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燕堇不是沒看到她翻的白眼,卻覺得這個動作她做起來莫名有那麽一絲,可愛。
比起前幾天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溫順、端莊,或許這個才是她最真實的一面,會翻白眼,也會氣急敗壞地撸袖子、罵人。
只是聲音糯糯地,毫無威懾力,倒更像是突然炸毛充作老虎的貓。
姜明曦以沉默應答,燕堇也只是笑笑。
走上前就要攬過她的腰,發現她不經意間蹙了下眉,想想還是收回手,大步往宮內走的同時借話問她:“安國公世子妃走了?”
餘光掃見伸過來的手又收了回去,姜明曦輕呼了口氣,點頭嗯聲。
雖然因為那幾場噩夢總看他不順眼,但是今天溫婼能進宮這件事,還是要謝謝他。
姜明曦就事論事,太子妃權利再大也大不過太子,但凡他記恨自己昨天提了和離,溫婼今天都進不了宮。
燕堇在練武場出了一身汗,晚膳前先命人去備水沐浴,見她垂着腦袋別扭地跟自己說謝謝,停下腳步,彈了下她光潔的額頭,輕笑:“孤說過你是這裏的女主人,想做什麽都可以,這個謝字往後就不要再說了。”
姜明曦連忙抱住額頭,一擡頭,人已經大步去了浴室。
燕堇速度很快,沒等姜明曦從他方才的舉動中緩過來就已經洗完了,出來時,身上還帶着股沐浴後尚未退散的熱氣。
向來高高束起的墨發也很難得地披散着,中和了那張肅殺冷臉。
燕堇是太子,很少讓人近身,洗漱更是親力親為,從不假借人手。
正拿帕子擦拭滴水的發梢,餘光瞥見姜明曦在外殿,想了想沖她招手。
待人走近,将手裏的帕子遞過去:“後面的孤夠不到,你幫孤擦,如何?”
帕子都已經送到眼前,還用得着以商量的口吻問她麽?姜明曦看了眼他手中的帕子,真想就這麽摔回他臉上,但一想下午的事,剛剛雄起的小火苗又被潑滅了。
拿走帕子繞到他身後,任勞任怨地擦起來。
燕堇坐在她平時梳妝的椅凳上,透過銅鏡看到身後明明十分不情願,但還是介于各種因素妥協的人,眼底浮起一層幾不可見的笑意。
他這小太子妃,還挺會變臉的。
眼看晚膳時間兩位主子都還沒現身,長安急忙跨步邁入殿內,擡頭看見坐在太子妃妝臺前,讓太子妃給自己絞發的主子,狠狠閉了下眼。
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這眼睛怎麽還花了呢。
長安捏着袖子壓了壓眼,再擡頭确認自己沒看錯後,眼珠子頓時瞪得老大,扭頭瞥向外殿的兩個丫頭,只見琉璃、琥珀也是一臉的驚悚。
姜明曦住在江南時常給外祖母絞發,此刻倒也不至于無從下手,只是力道極輕,柔嫩的手指無意劃過鬓角像極了在撓癢癢。
撓的燕堇心尖微癢,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白天在殿門外無意間聽到她和安國公世子妃的話。
她應了安國公世子妃,趁着大婚跟他多培養感情,那麽昨天的那句“和離”,應該就只是憤怒之下的産物,怪他沒有護好她,叫她遭了通罪。
絞到半幹,燕堇握住身後的柔荑,視線正要轉到身後,發現了外殿三雙忽閃忽閃看過來的眼睛。
琉璃和琥珀瞬間挪開視線,唯有長安跟主子對視個正着,看了看身邊,兩個鬼精鬼精的丫頭早已埋頭遁走,留下他一個。
打擾了主子的好事,他死定了!
長安嘴在翹,聲音已經染上哭腔:“殿下,娘娘,晚膳已經備好了。”
燕堇毫無感情地嗯了聲,當夜,長安就被他安排去洗馬廄。
看到他,疾風和赤兔兩匹公馬沖老熟人呼嚕地噴了口氣,像是在打招呼:來啦!小老弟!
長安:……
.
用過晚膳,琉璃照例端着湯藥走來,姜明曦老遠聞到藥味兒,面露嫌棄,更想不明白她臉上的印子都已經消了,怎麽還要喝藥。
這些太醫難道還不知道是藥三分毒麽?
姜明曦将抗拒明明白白擺在臉上,無論琉璃怎麽勸也不想再喝。
燕堇:“既然太子妃不願喝,那就算了。”
琉璃端着藥碗有些為難,這些可都是太醫囑咐的,再說了,不喝藥能好全麽。
燕堇放下兵書上前,看着燭燈映照下未施粉黛的小臉,伸手将人從妝臺前撈起,背對琉璃道:“臉上瞧着是沒印子了,至于身上,還得再檢查檢查。”
姜明曦趕緊抵住他結實挺闊的胸膛,急道:“我喝,我喝還不成麽,快放我下去。”
“晚了。”燕堇邁開步子走向床榻。
琉璃端着已經放涼的藥,十分識趣地将殿內的小宮婢們都帶出去,關上門。
砸到柔軟的褥面,上方緊跟着投下一片陰影,姜明曦趕緊伸手抵住燕堇的唇,頭偏向一側,飛速地轉着濕潤的眼珠。
燕堇跟着停下來,等她找借口。
姜明曦:“我,我身體還沒好,要不殿下今日就算了吧。”
燕堇一手撐在褥面上,一手握住她送過來的手指,親了親笑道:“孤還以為你要在這種時候再跟孤提和離呢。”
姜明曦見縫插針,将頭轉回來,沖他眨眨眼:“可以麽。”
燕堇:……
還真有這個想法啊。
沉默了一陣,燕堇開始逗她:“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得先答應孤幾個條件。”
他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松口?
姜明曦狐疑地擰了擰眉,知道他極有可能是在逗弄自己,仍止不住升起希望問:“什麽條件。”
燕堇仰頭長嗯,忽然想到下午聽到的那句“亦凡哥哥”,身體往下沉了三分,湊到她耳邊:“那就……先叫一聲哥哥,燕堇哥哥。”
他果然是在逗自己。姜明曦鼓起雙腮,再次扭過頭不看他,卻因為這個動作,将修長白膩的側頸徹底暴露出來。
燕堇遲遲聽不到她的回答,目光下移落在她鎖骨的小痣上,張口咬下去。
姜明曦抽了口氣,咬牙:“燕堇!”
燕堇:“叫哥哥。”
姜明曦偏不如他的願,趁他不備咬上肩頭,燕堇身形一頓,反手拉過床上的錦被裹住兩人。
錦繡被裏一浪高過一浪,無力的小手垂在榻沿,很快被一只寬大有力的手帶回錦被下。
燕堇從不是心懷寬廣之人,屬于他的任何東西包括人,就只能是他的,旁人奪不走,她也別想逃。
姜明曦實在不行了,連忙求饒。
燕堇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喑啞的笑,再次湊到她耳邊親了親,誘哄:“那你叫聲燕堇哥哥,叫了,孤便放了你。”
姜明曦很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對這種稱呼格外執着,但她現在真的好累,在兩者之間選,她還是選擇讓自己好過些,憋好久憋出一個聲音微弱的“哥哥”。
燕堇再次加重力道沖刺:“你說什麽?”
濕潤的睫毛微顫,姜明曦幹脆閉上眼:“哥哥,哥哥,燕堇哥哥,這樣你滿意了吧。”
不好,貓兒開始不耐煩了。
燕堇手伸到她背後,将人撈起來抱着再去沐浴,氣得姜明曦直拿眼瞪他,可她又沒什麽力氣,眼睛瞪再大也是有氣無力地。
到最後還是在沐浴的時候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只聽耳畔依稀傳來厚重的聲音,像極了十年前上元節,她差點被人牙子拐走時,随手拉住一個少年,哭着喊他“哥哥”。
少年滿眼殺氣地瞪向要來抓她的人牙子,沉聲怒喝:“你們幹什麽!”
姜明曦在那一聲怒喝中掀開沉重的眼皮,燕堇已經穿戴好準備去上朝,發現她醒了轉身走過來親了親她的額頭。
“天還早,再睡會兒吧。”
姜明曦本就沒醒神,聽到這句類似催眠的話,再次阖眼。
.
風疹本也不是什麽大毛病,何況皇後日日都會派嬷嬷來兩趟問問她的情況。
修養一兩天,趕上天好,姜明曦特地去了趟坤寧宮謝恩。
瞧出她精神有些不濟,賀皇後忽略了她脖頸上不經意間露出來的獨屬于歡./愛後的痕跡,貼心地叫她回去好好歇着,切勿操勞過度。
一番關心的話倒讓姜明曦莫名有些心虛,恭恭敬敬地應聲退下。
回宮路上途徑花開正豔的禦花園,不禁慢下腳步細細觀賞着院內的牡丹、芍藥、雛菊等一些看似普通尋常實則名貴至極的花卉,心中暗嘆:果然還是皇家會享受。
“嫂嫂?”
姜明曦正停在一排白玉蘭樹下,聽見聲音,回了頭。
微風四起,正值花期的白玉蘭随風飄落,陽光下,女人瑩白的臉龐透着些許紅潤,更甚風中的白玉蘭。
燕雲訣腳步微滞,笑着上前問好:“嫂嫂身體可好些了?”
姜明曦目光停留在他眼角的痣上片刻,颔首淺笑:“多謝王爺挂念,已經好多了。”
燕雲訣捏着手中的小瓷罐,劃過她脖頸上的痕跡,笑的淡漠又疏離:“那就好,嫂嫂這次也算是糟了場無妄之災了,不過多虧皇兄及時發現,才能揪出那些不懷好心的人。”
提及燕堇,姜明曦無話可回,只好随着他的話笑了笑。
這時又一陣風拂過,樹上的白玉蘭簌簌落下,恰巧一朵落在了她的發髻間。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