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入v三合一

入v三合一

“沒事,你看他這語氣,也沒生氣啊。”竺陽明拍着少年的背安慰道。

“可,可是……”少年的眸子中閃爍着不安, “他,他會不會是想把我騙到家裏去,然後再揍我一頓呀。”

竺陽明: “……”

他沒想到先前警醒少年的話,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之前跟你說那些,不是讓你做驚弓之鳥的。”竺陽明柔聲道, “據我所知,除了性格缺陷,紀宸霖這個人還是相當完美的,能力出衆,材高知深。你覺得他可能會輕信謠言嗎”

“不,不會。”雲小言木然地搖了搖頭。

“那你覺得他要是想對付你,會用騙這種辦法嗎”

雲小言又搖了搖頭。

“那不就行了嗎”竺陽明揉了揉少年的頭, “放心,只要你不惹到他,下半輩子就能享盡榮華富貴地平安度過了。”

雲小言被他說服了,用力地點了下頭。

他抿着軟唇,食指在手機屏幕上戳戳點點,小心地給男人發出了一條信息——

【雲小言:謝謝哥哥,我回去吃飯】

“你再給雲浩俊發個微信震懾一下吧。不用多說,直接發個問號過去,然後就別理他了。”竺陽明給他出對策道。

雲小言乖乖照做。

不消片刻,雲浩俊就回了條嘲諷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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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浩俊:呦,這不是在學校臭名遠揚的雲小言嗎找我何事】

雲浩俊一開始嚣張得不得了。但随着時間的推移,見少年一直不回信息,他終于慌了,開始頻繁地發微信,甚至打電話,想要探清雲小言到底想幹嘛。畢竟少年如今背靠紀宸霖,威脅地位遠超從前。

沒過多久,表白牆賬號的操縱者也開始電話轟炸竺陽明,其質問的意味不言自明。

竺陽明看都不看,直接就将手機關了機。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們正在內讧推責,不斷內耗。

兩人跳腳的模樣太像滑稽的小醜,雲小言忍俊不禁,終于露出了今天下午的第一個笑。

“這樣就對了嘛,開心點。”竺陽明捏了捏少年手感極佳的臉頰,道, “那現在……回家吃飯”

“嗯!”雲小言收起了手機。

不知從何時開始,餐廳外竟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和天氣預報預測的大晴天完全不一致。

和竺陽明告別之後,雲小言也沒叫司機叔叔來接自己,而是撐着傘,獨自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下午竺陽明的話中信息量太大,大得人有些喘不過來氣。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才能重新有勇氣去面對紀宸霖。

反正滬大離他們家也不算遠,吹吹冷風還有助于頭腦清醒。

雲小言漫不經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會兒踢踢路邊的小石頭,一會兒攢勁兒跳過水坑,放任自己的大腦想這兒想那兒。

但突然一下的,他的耳朵卻捕捉到了一道極其細微的奶貓叫聲。像被圓潤的小爪子輕撓了一下,勾的人心裏癢癢的。

是老天爺憐惜他最近的慘兮兮遭遇嗎所以給他送上了小貓來安慰安慰他。

雲小言立刻停下了腳步,駐足回憶了一下聲音來源,然後将目光放在了身旁茂密的灌木叢上。

但可惜是的,似乎是因為體力殆盡,小貓再未發出其他叫聲。

雲小言擡傘看了一下天色——

烏雲密布,陰森可怖,厚重的風大得簡直能把人吹走,應該是暴風雨預來的症兆。

由于無法通過一道叫聲精确定位到小貓的具體位置,雲小言就只能一只手撐着傘,一只手撥開灌木叢,一點點地毯式搜索着小貓的身影。

功夫不負有心人,十幾分鐘後,他終于看到它們的身影。

那是三只剛出生不久的小奶貓,還沒睜眼,渾身的軟毛被雨水打濕成一簇一簇的,在初春的雨日裏瑟瑟發抖地縮在了一起,看起來生命垂危。

雲小言顧不了太多,丢下雨傘,脫了外套,就将三只小貓給包裹着抱進了懷裏。

小貓幼崽軟的好似豆腐,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溫度,就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裏鑽,能讓世界上最無情的人心軟成一灘水。

雲小言情不自禁地彎起了眼,撓了撓它們拱來拱去的小腦袋。

為了不意外傷害到脆弱的小生命,他幹脆收起了雨傘,雙手抱着小貓,冒雨往家的方向跑去。

雨天路滑,途中少年還不小心摔了一跤。

若是尋常,還不至于摔得那麽慘。只是他現在懷裏有幾只嬌軟虛弱,不能受一點力的小貓咪,為了保護小貓,少年膝蓋和胳膊肘直直地砸在了地上,疼得兩眼發黑。

換了平時,雲小言肯定要跪坐在地上,哭上一哭,等朋友把自己抱起來的,但他懷中的小貓體溫極低,危在旦夕,他只能咬牙自己爬了起來,繼續朝着家的方向狂奔。

好在最後,他們四個還是安穩地抵達了別墅門口。

看着面前厚重莊嚴的大門,雲小言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紀宸霖允許他養小貓嗎

他知道有很多貓毛過敏的家庭,連讓小貓進門都是不允許的。那紀宸霖呢向來不近人情不食人間煙火的紀宸霖呢他會同意嗎

啊不對不對,他想起來了,紀宸霖還曾投資過流浪貓救助基地的呢!既然如此,男人肯定也是愛貓人士啦!說不準還會因為他救了小奶貓而對他另眼相看,網開一面,寬恕他未來可能犯的錯,不把他賣到國外去當鴨子。

雲小言放下心來,搖了搖頭,甩開發尾挂着的水珠,刷臉打開了別墅大門,然後大搖大擺抱着三只小貓進了門。

一進門,他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雲小言眼眸亮了起來,剛想開口喊紀宸霖,男人就率先出現在了他面前。

高大的陰影将他和三只小貓籠罩在了裏面,壓迫感幾乎是撲面而來。不等他開口,一記冰冷淡漠的聲音就砸在了他頭上: “你在做什麽”

雲小言被他問懵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男人也沒給他回答的機會,就繼續道: “誰允許你把它們帶回來的”

這句話對雲小言而言無異于是晴天霹靂,他委屈巴巴地舉起懷中的幾個小家夥,聲音軟軟地道: “哥哥,小貓,很可愛的。”

他手上的貓咪幼崽适時地“喵嗚”了兩聲,聲音細細綿綿的,叫到了人心坎裏。

原本在廚房忙活的保姆阿姨此時也注意到了門口的少年,擔憂地招呼道: “哎呦喂,小言沒帶傘嗎趕緊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

但紀宸霖卻蹙緊眉頭,擡手制止了阿姨的關心,聲線陰沉地重複了一遍剛才話: “問你話呢,誰允許的”

雲小言哪裏見過如此仗勢,他抿了抿軟唇,像個犯錯了的孩子一樣低垂着腦袋,被迫喃喃回答道: “……沒人允許。”

少年的聲音細弱蚊蠅,比奶貓叫聲還小。

“我是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家裏不允許養貓。你手機呢丢了還是摔壞了不知道提前給我發個信息嗎”紀宸霖平穩的嗓音裏明顯蘊含着無名的怒火。

雲小言徹底愣住了。

他不知道紀宸霖今天怎麽了,和往常的行事風格竟大相徑庭。他甚至有點懷疑對方是因為自己的謠言而心情不好,火氣無處宣洩,才只能發洩在無辜的小貓身上。

“哥哥……”少年難過地輕輕叫了一聲,嗓音裏已經帶上了幾分鼻音。

但這絲毫不能左右紀宸霖的決定,男人招了招手,角落處五大三粗的保镖便走上前來,想要從少年懷中接過小奶貓們。

雲小言生怕他們随手就把小貓丢了出去,盡管內心怕的不行,但還是纏着聲音極力挽回道: “哥哥,它們很乖的,我保證……”

紀宸霖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遞過來。”

雲小言孩子氣地癟了癟嘴,極不情願地将小貓連同着自己的外套小心放在了保镖手中。而保镖接過貓後,便大步朝門外走了去。

沒了懷裏的小奶貓後,身形單薄的少年站在原地就更局促了。

他偷瞥着小貓被送出門後,就徹底低下了頭,眼觀鼻鼻觀心,像個待審訊的犯人。

而紀宸霖也沒急着離開,就站在他身前幾步,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也不開口說話。

雲小言能感覺到對方淩厲的視線正在他身上游走。

紀宸霖的審視,身體的不适,以及下午時竺陽明的警醒,都像千鈞重的石頭一般,砸在了他心頭。他渾身冰冷,心也涼透,忍不住地抖了抖。

紀宸霖上下打量了一番濕透的少年,用力壓下心底不斷湧起的負面情緒。

少年原本烏黑柔軟的頭發被雨水打濕,軟軟地趴在額前,被風吹過的濕衣服還在往下滴着水,看起來無端可憐。他鼓着白皙的臉頰,整個人像個鹌鹑一樣深深地低着腦袋,不服氣中又帶着濃濃的委屈。

紀宸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擡起手,想要揉揉少年的腦袋,無聲地安慰下沒能得償所願的少年,然後讓他去洗澡,換衣服,吃飯。

但沒等他的手觸碰到少年的烏發,少年就先驚恐地小手捂緊了頭頂,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顫抖了起來: “別,別……”

……別打我。

少年一開口,紀宸霖就聽到了他嗓音中濃濃的哭腔。

紀宸霖怔愣一下了,如少年所願地收回懸在空中的大手。

而這時候,他這注意到,雲小言眼眶通紅,就連挺翹的鼻尖上都染上了一層紅色。眼淚就像不要錢一般,一顆一顆的,從他漂亮的眼眸中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下。

紀宸霖難得地語塞了。

雲小言真是恨死自己這個淚失禁的體制了。一想到紀宸霖有可能像傳聞中一般揍他,把他揍進醫院,他就害怕到不能自已,完全控制不住宣洩而出的眼淚了。

“對,對不起……”雲小言抹了一把淚水,聲音哽咽地道了句歉,就捂着臉往自己房間跑了去。

他的背影簡直可以用落荒而逃來形容。

輕輕地關上房門後,雲小言卸力癱軟在了房間角落裏,像那幾只出生就沒了媽媽的流浪小貓一樣,寒冷又恐懼地瑟縮成一團,嗚咽着哭出了聲。

被雨水浸濕的衣服黏在他身上,又冷又難受,之前救小貓時摔到的地方疼也痛得像被針紮。更雪上加霜是的,他自早飯起就沒怎麽吃過東西,肚子餓到脫力。

但他不想洗澡也不想吃晚飯,只想哭,想爸爸媽媽。

似是老天爺都知道了他的委屈,窗外小雨轉暴風雨,一道慘白的閃電霎時間照亮了他陰沉的房間,照亮了那些堆滿了房間角落的,他挑選紀宸霖付款的生日禮物。

雲小言更委屈了,第一次實質化地體會到了什麽叫作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一想到他好不容易才救回的小貓又會被丢到灌木叢裏,孤立無援,只能等死,雲小言哭得更難過了。

壞蛋,這個大的家為什麽就融不下幾只小奶貓,而且居然還兇他!甚至要打他!

雲小言還沒哭上幾分鐘,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他哽咽着暫時收住了哭聲,安靜下來聽着門外的動靜。

但門外的人卻沒有說話,應該不是保姆阿姨,而是……那個壞蛋。

雲小言進房匆忙,連房門都來不及鎖,他預想男人應該會意思意思地敲兩下,然後直接推門進來,所以本就不想說話的他就摒住了呼吸,裝啞巴。

但男人明顯比他還固執,他不說話,就隔幾分鐘敲一下門。

雲小言沒辦法了,聳了聳泛紅的鼻尖,勉強清了清自己鼻音很重的嗓音,道: “進來。”

房門這才被人推開,剛才還欺負他的壞蛋進了門,看到他慘兮兮的樣子似乎還頓了一下,然後朝他走了過來,蹲在他的半步開外處。

“先去洗澡。”紀宸霖的聲音比剛才柔和了許多,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在哄他。

“不要。”雲小言氣鼓鼓地轉過了頭去。

他料想自己的模樣應該比想象中更慘,因為紀宸霖居然沒打他,也沒再兇他,而是無奈地繼續哄道: “聽話,不然會生病。”

“我就不要!我才不要你管!”雲小言脾氣上來了,兇巴巴地朝面前的男人吼道。

但奈何他嗓音本就屬于甜軟的類型,此刻還帶上了明顯的哭腔,就更讓那原本就不多的殺傷力大打折扣了。

不遠處的男人輕嘆了口氣,朝他伸出了手。

雲小言看見了他的動作,奈何背靠牆角,躲無可躲,只能縮了下脖子,掩耳盜鈴般緊閉上了雙眸。

完了,該來的還是要來的,紀宸霖終于受不了,要朝他動手了。

但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他只感覺到一只滾燙的大手撫開了他額前的碎發,然後貼在了他冰冷的額頭上,似乎是在試探他的體溫。

雲小言小心地睜開了雙眸。

就看見男人收回手掌,看着他淡淡道: “抱歉,剛才是我情緒出了問題。”

雲小言剛眯開的眼眸倏然瞪圓。他甚至覺得自己肯定是在雨中淋久了,耳朵進水出現幻聽了,不然怎麽可能在紀宸霖口中聽到道歉。

他傻愣在了原地,聳了聳鼻尖,沒有說話。

紀宸霖倒也不生氣他不回話,繼續道: “其實我小的時候也養過貓的。”

雲小言一貫對紀宸霖那神秘的過去好奇到了極點,這回幾乎是下意識就道: “然後呢”

少年清澈的眼眸中的難過終于被好奇所取代,明明聲音中還帶着濃厚的哭腔,但卻尾音上揚,像個不顧一切的小八卦王。

“你先去洗澡。”紀宸霖站起身,扶起少年纖細的胳膊。

“哦。”雲小言失落地鼓了鼓臉頰,再不好不顧自己身體地耍小脾氣,順着男人的力度站了起來。

但他覺得紀宸霖是不想跟他說以前的事,才随便找了個洗澡的理由,所以還是有些小生氣。

這一絲氣,在他從櫃中拿出卡哇伊的小貓睡衣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你先去吃飯吧,我洗完随便吃點。”雲小言毛茸茸的後腦勺對着男人,聲音一聽就是在生悶氣。

“不怕麽”紀宸霖用下巴指了指窗外。

似是為了配合他的話,窗外此刻恰好閃過了明亮慘白的閃電,劈在了不遠處高樓的避雷針上,緊接着,轟隆隆的雷聲随之而來。

雲小言這才想起來之前為了“攻略”紀宸霖,他還給自己立過“害怕雷聲的嬌氣包”的人設的。

“小貓更害怕,被你丢出門,肯定活不過今晚了。”雲小言小聲咕哝道。

紀宸霖聽到了他的吐槽,平靜地解釋道: “它們都送到寵物醫院去了,現在很好,以後也會很好。”

雲小言很輕地“啊”一聲,難以置信地回頭道: “真的嗎”

“真的。”紀宸霖道, “進去洗澡吧,我在門口等你。”

得知小貓不僅安然無恙,日後也會衣食無憂後,雲小言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但他不能就這麽簡單地原諒男人,所以就裝硬氣地一言不發,抱着毛巾和衣物走進了浴室。

直到脫下衣服,站在鏡子前,雲小言才注意到自己的膝蓋和胳膊肘都摔得青紫一片,嚴重的地方甚至還在往外滲血。

他從小到大都很怕疼,而傷口沾到水的疼痛級別是他根本無法忍受的,所以洗澡的速度很慢。到了後來,甚至是生理淚水嘩嘩嘩地流,邊哭邊洗澡,順便在心裏罵紀宸霖。

等到洗完出來,他眼眶周圍的紅色幾乎是又深了幾個度。

而紀宸霖說等他就等着他,這麽長時間,一直站在他進浴室前站的位置上,動都沒動過。

看到少年漂亮的眼眸紅腫了起來,紀宸霖愣了一下,生硬道: “過來,幫你吹頭發。”

說完,也不等少年拒絕,他就熟練地從某個抽屜中取出了吹風機。

舉着手吹頭發的動作會拉扯到胳膊上的傷口,所以怕疼的雲小言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紀宸霖的手法很是生疏,應該從未伺候過任何人,但好在力度放得很輕,舒服得雲小言到後來都眯起了眼眸。

“我讓阿姨把飯菜都熱了,下樓吃飯吧。”又試了一下少年頭發的幹濕度,紀宸霖放下了吹風機。

餓到不行的雲小言沒有再拒絕。

但紀宸霖身高腿長的,一步抵他兩步,雲小言腿疼到不行,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感覺很吃力,下意識地叫出了聲: “哥哥……”

等到叫完後,他才意識到,他現在正在跟紀宸霖冷戰呢!他怎麽能還這麽親密地叫對方呢!

雲小言瞬間閉上了嘴,将剩下的話吞進了肚子裏。

但聽力極佳的紀宸霖卻停下了步子,回頭看向了他。

這次的暴風雨來得太突然,屋外震耳欲聾的雷聲幾乎每隔幾分鐘就要出現一次,紀宸霖自然把少年的這聲呼喚視作了害怕。

看着少年一小步一小步地朝他走了過來,紀宸霖擡手,揉了揉少年手感很好的烏發,像是無聲的安撫。

雲小言當場就愣住了。

他臉頰一熱,也顧不上腿疼了,一溜煙跑下了樓。

他在跟對方冷戰,對方卻想法設法地摸他,占他便宜。豈有此理!

就是因為這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晚餐的時候,雲小言決定擺出冷戰的态度來,打死也不要再說一句話。就算紀宸霖主動找他求和,他也要高冷地只說一個“哦”字。

但現實是……他想太多了,秉承着“食不言”的紀宸霖在餐桌上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

不知為何,雲小言感覺心裏更氣了。

“我吃飽了。”雲小言放下筷子,自以為很冷淡且硬氣地說。

紀宸霖也同樣放下筷子,站起了身,問道: “晚上在你那睡,還是去我那”

冷戰中的雲小言自然不願再像以前那樣粘着男人,揚起小腦袋,傲嬌道: “我要待在自己房間裏。”

“嗯,走吧。”紀宸霖用下巴指了指二樓,顯然是要跟着他一塊去。

雲小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男人的話意。

他抿着軟唇,皺着小臉思索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說些什麽地朝着樓上走去。

他只是不想跟紀宸霖說話,才不是同意了呢。雲小言心想。

而似是因為下樓時的那個插曲,紀宸霖明顯放慢了腳步,一直走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處,沒有任何催促的意味。

等到快進門的時候,雲小言身後才傳來男人的聲音: “你腿怎麽了”

雲小言自诩走路的時候已經很克制了,基本與正常人無異,紀宸霖是怎麽看出來的

“沒事,被氣的。”雲小言随口道。

他身旁的男人似乎無奈地嘆了口氣,道: “你坐到床上去,我幫你檢查一下。”

“我才不要。”雲小言扭頭,氣鼓鼓道, “除非,除非你……”

紀宸霖挑了下眉,面上沒有任何的怒意,似乎真的在等待少年說出個條件來,然後滿足。他這番氣定神閑,寵溺包容的樣子,和先前因為幾只小貓就面色不虞的模樣簡直迥然不同。

“除非你把之前沒說完的有關養小貓咪的故事說完。”雲小言用最快的語速一口氣說道。

他不想讓看起來就很生猛的紀宸霖給他看傷,也并不指望對方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說出那些難以埋藏于地底的過往。

但出乎雲小言意料的是,紀宸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道: “可以。坐上去吧。”

雲小言愣了愣。

男人将少年卧房中的空調調至了21度,然後轉身就要去取醫藥箱。

經過這段吃飯時間的發酵,雲小言膝蓋上的傷看起來更加猙獰可怖了,特別是跟少年周圍那格外細膩白皙的皮膚比起來。估計女娲來了,都得評價一句“暴殄天物”。

但雲小言被紀宸霖的話砸得懵懵的,直到坐在了軟綿的床上,撸起了褲腿,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怎麽傷成這樣”取了醫藥箱回來的紀宸霖眉頭緊鎖道。

“為了救小貓。”雲小言為了挽回之前在門口丢掉的面子,幼稚地重複道: “小貓,很可愛的。”

紀宸霖拿他沒辦法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一邊打開醫藥箱,一邊悶悶“嗯”了聲道: “是很可愛,我以前養的貓就是路邊撿的。”

聞言,雲小言心情頓時好了不少。但下一秒,碘伏就擦到了他膝蓋上的傷口上,少年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緊攥住了身下的被子。

在擦傷的間隙,雲小言終于找到了機會開口道: “好疼好疼好疼,哥哥說點故事轉移一下我的注意力吧。”

“如果疼得緊的話,口中咬住東西比轉移注意力效果更好。”紀宸霖認真地将一旁的毛巾遞給他。

雲小言攥着毛巾,剛想把它丢得遠遠的,然後再好好指責一下說話不算數的男人,碘伏的刺激就讓他疼得眼前發黑,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将腿給縮回去。

但男人卻先眼疾手快地攥住了他纖細的腳踝,然後适時地開口道: “我很喜歡我的貓,覺得整個家就只有它會聽我說話。它會蹭我的腿,無論我去哪裏都跟着我。”

“然後呢”雲小言疼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幾個字。

“但是很遺憾,我家的情況并不滿足養貓的條件。”

其實紀宸霖上藥動作相當熟練,力度也放得很輕,但是已經疼得不行雲小言卻絲毫沒察覺到。

好在熬了半天,他的傷口終于用碘伏消毒完畢了,接下來的藥膏會溫和許多。

雲小言也就更找到機會好奇了: “為什麽不滿足呀你家不夠大嗎”

可是紀宸霖父母那麽有錢,想必房子也不小,怎麽會融不下一只小貓咪呢

“不是空間條件不滿足,是很危險,會對它造成傷害。”

紀宸霖低沉的聲音沒有一點起伏,無關喜怒,像是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那該怎麽辦呀”在上藥的艱苦環境下,雲小言依舊是個很好的聽衆,就是有點跟不上男人的腦回路了。

“沒有辦法,只能想辦法把它送走。哪怕在外面流浪,饑一頓飽一頓,也會比待在我身邊快樂。”

“怎麽會呢!小貓肯定最喜歡待在主人身邊的呀。”雲小言驚訝道。

紀宸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檢查了一下他膝蓋上的薄塗藥膏,然後擡眸問道: “還有別的地方受傷嗎”

“有,胳膊也摔了。”雲小言委屈巴巴地道,第一次慶幸自己受了許多傷。

紀宸霖“嗯”一聲,輕撸起他睡衣的袖子,打算給他處理傷口。

胳膊上的傷并未破皮,在男人溫柔的手法下,上藥終于不再是上刑般的體驗了。

雲小言也終于得了精力繼續道: “哥哥,然後呢”

紀宸霖思考了一下,一邊給少年擦藥,一邊目不斜視道: “那時候我還很小,能力不足。每天早上起來,想的第一件事必然是該如何把它送走。我試了很多辦法,但我生活的地方就是個巨大的囚籠,所有嘗試都失敗了。最後,我受了很嚴重的傷,它也是。但不同的是,我活了下來,它卻再怎麽搶救都沒有呼吸了。”

“啊”雲小言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是如此發展。

他不禁再度想起了紀宸霖身上猙獰的傷痕。那是為了救小貓才留下的嗎

可是,紀家那麽守衛森嚴,絕對安全的地方,為什麽被紀宸霖形容的像是危機四伏的深林,稍一不注意,就會被埋伏的野獸殘害

就在雲小言還在絞盡腦汁思索男人話背後的深意時,紀宸霖已經幫他把胳膊也上完了藥。

男人擡手,再度試了下少年額頭的溫度,确認沒有發燒後,站直身體平靜地道: “所以我再沒有養過任何寵物,也接受不了任何動物出現在家中。先前是我情緒失控了,我向你道歉。”

“……沒事。”

雲小言從未想過,像紀宸霖這麽完美無瑕,情緒淡漠的人,竟然有天會跟PTSD挂上鈎。

這回,他是真的原諒對方了。

在紀宸霖将醫藥箱收拾好後,雲小言試探性地問道: “哥哥,你會經常查看郵件嗎”

紀宸霖“嗯”一聲。

“那,那陌生人發來的郵件也會看嗎”雲小言緊張了起來。

“不會。”紀宸霖道, “一般只會看助理彙總發來的工作郵件。”

雲小言一直懸着的心終于不跳了。

原來紀宸霖是壓根沒看到雲浩俊造謠他的郵件,而不是看了但不相信。

雲小言左思右想,還是忍不住問道: “哥哥,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告訴你我在外面有好幾個男朋友,你會怎麽辦呀”

不等男人回答,他先小聲地補充道: “你會揍我嗎”

紀宸霖不知少年這番無稽之談般的推測從何而來,但回憶起少年先前在樓下時驚弓之鳥的反應,似乎有些東西清晰了起來。

他反問道: “你為什麽覺得我會打你”

“就,就是……”雲小言不好意思說是被傳聞吓到了,嗫嚅道, “就是害怕嘛。”

說完,他還攥起了自己雪白的拳頭,慢慢地貼到紀宸霖手邊,幼稚地跟那比他大了一圈寬大手掌比較了一下。

紀宸霖神色淡淡地澄清道: “我不會對你動手的,無論你做了什麽。”

“真的嗎”雲小言捏了捏自己的臉,道, “真的永遠永遠都不會打我嗎很生氣的時候也不會”

紀宸霖簡直要被他氣笑了,道: “要不你現在拿紙筆過來,我給你簽個保證書”

“啊不用不用。”雲小言直擺手。

“你以前也從不聽我的話,但你什麽時候見過我要對你動手過”

被紀宸霖這麽一提醒,雲小言想起來了。先前他為了能離婚,還天天哥哥長哥哥短地故意惡心過對方呢,紀宸霖也從未對他疾言厲色過。

不僅如此,男人甚至還給予了他物質上的絕對富裕。他房間裏堆得到處都是的生日禮物,不也都是對方送的嗎

這是不是就說明了,竺陽明所說的那些傳聞,也不完全正确

“而且,就算你在外面有再多的男朋友,也……不是很有關系。”紀宸霖心中莫名悶悶的,蹙眉道, “只要只有我一個合法伴侶就行了。”

盡管知道這是男人無所謂的表現,但雲小言還是不受控制地有些感動。

“那如果有人造謠我呢”雲小言迫切地說道。

“請律師起訴。”紀宸霖道, “錢不夠跟我說。”

似是覺得總是這樣有些麻煩,紀宸霖補充道: “以後我每個月往你卡裏打三百萬。”

雲小言驚訝得小嘴都合不攏了,第一反應就是掏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期待道: “哥哥,你能把剛才說的再說一遍嗎”

到了現在這步,紀宸霖也基本能猜到發生了什麽了。

他許可地點了點頭,等少年按下錄音鍵後,聲音冰冷且嚴肅地說: “雖然我并不會限制你和別人交往,但也絕不姑息造謠犯事的人,明天會幫你找好律師,讓造謠者付出應有的代價。”

看着少年越來越亮的眸子,紀宸霖猶豫了一下,把那句每月給他打錢的話也給補充上了。

雲小言心滿意足地将錄音保存好,将備份發給了雲浩俊和竺陽明。

或許是因為對紀宸霖的一絲心疼和補償心理,也或許是對男人無底線縱容的感動,雲小言發自內心地道: “哥哥,你真好。”

紀宸霖面不改色地挑了挑眉梢,沒有說什麽。

曾幾何時,也有個活潑的小朋友,整日在網上這麽誇他吹他喊着他“哥哥”。不過,那都是永遠也回不去的過去時了。

雲小言發完消息不久後,手機就再次被雲浩俊給轟炸了。

他随便瞥了眼對方從惱羞成怒變成懊惱求饒的過程,原本低沉的心情瞬間重新高揚。

光是從這些信息,他就已經能想象到對方有多驚恐絕望了。哼,自作自受。

其實就算沒有紀宸霖,他也絕不會就此姑息,也會讓對方付出造謠的代價。但顯然,男人的存在,更能将對方的情緒推向深不見底的低谷。

少年将手機靜了音,在一道轟鳴的雷聲過後,拉了拉男人的衣角,仰頭問道: “哥哥,你工作忙不忙要不要把電腦帶過來”

“今晚不工作。”

“那……”雲小言轉了轉眼珠,古靈精怪地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道: “哥哥我們一起打游戲好嗎”

他的房間也不算小,若是細分下來,甚至能劃出個簡單的兩室一廳來。而學習區就擺放着大大的長沙發,雲小言常常坐在上面打游戲,快樂似神仙。

“你身上還有傷,适合早點休息。”但他的提議卻被無情拒絕了。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少年雙手作揖,還故意賣萌般地朝男人眨了眨長睫, “這樣也不可以嗎”

“早點休息。”複讀機道。

“哦。”雲小言孩子氣地癟了癟嘴,小拳頭無聊地在穿上摩擦來摩擦去,像是在無聲地抗議。

但沒過兩分鐘,他就聽到身旁傳來男人的嘆氣聲,緊接着,他整個人都失了重,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哥,哥哥!”雲小言看着自己懸空的身體,心跳瞬間加速。

“別動,關節處的傷口彎曲會疼。”紀宸霖提醒道。

雲小言急忙抓住了攬着自己腰部的有力胳膊,動也不敢動一下了。

紀宸霖常年健身,他又身形纖細,抱起來簡直是輕輕松松。

雲小言感覺自己好像是一架小飛機,穩定起升,穩定飛行,最後被人輕柔地放在了學習區的軟綿沙發上,一點兒颠簸也沒有,但還是讓他頭暈乎乎的。

“就打手游吧。”紀宸霖道, “臺式電腦搬不過來。”

雲小言眼眸亮了起來,點頭如搗蒜。

能讓向來衣冠楚楚,不茍言笑的紀宸霖陪他打兩局游戲,他就已經很滿足很震驚了。再說了,他電腦上的某個游戲還和前男友綁着情侶标呢,上不得臺面。

“哥哥,這個游戲可以嗎”雲小言指了指自己手機上的某個5v5競技游戲。

“可以。什麽段位”紀宸霖瞥了眼道。

“是鑽石噠。”

紀宸霖“嗯”一聲,很快便找從事職業電競的朋友借了個段位類似的號。

雖然他倆游戲賬號的隐藏分都很高,匹配到的對手常有是來炸魚的,但奈何紀宸霖本人的實力遠超過鑽石這個段位,打起來絲毫不費勁,幾乎是帶着雲小言把把亂殺。

這一局,紀宸霖dj了“V10皮膚共享”後,一邊換着常用英雄,一邊随口道: “傷還疼嗎拿個操作簡單的輔助,跟着我就行。”

被他這麽一提,雲小言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絲疼痛。

由于打游戲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要動胳膊,而且玩到激動處時,他還喜歡蹬腿,喜歡吱哇亂叫,傷口被反反複複地摩擦,确實有點疼了。

面對大腿打野,他毫不猶豫地選了不怎麽需要操作的輔助,然後屁颠屁颠地跟在了紀宸霖身後。

如果不是關系不對,雲小言甚至想靠在男人堅實的肩膀上,懶洋洋,舒服服地打游戲。其實也不一定絕對不可以,只要他再以“打雷害怕”作借口,說不準紀宸霖真的會同意。

窗外狂風暴雨,屋內歲月靜好。時間在游戲中飛速流動,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十二點多了。

打着打着,一直跟在打野身後的雲小言就隐約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為什麽他總感覺紀宸霖那激進不要命的打法有些許眼熟好像在哪裏看過似的。

在哪裏呢

不等他細想清楚,身邊就突然傳來“砰”的一道手機悶悶砸在地上的聲音。

與此同時,游戲中已然超神的打野像是被驟然按下了暫停鍵般,一動不動。原本碾壓的戰局瞬間勝負傾倒,連體的兩人被對面五人斬于馬下。

雲小言茫然地轉頭,然後就看到了他終生難忘的畫面——

紀宸霖的手機摔在了地上。男人神情淡淡,面無表情,沒有絲毫要撿手機的打算,而是在注視着自己的右手。

而他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顫抖如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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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哄老婆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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