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親親
親親
紀宸霖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三個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汽車死角處,然後推開車門下了車。
他自诩是個三思而後行的,知曉分寸的成年人,但卻總在少年這裏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他這輩子還沒跟蹤過什麽人,雲小言算是第一個。
雖說他身姿高挑出衆,但好在學校對面的商業廣場人流正擁擠,他隐匿在人群中,倒也沒有那麽顯眼了。
被他跟着的雲小言則與兩個朋友一起進了一家中式餐廳,幾人一邊點着菜,一邊快樂地聊着天——
竺陽明坐在雲小言身邊,笑道: “這麽一段時間沒見,我們小言就農民翻身做主人了被老公倒追。”
雲小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不是啦。”
“嗐,別這麽說,小言心裏裝了別人的。”安修傑道, “跟那誰只能算是塑料夫夫。”
竺陽明有些驚訝: “這個啊……那紀宸霖對你還挺關心,打電話讓你回家吃飯。”
雲小言不知道該怎麽說,打着哈哈道: “他最近工作上沒事,在家待着比較閑吧。”
他話音剛落,桌上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拿起一看,又是紀宸霖的電話。
雲小言猶豫了一下,朝身邊兩人比了個“噓”,然後再次接通了電話: “喂還有事嗎”
“為什麽不回信息”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喑啞。
雲小言一愣,切屏打開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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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宸霖:什麽會很重要嗎】
“就是學生會開的組織會啦,今天要商量一個重要的活動安排,”雲小言有些心虛地道。
“真的嗎”
“當,當然是真的啦。”
雲小言當初只是想随便找個不用解釋很久的理由,随便打發過去,但沒想到紀宸霖會一路追問下去。
只是……像他們這種在商業職場上混這麽久的人,難道聽不懂別人拒絕之意的弦外之音嗎為什麽還要打聽細節,弄的他只能再說一堆謊來圓回來。
“那我為什麽聽到了服務員的聲音”
聞言,雲小言急忙捂住了手機下面的麥克風,四處張望一下了,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一位正在輔助另一桌點餐的服務員。
高級餐廳每個人都輕言細語的,但奈何他們離那桌很近,服務員“您好,請問需要點些什麽”的聲音竟就這麽被手機麥克風收錄進去了。
雲小言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的兩位好兄弟。
竺陽明清了清嗓子,靠近手機麥克風,佯裝憤怒地幫他圓場道: “雲小言,電話還沒打完嗎我們一桌人就等你一個人了。”
雲小言感激且敬佩地看了他一眼,也假裝慌亂地道: “馬上馬上。哥哥他們催我了,我先挂了晚上見。”
“等等。”電話另一頭傳來意味不明地兩個字。
雲小言即将按下挂斷鍵的手懸在屏幕上一寸的位置上,電話聲筒中幾個聲若寒冰的字砸在了他頭上: “看窗外。”
雲小言一愣,他們就餐的位置就恰好在窗邊。
他僵着脖子,慢慢地往窗外看去——
一眼就看見了那在人群中就跟地标一樣醒目的身影,那人正拿着手機,眼神晦暗地看着他這邊。
……不是紀宸霖是誰
見雲小言是這個反應,竺陽明和安修傑也都順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然後,兄弟三人齊齊像木頭一樣石化在了原地。
雲小言連電話都沒挂,拉起書包就往外面跑。
“兄弟好運啊。”他聽見安修傑在他身後如是說道。
雲小言心跳如鼓噪,幾乎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了餐廳外面。但當真正站在了紀宸霖面前,他倒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你們學校學生會就你們三個人”紀宸霖先開了口。
雲小言低頭看着腳尖,弱弱地喊了一聲: “哥哥……”
他長這麽大都沒撒過幾次謊,這還是第一次現場被逮到,尴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現在能回家了嗎”好在紀宸霖沒深究此事。
雲小言回頭看了一眼剛才就餐的位置,見兩個朋友都朝他握拳鼓勵,他勉強松了口氣,朝紀宸霖點了點頭。
跟在紀宸霖後面回了學校門口,看到了那低調的黑色轎車,雲小言才反應過來,估計男人早在他出校門的第一時間就看到他了。
壞蛋,故意耍他玩。
紀宸霖全程無言,像一個盡職盡責的司機,把雲小言送回了家,還看上去沒有絲毫芥蒂地給他開了車門,跟在他後面進了家門。
一頓普普通通,相顧無言的晚餐過後,雲小言天真地以為這一part就這麽過去了。
他上樓洗了澡,進了紀宸霖的卧房,準備寫寫作業,就聽見書桌前的男人毫無征兆地突然道: “以後不要跟那些人一起吃飯了。”
雲小言一愣,明白過來紀宸霖說的是竺陽明和安修傑,疑惑道: “為什麽”
“你跟他們交往,沒有好處。”紀宸霖淡淡道,像是只是在陳述事實,指點迷津的小朋友回到正軌。
和雲小言吃飯的兩人他都認識,但也僅僅是幾面之緣。
好在他站在餐廳外時查了兩人的資料,知道他倆自幼與少年一同長大,家境一般,實力牽強,但威脅卻是肉眼可見很的大。
畢竟,像青梅竹馬這種東西,不得不防。一不小心,感情就變質了。
“他們怎麽了”雲小言還是懵的。
紀宸霖蹙眉,客觀道: “他們不是成績吊車尾,就是專業與你相異,給予不了你學業上的支持。他們家裏所實際占有資産數量也不可觀,就算忽略他們那些兄弟姐妹,未來能繼承的家産估計也就區區十幾億。除此之外,他們對待感情也不認真,換男友如換衣,道德底線不高……”
男人嗓音平靜,情緒淡然,若是忽略說話的內容,就像是在做公司年終總結一樣。
見紀宸霖起碼是800字小作文打底,雲小言急忙打斷了他: “所以呢”
“所以,”紀宸霖話音一轉,嚴肅道, “你以後別再跟他們有交集了。”
“你在說什麽”雲小言皺了皺小臉, “這是不可能的事。”
紀宸霖手指骨節敲了敲桌面,道: “要多少錢你才肯跟他們絕交你開個價。”
雲小言: “”
“他們是我的朋友,就算你把全世界的錢都給我,我也不可能跟他們斷絕關系的。”見男人好像是來真的,雲小言也有些惱了。
紀宸霖把他當成什麽人了為了一點錢就能背叛好兄弟了
紀宸霖磨着後槽牙,眼神凝固幽深,沒有說話。
因為他不能接受少年這個回答。
一直以來,他都在左右互博——不是網上的馬甲輸給三次元的身份,導致兩人分手;就是三次元裏輸給了網絡上的深情人設,致使少年至今都對他沒有感情。
這些他雖不甘,反反複複多次想要探究少年到底是否是愛他這個人,但終究是能接受的。畢竟那些都是他。
現在,得知了少年其實在巨大的錢財誘惑面前,也會選擇與別人的情誼,他接受不了。
畢竟當初,少年在錢權和他之間,毅然決然地……沒有選擇他。
“他們到底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樣做”紀宸霖咬牙切齒道。
“他們好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兩只手都數不過來!”雲小言擡起了雙手,誓死捍衛兄弟的尊嚴。
“所以你寧願騙我,也要跟他們一起吃飯”
被紀宸霖這麽一反問,雲小言終于反應過來了——
“我跟誰一起吃飯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又有什麽資格管我”
因為紀宸霖話語中沒由來的火藥味,雲小言聲音裏也帶了一些沖動與生氣。
但他說的是實話。
紀宸霖是太平洋警察嗎管的那麽寬,他跟誰吃飯,跟誰做朋友都要插手。
“聽話!我們是夫妻。”紀宸霖站起了身,平息了一下心底翻湧的異常情感。
“可是當初不是你說不要跟我有任何的瓜葛嗎!不是你說就是看中了我只圖你錢,不要感情嗎!”雲小言仰頭看着男人,原本郁結的情緒一股腦沖了出來。
紀宸霖垂眸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不知該從何處解釋起。
雲小言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說出了從前絕不敢說的氣話: “我之前追你的時候,你百般拒絕,現在我不喜歡你了!你不要再幹涉我的社交了!”
聽着少年的話,紀宸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校門口的場景——少年和別人勾肩搭背,和別人相談甚歡,又為了別人而騙他。
他咬住了後槽牙,心中好不容易平息的潮水再次掀起滔天巨浪,眯眼道: “所以你喜歡他們”
雲小言已經氣上頭了,就算心中的問號再多,也不想再跟紀宸霖解釋了。
他直接怼了回去: “你管我喜不喜歡他們,反正我不喜歡你。”
他也不想管自己的話會有多麽傷人了。
紀宸霖長呼了一口氣,看着少年道: “你是壓根不喜歡我這個人,還是因為有別的顧忌”
這是他至今沒有告訴雲小言自己就是雨林的根本原因。他想知道雲小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他這個人。
但在這種氛圍下,雲小言哪還會去思索男人話裏的言外之意。
他雖擔心紀宸霖可能會打他,但此時被架上了高臺,為了面子,自然還要梗着脖子道: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當然氣勢已經弱了很多。
“我知道了。”紀宸霖朝着浴室走去,頭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話: “那你以後有事都找他們去吧。”
随着浴室門“砰”的關上,雲小言氣得跺了跺腳。
他一個20歲的成年人,難道還得非靠着誰,才能活下去嗎
聽着浴室傳來的水聲,雲小言越想越氣。
他不知道紀宸霖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與質問都從何而來,但他感覺自己的有些東西好像在失控。
因為紀宸霖那轉身離開的孤寂背影在他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明明那身影依舊挺拔,依舊出挑,但鬼使神差的,他就是感到了一絲悲涼與難過。
這種包括後悔,懊惱,甚至是心疼的情緒太過鮮明,他都沒辦法自欺欺人地哄騙自己不存在。
不對勁,不對勁,有些東西不對勁了。
他能感覺到,再這樣下去,他和雨林來之不易的未來就又要消失了。
所以,不能再等下去了……
感受着自己想要沖到浴室抱住男人的沖動,雲小言覺得不争氣地錘了錘胸,直奔着自己的卧房而去,在書桌裏埋頭翻找起來。
……
所以,紀宸霖洗完冷水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氣鼓鼓的少年,以及……零零散散擺滿了半張床的文件內頁。
“做什麽”紀宸霖道。
雲小言坐在床沿上,扭頭不看他: “離婚。”
紀宸霖蹙了蹙眉: “你答應過給我兩個月時間的。”
“我反悔了。”雲小言想也不想就道, “離婚。”
“給我個同意的理由。”
“理由就是我不想跟你過了。”
紀宸霖冷笑一聲道: “想跟你那些所謂的好兄弟在一起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雲小言不理解這敵意從何而來。
“離婚需要夫妻雙方同意,你先告訴我你離婚後想幹嘛,我再考慮其他。”紀宸霖面上平靜如湖水,實際上攥拳攥得骨節都泛白了。
“行,我告訴你。”雲小言不想玷污了好兄弟之間清白的友誼,幹脆破罐破摔,實話實說: “我不喜歡你,我要跟前男友複合。”
紀宸霖握拳的力度稍微松了點,朝着少年的方向又往前走了幾步,故意問道: “所以我到底哪裏比不上他”
經過了這麽一段吵架冷靜期,雲小言也平靜了些許: “你除了比他有錢,哪裏都比不上他。”
“你知道嗎他會秒回我的信息,會早中晚都發信息關心我,會為了我舍棄自己的利益,更重要的是,他也喜歡我,我們是兩情相悅的。”
“我不要你承諾的,那所謂的一半資産了,就按照之前領證時簽的婚前協議來分割,但你得現在立刻馬上就和我離婚。”
“快點。”雲小言催促道, “我剛才跟我的白月光前男友說好了,咱們一離婚,我就跟他領證。”
“再說了,你想要什麽樣的妻子沒有,也只是圖我新鮮,想追着玩玩罷了。大家好聚好散,再也不見,才是最好的結局。”
少年淺粉的唇瓣張張合合,明明看起來觸感那麽柔軟,吐出的話卻棱角分明,全是他不怎麽想聽的。
從見到雲小言的第一眼起,紀宸霖就覺得他是個單純的小少年。
但現在,他卻發現,自己根本猜不透,看不懂少年的心思與秘密。
他大腦裏的情緒剪不斷理還亂,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翻湧的情緒和想不通的秘密幾乎将他的理智吞沒,但雲小言依舊在小嘴叽裏咕嚕地說着那些有關離婚的話。
随着時間的推移,突然一下的,紀宸霖腦中繃着的弦倏地斷了。
他無法自控地往前邁了一步,掐着少年的腰,把少年推在了軟綿的床上,然後狠狠吻住了他,也堵住了那些他不愛聽的話。
一時間,雪白的文件飛散在床沿上,落在地面上,床上的兩人肢體相糾纏,相互抗争,卻遲遲沒有分開。
雲小言想把紀宸霖推開,但無論他使出多少力氣,男人都一只手撐在他身邊,紋絲不動。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自己和紀宸霖的力量差距。
到了後來,缺氧後,他就更沒力氣了。
不知過了多久,紀宸霖終于放過了唇瓣紅腫的他,也喘着粗氣道: “我沒有想随便玩玩,我在心裏确認了無數遍,我是認真的。我就是喜歡你。”
“還有,”紀宸霖眯了眯眼, “你的白月光前男友也不會同意我們離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