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

簡介：

以主人公董雪的視角講述了她居住的小區的變遷，從熱鬧的鄰裏往來到人走茶涼的荒涼過程。過程中，董雪見證了鄰居楊爺爺和王阿姨的逝去，也是鄰居們的幫忙，讓青春期的董雪和她的媽媽不再有隔閡。董雪考上大學後離開了這座城市，鄰居們也陸續搬走，只剩下媽媽還在那裏。董雪偶爾會回家，與媽媽一同坐在十字路口，回想過去的時光，直到董雪買了房子将媽媽接走，一切都變成了久遠的回憶。

董雪：人生就像坐車，每個人到站了都要下車，而她，卻總是最後一個下車。

故事再現了90年代那種鄰裏無間的情感，以及對人生就是不斷的離別的感悟。

董雪：人最後能抓住的，也只有他最重要的那個人那段回憶那段經歷。

路上 日外

積了厚厚一層雪的路上，有一雙腳認真的走在上面，每一步都會走出一個完美的鞋的印記。

那是一雙穿着黑色棉鞋的腳，鏡頭上移，劃過女孩的藍色校服褲子，再到女孩厚厚的藍色大衣，最後是女孩紮着馬尾的幹淨的臉。

女孩低着頭，背着沉重的書包，認真的安靜的走在人影寥落的坡道上。

坡道上就是她住的小區，那是一個老舊的紅磚小區，她家樓後有一個小小的十字路口，就在她的房間窄窄的馬路對面，有一個路燈。

坡道旁邊是一些商鋪，走到最後一個小賣鋪時，裏面年輕的男老板走出來對女孩打招呼。

老板：小雪放學啦。

女孩擡起頭對老板輕輕露出一個笑臉，乖巧的回答：嗯，放學了。

老板笑笑，目送董雪慢慢往前走。

董雪該過馬路了，這時騎着車賣糖葫蘆的老板慢慢的從她對面騎過來。

老板經過她，在她身後停下，開始做生意。

董雪回頭去看，每到這時，她總在想（OS）：要是烤地瓜的老板也在這做生意就好了。

董雪先朝着路燈走去，剛走到路燈下面，路燈一下子亮了起來。

前面的道路上，兩旁的路燈也同時都亮了起來。

董雪驚喜的看着，又擡頭望了望天。此時天還沒有全黑，但路燈暖暖的黃色光芒依然将這個十字路口裝飾的十分漂亮。

董雪站在路燈下，看着在燈光中，緩緩下落的雪花，臉上綻放出甜美的笑容。

開窗戶的聲音響在身後，媽媽（OS）：小雪趕緊回來，外面那麽冷，老在外面待着，快點回來吃飯。

董雪回頭，看見了關上窗戶拉上窗簾的媽媽的身影。

董雪乖巧的轉身往家走，每到這個時候，天就黑的很快，剛剛還有藍色的天空，現在已經變成了漆黑的夜幕。

路燈的光芒此時格外璀璨，董雪依然認真的低着頭走在厚厚的雪上，潔白的新雪在路燈光芒的照耀下，發出耀眼的碎光，像是碎了的星光一樣璀璨。

董雪的眼中清晰的映出那滿地的碎掉的星光。

樓道夜內

董雪走在漆黑的樓道裏，她家住二樓，樓梯拐兩次就到了。

董雪已經走了這個樓道走了十六年，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燈，閉着眼睛就能安全走完。

走到第一個拐角的時候，平道上面有正方形的窗戶，其實說是一個洞更貼切，因為那上面什麽都沒有。

有車開過去，明亮的車燈透過窗子照進來，瞬間照亮了這個樓道，但只是一剎那，車子開過去，樓道就又恢複了漆黑。

走到第二個拐角的時候，平道上還有一個窗戶，這時有一些路燈的光照了進來，董雪停了一會兒，伸出手，似乎在撫摸那抹燈光。

開門的聲音響起，一些家裏的燈光鋪上了幾層樓梯，媽媽（OS）：趕緊進來吧，又幹嘛呢？

董雪笑笑，立刻跑了上去，關門的聲音響過，樓道恢複安靜，那抹燈光漸漸消失，直到完全的漆黑。

董雪房間夜內

董雪安靜的将寫完的作業放進書包裏，然後将燈關了，之後略有些興奮的抱着一個嶄新的收音機上了床。

董雪盤腿坐到床上，披上棉被，她的面前是她房間裏的窗戶。

路燈的光讓她的房間很璀璨，董雪看着那個兢兢業業站在她房間外的路燈，看着燈光中的雪，整張臉都泛起了笑意。

董雪抱起收音機親了一口，然後按下開關，女主持人的聲音溫柔清潤的傳了出來。

主持人：歡迎收聽‘今夜深藍’，我們來看看今天的短信。6988說，深藍姐姐你好，今天是12月9日，我的16歲生日，媽媽送給我一臺新的收音機，我特別開心，希望深藍姐姐能讀我的短信，祝我生日快樂。6988你好，很開心能收到你的短信，希望你能度過一個難忘的生日，深藍姐姐祝你生日快樂。

董雪開心的笑倒在床上。

董雪房間夜內

突然傳來了很多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OS）：媽！媽！媽呀！爸你為什麽不看着點媽！媽！！！

聲音都是女聲，聽起來至少有三個人。

董雪猛地睜開了眼睛，擁着被子坐了起來。

董雪睡覺的時候從不拉窗簾，路燈的燈光依然讓她的房間很璀璨。

這時媽媽推門進來，媽媽是個苗條白皙氣質溫雅的女人，董雪回頭，媽媽對着她有些難過的一笑，走到了窗前。

哭喊聲不絕，讓人聽了就難過。媽媽眼中慢慢有了淚光：這就是女兒對媽媽……

董雪看着燈光中的媽媽，輕輕開口說：是楊奶奶過世了嗎？

媽媽點頭：樓下的話肯定是你楊奶奶，唉，摔了一跤，到底是沒能挺過去。

董雪躺下，在流動的燈光中，董雪的臉上滑下淚珠。

學校日外

董雪背着書包安靜的朝學校外面走，一個頭發半長不短的女生跑過來，在董雪背後一把抱住了董雪。

董雪回頭，二人相視一笑。

兩個人一起走在路上，都低着頭認真的踩着雪。

董雪用餘光瞥了一眼葉然：葉然，放假你是不是要去爺爺家？

葉然聞言立刻誇張的嘆了口氣：唉！對啊，每年都是，人家放假都出去玩兒，只有我，每次只能往爺爺家跑。

董雪笑起來：我倒覺得你爺爺家很好，那一大片無邊無際的香瓜地，想想就覺得浪漫。

葉然嗤笑：也就你這樣覺得，香瓜地要等到夏天呢，現在放的是寒假，哪裏能看到香瓜啊。

董雪笑眯眯：不是有這麽一句話嗎，冬天到了，香瓜還會遠嗎？

葉然瞪她：不許亂改名言！

董雪：那不是名言，那是詩。

葉然：切。你呢，假期去哪兒？

董雪：補課，在家待着。

葉然望天感嘆：比起你，我真是幸福。

董雪家樓下 日外

董雪走到家樓下的時候，遇見了王阿姨。

王阿姨牽着兩條小狗，兩條小狗很高冷，看見董雪讨好的笑臉無動于衷。

王阿姨笑：小雪回來拉。

董雪點頭笑：嗯，阿姨，你出來遛狗啊？

王阿姨：對啊。

王阿姨對自己的狗狗說：公主，小熊，這是小雪，你們認識的。快打招呼啊。

狗狗們依然無動于衷。

董雪蹲下，絲毫不在意狗狗的冷漠，依然親密的去摸兩只狗狗的頭：公主，小熊，你們要好好吃飯，茁壯成長哦。

董雪站起來：阿姨那我先走了。

王阿姨笑：行，我也得走了。

董雪轉身往家走，聽見王阿姨在身後說（OS）：丫頭長的越來越好看，比你媽都強。

董雪低下頭羞澀的笑，經過楊爺爺家門口的時候，正好遇上楊爺爺拿着馬紮推門出來。

董雪：楊爺爺好。

楊爺爺看見董雪很高興，激動的比比劃劃支支吾吾說什麽，但董雪一句也聽不懂，只聽懂了一句：你是董家那丫頭……

董雪看着楊爺爺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的緣故，楊爺爺的瞳孔顏色很淺，像是灰色又像是藍色。透過它們，好像能看到五彩斑斓的影像。

董雪：好像萬花筒。

楊爺爺還在說什麽，董雪有點着急，就說了句：楊爺爺再見！就跑上了樓。

十字路口日外

董雪背着單肩書包（包裏露出了一截英語書）走在路上，現在是中午，所以天有點熱，邊邊角角的積雪有一些已經融化了，變成了黑色的雪。人也比往常多了些，有了一點熱鬧的氛圍。

等她走到十字路口那個路燈下面的時候，看到了坐着馬紮看着過往行人的楊爺爺。

董雪慢慢走過去，蹲在楊爺爺身邊，笑眯眯的跟他問好：楊爺爺好。

楊爺爺看見董雪特別開心，立刻笑了起來，開始支支吾吾的跟董雪說話，董雪還是只聽懂了一句：你是董家那丫頭……

董雪擡頭看了一眼自己房間的窗戶，随後有些無聊的嘆了口氣，耐心的聽楊爺爺說話。

過了一會兒，董雪看見媽媽向窗邊走來，立刻跑到後面那棟樓的後面，躲了起來。

董雪還在喘氣，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手機鈴聲是張娜拉的紅豆女之戀。

董雪接電話：喂。

媽媽（OS）：怎麽還沒回來？

董雪：馬上就到家了，老師壓了會兒堂。

媽媽（OS）：哦，午飯都做好了，快點回來啊。

董雪：知道了。

董雪合上手機，慢吞吞的走回去，見楊爺爺還在那兒坐着，就過去跟楊爺爺說話。

媽媽此時在自己的房間，站在窗邊，看着董雪扶着楊爺爺起來，幫他把馬紮疊好，慢慢的扶着他過馬路。

媽媽垂下眼簾，有些無措。

十字路口夜外

小區和大道上一片漆黑，十字路口路邊聚集了一些住戶，人人手裏都有手電筒。

大家站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抱怨。

王阿姨牽着公主和小熊：怎麽又停電了，我看這小區遲早要完。

王阿姨的丈夫：行了，你抱怨有什麽用，人家又聽不着。

王阿姨瞪他：我願意，你要不願意聽，你把耳朵堵上，你以為我稀罕讓你聽啊。

王阿姨的丈夫無奈的将臉轉向別的地方。

董雪拿着手電筒跑下樓，先到王阿姨那群人中轉了一圈。之後拿着手電朝那個路燈照了照，見楊爺爺竟然還在那坐着，于是立刻跑了過去。

董雪：楊爺爺，你怎麽還在這兒啊？

楊爺爺站起來，董雪立刻幫他把馬紮疊起來，楊爺爺向董雪招了招手，讓董雪跟他走。

楊爺爺家夜內

董雪拿着手電筒給楊爺爺照亮，楊爺爺在櫃子裏找東西。

楊爺爺翻了翻，拿出一個扁扁的東西遞給董雪。

董雪接過，用手電筒照了照，上面有紅色的大字：獻給我的玉萍。

董雪開心的看向楊爺爺：楊爺爺這是你以前送給楊奶奶的禮物嗎？

楊爺爺支支吾吾的說了很多，但董雪一句沒聽懂，只聽懂了一句：給你……

董雪仔細的看了看，突然驚喜的張大了雙眼：這是……

楊爺爺又轉身找了一會兒，之後遞給董雪一個打火機。

董雪接過：謝謝楊爺爺！

楊爺爺咧着沒牙的嘴笑，在手電筒光的照射下，還有點吓人。

董雪興奮的扶着楊爺爺往外走。

十字路口夜 外

董雪扶着楊爺爺走到那群住戶中間，把馬紮給楊爺爺放好，扶着楊爺爺坐好。

此時媽媽也在人群中，大家好奇的看着董雪将那個扁扁的東西外面的塑料撕開，把那東西拿出來。

王阿姨：小雪，這是啥啊？

媽媽：雪兒，你可別亂拿人楊爺爺的東西。

董雪将那東西撐開，聞言有些忿忿的說：這是楊爺爺送給我的。

媽媽笑：這是什麽？

大家都看着那個東西，有幾個人認出來了，正要說話，賣糖葫蘆的老板搶先了一步：是孔明燈吧。

董雪笑：就是孔明燈。

大家聞言也都開心起來，幾個年輕人過來幫董雪架住孔明燈，董雪用打火機給裏面的蠟燭點火。

大家都屏息的看着那團小小的火焰，見那火焰終于燃燒了起來，都笑了。

董雪：我忘了在上面寫願望了，大家快閉上眼許願，然後我再放飛它。

大家立刻乖乖的閉上眼睛開始許願，董雪見那些平日裏看起來很遙遠的大人們此刻孩子氣的模樣，明媚一笑，随後也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大家睜開眼睛都看向董雪。

董雪看着孔明燈，流動的火光讓董雪看上去就像一個夜裏的精靈。

董雪笑：放！

幾人松開手，孔明燈優雅的向天上飛去。

等孔明燈飛的足夠高，一陣風過，孔明燈轉了個圈，露出了上面的字。

媽媽：上面有字！

大家認真的看去，然後齊齊念出聲來：楊明遠永遠愛梁玉萍。

大家錯愕的轉頭看向楊爺爺，然後轟的一下笑開了。

楊爺爺看着孔明燈，像萬花筒一樣的眼眸中盛滿了笑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