盒,還是紅燒牛肉味兒,我最讨厭這個味道了。”

“愛吃不吃!”

第二句話是杜昊舟的,他的語氣不太好,許言之也沒太慣着:“拿開拿開。”

許言之一向是恃寵而驕的性子,對不熟悉的人,很少會露出這樣的态度。

也許因為打比賽的默契問題,他對杜昊舟頗有微詞,但剛剛的抱怨聲很明顯已經把他當自己人了。

季珵聽着電話另一頭的吵鬧,心裏浮上來一絲,難以察覺的酸澀。

可他安慰自己,連飯都不會做,只知道泡泡面的杜昊舟怎麽可能代替自己的位置呢?

明天,天一亮他就回俱樂部,才耽誤一場比賽,言敬應該不會放棄他這樣一個,不管是和射手還是和團隊都無比契合的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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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進醫院的第四天早晨,季珵總算有時間,也有精力離開醫院去樓下走走。

這幾天都吃的和季南徊一樣的飯菜,味道淡的要命,季珵早就受不了了。

走出醫院,去附近的早餐店吃了點東西,付錢的時候,看見店外有個眼熟的人,那人明顯也看見了季珵,兩人四目相對,竟然都有些不敢相認。

黎行像是要往哪裏去,步伐十分匆忙,看見季珵才條件反射一樣停了下來。

黎行扯開嘴角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沖季珵笑,那笑容又在看見他身上的病號服之後僵住,直到季珵走到黎行身邊,用手拍了他一下,他才恢複正常的神情。

黎行擔憂的問:“你不是在比賽嗎?怎麽一個人在這裏還穿着病號服。”

距離上次見面才不過一個多月,從季珵健康的面色上看,也着實不像生了重病的樣子,但冷不丁的在這裏遇見,确實太意外了。

早晨的空氣出乎意料的好,道路兩旁的銀杏樹金黃燦爛,落葉鋪滿了地面。

環衛工人穿着橙紅色的馬甲一遍又一遍的打掃,路上的人行色匆匆,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地。

季珵思考了片刻,耗費自己最大的努力,盡量簡潔的和黎行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本來以為,以黎行的性格,會對這件事,以及促成這件事的人義憤填膺,卻沒想到他在聽完季維的行徑之後,只是淡笑一聲,說道:

“一個月不見,你好像變成一個好人了。’’

“什麽意思?”季珵不解,又感覺他這說的不像什麽好話,好像是在說自己不是個好人。

黎行說:“就是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季珵的性格沒那麽令人捉摸不透,兩人從小一起混着長大,黎行可以說是這世界上最了解季珵的人之一。

什麽以德報怨、血濃于水,在他的身上根本不可能出現。

季珵本來就是個睚眦必報之人。

他也不是不知道,曾經欺負他的那群混混,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季南徊雇來的。

可是這些人帶給季珵的痛苦,都在他變得強大之後,加倍償還了回去,有的人胳膊折了,有的人被打的鼻青臉腫,有的人向他上供了一個月的保護費。

反正這些人向來惹是生非,吃了啞巴虧也不敢去報警。

這才是季珵的行事方式,就算被威脅,被恐吓,他也應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報複回去。

并排走在街上,季珵實在沒發現自己哪裏變了,可黎行不會騙他,那應該就是和許言之待在一起太久,學了他的處事方法。

想到這裏,季珵不禁笑了一下,春風得意,落在黎行這樣的單身狗眼裏,格外刺眼。

“對了,你跟你那個Omega怎麽樣了?”黎行問。

季珵狀似漫不經心,實際故意炫耀的說:“什麽怎麽樣,就正常呗。”

“啥叫正常啊?”

“正常戀愛關系。”季珵認真解釋。

黎行沉默,他想,我為什麽要問一個戀愛腦這種問題,我是什麽很賤的人嗎?

行至醫院門口,兩人默契的停了下來。

季珵問:“你還要在這邊待多久?”

“可能玩兒幾天就回平江,我不在燒烤攤都得歇業,我還指望把燒烤攤做成平江市第一餐飲企業呢。”半開這玩笑擡頭看向季珵,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醫院,黎行又很不放心的說:“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打個電話就行。”

季珵說:“那你的企業怎麽辦。”

黎行拍拍季珵的肩:“為了我唯一的乖兒子,你爹就是傾家蕩産也得來呀。”

季珵瞪了他一眼,随後又點頭,算是應下了。

而後兩人分別,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黎行比季珵大兩歲,雖然從小是鄰居,但一開始他們并不熟悉,季珵小時候學習成績很好,黎行各科考試卻一塌糊塗。

好學生和壞學生之間向來是沒說什麽交集的。

真正熟悉起來,是有一次,季珵又被季南徊找來的人堵牆角裏了。

而當時的中二少年黎行正巧從旁邊經過,也不知道是他太過正義還是缺了根筋,看到季珵被數人圍堵,覺得那群人欺負自己的鄰居,就是不給他面子。

于是,他管了這檔子閑事。

其實一開始,季珵看見他時,并沒有什麽獲救了的想法,他打架一向下死手,卻要在老師和家長面前裝乖學生,他怕被黎行看見會去揭他老底。

可後來才知道,季珵是多慮了,整個平江市茶水巷,他倆打架的水平算是棋逢對手,相見恨晚。

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友誼開始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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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醫院,季珵先去了一趟醫生辦公室。

他問醫生自己什麽時候能走,那個吃過季家豪門恩怨瓜的醫生花了好長時間才弄明白,季珵和季家另外一群人相互不太待見對方。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盡量不給醫院添任何麻煩的職業理念,醫生很盡責的告訴季珵,說如果沒有異常反應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走。

季珵如釋重負,沒有任何的猶豫,立刻回了病房準備走人。

天天跟許言之煲電話粥的日子固然珍貴,但是,能立刻見到他更令人心喜。

不知道戰隊的訓練和磨合到什麽程度了,那個新來的輔助又适應的怎麽樣,再不回去,季珵真的擔心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他沒帶什麽東西來,就幾件換洗的衣物,把背來的抱裝好之後,就打算下樓打車,回頭一看,發現季維站在門口。

他問:“你去哪兒?”

季珵:“你瞎啊,看不出來我是在收拾東西準備回俱樂部嗎?”

季維被他一句話堵了回來,差點忘記自己是過來幹什麽的了。

努力按下自己被忽視的怒氣,季維問:“你收到那一千萬的彙款了嗎?”

季珵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會兒,說:“昨天下午就收到短信了,你專門跑着一趟,不會是為了告訴我,你信守承諾給了我應得的報酬吧?季總,這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人性閃光點,基本道德罷了。”

季維并不在乎季珵對他的态度或者諷刺,他是個商人,商人只在乎利益和目的。

“季珵,我今天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你說。”季珵道。

季維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做了很大的心裏建設,才終于說道:“你留下來吧,進公司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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