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幾下沉重的敲門聲都沒能撼動裏面的人。不管是圍着的一幫兇神惡煞之輩,還是陷入包圍中依然神色不改的司機,都對連澈的陡然出現感覺詫異,本是争鋒相對的兩方人這時齊齊調轉注意力,看向了俊秀的年輕人。
耳邊響起一連串的叫罵聲,連澈壓根不在意他們說什麽,這些帶着濃重口音的英文入不了他的耳朵。他的耐心逐漸被車裏那個女人一點點的消磨殆盡,到最後聲音裏帶着威脅之一:“我數到三。你不會想讓我叫人用槍把車門打出幾個洞來吧?你找的這輛車可不是什麽運鈔車。”
在激烈的罵聲和威脅聲裏,車門打開的聲音微乎其微,可鑽.出的那人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T國冬季的夜晚本也不冷,心蕊心理素質還好,喬卻不行。小姑娘蜷縮車座下心驚膽戰了好一陣子,背後早就布滿了涔涔汗水,心蕊不得不一直緊握妹妹的手。
眼前的連澈勾了勾嘴角,不耐煩的啧了一聲道:“話說,你這算什麽度假方式?” 他伸出手去,一把扣住了心蕊的肩膀。
連澈這人,外表看上去永遠是波瀾不驚的,他是否生氣只能從細節裏體會。
比如他現在用的力度。
“你放開我姐!”
若不是喬出聲,連澈差點忘了這小妮子的存在。
“你好啊,喬,還記得我叫什麽名字吧?”
“混蛋,放開我姐!” 喬撲了上來,張口就去咬連澈的手臂。她倒也聰明,知道扯是扯不開的。
連澈卻輕而易舉的擒住了喬的手腕,正要将她的手腕往右邊一扭——
“連澈,我錯了!我求你別傷她!”
心蕊及時出了聲,喬是她的死穴。
連澈笑了笑:“聽到你姐姐的話了嗎?你們兩人合力也不是我的對手。何必白費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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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邊那個,這兩女人是我們要找的人,你快放開她們。”
那群□□模樣的人物中,為首的用中文說了一句,将衆人的注意力又引了過去。
他的中文與司機不同,是标準沒有口音的。只是落在連澈身上的目光不僅缺乏善意,甚至還肆無忌憚的掃來掃去。
“你是秦淮?秦淮河的秦淮?這麽風雅的名字做這等粗俗的事,難免掉價。”
秦淮不認識連澈,連澈卻知曉他所有的事。秦淮十年前因犯搶劫案進了監獄,期間全家老小都交由一人照顧。後來他減刑出獄,就被那人介紹到T國來。明面上是一家貿易公司的總經理,實際上是那人在T國的關系網源頭。
秦淮一怔,警惕道:“你調查過我?”
連澈笑說:“看來你沒調查過我。我猜是容老太太叫你來的吧?十年前你入獄,是她照顧了你全家老小,後來你出獄,是她介紹你到這裏來開辦企業,現在混的風生水起了,這種小事你也親自出來辦。你真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啊,是條好漢子。”
秦淮旁邊的小弟不知連澈身份,用本地話問老大是否要動手,秦淮搖了搖頭,神色凝重。他的身份一直都是保密的,別說是連澈,連自己在這裏新娶的妻子都不甚明白。可眼前這人幾句話就把他的底線交代清楚,怎能不驚。于是秦淮問道:“閣下是誰?”
“我叫連澈。”
“怪不得。”
連澈只吐出第一個連字,秦淮就感到一陣惶恐。按理來說,在T國,連家的勢力遠比不上容家,可他不會蠢到跟連家的人硬碰硬。但容老太太叮囑過他,要抓到心蕊出口氣,恩人的任務他又不能不完成。
旁邊的阿四是許梵的得力助手,早年也受過連澈的恩惠。他聽連澈将秦淮的底細說出,霎時明白了一切,不禁佩服起連澈的聰明。
小公子之所以從容不迫,其實想借用容家的勢力去找心蕊。連澈深谙人性,知道容老太太年事已高,從去年年末開始就頻繁進出醫院,随時可能離開人世。老太太打小就性子暴烈,睚眦必報,對訂婚宴上被羞辱之事一直耿耿于懷。之前顧忌心蕊在連家人身邊,又礙于容海若的面子不敢輕易出手。
連澈在T國故意放出消息,老太婆果然上當,這不馬上找了秦淮去尋心蕊。這老太婆向來不喜歡光明磊落的手段,這些暗裏的事做起來得心應手。連澈只需要跟着老太太在T國最看重的秦淮,很容易就能找到心蕊。
連澈笑說:“我知道你為難,你回去告訴老太太,一把年紀了何必跟小輩過不去?請她大人有大量,放過她吧。”
秦淮也是個聰明人,電光火石之間就清楚自己的恩人這是被眼前的小年輕給利用了。這要是傳回去,老太太不得直接氣得腦溢血。可他這麽回去,又如何交代?看着眼前面容沉靜的連澈,內心近乎崩潰。
這邊送連澈來的阿四也沒閑着,他在連澈與這夥人交鋒的時候,已通知了許梵。不一會兒,就聽到不遠處傳來車子駛來的聲音。
許梵帶來的人很快就将秦淮等人包圍住,連澈淺淺一笑,說道:“秦大哥,你回去就跟老太太說,你的人遭到了襲擊,讓她給跑掉了。她最多就是罵你一兩句,還能對你怎麽樣?這麽多年,你為老人家做了不少事,你的忠心她看在眼裏,不會過多責罰的。”
秦淮不做聲,但面如死灰。老太太的不會“過于責罰”大概是什麽程度,旁人不知曉,他卻是清楚。他在T國重新娶妻生子,雖享天倫之樂,但難免給了他人把柄。這回去十之八九斷根手指了。
連澈輕聲道:“你跟我耗着又有什麽好處?你前妻和兒子不還在琴洲?”
猶豫了一下,秦淮咬牙道:“好!連先生,我今天就給您一個面子!走!”
這群人撤的也快,連澈帶着笑意的臉瞬間變寒,對阿四說:“你叫人帶這位女士回去。” 他看了看喬。
“客氣點!” 連澈寒聲道:“別動手動腳的。”
阿四恭敬道:“沒問題。這位女士,請不要為難我。” 他的手腳确實幹淨了,但手上的力度絲毫不減。心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喬在掙紮中被塞進了另一輛車子裏。
她和連澈是最後離開的,坐的依然是阿四開來的那輛不算新的奔馳。
“走吧,開車。” 連澈囑咐道。
阿四點點頭,車子在黑夜裏悄然啓動,離開了這座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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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春節假期過的相當精彩,跟電影似的。”
連澈笑吟吟地摸了摸心蕊頭頂,見她不語,又說:“恍恍惚惚的,不會是吓傻了吧?看看你多厲害,跑出去一趟驚動這麽多人。話說,你是喜歡我及時出現救下你呢,還是落到容老太婆手裏?”
狹小的車內仿佛一個巨大的囚籠。偏生阿四沒有開廣播和任何音樂,耳邊只有連澈如惡魔般的低語,即便心蕊是故意醞釀了這一次出逃計劃,也不由得有些心驚膽戰。
心蕊迅速抹掉他落在頭頂的手,飛快地問:“喬會怎麽樣?”
“不會怎麽樣。” 連澈聳聳肩:“當然,如果你表現的不好,那她可能就會怎麽樣了。”
她擡起頭去看連澈,他的面龐被透進的光映得忽明忽暗,嘴角帶着淺淺笑意,目光卻深邃陰冷。
連澈的手緩緩摸到了她的胸.口,一開始心蕊以為他是要占便宜,可他的手只是停在她心髒的部位,沒有多餘的動作。聽到她的心跳有點加速,像一只受驚的小鳥,撲通不止。
他将手移開,問道:“你在想什麽?謀劃下一次離開?”
心蕊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沒有沒有!我知道錯了!”
“喬很早就知道你是個騙子?還是不久前知道的?”
“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我就說她那麽不認真學習是有原因的。那你們是怎麽計劃一起跑的?我一直注意着你們之間的往來和談話。”
“我和她,有一些暗號。”
“嗯?就是只有你們之間才聽得懂的東西嗎?”
“是的。”
“真不錯,你還是很有腦子的。” 他語氣是誇獎,可眼神卻幽深的如一口古井,讓人看不出真實的情緒。心蕊也無法判斷此時連澈的想法。她想,那個人教的真是太難學會了。永遠不要去料事,因為事是人做的,事是變化無窮的人,一定要去料人。
可是人心難料,又豈能被她輕易看穿。
連澈冷冷凝視着她,心裏翻江倒海。他被擺了一道,太過相信偵探調查的資料,認為喬真的對心蕊充當冒牌貨之事一無所知,因此翻了車。
“感謝你為我的假期增加驚喜,今晚的追逐戰真的挺愉快的。” 連澈說得心蕊的心一蹦一跳的。
擔憂妹妹,不知連澈的手段,不懂未來該怎麽做,如何能達成最終目的,這些東西在腦海裏攪成了一鍋滾燙的粥。
忽然感到小腿一涼,心蕊剛想低下頭去,就聽得連澈冷冰冰的聲音貼着耳邊響起:“不許低頭,看前方。”
一定是她的長裙被一點點的撩.開了。車子裏幽暗,後面又因怕影響了司機的視線不能開燈,她僅剩的一點光,是路燈和車燈溜進的光。
心蕊虛弱地說:“你要做什麽?”
“你說呢?”
“可是,可是——”
她被迫看着前方,視線筆直的好像在考駕照。開車的阿四當然直視前方,心蕊将視線移到後視鏡,她真怕阿四的眼神會突然飄到後視鏡上,或者他在某個停車路口的時候回頭,看到現在連澈在做的事。
“你還記得上次洪水泛濫的時候,你說了什麽嗎?” 連澈從左邊盯着她的側顏問道。
“我,我不記得了——”
他貼着她的耳垂,低聲道:“你那時在求我,你那時想親手撕毀我們之間的賭約。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
心蕊往旁邊歪了下腦袋,連澈厲聲呵斥道:“我剛跟你說了什麽?直視前方!”
心蕊被他這麽一呵,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大腿很冷。這該死的空調冷風嗖嗖的,之前還有裙子遮擋,現在——
“我問你話呢,還記得我們賭約嗎?”
“記得!” 心蕊将這兩個字喊的特別大聲。察覺到阿四的頭下意識的往右邊偏了一下,又壓低聲音,“我們賭了誰會是第一個屈服的那個人。我賭是你,你賭......是我。”
心蕊在想,前面的阿四是如何做到不動如泰山的。難道他伺候人慣了,這種事各種大佬做得不少,所以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又或者阿四才是真正不食人間煙火的和尚,心中四大皆空。
“幾天沒有就不習慣了?說話,不然喬就慘了。” 連澈笑說。
“你要我說什麽?” 她的聲音和平時已完全不同。阿四又動了一下。
“心蕊,要不你再求我一次?”
她這時卻倔強的抿緊了嘴巴。眼看她如此,連澈的眼睛裏幽冷寒靜的東西越發明顯,與此相對的是他在隐.秘處溫暖的手指。心蕊索性不再做聲,不管他問什麽,她都咬牙堅持不回答,任由他各種放肆。她希望阿四只覺得後面是一只老鼠在因饑餓尋找食物,所以才發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古怪聲音。
連澈忽高聲說道:“阿四,車上有礦泉水麽?”
“有的,在這裏,我給您拿一瓶。”
“好的,麻煩你在右邊停車一下。”
他接過阿四給的水,驟然的離開讓心蕊在失去壓力的同時也被空調吹的一冷,那冷氣從腳踝直到核心,她冷的一個哆嗦,顫抖着往右邊倒了下去。連澈下車用礦泉水給自己洗了手,又接過阿四遞的紙巾,一番細致的擦拭後,才重新回到車上。
“先生,我送您去許老板的度假山莊?”
“不了,許梵今晚可能還生我的氣。” 想起自己的惡作劇,連澈失笑道:“随便找一家酒店吧,你也早點回去休息。今天你辛苦了。”
這個體恤下屬的家夥卻完全不在意身邊的人。心蕊的臉頰染上了緋紅,眼裏還帶着水光,她恨不得找來一塊冰給自己降降溫,那裏濕漉漉的一片,難受。連澈有潔癖,她在他身邊久了,也沾了他的習性,再冷的天也要堅持洗澡。
終于到了酒店,阿四跑來開車門,連澈剛下車,看到那軟成了一灘水的家夥臉上的紅暈還沒褪完,忽然覺得她像受驚的小鹿,讓人怦然心動。
“我——”
“閉嘴。”
他呵斥一聲,卻不怎麽兇,伸出手去,一只手攬過她的肩膀,另一只穿過了膝蓋下方,竟然就将她打橫抱起,抱下車來。
連澈的手緩緩移動到了上方,就按在她脖頸的動脈處。
進酒店之前,聽他低聲道:“勾着我的脖子,就像我們是情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