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三年,他們定下的“游戲”時間是三年。
從他們相識那天計起,三年後,誰先動心都就輸了。若是那時心蕊尚未動情,連澈就算輸,他承諾兩人分道揚镳,不再見面。
連澈很年輕,對他而言,每天的時間都過的飛快。往往早上眼睛睜開,到晚上閉上眼睡覺,這中間的時間太短,以至于他經常懷疑自己這一天到底做成了什麽事。
然而,這日子對心蕊來說,卻因太過于仔細而難受。她也是個年輕人,太細碎的日子是過不了的。掰開揉碎像饅頭屑似的,誰“吃”得下去?這背後的堅忍讓她難受。
心蕊總會在午夜夢回時想到父母。他們總是款款的笑着,打量着她和喬。
她靠在浴缸的邊沿,在驚心動魄和心力交瘁之後,很快就有了困意。朦胧中,她看見漫天的大火,耳邊是火燒木頭噼噼啪啪的聲音,她喊叫着,喬也喊叫着,巨大的濃煙沖天而起,她用手帕沾了水,捂着口鼻沖入火場找尋妹妹……
“喂!泡澡的時候睡着是有生命危險的!”
心蕊驟然醒來,在即将被嗆到一口水之前,連澈已将她提了起來。他的力氣很大,手指甲幾乎要嵌進她肩膀的肉裏。
臉上挨了火辣辣的一記抽打。這一記耳光卻打醒了她。心蕊不怒反而鎮定下來。她知道連澈是關心她。泡澡時睡着是極危險的行為,新聞上就報道過有人因此喪命。這浴室霧氣彌漫,溫暖至極,加上這一晚的奔波,她累了,是有點控不住自己。
她不能死,那件事沒完成之前絕對不能死。
“我以為像你這樣的騙子會很惜命!” 連澈厲聲吼道:“我可沒閑工夫跟你科普這些安全小知識!你想死是不是?好,我成全你。”
他走了,過了一會又回來,手上拿了什麽東西。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心蕊的額頭,求生的本能讓她又清醒了幾分,剛開口求饒了幾聲,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冰冷的金屬質感被她額頭給焐熱。連澈眼裏的陰鹜漸漸消失,他笑着将槍拿開,說道:“你看出是假的了?”
心蕊輕聲道:“但剛才有瞬是真的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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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真扣動扳機,你也會受傷,雖然是燒傷。” 連澈将這酷似槍的打火機放到一邊,聳聳肩道:“這玩意好像在琴洲是禁售的。喏,這個吃掉。”
他從口袋裏拿出巧克力,撕掉包裝,遞到她嘴邊。
心蕊馬上咬了一口。
“那麽大塊。難道你沒吃晚飯?罷了,就算你吃了這個時間點也早就消化完了。不進食就泡澡,我看你是真不惜命。你有低血糖,哪怕是逃跑随身也得帶點糖吧!”
他的語氣已軟了下來。他到底是心高氣傲,覺得遲早會得到她的一切,現在看她自暴自棄的樣子,忽然就亂了陣腳。剛才他在客廳裏規規矩矩的看新聞,突然心念一動,到浴室門口問她洗完沒有。聽不到裏面的回應,他慌了神破門而入。
連澈覺得自己腦袋真是宕機了。他怎麽能忘記酒店裏會提供剃須刀之類尖銳的東西。可能是覺得騙子都非常惜命吧,所以自然的忽視了。然而,當看到她緩緩沉入水中時,一顆心還是被提的很高。
他真怕,她是寧可死了也不願留在自己身邊。
眼前濕漉漉的心蕊卻讓他生不起半點旖旎的情緒。他生氣的看了她一眼,将浴巾丢過去,勒令她:“擦幹淨。”
過了一會,她從浴室裏出來,唯一的卧房已被連澈給占有,正琢磨着要去沙發上睡,連澈将她喚到卧室裏。
心蕊問:“我睡這裏嗎?”
“不然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還想跑哪去?”
心蕊郁郁的,背對着連澈躺了下去。很快左邊的床傳來凹陷感,他也躺了下來。
說來也奇怪,他們吻過,也看過彼此赤着的樣子,他的手.指光顧過她的隐.秘,這同.床共枕卻是第一回。連澈一旦過了睡覺的點就睡不着,想找點安眠藥卻發現忘在了許梵的度假山莊裏。一想到許梵被“女鬼”吓的事,他又覺得好笑且興奮,這一興奮,就更加睡不着了。
剛到T國的時候,許梵提醒過他。
張無忌的媽還剩下一口氣都得叮囑兒子: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會騙人。
騙子小姐肯定是殷素素說的典型中的典型,那現在她在想什麽呢。這樣愛憐的姿态背後,又在醞釀着什麽小心思。瞧她瘦弱的樣子,倒是很想拉進懷裏心疼一下。
“你睡着了嗎?” 連澈問。
“沒有。”
“今晚發生那麽多事,睡不着吧。” 他起來開了一盞昏黃的落地燈,然後在被子裏輕輕踹了一下心蕊:“睡不着就一起說說話吧,我們很久不好好說話了。”
心蕊想,他們什麽時候正兒八經的說過話,都是口舌之争,你來我往的,看誰陰陽怪氣的本事更高一些。每一句話背後都藏着八百個心眼。
“聊什麽?”
“聊聊你的心思。”
“你不是說我的心思很多嗎?一時半會怕說不完。”
“那就繼續說,說一輩子也可以。”
他嘴快,竟将從前沒說過的三個字脫口而出。一輩子,一聽很長,一過其實很短。睡在旁邊的心蕊一動不敢動,她在想什麽?也被自己無意中說出的話給震懾到了嗎。那一瞬間連澈才意識到,原來他竟想和她過一輩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沿着心蕊的脊柱輕輕往下掃,一股酥麻的涼意如螞蟻一般襲卷心蕊全身。這次他沒有放肆的将手指伸.進她的衣服裏。
“你在想什麽?” 冒牌貨小姐開口了,聲音很緊張。
連澈勾了下嘴角:“我在想,你在想什麽?”
懶得跟他繞彎子,心蕊問:“你會懲罰我嗎?”
他饒有趣味地說:“你說哪種懲罰?難道你有什麽好點子要貢獻一下?”
心蕊低聲道:“我的點子哪有你多?你随便腦袋一轉,就千百個念頭。”
“怎麽突然奉承起來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在你手裏,喬也在你手裏,我自然要奉承你,求得個好下場。”
“哦,什麽樣的下場對你來說是好下場呢,心蕊?”
“我要什麽,你心裏很清楚。”
過了一會,連澈問:“話說,你第一次冒充顧小姐拿到錢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心蕊構思了一下,說:“很高興,很雀躍,她一個月拿的錢可能比很多人一年的都要多。怪不得有錢人總是被割韭菜,買那些亂七八糟的奢侈品。因為他們足夠有錢,只有在喂飽的情況下,才會考慮其他的東西。”
“我比她有錢。”
“我知道。”
“你不妨從我身上賺。” 他壞笑道。
心蕊苦笑:“哪種賺錢法?做你的,那叫金銮?”
“禁/脔,個沒讀書的東西!” 連澈失笑。
他從身後将心蕊攬入懷中,又将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身體如火一般的滾燙。心蕊想要掙紮,連澈兩手迅速攥住了她細細的手腕,低聲道:“別動,你再動我就不保證一直這麽規矩了。”
心蕊黑洞洞的內心忽然透進了一絲亮光,她知道他在改變。
“薇薇安也好,心蕊也罷,感覺都不适合你。”
他在她肩膀上低聲說道:“你有沒有很喜歡的名字?要不要取一個?”
“什麽意思?”
“你想讀書嗎?我送你到國外去讀書吧。學費不要你還。”
心蕊摸不清他的意思,主動在他懷裏轉過身來,兩人變成了面對面,他定定看着心蕊,說道:“我說過,你想不想去國外讀書?真正的讀書,考個文憑,學門技術那種。我已經有了顧心蕊的消息,她就在東南亞這一帶。”
懷中的女人突然抖了起來。草原上的小動物遇到生命威脅的時候,通常就會這般四肢發抖卻動彈不得。這種生理本能人類也一樣有。連澈有個直覺,這次心蕊是真的害怕了。
“你很害怕?” 連澈雙手捧起她的臉,讓她擡起頭來看着自己。
心蕊是真的害怕,心裏在打戰,就差點在連澈面前倒吸一口涼氣了。
他真的很有本事,居然找到了藏匿許久的顧小姐。心蕊霎時間腦海裏轉過了七八個念頭,卻沒有一個能拿得出來對付現在的情境。或許現在什麽都不說才是最好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連澈看着面色慘白的她,知道她心裏有事,知道她不肯說,是因為怕說謊被自己看穿。兩人在沉默的空氣裏暗暗的較勁。他最終失去了興趣,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沒了耐心:“先睡覺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他背過身去,又補了一句:“騙子小姐,友情提醒你一句,最好還是別跑了。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給丢下,尤其是你。”
“連澈,到底是為什麽呢?”
心蕊沒有具體說“為什麽”代指的內容,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這次連澈還是口是心非:“因為我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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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蕊和喬原本就沒計劃要徹底遠走高飛。連澈将她們“抓回來”的時間與心蕊原先估計的差不多。心蕊并不指望連澈是因感情原因一定要将她抓回來。根據資料進行判斷,心蕊更傾向于連澈會出于自尊心受到挑釁而非要将她抓回來。
連澈不知心蕊和喬又會用什麽樣的方式進行秘密溝通,另一方面又不能徹底杜絕她們之間的來往。因為若是這樣做,Chris會起疑心的,連澈懶得跟他解釋一大通。這位亞裔公子哥對三人之間糾結有什麽樣的糾紛根本一無所知。
次日她們在酒店的早餐廳見面。心蕊看了喬一眼,搖了搖頭,不肯說話。
Chris小心翼翼的跟在喬身後,問寒問暖的,又對心蕊綻放陽光燦爛的笑容。喬借口回房間,Chris馬上過來跟心蕊聊天,想弄清楚自己是哪惹的喬不開心了。
心蕊有些煩悶,聊到一半想走人又不知用什麽借口,這時Alex過來,将餐盤一放,用法語對Chris說:“這位女士不想跟你說話,你不會觀察別人的臉色嗎?”
Alex的法語說的不是很地道,有些詞彙沒辦法很準确的區分英語和法語不同的發音,但總歸是很流利。Chris一愣,看了看心蕊,心蕊用法語道:“這位是我同事。”
Chris一走,Alex立即發問:“你會說法語?我從不知道。”
“會說一點點。” 心蕊扒拉着餐盤裏的沙拉,她沒什麽胃口,一想起顧小姐被連澈找到,她就沒法專心吃飯。
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樣子,Alex以為是被Chris騷擾的後果,蹙眉道:“怎麽不叫我?你不是有我聯系方式嗎?”
“叫你做什麽?”
“屈尊充當你男友,幫你擋一點爛桃花。”
心蕊一怔,随即淺淺一笑:“謝謝你的好意,但沒必要屈尊。對了,你怎麽還沒回去?假期快結束了吧?”
“我多請了三天假,聽說你也是。”
“嗯。” 心蕊确實多請了三天假。很多同事都不會準時回去,一般都會推遲一兩天到崗。
“怎麽,趕走了法國帥哥,你不高興了?要不要把他叫回來?” Alex挑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