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喬的功課确實很差。
連澈蹙眉，手指在平板上慢慢滑動，看着成績單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數字。那邊Chris還在譏諷：“不光是成績差，法語也說得一塌糊塗。聽說薇薇安的法語和英文還比她強，真不知道哪個是在法國留學的人。”
“可能姐姐比較有語言天賦。”
“哥們，你根本不知道。她每天都活得醉生夢死，只知道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照這麽下去，今後怎麽留在巴黎？還妄想找到你口中所謂的理想工作。”
手機的屏幕上，屬于心蕊的小紅點一點點的跳躍，到了一家泰國餐廳停下。
“我不是叫你督促她學習嗎？”
“我可沒有成天帶她去玩！我帶她進我的圈子，是希望她多接觸一些外國人提高口語水平，現在她的溝通都用在吃喝玩樂上了。我又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跟着她。”
“可是，喬對你好像很滿意呢。” 連澈冷道。
Chris迅速道：“我不可能跟她結婚。”
“可是如果她想跟你結婚的話——”
“嘿！哥們！你一開始跟我說的可不是這樣！要我照顧小孩就算了，現在連我的終身大事也要一起管？我說過我不是結婚的材料！” 那邊的Chris急了：“你們中國人有句話，叫趕鴨子上架，你要這麽對我嗎？”
聽着Chris撇腳的中文，連澈忍不住笑了。
“好了，你去找個靠譜的老師輔導她法語和英文，錢我會打給你的。再見。”
挂了電話，去廚房簡單的熱了早上鐘點工留下的午飯，吃好了又繼續工作。手機上的小紅點顯示到了一點左右，心蕊已吃完了午飯，正在鳶尾花大道附近晃悠。那一條街是琴洲的香榭麗舍大道，奢侈品聚集地。她剛冒充顧小姐那段時間是這些奢侈品店的常客。
此時，騙子小姐正在一家精品店裏轉悠。店員跟在她身後，一臉殷勤的介紹，迫切希望這位女士能帶走一兩件，完成她今日的銷售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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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心蕊遲遲沒有下手的意向，老練的店員已心知肚明，維持着明面上的禮貌，輕聲請心蕊随便看看，若有鐘意的随時支會一聲。
眼看店員走開，心蕊松了口氣，眼前的一條藕色連衣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悄悄扯開标簽一看，價格貴得驚人。她将衣服放下，轉了一會，卻又過來将衣架套到脖子裏，對着鏡子開始比對起來。
“好看，很襯你的膚色。”
鏡子裏出現了另一個女人。戴着黑色鴨舌帽，灰色的飛行夾克衫，下身是牛仔褲和利落的馬靴。她擡眸對心蕊笑了笑，是一個柳眉杏眼，膚白貌美的美人。
心蕊認出了她，露出略微拘謹的笑容：“你不就是甄依依小姐嗎？”
“嗯，我是甄依依。我建議你去試試這件，絕對好看。”
心蕊尴尬地說：“好看是好看，但我買不起。”
“你會買不起？別開玩笑了？” 甄依依微笑道。
“我真買不起，現在的衣服都貴的吓死人。” 心蕊吐了吐舌。
“連澈的女朋友不至于連這條街上的衣服都買不起吧。”
心蕊心下了然，那次與連澈在公園散步，他們偶遇了明星，明星也偶遇了他們。甄依依沒上前打招呼，但眼神往這邊飄過。
心蕊很少在連澈口中聽到明星的名字。倒是公司裏的女同事（尤其是小桑）很愛提，她們會談論明星做醫美的項目，穿搭的風格，光顧的潮牌店。上次聽小桑提過，甄依依參加了由連氏主辦的一場慈善拍賣會，拍賣會上有一個項目，就是與甄依依小姐一起觀看一場電影，小桑的表叔努力舉牌，但最終機會還是被港城一個姓鄭的年輕人給搶走了。
顧心蕊小姐雖有錢，但比起連家不過是小門小戶。她交往的人大多不是上流社會的名媛，而是自己的同學，甄依依不認識金象集團的顧心蕊是很正常的。
心蕊搖頭：“你誤會了，我跟連澈不是男女朋友。”
“沒關系。” 甄依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眨了眨秋水般的大眼睛，笑說：“我會保密的，我懂。我這種人別的不會，最會保密了。”
“真的不是....
“我還知道你們住在一起呢。我可沒跟蹤你們，我也住在同一個街區。有幾次晨跑我想跟他打招呼，他都戴着耳機好像誰都不想理會。”
心蕊無奈的搖了搖頭：“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如果不是男女朋友，那便是親戚。親戚又有何不可直說，心蕊心裏門清，故意把話說得含糊，讓甄依依自己去猜。
甄依依笑了：“那事情該是怎麽樣的？不然我在附近請你喝咖啡的時候，你再詳細跟我說說？”
“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這有什麽，來，我帶你去。”
甄依依沒将心蕊帶的太遠，就在這家精品店的樓上。店員與甄依依相識，特地給她留了個靠窗的位置，方便兩人可打量外面的車水馬龍，琴洲最奢華的一條街道。
“其實，我第一次見連澈是讀書的時候。” 坐下點好餐之後，甄依依說了第一句話，毫不意外是與連澈相關。
“是嗎？”
“嗯。當時我争取到了一個在英國交換一年的機會。我好朋友Cathy邀請我去參加當地華人的一個聚會。對了，你知道Cathy嗎？”
甄依依指了指馬路對面一個叫Gener高檔墨鏡品牌的海報，那上面是一個身材妖嬈的黑發女郎，清貴高雅，英氣逼人。
心蕊：“名模誰不知道？你看，下面好多人排隊在她海報旁邊打卡拍照。”
“當時Cathy跟我說，要帶我去看看她暗戀了兩年的人。我了解Cathy，她眼高于頂，追她的男人能從這裏排隊到法國，能讓她挂在心上兩年還愛而不得的究竟是哪路神仙。沒想到，那人就是連澈。”
心蕊淡淡地說：“然後呢？”
“我也覺得驚為天人。只有他這樣的人才會讓無比自信的Cathy也産生自我懷疑吧。張愛玲說的真好，愛一個人就會不由自主的自卑，然後低到塵埃裏。真是的，說了那麽多，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薇薇安。”
“薇薇安。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幸運能遇見連澈。”
兩杯卡布奇諾被端上來，甄依依往裏面足足加了兩包糖。
“薇薇安，可以告訴我，你們兩人是怎麽認識的嗎？”
心蕊放糖的手頓了下，說道：“在巴黎認識的。”
“吶，連澈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心蕊擡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一個人很複雜，會有很多面，很難在短時間之內将他的一切告訴你。我與他認識的時間也不算長。”
“我打聽過他，也想通過朋友跟他認識。可他一直不肯給機會。” 她輕聲嘆氣：“我聽說過一些傳聞，他對異性毫無興趣，幹淨到詭異。我的雷達告訴我，他絕對是個直男，只是對女人暫時免疫而已。我是沒想到，他才畢業沒多久就有了個女友，而且關系那麽親密，居然都住在一起了。”
“甄小姐，你對連澈的興趣超乎我的想象。”
“生氣了？正常，換作是我，早就潑咖啡到對方頭上了。”
“您才不會呢。娛樂圈裏都是人精，您脾氣要這麽大，還能十四歲出道一直紅到現在。”
甄依依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算紅嗎？這麽多年一直都平淡如水。我買的通稿誇自己不冷落學業，其實有錢誰不想賺？我也想拼命拍戲賺錢啊，可是好劇本輪不到我頭上。”
“您已很火了。現在最火的綜藝和最具話題度的偶像劇都有您的身影。”
甄依依笑說：“等我過兩年人老珠黃了，大衆就不想再見我的身影了。做我們這行的，最怕大起大落，被時代抛棄。像您這樣才好，與男友二十出頭就相識，兩人如膠似漆，遲早有天會步入婚姻殿堂，結婚生子，安穩的過一輩子。”
“且不說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關系，您又怎知結婚生子後一定安穩的過一輩子？”
甄依依笑說：“我直覺連澈是一生只會愛一個人的男人，你信不信？”
心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真是失落啊，大明星邀我喝咖啡，但感興趣的卻不是我本人。”
甄依依抿嘴輕笑。心蕊忽然覺得這個表情有點熟悉，卻一時半會說不上來是哪熟悉。
“甄依依小姐，您喜歡連澈嗎？” 心蕊直率的問。
甄依依的手指輕輕繞着攪動咖啡的小勺子，笑道：“他那種男人，很難讓人不喜歡吧？”
“依依小姐最近不是和鄭先生走到了一起嗎？”
甄依依神色不變：“八卦媒體經常亂寫。你不必當真，我跟鄭先生只是好朋友。”
好朋友淩晨三點一起出現在男方家中的停車場，互相摟着腰，臉貼着臉，手都長到對方身上去了。就算是放到國外，也超過了禮儀範圍。
心蕊嗯了一聲。
“請放一百個心，我萬不敢在人家的正牌同居女友面前挑釁。只是，我看到他就覺得有一種親切感，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了解他。他看起來很溫柔淡泊，笑起來神采俊逸，眼裏又帶了很強的征服欲，很少有女人能拒絕英俊又聰明的男人。”
“是嗎？”
甄依依眨眨眼：“我只是好奇，想聽聽他的女友對他的看法。然後試試看，你能不能帶我去認識一下他。他真的是銅牆鐵壁，我實在闖不進去。”
**
自從那次散步後，心蕊和連澈的相處又恢複到了平靜期。
他還是不做早餐，減少兩人相處的機會，有時聊天才說幾句他就說要去打幾個工作上的電話。心蕊又不能将心思表露的太明顯。她必須獨自摸索出一套能打動他的方法。甄依依說連澈的世界她闖不進去，其實心蕊又何嘗不是？她與連澈同在一個屋檐下，甚至有過較親密的舉止，可那都是一些淺薄的，沒有太深意義的。至少，這不是心蕊想要的。
甚至那次散步，都是兩人之間很少很少有的，酷似情侶模式的相處。
她也要進入連澈的生活，完完全全打入他的生活裏。可又不能讓他太容易得到，太輕易的投降只會讓後面的興趣更難維持。
“對不起，你生氣了嗎？那我們先不聊連澈吧。” 甄依依歉然道。
大明星很識趣的将話題轉向了現在最熱門的古裝劇上。
說起來，甄依依出道時間雖早，但一直不溫不火。近幾年她靠着與沈知寧上一檔真人秀綜藝火了一把，之後她換了經紀公司，各種營銷也跟了上去，終于演了偶像劇的女一號。《墜落溫柔》雖劇情被吐槽，但收視率一路飙升。
甄依依的粉絲體量一直不少，她是難得的能吸引長情粉絲的女演員。又因清純玉女的形象，男粉的比例一直居高不下，這幾年女粉的數量才有所上升。
一直聊到傍晚時分，桌上的咖啡冷卻成了無人問津的甜膩飲料，甄依依伸了個懶腰，對心蕊笑了笑。
心蕊借着夕陽之光打量她風韻楚楚的臉，也在疑問：連澈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女人嗎。
溫柔，秀氣，妩媚，每說一句話就像在你心尖撓一下，又癢又酥。
“你餓不餓？我請你吃飯去？”
“好啊，吃什麽？”
“有家私房菜不錯的，老板跟我關系好，不預約也拿到位置。”
她跟着甄依依在琴洲郊區的一大片低矮的民宅處，吃了一頓可口的私房菜。
回去之前，甄依依提議：“我還不習慣睡那麽早呢，要不要一起開車去海邊兜兜風？”
“只要你有時間。”
“沒問題，我先去提車。”
為了在吃這一頓私房菜，甄依依不得不将車停在一公裏開外的小區裏。那小區有一半是爛尾樓，另一半建好了入住率卻不到三分之一，一到晚上這一片陰森森的，有些滲人。地下停車場更是空空蕩蕩，保安在監控室裏打着哈欠。
“要繳多少停車費來着？我看看手機。”
心蕊剛拉開車門，忽聽到身後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她迅速轉身，卻感覺腰間一陣疼痛，禁不住喊叫出聲。
“啊！”
發出更大聲的是甄依依，她本已半邊身子鑽到了車裏，這時卻被一個男人拽着頭發扯了出來。
此時顧不得甄依依，心蕊回過頭，将随身的背包往那持電棍的男人頭上砸去。沒錯，方才那股疼痛來自電棍，幸好她轉身及時，不然就被電暈了。
“救命！救命！”
地下車庫只有忽閃忽閃的詭異燈光回應，那不管事的保安已昏昏欲睡。甄依依的嘴巴被另一個男人捂住，聲音只能從指縫裏漏出些許。
心蕊順手摘下高跟鞋，往持電棍的人腦門上紮去。這是連澈給她買的高跟鞋，別的優勢沒有，鞋跟倒是很銳。
大約是對方見她一副不要命的架勢，怕得退了一步。心蕊擡腳一踹，正中那人的要害，電棍脫手飛出。
甄依依正被歹徒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掐着脖子，她在高大的男人手裏像一只柔弱的小鳥。心蕊将随身包沖那男人丢了過去，手機和化妝品灑出來，手機砸中了那男人的頭。他一松手，心蕊沖過去抓住甄依依的手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喊救命。然而，甄依依卻因沒脫去的高跟鞋摔了一跤，心蕊也差點被她拽倒。
“救我，救我！”
“媽的！” 心蕊罵了句髒話，剛要去拉住她的手，耳邊卻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刺眼的車燈同時照得人睜不開眼睛，她擡起頭，驚叫聲霎時哽在喉嚨裏，腳像被銅鐵澆灌了，與地板生生沾在了一塊——
那件事沒做完我就要死了——
爸媽，還有喬——
心蕊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耳邊是一生巨響，刺耳的撞擊聲一度讓她以為，這是在人世間最後聽到的聲音。
一輛越野車從入口處駛入，如同發了瘋的猛獸，兇狠的撞上了甄依依的座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