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您之前見過他們嗎?陳介舟和陳介華兩兄弟?” 女警問道,旁邊一位年紀更輕一點的男警察正做着筆錄。
“見過幾次。” 甄依依回答。
“什麽時候,什麽情況下?”
甄依依臉上還帶着驚魂未定的神情:“電影發布會,粉絲見面會,品牌推介會等等,都是些公開的場合。私下我們沒有見過。”
女警:“他說他認識你。”
“如果說是粉絲跟明星之間的認識,那我們算認識,可是我們沒有私下接觸。我經紀人也可以作證,她就住我隔壁。我很有分寸,不會私下聯系粉絲。我們女藝人很謹慎,不會私下亂聯系男粉絲的。”
女警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看來情況并不十分複雜。叫陳介舟的男人之所以對甄依依下手,就是憤怒于近期她與鄭先生傳出的緋聞。這次的緋聞與之前不同。這一次是有圖有真相,甄依依的粉絲群裏有祝福的,也有擔心她戀愛耽誤事業的。
“具體情況我們都已了解了。下一步要做什麽我們會通知您,有什麽情況也會給您和您的經紀人打電話。”
甄依依來找心蕊,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心有餘悸地說:“如果連澈晚一點出現,我跟你恐怕就——”
“別說這不吉利的話。” 同樣驚魂未定的心蕊說。
“對不起。對了,連澈怎麽樣了?他人在哪?”
心蕊冷眼看了下這女人。若是自己再心硬一點,閃身躲到一邊,豈不是更安全?誰知道連澈會突然出現救了兩人一命。
他此時很忙,忙着召集公關團隊處理剛發生的一切。如果這事捅到傳媒那裏,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新上任的龍泉集團負責人,連家的公子,當紅的女明星,瘋狂的私生飯,還有那位遠在港城的緋聞男友鄭先生,簡直是天降好素材。
“他要我問你,你的公關團隊叫來了嗎?是否需要他的幫忙?”
“需要。” 甄依依毫不猶豫地說:“另外,他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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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蕊:“應該沒有。他把那神經病給撞暈之後,不還下車将你扶起來了嗎?可一點不像受傷人的樣子。倒是你,還好吧?”
心蕊沒受傷。甄依依的傷在膝蓋和手掌,皮外傷,沒大礙。連澈的奔馳越野撞的是後車門的位置,處于駕駛座的陳介舟昏了過去。他的弟弟陳介華逃跑沒多久就被警察找到。
陳介舟到了醫院就清醒過來。他對自己所作所為沒有絲毫愧疚,反而對甄依依展開人身攻擊,各種破口大罵,到最後大哭大鬧,說甄依依辜負了他的一片癡心。而陳介華對甄依依的迷戀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每天都在社交平臺上給甄依依說各種故事(雖然她一次都沒看過),心心念念有朝一日将她帶會老家見爺爺奶奶。
女警官在他的言語裏大致拼湊出了動機,她之前也聽說過追星追得過于極端的案例。
甄依依笑說:“既然我跟你都沒事,那我想去見連澈,可以嗎?”
心蕊指着門外:“他在盡頭的會議室,如果跟公關團隊結束會議了,應該有空跟你說話。”
“你不去嗎?一起吧。”
甄依依一副沒有商量餘地的口吻,心蕊只好跟了過去。她冷眼看着這女人堅定的背影和匆忙的腳步,內心只有一個聲音,清楚的在嘲諷自己:
【不是發過誓,一輩子都不要做好人了嗎?這個女人死不死,與你有什麽關系?】
【想想父母,他們做好人是什麽下場?】
她們來的正是時候,會議結束。甄依依敲了敲門,連澈擡頭看了兩人一眼。
“看起來你們都生龍活虎,倒黴的倒是那兩個變态。”
他嘴角含笑,一雙沉如黑墨的雙眸裏卻無半點笑意。
“連先生,我一定要當面謝謝你。” 甄依依說道。
“嗯,不用謝。” 連澈的語氣很随意,好像他不是救了甄依依一條命,只是将一只鉛筆遞給恰好需要的她。
“我,我想——”
“你想回家了嗎?” 連澈笑吟吟地打斷她:“我叫人送你回家,還是你經紀人會過來接?”
甄依依連忙擺手:“不必麻煩你了,我已打電話叫小秦,她會開車來接我的,我堂哥也會來。有個男人在會比較好。”
“那就行了,差不多到休息時間,我也該回去了。”
連澈抓起手機,走到甄依依身邊時停了一下,轉頭卻看向心蕊,無奈道:“大小姐,要我請你才肯走嗎?”
心蕊一副神情恍惚的樣子,如夢初醒般嗯嗯了幾聲,對甄依依點了點頭:“我先回去了,你回家一定注意安全。”
**
連澈沒叫司機來接,醫院外停了一輛嶄新的奔馳越野。心蕊記得上次Alex他們談論過這輛車子,落地要四百多萬以上,連澈不久前撞壞了一輛。
是為了救她和甄依依。
車子啓動,連澈将空調開的暖烘烘的。
由頭到尾,心蕊都沒問連澈是怎麽出現的。本來他要找她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幾分鐘後,連澈沉不住氣,說道:“你平時走夜路都不注意一下嗎?那兩家夥早在暗處窺探你們很久了,你還喝酒了?”
她疲憊道:“你能別說今晚的事嗎?”
“我偏偏要說,回家我錄一段音在你床頭不間斷播放好了。”
心蕊壓着怒意,她今晚是真的怕:“事情都發生了,還說有意義嗎?”
連澈:“你知道我請的那公關公司費用多高嗎?這筆錢我全部算你頭上!”
心蕊一愣,說:“那估計我這輩子都還不起了!而且,我沒讓你開車撞人啊!”
個沒良心的玩意!
連澈更怒:“我跟着導航本想去吓吓你,看看你在幹嘛,誰知我會看到這幅情景?不撞他怎麽辦?找居委會來調解你們之間的矛盾?”
“我,我的意思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那我讓你提高警惕你還叫我閉嘴?這事想來我也後怕。你死也就算了,我可是位高權重,死了多可惜。”
他越說到後面,已越接近開玩笑。
“是,您的命可比我值錢的多。” 心蕊嘴上譏諷,心裏卻是一輕。
“對,而且我們兩個要是都死,人家可能說是殉情的,我可不想跟騙子殉情。”
“那是,你殉.情也應該跟大明星一起。”
“什麽?”
“甄依依啊。”
連澈沒有接話,右手打開了廣播,新聞的聲音很快鑽進兩人耳朵裏。
“甄小姐想認識你。” 過了一會,心蕊輕聲說。
見連澈不吭聲,她又繼續:“她說之前在英國交換的時候見過你,那時就對你印象很深刻了。她的好朋友,當紅模特Cathy暗戀你蠻久的。她說你是銅牆鐵壁,怎麽托人介紹都認識不了。想來想去,就寄托希望于我了。”
“你答應了嗎?” 連澈問。
心蕊磕磕巴巴地說:“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她突然就把話題給轉開了。”
“哦,那就是你默認ok喽?”
“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連他瞥了眼她穿着的拖鞋,冷笑:“鞋子沒了?”
其中一只用來作為武器,她朝着陳介華劈頭蓋臉的砸過去,不幸斷了。另一只因嫌礙事,在跑的時候丢掉了。直到醫院她都是一直光着腳,是護士給了一雙拖鞋。
心蕊低聲道:“反正你有錢,再買就是了。”
“再有錢的人也會心疼錢。憑什麽我再買,你自己買去。”
家中的衣服鞋子首飾品都由連澈一手包辦,這一年過去,她除了那雙高跟鞋就只有一雙板鞋,那雙板鞋前天因下雨泡了水還在陽臺晾曬着。明天就要繼續上班,現在所有店鋪都打烊了。
連澈又說:“你既然沒受傷,明天可不許不上班。”
“那我可以上班晚一點嗎?我想先去買雙鞋,我不能穿板鞋去,會被說的。” 心蕊小心翼翼地問。
“不可以,也不能問同事要鞋。”
心蕊的提案被連澈給一一否決。他這時是氣惱,還是孩子氣發作,或者一半一半。無論他是怎麽樣的心态,既然他不給她穿高跟鞋,那便不穿了。
到了家,連澈的手機連續叮了好幾聲,心蕊就在他旁邊換鞋,下意識地看過去:
【我是甄依依,這是我的號碼。您可以存一下。】
【今晚真的很感謝。】
【我的公關團隊明天會和您聯系的,我可以把這個號碼給他們嗎?】、
【您安全到家了嗎?】
【薇薇安怎麽樣?】
他掃了幾眼,沒回複,直接掐滅了屏幕。
心蕊迅速将視線移回來,穿上自己的拖鞋,低聲道:“我回房去了。”
正要溜之大吉手臂卻被抓住,心蕊回過頭,看到的是一臉怒意的連澈。他很少的将情緒直白的放在臉上。
“是你把我這個號碼給她的?”
連澈有兩個號碼。一個用于工作,一個用于私人社交,一個通訊錄長得不見底,一個短少精悍。
“我想你跟她不會有工作上的往來,所以就給了那個號碼!對不起。”
他的手勁真大。
“所以你還是自作主張的,連問都沒問就将我的聯系方式給了一個女人?”
“我只是覺得,給一個號碼不代表什麽。你可以先松開嗎?真的痛!”
連澈不僅沒有松開,反而加重了力道,心蕊不自覺的叫了一聲。
“她什麽時候問你要號碼的?”
“我們在醫院去會議室找你的時候。”
他眼底裏的冷厲更明顯。她一遍又一遍的道歉,還在試圖讓他松開手腕上的桎梏。可連澈忽然覺得,她已不再是自己手中的風筝。不,她依然是風筝,他還牽在手上,可是不知從哪來了一陣狂風。大自然的力量是可怕的,将他吹的東倒西歪。
“為什麽要把我的號碼給她?” 他問。
“她求我幾次了。” 心蕊徹底放棄掙紮,痛就痛好了:“她态度挺好的,也挺可憐的。而且我想,她這麽漂亮,你也不會生氣。”
她找死。
連澈腦海裏冒出這三個字。他當然不會殺.人,白癡才會執行這麽暴力的手段。只是他忽然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跟母親在貧民窟裏的那些日子,蕭索,可憐,精神和經濟上雙重貧瘠。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對,心蕊知道自己惹怒了他,可她必須冒險一試,她想知道在連澈的心裏,她的分量有多重。
他似笑非笑:“你心腸真好啊,那可憐我一次吧,騙子小姐。”
次日,心蕊上班之後第一次請了半天假。
早晨她幾乎都賴在床裏,連澈沒做早餐,她就餓了一早上,中午的時候吃了外賣填肚子。
幸好是冬天,手腕上的紅印可以用長袖來遮擋。她換鞋的時候,瞥見一條綠色的愛馬仕領帶挂在沙發上,鐘點工只敢拿走放在髒衣籃的衣物。
一種做賊心虛的情緒讓她走過去,将領帶一把拽過來,放在手裏看了一會,臉上的溫度逐漸飙升。
将那領帶默默的又放回了原處。不用擔心,鐘點工看不了監控,她不會知道昨天晚上在客廳裏發生的一切,不會知道那領帶曾牢牢的綁在心蕊的手腕——
地鐵裏,心蕊猛的甩頭,試圖将昨晚的回憶甩掉。
上來一個個子矮小的姑娘,她在心蕊身邊站定,勉強抓住了地鐵的吊環。只是因個子的緣故,一條手臂幾乎被拉直。
她昨晚不也被吊起來,不同之處在于,小姑娘是一只手,而她則是兩只手。
“讨厭,你再這樣說我,我就要把你抓起來啦。”
“好啊,好啊!”
耳邊傳來一對情侶低聲調,笑的聲音,女孩子摟着男朋友的腰在撒嬌。昨晚那些混亂的記憶在心蕊的腦海裏再度鮮明。
先是被摔到沙發裏,她還沒回過神,雙手已被舉高過頭頂,他投下的陰影幾乎将她完全籠罩——
坐在眼前的阿姨突然對心蕊笑說:“小姑娘,你這衣服挺好看的,哪裏買的?我回頭也想給我姑娘買一套。”
心蕊回過神來:“啊,這個是,別人幫我買的,我也不知道是哪買的。”
“這樣啊。” 阿姨笑了笑不再說話。
她今天穿的是新的衣服,由內到外都是新的,舊的并不是沒有曬幹,而是全部被撕成了不成樣的碎布,她今天還在桌腳找到了一顆可憐兮兮的扣子。
到站了,她随着人潮一起往電梯方向走。耳邊是千篇一律提示站點和安全的廣播,身邊是洶湧的人群,她卻不受控制的回想昨晚的事。
她越來越猜不透連澈是個怎麽樣的人。但有點她是肯定的,他無疑是個忍耐力和自控力都極強的男人。這也解釋了為什麽條件如他這般好,卻從不耽于女.色的原因。
有個事倒是出乎心蕊的意料。她一直沒近距離觀察過連澈的手。總以為富家公子不食人間煙火,想來手漂亮如藝術品,應是如玉一樣光滑。然而實際并非如此,連澈的手有一層薄薄的繭。在指節的地方,手掌的邊緣都有。她是感知過的,裏外和上下都感知過,還因為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掙紮和顫抖,演變到最後她是絕望的,一只會吶喊的困.獸。
午後的陽光灑到她臉上,熱辣辣的。心蕊低頭看向腳上的平底鞋。這是中午她在玄關處找到的,她套了一個潮牌的腳環。之前在小桑的手機裏看過,一個平平無奇的飾品竟賣到了一萬多塊,據說是某世界知名設計師的新作。
她當然明白這象征什麽。那天是遲早的事,但具體是哪天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