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老公
老公
雲小言說到做到,放了學之後,就跑到了附近的花店,買了束一看就很積極向上的向日葵。
花店的姐姐還特意幫他用印有卡通頭像的紙将花給包了起來,那種少年獨有的蓬勃朝氣瞬間顯現了出來。雲小言很滿意。
花店所處的小街不方便停車,再加上他想給紀宸霖一個驚喜,所以就讓司機叔叔不用來接他了。
只是他沒想到,剛出花店,天上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許是因為季風到來的,滬市近期天空總是灰蒙蒙的,時不時就往下掉小水滴。
為此,家裏阿姨還特意往他書包裏塞了一把雨傘。
只是……他現在連書包都沒背,更別提帶傘了。
反正雨下得也不大,他還沒有嬌氣到那種程度,幹脆就脫了外套,包裹住絢麗脆弱的花朵,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二十分鐘後,雲小言到了家門口。
他搖頭甩了甩發尾的雨珠,看着不遠處朝他走來的紀宸霖,興奮地擡起雙手,将手中一束沾了雨水更加清新自然的向日葵高高舉起。
紀宸霖皺了皺眉,第一反應是讓保姆去拿毛巾。
“哥哥,送給你的。”雲小言将打濕的外套丢在玄關地上,期待地看着男人。
“送我”
恰巧阿姨拿來幹淨毛巾來了,紀宸霖先接過毛巾,像擦洗完澡的小貓咪一樣,擦揉着少年的腦袋。
雲小言抱着花束,等到毛巾從他頭上拿起時,他沾水的烏發一撮一撮地翹了起來,眼神迷茫又不解,更像流浪小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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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宸霖挑了挑眉梢,将向日葵從已經懵了的少年手中接過。
這還是雲小言第一次給他送花,雖然只是個跟浪漫一點不沾邊的向日葵,但好歹是屬于菊科的花類。
“又淋雨回來的”紀宸霖沒有将花束交給就在身邊的保姆,而是輕拿在手上。
充盈着雲小言整個懷抱的向日葵,在他手中就跟個小玩具似的。
雲小言眼神閃躲: “小雨啦,我就沒讓司機叔叔再過去接我了。而且我喜歡走路,鍛煉身體,讓我很健康。”
“洗澡去。”紀宸霖打斷了少年的胡說八道。
“不用洗的啦。”雲小言自信地挺胸, “我身體素質沒那麽差,換件衣服,晚上再洗吧。”
“嫌麻煩”紀宸霖将手俯在少年劉海下的額頭上,口中的話卻全沒動作這麽正經: “那我再幫你洗一次就像上次那樣,你喝成一灘軟泥,整個人都賴在我身上。”
雲小言大跌眼鏡。
他實在看不得紀宸霖用那種自帶冷淡與疏遠氣質的嗓音,平靜地說出這般不知羞恥的話,給人的沖擊力太大了……
眼見紀宸霖真要轉身朝一樓的浴室走去,雲小言終于反應了過來,立刻拔腿就跑,将紀宸霖遠遠地丢在後面,只留下一句: “不麻煩哥哥了!”
目送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紀宸霖無奈地輕笑了一聲,轉而低頭看向懷中盛放的向日葵。
在沒有陽光的雨日,向日葵依舊大大地敞着面孔,代表着希望和愛,跟少年身上的氣質有幾分相似。
等到雲小言洗完澡,穿着小貓睡衣從浴室中走出來時,紀宸霖懷中的花已經不翼而飛了。
他張望着打量着整個客廳和餐廳,也沒看到小向日葵黃黃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太想念向日葵們了,雲小言在餐桌上也有些心不在焉,整個腦袋暈乎乎的,一片虛無,只剩下幾朵向日葵,在腦海中跳着奇異的舞蹈。
甩頭趕走,這個場景不一會兒就會又冒出來;趕走,冒出來……
反複幾次,就連紀宸霖都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開口道: “怎麽了”
“沒事,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雲小言打死也不敢承認自己好像有些發燒了。
他話音剛落,就被一道黑影給籠罩了裏面,整個世界暗了一半。
——是對面的紀宸霖站起來了。
“我……”
他還沒說出話,紀宸霖就又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
其實,光是從少年那格外紅潤的小臉蛋就能分辨出其是否生病了,但紀宸霖卻格外偏好于用手去試探他的溫度。
這樣,就好像他們之間真的毫無隔閡一般,少年的體溫,少年的身體狀況,都能歸他管一管。
雲小言本來就有些呆萌,發燒後就更是傻傻的了。
——任由男人去觸碰他的額頭,然後再度毫無防備地被攔腰抱了起來。
雙腳離地不可避免地帶來了失重感,但雲小言卻難得沒有驚慌失措,甚至感覺被安全感給包裹在了裏面。
或許是因為紀宸霖抱他抱得很穩,也或許是因為男人周身散發着涼氣,貼上去很舒服。
一進紀宸霖的卧室,那在以灰白為主色調的房間格外顯眼的向日葵就印入了他的眼簾。
原來紀宸霖沒有把它們丢掉,甚至還将其好好地擺在房間的花瓶裏的!
雲小言呆乎乎地笑了。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紀宸霖替他加急請來了家庭醫生,醫生拿着顯示着38.9攝氏度的溫度計,告訴他要打退燒針。
雖然雲小言已經不是那種得知要打針就會滿地打滾的小寶寶了,但面對泛着寒光的針頭,他還是有些發怵。
特別是在醫生告訴他打是的屁股針的時候。
雲小言趴在紀宸霖的床上,整張臉都埋入了男人的枕頭裏,松木清香直鑽鼻腔。
他像鴕鳥一樣裝傻不說話,卻做着小動作,勾了勾男人放在枕邊的大手。
誰知,一向沒有人類感情的紀宸霖居然開口替他說了話,對醫生道: “吃退燒藥行嗎”
雲小言很是感動,用食指輕輕地撓了下男人的掌心,卻反被對方将整個小手都給包住了,扯都扯不回來。
“呃,小少爺現在這個情況,肯定是打針退燒得更快一點,不然恐怕會耽誤到明天上學。”
“上學可以請假。”紀宸霖淡淡道。
雲小言感動的淚眼婆娑。
“若是願意承擔高燒導致後遺症的後果的話,也可以靠吃藥和物理方法降溫。”醫生擦了擦額邊的冷汗。
他一說完,整個房間都凍住了。
“算了……打針就打針吧。”最後,還是雲小言自己先妥協了。
“可以嗎”紀宸霖又揉了揉他的腦袋。
雲小言嚴重懷疑對方一直把他當三歲小孩來看了。
為了證明自己,他幹脆熟練地将睡褲褪到了膝彎,将手從紀宸霖掌心中抽出,緊緊攥住了枕邊的床單。做好了打針前該做的所有準備。
紀宸霖目光微凝,沒想到少年會如此坦誠。
面前的雙丘有着白皙細膩的皮膚,以及圓滾完美的弧度,讓他不受控制地想起那軟綿的觸感——有着豆腐的光滑,也有着皮球的Q彈。
他手莫名有點癢癢的。
紀宸霖被自己的本能反應給氣笑了。面前的病患如臨大敵,醫生一絲不茍地調整藥劑,就只剩下他,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麽。
雲小言卻不知身旁的人在想些什麽,他只感覺自己的肌膚被刺穿了,帶來像被螞蟻撕咬般的疼痛。但打針不僅比被螞蟻咬持久,而且在心理上也更恐怖些。
“啊嗚嗚”少年乖軟的聲音悶悶地從枕頭裏傳出。
倒也不是痛的,就是想輕輕叫一叫,釋放一下。
一針打完,雲小言頭更暈了,手松開床單,摸索着就要去提褲子,卻在半路上被紀宸霖的手給截胡抓住了。
緊接着,一個冰涼的棉花抵住了打針處。
人在發燒的時候,智商和外界感知力都會無限下降,滿腦子都是腦子好疼。
所以雲小言擡了下眼,确認是紀宸霖在幫他按壓棉花後,就卸了力,放心地準備睡大覺了。完全沒了從前的羞恥心。
“聽話。我近期閑下來了,以後上下學我開車送你去。”紀宸霖道, “你喜歡走路也行,我開車在後面跟着你。”
雲小言不知道耳邊在叽裏呱啦些什麽東西,他不舒服,只想睡大覺。所以壓根沒吱聲,直接抱着枕頭昏睡過去了。
其實紀宸霖身體也不舒服,在給少年按好傷,聽醫生囑咐完後,他就給少年将被子一拉,直奔着浴室去了。
雲小言無意識的呻|吟如在耳畔回蕩,像個小奶貓的爪子一樣,軟軟的沒有什麽殺傷力,卻想讓人将他撲倒,從他身上暴力地索取,逼出更多聲音來。
紀宸霖沖了快半個小時的冷水澡,才勉強感覺恢複了理智。
等他再度走到床邊的時候,少年已經睡着了。
長而濃密的睫毛在少年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像蝴蝶的翅膀一樣,随着呼氣起起伏伏,讓人無端心癢。
今晚本就是紀宸霖該和雲小言同居的第一晚,所以男人早準備好了寬大的雙人被子。
他又試了試少年額頭的溫度,确認比剛才稍微降了點後,才駐足松了一口氣。
他站在雲小言的床邊,垂眸注視着少年漂亮到過分的小臉,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地上手觸了下少年的長睫。
雲小言睡得很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紀宸霖又看了一會兒,才走到床的另一邊,和少年蓋着同一個被子,躺在了一張床上。
他卧室的床很大,躺下兩個人完全沒壓力,甚至還能在中間放一個大熊玩偶。
所以在閉上雙眼,沉浸黑暗之後,按理來說,這個房間,這個夜晚,應該和往日沒有任何區別。
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紀宸霖總感覺手邊和從前不一樣了——
明顯地多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呼吸,很淺很平穩。細嗅,甚至還能聞到空氣中淺淡的清甜的氣息。
于是,紀宸霖光榮地失眠了。
分針在他的大腦中轉了一圈又一圈,倏地,一只白軟的小手扒上了他的胳膊,接着,少年整個人都鑽進了他的臂彎裏,小臉貼着他的胸肌。
紀宸霖在黑暗中驟然睜開眼眸,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因為他突然發現了一件要命的事——
他忘了在睡前幫少年把褲子提上了。
為了方便打針,雲小言将睡褲褪在了膝彎。但當時方便了,現在卻嚴重阻礙了他的行動。
所以睡夢中的少年蹬了蹬小腿,直接将松垮垮的睡褲蹬飛,飛到了床下。
紀宸霖: “……”
好死不死,少年把他當作了山,還要繼續扒着他的胳膊往上爬,甚至連白皙的小腿都彎曲着壓在了他身上。
以他們這種“難舍難分”的狀态,就算後面有個人扯着少年要把他拉開,也得費一番力氣。
紀宸霖呼吸粗重了些許。
他本就是圖少年睡覺的時候不老實,才故意惡劣地要求少年和他同居于一間屋的。
但現在看來……到底是誰懲罰誰啊
少年因發燒而滾燙的身體緊挨着他,又軟又熱,仿佛又要點燃他心中剛澆滅的燥火。
紀宸霖喉間發澀,聲音喑啞地開口道: “雲小言。”
被點了名字的少年卻毫無察覺,甚至還舒服地吧唧吧唧了小嘴,在男人身上來回蹭了蹭小腿。
紀宸霖無奈,擔心大幅度動作會将本就難受的雲小言吵醒,幹脆自己一個人抗下了所有,硬生生地忍着身體上的反應。
盡管此間少年還在不斷用着光潔的手臂和小腿亂動,但也許是忍着忍着忍習慣了,随着時間的推移,紀宸霖卻松弛了許多,甚至還有功夫欣賞起少年的面容了。
他用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雲小言臉上的輪廓,壓低了嗓音,突然毫無征兆地輕聲道: “寶寶。”
見少年睡的正香,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他繼續自顧自地說着獨角戲——
“為什麽要騙我呢”
“是嫌我在網上的身份太窮了養不起你嗎”
“你要是自己坦白,我就原諒你。”
紀宸霖擡手,撫開了雲小言耷拉在眼眸上的碎發。
在得知了雲小言就是他愛到骨子裏的網戀對象後,紀宸霖覺得自己定是又愛又恨。
這句話沒錯。
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心中的愛要遠遠大于恨。
他甚至連一個理由一個借口都不要,就能心中毫無芥蒂地繼續對少年好,就像從前在網上一樣。
似是感應到了他濃稠的情感,雲小言動了動身體,睡眼朦胧地将眼眸眯開了一條小逢,顯然還是神志不清地道: “向日葵的……花語……”
他的潛意識還在遵守先前在安修傑面前定好了的“計劃” ——
跟男人談花語,然後拍拍好兄弟的肩膀,鼓勵他像向日葵一樣積極向上,圍繞着熾熱的太陽轉。
盡管生于淤泥,也會身向光明。
但現在意境跟他所設想的“好兄弟談心”的場景大相徑庭暫且不談,他依舊突然說不出下文來了。
……因為他忘了問花店姐姐向日葵的花語是什麽。
雲小言癟了癟嘴,眼眸一合,又準備陷入下一個夢境了。
但紀宸霖卻知道向日葵的花語是什麽——沉默的愛。
常用來送給自己暗戀的人,代表着濃烈卻無法訴之于口的愛情。
盡管知道少年百分之九十九沒有這個意思,但紀宸霖還是不禁低頭,湊近了少年的耳朵,問道: “送我花喜歡我”
又快睡着了的雲小言被他弄得耳朵癢癢的,又吐出了一句夢話: “哥哥……唔……”
“喊的是哪位哥哥你最愛的雨林哥哥還是……”紀宸霖話音一頓,眼眸沉得徹底融入黑夜,帶着一絲危險得聲音壓得極低: “你老公”
少年被他叽叽喳喳的鬧煩了,一個翻身就要遠離。
紀宸霖卻在他松手之前攬住了他纖細的腰,咬牙道: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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